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械教会，星城分部。
有钱人向来不会亏待自己，即便是秘密基地，内部也不可能真的像山沟沟里一般。
当权者是懂得享受的。
所以，机械教会的星城本部就在星城近郊的别墅区，点翠湖观澜庭里边。
开发商财大气粗，手眼通天，将整个点翠湖周边的土地都盘了下来，开发了这么一处别墅区。
按照普通人的工资，要从本纪元之初，新历元年开始还贷，还到如今新历716年，差不多才能还清。
星城分部，就在其中几栋的别墅里。当然，实验室则是在其他更隐蔽的地方。
枢机主教坐在宽敞的皮质沙发里，整个人几乎都快陷进去了。他看起来年纪不大，四十来岁，两鬓斑白，有种成熟的气度。
他的身材、气质、肤色、样貌，甚至瞳孔的颜色，都是相对完美，百分百符合他自己审美的。
他全身上下，只有脑子还是原装的，其余部位都换成了机械和仿生器官。
造价昂贵不说，且战斗力不俗。
但仅仅是外形的完美还是不够的，枢机主教开始追求内涵。
所以——
他在写日记，到时候这些日记会由专人润色，编纂成两百万字的巨著：《褚智渊传》。
褚智渊，是枢机主教的名字。
“我依稀记得，我母亲告诉过我，她怀我的时候，一条机械巨龙爬上了她的肚皮——”
写到这里，褚智渊敲键盘的手一顿。
不对不对，机械巨龙太大只了，母亲扛不住，而且抄感太严重了。
他删除机械巨龙，改成了：
“她怀我的时候，一轮核聚变红日，坠入了她的肚皮——”
写完后孤芳自赏了半天，点点头，自言自语道：
“这样就合理多了，逻辑性也有了，大家一定会相信的！”
他这写三五句话然后自我欣赏半天的毛病，像极了一些扑街小说作者。
越鲜明的特点，越能证明自己还是个“人类”。
所以，这是他人类意志的锚点。
等到了晌午，工作台的提示灯亮了，里边传来一个十分恭敬的声音：
“主教，博卡斯前首席来了。”
“让他进来。”
褚智渊连音色都追求完美，威严中带着一丝磁性，听起来让人难以生出抗拒的情绪。
博卡斯是机械教会激进派的首席工程师，严格来说教会首席工程师的职级是高于地区主教的。
但是激进派在和保守派的斗争中失利，所以博卡斯就成了前首席，地位也只能和褚智渊相当。
我们之前提过，保守派主张机械只是工具，机械身躯不应该诞生或存在机械意识；激进派则认为，机械意识拥有其优越性，所以主张人类意识和机械意识并存。
博卡斯，出生于联合王国，算是机械教会的元老了。
寻常人见到他的第一眼，都要被吓一跳。
他除了脑袋，浑身都改造成了机械，且没有安装仿生组织。
也就是说，从外观上看，是一个机械骨架，顶着一颗人类脑袋。
他有时候会觉得人形机械身躯不方便，甚至还会换成其他形态的机械。那就更惊悚了。
“坐。”褚智渊见他进来，指了指对面的座位。
“我的身躯不会累。”博卡斯道：“如果主教先生只是不喜欢有人俯视你的话，我可以坐下。”
话有点不客气，但确实是博卡斯心里的真实想法。
褚智渊肉眼可见的地黑了一下，但还是无所谓地摆了摆手：“随你便。”
但在博卡斯眼里，褚智渊脸部的每一块肌肉的运动，舒展、收缩，都像慢镜头一样，一帧一帧地在他脑海里重现。
他很快判断出，褚智渊在撒谎。
“从你的微表情来看，你似乎并不喜欢我站着，所以我还是坐下吧。”
博卡斯说道，然后他就又看见了褚智渊的嘴角轻轻地抽搐了一下。
于是，前者又道：“你似乎并不喜欢我说的话，即便我说的是事实——”
褚智渊连忙打断他：“我们还是来聊终型机的事。”
机械教会的终型机有两个发展思路，激进派的方法就是研究像蒲牢这样的机械造物，不断提升其实力。
而保守派则主张在强大的能力者身上进行探索、研究。
