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信我者,皆免于灾厄!”
新历716年10月2日。
父神,降临了。
祂的身影悬浮于空中,众人皆仰视。
祂戴着黄金的冠冕,肩上是凡间的风尘,风尘之上是日月星辰。
何钊率先匍匐在地上,恭敬地叩拜。他的头紧紧贴着地面,动作、姿势都挑不出一丝毛病。
仓库里,一众教徒慌乱地跪倒。只剩下茫然不知所措的元齐呆立着,立刻有人扯了扯他的衣袖,他才慌慌张张地跪下。
父神的服饰上,点缀着日月山河,周身上下有一层洁白的光晕。父神的脸,埋在缥缈的云雾中,看不真切。
元齐忍不住偷偷地打量半空中的父神。
神,竟然真的存在?
他脑海中冒出的第一个念头,竟然是这个?
最清楚神是否存在的,往往是教会的高层。正是因为他清楚地知道,神不存在,所以他的信仰才笃定。
这并不矛盾,放在池平的前世,很多高僧大德,道长居士,他们在出家前都是受过高等教育的。
之所以信教,信的往往不是神,而是教义经典所阐述的理论体系,处世哲学。
很多高僧眼中是没有神的,他们天天念经吃素,比谁都清楚神存不存在,他们是冲宗教哲学而来。
反倒是底层信众,无比笃定神的存在。
第二种,掌握教会经典解释权的高层,宣扬神的存在。是因为“神”的存在,对他们有利。他们需要神,所以,神便存在。
当仓库中所有人都跪下去的时候,元齐是恍惚的。
但很快他就意识到,这可能是某种能力。
此间世界能力千奇百怪,突然出现某种能模拟神的能力,也并不稀奇。
不得不说,元齐几乎猜对了。
可有些事,他猜漏了。
只见神的光辉,降临到了何钊的身上。他的黑色长袍仿佛披上了一层银色的光辉。
何钊缓缓地走向长老,将手搭在他的额头。
肉眼可见的,何钊身上的光辉,一点点注入了长老的体内。
一开始,只是手指能动弹。但紧接着,长老缓缓地睁开了眼。他胸口的巨大伤口,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渐渐愈合。
“长老!”元齐扑了上来。
可长老,只是呆呆地看着他,浑浊的眼神中流露出茫然。
“长老!我是元齐!”他又呼喊了一遍,可效果不大。
长老的眼神,还是呆呆的。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干瘪的手臂慢慢抬了起来,但最终还是无力地垂下。
在长老的身下,一条长长的钩锁从地底延伸至屋外。
池平和乐白藏于隐蔽处,他监听着里边的内容。
“稍微救一下就行了,别真给救活了。”池平到。
“昂!”乐白重重点头,咬了一口巧克力棒:“这种最省力了。”
之所以要让长老先死,然后再救一半。
一是要配合何钊,形成神迹;
二是如果长老直接死了,那么掌握长老这一脉势力的就是元齐。都杀了的话,星城分部容易乱。
总之,半死不活的长老,才是好长老。
随时可以拿来要挟元齐,而长老却反抗不得。
屋内,所有的教众都低着头,他们的余光,却都在长老身上。他们竖起了耳朵,不想放过一丝信息。
神,出世了。
神,在展示神迹,他救活了长老!
尽管他们当中,有笃定相信神确实存在的人。
可相信神,与目睹神,是两码事!
狂信者已经双眼通红,呼吸急促,浑身都在战栗。
他们愈发的虔诚、恭顺,今天晚上,于这些信徒而言,是终生难忘的大事!
于整个教会而言,怕是都要成为浓墨重彩的一笔。
神,怜爱世人。
连那些不相信神的,至少在此时此刻,也满怀敬畏。
甚至有一瞬间,他们都恍惚了。
神,真的存在?
只有何钊,脸上仍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他轻轻抚过长老的头顶:
“你的虔诚,会为你带来生的希望。”
声音依旧缥缈、空灵。
只不过这话,让元齐的眼皮跳了跳。
“神”借何钊的口说,虔诚会带来生的希望。
那长老如今这副模样,被救了,但好像又没完全被救。不就是说明,长老不够虔诚吗?
这个家伙在玩釜底抽薪!
元齐登时领悟,可他不知道何钊用了什么法子救的长老,却又只能受制于何钊。
元齐这边脸色风云变幻之际,狂热的信徒却无法抑制自己内心的情绪了。
他们匍匐着,朝何钊所在的方位爬行。
他们将额头,贴在何钊的脚背。嘴里不停地念诵着教会经典中,对于神的礼赞。
“我的一切,都属于万事万物的神;
“我的血肉,我的灵魂,我的信仰;
“和这尘世间所有具备智慧的生灵,都将传播您的福音,传颂您的名;都将聆听您的教导,沐浴您的光辉,皈依在您的门下。
“······”
教义经典很长很长,一时间诵经的言语不绝于耳,将元齐都震撼住了。
寻常教众们做早课的时候,打瞌睡的都不在少数。
而在今日,大家不约而同地变得十分虔诚。
整齐的诵经声像魔音贯耳,像惊涛拍岸,一阵阵地冲击着元齐的内心。
所有人都趴在地上,所有人都念念有词。
只有元齐一脸呆滞地跪坐着,高出众人一截。
何钊缓缓地伸出了手,往下一压。
诵经的声音便渐渐停了下来,所有人都满怀敬意地抬起头,仰望着何钊。
而何钊,看向了元齐,仍是以那种缥缈的声音说道:
“孩子,你像是只迷途的羔羊。”
元齐的认知在告诉他,神,并不存在。
可此时此刻的情况,他并不能直接说出来。甚至以后,还得要做实何钊这次“神迹”。
“我——”许许多多的话,堵在了元齐的喉咙里,欲言又止。
“让我来为你指引方向。”何钊又说道,他凌空伸出一只手。
元齐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随即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但也只是一闪而逝。
最后,他说服自己,用膝盖跪着走了过去。
将头顶放在了何钊的手掌之下,然后还要装出一副感动、虔诚的模样说道:
“聆听您的教诲。”
这可把一旁的教众都给羡慕坏了!
何钊的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谁能想到,几天前还在和他作对的人,如今已经跪倒在了他的面前?
“神怜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