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这可怎么办,进不了府城,就没法找活计挣银两,爹的病还能救吗。”
在陈景父子进入内城后。
失望的人群中,一对兄弟面露不甘。
弟弟犹豫着说道:“要不还是去一趟山帮,它们管粮管肉,还有药……”
“不可,山帮近日招收的人手数百有余,却无一人回来,父亲如今病重,你再有个三长两短,我如何收场?”兄长当即拒绝。
“是……”弟弟低声应下。
……
安宁府,内城。
“爹,咱们为什么不在内城买宅子,是贫穷吗?”
陈景问了一个问题,但父亲闷头走路,好像没有回答的意思,他随即又换了新的问题。
“爹,没钱没关系,咱现在不是有钱了么?在内城置办宅子要什么条件,我听说九州有神朝,有皇帝,但皇帝好像管不着咱们安宁府,安宁府到底谁管?”
这些常识问题,他以前就好奇了,但好奇的时候穿越不久,年龄太小问这些不合适,等年龄合适了,又被这個世界同化大半,没有那个心思打听了。
现在踏入府城,倒是重拾兴致。
“安宁府,自然是四家一盟的安宁府,四家分别是段家、应家、赖家、米家,一盟则是商盟,四家各掌丹、符、器、兽,四种仙道技艺,商盟内外通商,另有来头,算半个本地势力。”
“至于神朝,似是听说过,应当很远吧。”
陈鼎解释了几句,随后问道:“你为何想在府城内置宅子?”
陈景神秘兮兮的说道:“我想当老爷。”
“……”陈鼎被整了个大无语。
如果要形容此刻他的心情,大概就像是儿子说今后要当宇航员和发明家,嗯,是十八岁的儿子说要当宇航员和发明家。
“我看你真的是飘了。”
“爹,你别老学我的语气说话,风格不搭。”
“哼,荒谬,焉有父类其子?”
“对啦,就是这个调调!”
一路上偶尔闲聊,瞎扯了一大堆,陈景也没问明白,住到内城到底是个什么章程,不过也就随便一问,话题跑偏便算了。
不多时,父子两人入了商盟所在地。
商盟在内城属于经营性质的公开场合,但与陈景的想象截然不同,简而言之,这不是一个门店,而是一个大型商圈。
酒楼、乐坊、勾栏、赛马场,等等娱乐场所综合在这里。
到处是琼楼玉宇,入眼皆金碧辉煌。
时不时的便有公子小姐,或丰神俊朗,衣袂飘飘,或青春靓丽,姿容脱俗,驾着奇珍异兽从街道中穿过。
如果说外城区还符合他“古代城市建筑群”的设想,那这里,无疑就是真正体现了什么叫仙道世界的繁荣。
陈景走进来之后就沉默了。
现代人的灵魂一直是他潜意识的骄傲,但这种豪华奢靡,超出预估的种种,竟然令他感到自身的卑微。
“难怪很少见豪族子弟从内城出来,只能偶尔见到些管事之流。”陈景心下复杂,颇有感慨,“换了我,我也不出城……”
父亲陈鼎也没有说话,只是在前面慢慢走。
终于,他停在一栋琉璃飞檐,珠光宝气的塔楼门前。
【鉴宝阁】
陈景跟着父亲一同进入其中,迎面便是一位侍者走了过来,他似乎也很熟悉陈鼎,问道:“陈兄,这次要换什么?”
“一百二十凝华,换储物袋。”
“嗯?”
侍者惊讶,“未曾想到陈兄最近发了一笔。”
“积年累积罢了。”
交易很快完成,尽管一百多瓶凝华,在陈家属于一笔巨款,但除了侍者稍微惊讶了一些之外,便再无波澜。
不多时,侍者取来一道金丝边白色小布袋,说道:“其余东西也在袋子里了,陈兄,难得来一趟,不如再看看别的符箓?我有便宜路子,应家有位公子在挣私房钱,这个机会可不多得。”
“下次再说。”
“好吧。”
……
“景儿,这储物袋便归你了,陈家一共三个储物袋,加上你这个,便是第四个。”陈鼎将那白色布袋交到陈景手中。
“这是我的礼物?”
“如何?”
“不如何,也就亿点点喜欢吧。”
“臭小子!”
父子两人原路返回。
陈鼎问了一句要不要在这里逛逛,陈景犹豫了一会儿,摇头拒绝。
他表示这种奢靡繁华之地,会乱自己道心。
人贵有自知之明,陈景知道自己算不得什么意志坚定的人,尽管有点特殊之处,但远远没达到可以抵抗世俗诱惑的地步。
吃苦不是福,爱享受也不是错,若在该吃苦的时候逃避,在不该享福的时候贪图享乐,现实就会教做人了。
“抵御诱惑的最好时机,就是在最开始的时候远离。”
良久良久。
陈景仿佛做出了某种重大决定,颇有感悟的说出这么一番话。
陈鼎不禁发笑,道:“其实看看也没事,那些销金窟,每月一百多瓶凝华也不够用。”
“那……都这么说了,开开眼界也无妨?”
“都走到外城了,下次吧。”
“哎!”
陈景那叫一个后悔。
……
接下来陈景回青牛山,因为父亲要留在府城处理家事,剩下的路便他一个人走。
刚到外城区外边,便听到了叫唤声。
“山帮招募青壮,给肉一条,粮一斤,药一罐!”
大量灾民顿时围了过去。
“给我药,给我药!”
“真的管肉?”
“嘘,又来了,上一批人还不知死活呢。”
“管他那么多,来府城就是为了活路,眼下再等下去,也不过死路一条,不如看看山帮到底在做什么。”
灾民们顿时不少人跟着山帮的人离开。
明显看出来不对劲,但生活并没有给他们其它选择。
陈景驻足观察了好一阵,回想起府城内城的天堂氛围,一时间心有戚戚。
同一根生活的绳。
上吊的上吊,荡秋千的荡秋千。
“我是否能真的置身事外?”
陈景无端端的浮现了这个念头。
随即,他想起了有个叫马丁·尼默勒的家伙,他的一首诗很出名。
「起初他们追杀犹太人的时候,我没有说话———因为我不是犹太人;
后来他们追杀工会成员的时候,我没有说话———因为我不是工会成员;
此后他们追杀天主教徒的时候,我没有说话———因为我不是新教教徒;
最后他们奔我而来,
那时已经没有人能为我说话了。」
“我该保持缄默吗?”
陈景陷入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