陈景的第一击,自然是选择自身的长处,最有把握的灵植项目。
在公开的内容中,劝农所的扩张分为两部分。
第一部分为产能扩张。
当下的主营产品还是那俩元老,雪魄桑与培元稻女王,雪魄桑分两季,桑叶养蚕,蚕结茧吐丝,最后每季亩产蚕丝,大概四百斤。
因为四年来没管,织造所发展受限,桑树规模与第一年相比没太大提升,只有三千亩左右。
在这份公开内容中表示,桑田将在未来扩建至一万亩灵田。
而培元稻女王,倒是一直在增产。
预期将从年产八十亿斤,提升至年产两百亿斤。
在培元稻女王方面,哪怕劝农所遭受打压,在安宁府地界上,依旧无人能敌,百分之八十的出口份额都属于安宁府。
也是陈景收益的主要来源。
而后是今年才借助李遇海名头,推出的十七种灵植,宣布种植顺利,产能将扩大两倍。
看到这里。
世家们还没察觉到问题,只觉得是陈景准备稳固自己的基本盘,在安宁府地界上,把培元稻女王配额彻底垄断。
对此,他们乐见其成,毕竟他们也投资了劝农所嘛。
而后表示第二部分,为新增项目。
仔细一看那些改良种,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月凝树一万亩,清心一万亩,风灵果一万亩……嘶。”
每一个,都是直奔外宗商会占据的配额去的,目的十分明确。
这么多物资,反正隋洲境内没办法消化完,不卖出去,全烂在手上。
“陈景这是疯了?他凭什么觉得,就他这劝农所,能拼得过九霄商会?!”
“不可理喻,不可理喻!”
“莫非要行腌臜手段?”
“哼,安宁府他权势滔天,但外宗的天,可不归他管,真要闹得不好看了,纵使是真传又如何,一样要吃个大亏。”
“可这又作何解释,虚晃一枪,吓唬吓唬大家伙儿?”
“也许只是平衡一下外宗势力,对,定然如此,你们看,这林林总总的灵植,动辄就是一万亩,一万亩虽多,但那要看看是何时了,五年前不可忽视,以如今来看,连配额一成都占不满。”
“此言有理,多半如此了!”
陈景的公告公开之后,当即,段家家主的小儿子就过满月了,举办了一场盛大的酒宴,邀请各方人马。
安宁府各家主默契到场,酒足饭饱之后,屏退旁人,聚在一块,对着劝农所公告,一顿分析猛如虎。
得出结论之后,他们如同吃了颗定心丸,自觉已经看明白了陈景的招式。
虽然陈景的步子迈的很大,冲锋的目标更是直指外宗商会,但田亩的产量是骗不了人的,彼此差得太远,这個冲锋,可得冲好一会儿呢。
四个字总结:无需多虑!
“这次陈真传未曾找我们通气,更没有上门来扩大合作,显然对我们的态度有些不满。”
“那又如何,总不能放着白花花的灵石不去挣吧,我等遵纪守法,未曾逾越分毫,他抓不着我们的把柄,若是乱来,商会定然会为我等发声!”
“说的也是……外宗可盯着呢!”
世家大族才不管什么宗门利益,身为地头蛇,无论头顶上是张三宗还是李四宗,都得用他们。
而想要让自己一直被用得上,更应该抓住机会发展!
“依我看,陈真传和外宗商会斗起来,反倒更有利可图,让陈真传去碰,碰的头破血流了,咱们再伸出援助之手。”
“哦?”
顿时,闻言者无不眼睛一亮。
这思路不错,左右逢源,哪比得上操控比赛呢?
让两头老虎打得头破血流,然后又控制他们分不出胜负,谁优势就资助弱势的一方,并索取更高的分成。
如此,岂不美哉?
“此策若行,在座诸位,应当同进同退才是!”
“自当如此!”
世家豪族们瞧见机会,推杯换盏之间,彼此结盟,组成了更强大的力量。
……
另一头,安宁府的九霄商会,压根没在意过陈景的动作。
或者说,看到之后没往心里去。
在接到下属禀报时,安宁府的会主表示哦,没仔细听。
直到接二连三的收到当地家族的传讯,表示如果有压力,他们会大力支持,这才不耐烦的了解了一下。
了解之后,险些被逗笑了。
扩产?
正面交锋?
什么玩意?
