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的人都排排坐了,只有江腾,还是一脸桀骜不驯。
尽管陈锦文悄悄扯了他袖子很多下,尽管不论是如今的黑道大嫂丁胜男,还是曾经的黑道祖师爷魏三,都在池平面前表现出格外的尊敬。
但是,江腾还是不服。
对池平的提问爱答不理,他所依仗的,就是池平的身份。
从前面几人的交谈中江腾得知,池平是一名典狱长。官方身份,怎么可能乱来;
此外,还有两名超能局的人——茫和忘言在,哪怕魏三对池平再恭敬,池平肯定是有所顾忌的。
江腾瞪着眼睛,直视池平。
“所以,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池平问他。
“我看你房子别致,想进来参观咯。”江腾的声音比池平的声音还高八度,而江腾回答问题的方式,也让茫顿感恼火。
因为在超能局,询问江腾为什么殴打胖子时,江腾回答:
“他非要往我拳头上撞有什么办法?”
像江腾这种被拘留就当度小假,被判刑就当放长假的人,非常清楚其中的门道。
如果他承认是冲着文鑫来的,那背后必然牵扯出一大堆事;
如果他只承认自己是非法入室的话,只需要面对超能局,量刑也会轻很多。
“要赔多少?”江腾瞪着眼睛问池平。
要注意的是,抓住他人的把柄后狮子大开口,在法律上是极难得到支持的。不论是在这里还是在池平的前世。
江腾从衣兜里拿出个比巴掌大一些的长方形钱包,寻常走在街道上,他都是把这个包夹在腋下的。
这种包也是个神奇的东西,一个平平无奇的中年男,夹上这么一个包,马上就能透露出一些油腻的气质。
然后,江腾从包里数出一沓钱,一张一张排在茶几上。
边排还边开口道:
“这些,是赔你的那张床——”
卧室的床被江腾起身的时候掀翻了,其实也没什么损伤。
“你买张软和点的,现在这张是真硬啊。”
他说着,又掏出一沓厚一点的,这次没有在茶几上排开,而是直接拍在池平的胸口上。
“这些,是入室的赔偿。”
他说着,又看了看超能局的两位:
“我态度摆在这里了啊,大家都看到了。
“钱,我赔了;错,我认了。
“道歉——”
说到这里,他又看着池平,脸上摆着欠揍的微笑:
“要口头的还是要书面的?
“口头的话——对不起!”
他笑着朝池平鞠了一躬,然后保持鞠躬的动作,抬头瞪着池平:
“够不够?
“不够的话,就再祝你平安,以后也平安,全家都平安。”
虽是道歉,但却没有一点道歉的意思。对于普通人,江腾可有太多话术了。“平安”两个字咬得很重,这话偏偏是威胁的意思,但却挑不出毛病。
“如果你要书面的话,那得找我的秘书,让她写好我再签个字。
“怎么样?”
茫微微皱眉,实在要想整治这家伙,她还是有办法的。哪怕旁边还有个忘言,但是池平没表露出整治的意思,她也只有暂时压制下来。
至于魏三,骨刺已经在他掌心浮现了,只等典狱长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一句话。
江腾的命就没了。
更不用说陈锦文和丁胜男了,他们都惊呆了!
这家伙,怎么敢的啊?
是不想活了,还是铁拳组织已经壮大到这个程度了?
上一个围堵典狱长的,现在还在监狱里,自己孩子出生都没能看一眼。
这个家伙不会真以为典狱长和那些普通公务员一样吧?
连陈锦文都默默地离江腾远了一点。
“江腾!”池平没想到,率先忍不住开口的是忘言。
她有种初出茅庐时独有的,单纯的正义感。也是在场除了江腾外,唯一一个认为江腾在欺负池平的人。
“你道歉就好好道!
“认错就好好认!
“星城就是因为多了你们这些渣滓,才这么乱——”
忘言一大段还未说完,就被池平挡下了。
池平默默地将茶几上的、和江腾拍在自己胸口然后飘落在地上的钱都捡了起来。
一张张叠好,在茶几上拢了拢,整齐地放进了江腾的上衣口袋。
池平对忘言说道:“这位——”
茫连忙介绍:“忘言,优秀毕业生。”
优秀毕业生几个字就很微妙。优秀,代表多少是有点能力的;毕业生,代表着刚出学校,还是个菜鸟,没什么经验。
而且作为菜鸟的忘言听到这个介绍,反而觉得茫在提自己的光荣事迹。
“忘言警官。”池平道:“这本身不是什么大事,我就不追究了,和解了。”
池平的话一出口,在场的人表情不一。
陈锦文和丁胜男愈发觉得事情大条了,前者在默默为江腾默哀。
“不是什么大事”,就代表着,“你摊上大事了”。
典狱长最喜欢的就是,说着最轻松的话,下最狠的手。
只有忘言和江腾自己,觉得池平可能是想息事宁人。
“你不要怕他——”忘言连忙提醒池平。
池平摆了摆手:“没必要。”
江腾笑得很开心,他看了看池平,又转头去看茫和忘言:
“当事人都说和解了,那我就先走了。”
说着,江腾就要往外走。忘言还想拦一下,但却被茫拉了一把。
最终江腾和结巴佬还是走了。
“你不用怕的。”忘言语重心长地劝池平:“你要相信超能局。”
池平从酒柜上拿了些茶过来,拆掉外包装给众人泡上。
魏三突然就站起来了:“我先回去了。”
池平点点头。
魏三又将垃圾桶里的垃圾袋打包好:“我帮您把垃圾处理一下。”
尽管垃圾袋里,此时只有池平刚扔的茶叶外包装。
在场的人如何会想不到?
忘言就想不到。
她不但想不到,还用嘴吹了吹滚烫的茶水,水汽氤氲,模糊了她眼镜的镜片。
陈锦文和丁胜男,也默默地喝了一口滚烫的茶水。
前者心中在为魏三口中的那个“垃圾”叹息。
此时已经是七八点,下班的时间。小区内车子像飞燕归巢,开始变得有些拥堵起来。
江腾坐在后座,结巴佬刚要发动车子,就听见有人在敲车窗。
两人转过头去,发现是魏三。
江腾看着他:“有事?”
魏三:“处理个垃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