十余年前激进派失势之后，蒲牢这样的研究就被叫停了，只有能在激进派主导的分部城市继续探索。
蒲牢，就是被博卡斯带过来，投放在星城的。
而如今，一直在研究的是保守派的方案，改造强大的能力者。
经过十余年的实验，总算找到了方法。但为了保险起见，他们没有拿自己内部的人做实验，而是在全世界范围内寻找势力较小，牵扯不深的特等危害，以免惹上麻烦。
所以，有哪个特等危害比被关了三十年的洪天波还合适呢？
他完全没有所属势力，和其他势力也没什么牵扯，是最好的实验对象。
因此，他们在由多个肆型机器人对其进行围剿之后，算捕获了他。
机械教会拿掉了洪天波的上半部分颈椎，换成了可遥控的液态合金。平时蛰伏在洪天波体内，当接收到指令的时候，洪天波便会陷入浑浑噩噩的状态。
液态合金会逐步掌握身体，而远程下达指令的人，便成了实际控制人。
所以，洪天波掀翻游轮、越狱，都是远程控制人员在实验。同样的，当他被超能抑制器限制住能力，则是体内的液态合金帮忙切开了抑制器。
可即便是这样，保守派也慢慢发现，想要对标S级，十分困难。
操控下的洪天波，行动有些滞涩。
所以，就有了当下的解决方案。
那便是将激进派的机械造物，即蒲牢的机械身躯，当成外骨骼，以改造过的特等危害为核心，让二者合体。
两位一体，双方都达到了特等危害的实力，想必能发挥出一加一大于二的作用。
从而让真正的终型机问世。
可在实验的过程中，发生了一点小小的意外。
那就是——
蒲牢尸首分离，脑袋被当成了宠物，身体被收藏；
洪天波越狱又自首。
一转眼，所有的要素，都脱离控制。
真是见鬼了。
最重要的是，蒲牢的脑袋，那个方盒子。
主要作用是学习人类情感，在合体后抑制机械意志的诞生。
可以说，这一方面的研究是十分成功的，但是过于成功导致蒲牢有了一点自己的想法。
以至于无法召回，所以就有点尴尬了。
但也不是没有代替的方案，那就是圆圆。
圆圆被改造后，虽然是机械身躯，但是她自身并不知道，且拥有丰富的情感。
将其的记忆导入终型机后，应该能作为人类意志的锚点。
“所以，你想问什么？”
博卡斯的话语还是一如既往的生硬，让褚智渊略感不适。
“当然是终型机的进度。”后者说道。
博卡斯凝视了褚智渊半晌，似乎在思考，又像是在斟酌，没有说话。
“怎么了？”褚智渊问。
“我在想。”博卡斯语速很慢：“毕竟你不是科研人员，我该用怎样的话术，才能让你听明白。”
褚智渊微微皱眉，第一反应就是：这个家伙，又看不起我！
他刚想开口，博卡斯又道：“你好像有点生气，看来是我的实话，让你感到不快。”
你知道还说出来？！
褚智渊有点咬牙切齿的感觉。
他花了一点工夫，才平复了心情：“那你捡听得懂地说。”
“你可简单粗暴地理解为：前期工作我们已经做完了，现在只要将所有重要组件拼接起来，应该就能运行了。”博卡斯说道。
褚智渊一摊手：“那效果怎么样？”
博卡斯：“我猜想你说的效果，应该主要是指战斗能力。”
褚智渊：“对啊对啊！”
博卡斯：“这次尝试是两个方案的综合考量，其中肯定会存在一系列问题，其中对标S级的战斗力，怕是难以达到。但肯定会高于合体前的任何一方。”
褚智渊颇为失望地叹了口气：“那也不行啊。”
博卡斯点了点头：“我早就说过，将如此大规模的人力物力，投入到对标S级的战力研究中，是舍本逐末。其实我们可以做很多其他的事情。”
褚智渊看着他：“比如？”
博卡斯：“你不懂。”
褚智渊额头的青筋跳了又跳，可刚刚强忍下来，就听见博卡斯又道：
“从你的微表情来看，你似乎很不服气。”
褚智渊有点想打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