好兄弟,你拿锄头种地,我拿阵法种地,明不明白其中的道术差距啊!
还想来与咱碰一碰,我都怕你撞死在我面前,溅我一身血。
当地九霄商会会主笑过之后,心情大好,十分客气,一一回复了热心的当地合作伙伴。
并表示:完全不需要担心,诸位的投资,不会产生哪怕一丁点的损失!
其实世家大族们也不担心会产生损失,只担心二者打得还不够激烈,不过看样子,陈景可能确实很难威胁得了九霄商会。
九霄商会带来的道术优势,对原本的模式,确实是碾压式的。
而彼此结合之后,高阶道术与千年来的原始积累结合,绽放出来前所未有的高效。
就这样。
面对陈景的动作,各大势力纷纷默契展现出了自己的定力。
——我什么都看不见。
不过。
其中也并非没有异样的声音。
赖家。
“爹,我觉得这是一个前所未有的机会,我们不应该为眼前这些小利蒙蔽了双眼啊,要知道,这里是绝天峰脚下,陈大人是绝天峰的真传,他不可能输!”
“你看得远,还是为父看得远?”
赖家主摇摇头,“蛟儿,值此千年未有之变局,你这个年轻人,适应能力还比不过我这个上了年纪的,如果是过往,我定然是紧随青囊宗真传的步子,四年前,初次接触九霄商会时,为父也不愿意跟着他们冒险。”
“那为何……”
“你可曾看过如今咱们坊里,可曾下到乡间的地里,可看过九霄商会合作的那些产业?”
“当然。”
“那你应该看到了,外宗来了四年,快过了咱们以前四十年,而外宗千年前就是这般模样了!”
“……”
赖腾蛟沉默片刻,他回想起自己所见到的那一幕幕。
在自家的锻器工坊中。
阵法加持之下,十八种天火、地火,随意取用,如臂使指,而以往,非得辛勤磨炼,天赋使然,才能掌握三五种地火。
并且想要驾驭的如臂使指,又是多少年苦练。
然后呢。
阵法一开,一个区区学了三年炼器的学徒,就开始摆弄着各大天火,分分钟炼制好法器。
尽管那法器粗糙的很,但也合格。
阵法开启确实很贵,可一口气打造出几十件,曾经好几天才能造出一件的法器,其差距太大了。
尝过了这种甜头,还想回去……
太难太难。
他还参观过。
大阵一开,还是萌芽的灵田,齐刷刷的生长灵植……光照、灵雨、天雷,天地自然,尽在阵中。
再回过头看劝农所。
一群农夫苦哈哈的挥舞锄头,人力疏通灵脉……
赖腾蛟就感觉,自己无论什么样反驳的话,都说不出口。
是啊。
陈景是真传,是土皇帝的小儿子。
可是外面有尊大佛,皇帝见了都要拜的大佛,我如今也是佛的弟子,那皇帝的态度,还重要吗?
赖腾蛟心头动摇,犹豫良久,还是劝了一句。
“爹……不管如何,我不赞成与其他家族,做那火中取栗之事,我知道如今宗门有所顾忌,不会轻易给外宗落下把柄,但如若宗门觉得此事后患无穷,未尝不会付出代价,除去我等,给其他人看看榜样。”
“呵呵。”
赖家主只是挥了挥手,不耐道,“担心这,担心那,什么都不想承担,瞻前顾后,能成什么事?蛟儿,你近来不用回家族了,既然觉得那陈真传前途远大,你便去那任职吧,他不是还成立了个什么炼器局?”
“爹,我只是……”
“你当我跟你开玩笑呢?听令!”
“是……家主。”
赖家主突然板起脸,一声怒喝,让赖腾蛟吓了一跳,他怔了怔,随后失望的离去。
看着儿子的背影。
面上的表情逐渐变得苦涩。
“真当为父利令智昏,看不清连你都看得清的利害了?”
他缓缓回头。
一屁股坐在冰凉的灵木雕花大椅上。
冰凉的感觉,透过心肺。
“两虎相斗,不站队的后果,就是如上一代赖家主脉那般,在决战前夕,惨遭灭顶之灾,真当世家抱团平衡,是利欲熏心?是不得已啊,无论这俩老虎谁赢了,世家都会被吃干净啊……”
当陈景吹响进攻的号角时。
便注定了。
场上,就只能存在一个赢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