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成了特等危害，身体还是如此孱弱。”
褚智渊对着赤身裸体，躺在仪器上的洪天波感叹道。
洪天波被回收后，意识再度沉沦，他被放在前首席工程师博卡斯的实验室里。
前者的身体因池平的攻击而从内部瓦解，又通过液态合金弥补，此时他的体表，遍布着银色的纹路。
只要这些液态合金一抽离，他的身体便会立刻支离破碎。
只剩下胸膛还在起伏的洪天波，哪里还有一丝神下第一使徒的威严？
“如果将情感锚点植入进去的话，他离完美的终型机还有多远？”褚智渊问博卡斯。
“你还有其他人选吗？”博卡斯看着他。
当下三个情感锚点，蒲牢有了自己的想法；
圆圆被乐白按住了，无法召回；
而何钊的情况也是一样的。
“还有一个人。”褚智渊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
“谁？”
“谭志匮。”
“他合适吗？”博卡斯并不认识什么谭志匮，因为谭志匮只是褚智渊无聊时候窥探人性的玩物，恰巧那时候机械教会刚刚入驻星城，缺少人手。
于是乎，就“便宜”了谭志匮，让他有机会领悟到了机械意志的伟大。
“肯定合适。”褚智渊答道：“强烈的情绪，以及对机械的信仰，他都具备。”
谭志匮，在还没成为改造人之前，是一名医生。
在医院见多了生死之后，开始思考生命的意义。随后被机械教会蛊惑，认为血肉苦弱，唯有精神永恒。
因此全身心地投入到了机械教会，并逐步完成改造，现如今只保留了大脑。
可失去血肉之躯后，他作为“人类”的体验也随之消失，身体里诞生了机械意志。
作为“人类”的意志则越来越单薄，但此时已经悔之晚矣。
作为终型机的情感锚点，他是符合的。他拥有极其强烈的情感，和极其强大的执念。
当天晚上，就有人去传召谭志匮。
谭志匮做了很多准备，清理机械身体，上机油；
更换完满的能源；
将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才去见的褚智渊。
“主教先生。”
西装革履，皮鞋锃亮的谭志匮来到了褚智渊面前。前者十分重视这次会面，他将自己收拾得十分齐整，笔挺的西装上，看不到一个皱。
褚智渊对谭志匮的表现很满意，他朝博卡斯看了一眼，那意思是：你看，我养的人。
博卡斯作为一个纯科研人员，完全不懂褚智渊的意思，但他链接智库的脑袋很快给出了答案，博卡斯自然脱口而出：
“根据你的微表情和动作，你似乎在向我炫耀。”
有些东西，一旦点破就没什么意思了。
褚智渊只觉得有些尴尬，他只得把话题再度转向终型机：
“我叫你来的目的，你知道吗？”
谭志匮点了点头：“来的时候，教会里的兄弟已经和我说过了。”
“你个人有什么想法吗？”褚智渊又问。
谭志匮语气诚恳，态度极为认真：
“能成为终型机的一部分，为伟大的机械意志探明前路而付出所有，是我毕生之荣耀。”
褚智渊十分欣慰，下意识又想和博卡斯分享，但想到他前边的表现，又立刻生生止住。
“你再克制你炫耀的欲望。”博卡斯语气平缓地说道。
褚智渊只觉得自己额头的青筋在跳，只不过他还是强忍下来。
“那么，开始吧。”褚智渊看向博卡斯。
“我想最后确认一下你的信仰，你的情感。”博卡斯对谭志匮说道。
“我接受一切测试。”谭志匮的声音还是那样诚恳，稳定。
谭志匮的情感来源于他对机械教会的幻想，在机械意志的干扰下，机械教会完全符合他的理想。
这类情感是极难造假的，博卡斯虽做不到像茫那样，但却也能通过观察微表情，大致判断对方是否说谎。
“你怎么看待机械改造的？”博卡斯询问的时候，眼部的高速摄像头正在放大谭志匮的表情，通过其脸部肌肉纹理的走向，判断其言语的真实性。
谭志匮不假思索地说道：
“在属下的认知中，血肉之躯的人，会因为其身份、天赋、样貌等先天因素，逐步形成差异、强弱，甚至阶级。
“血肉之躯的人类，无法达成绝对意义上的平等！
“可是，机械改造为绝对的平等提供了可能性。当大家都完成改造后，其身体素质、样貌，所录入的知识都是一样的。
“从这方面来说，机械改造为绝对平等，提供了基础条件。”
褚智渊看了一眼博卡斯，后者点了点头，示意谭志匮并没有说谎。
这就说明谭志匮打心里是这么认为的，这很好。
可褚智渊并不知道，谭志匮的理念比他想象的，要深刻得多！
在机械教会创立之初，初代教宗便是抱着和谭志匮一样的想法，创造一个人人平等的世界。
一个没有差异、没有利益之争的世界！
他试图完成对全人类的改造，让所有人站在同一水平线上。
初代教宗确实按照自己的理念实践了，可在他死后，他的理念便被教会里所有人摒弃。
理由十分简单，一把手想要人人平等，可二把手好不容易爬上如今的位置，如何愿意？
依此类推，三把手、四把手等等，中层以上的教会成员，基本上都不支持初代教宗，只是迫于他的声望而遵从。
可二代教宗一上位，便将初代教宗的许多政策都取消了。
不仅如此，他们还开发了一个了不得的东西。
前文提到过，一个区域，所有的改造人教众都是并联的。而他们有一个总开关，那便是枢机主教。
一旦枢机主教死亡，其余教众的机械身躯也会停摆。
而所有枢机主教也都是并联的，他们的总开关就是教宗。
如此，机械教会里的等级便十分森严。
这和谭志匮的理念完全背道而驰，可他们不需要谭志匮对真实的机械教会虔诚。
他们只需要谭志匮对自己幻想中的教会虔诚就行了，他们只是需要这份虔诚下的人类情感。
“你很不错。”博卡斯评价道。
谭志匮低首虔诚地说道：“血肉苦弱，而机械永恒！”
很快，谭志匮被带到实验室，看到了还被绑在试验台上的洪天波。
枢机主教看着谭志匮，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在他耳边轻声道：
“成为永恒的时候到了。”
说完，枢机主教和博卡斯就出了实验室，博卡斯的助手会在博卡斯的指挥下，完成实验。
看着两位大人物走出实验室的背影，谭志匮用手轻抚胸膛里的能源核心，轻声念了一句：
“机械永恒。”
然后，从他的腋下、躯干、手臂弹出了数道利刃，他只是几个转身、跳跃，就轻而易举地将几名改造不彻底的实验助手切成了数段，肠子鲜血淌了一地。
他从胸口取出一管池平交给他的生命药剂1.0，注入了洪天波的身体内！
然后，谭志匮平静地看着实验室外，一脸震惊的褚智渊和博卡斯。而博卡斯的情绪很快被机械身体强行平静下来。
用极其虔诚的口吻，对试验台上的洪天波说道：
“来，将违背初代教宗意志的异教徒们，清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