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别乱打听，这不是咱们该知道的事情。”侯宗辰捅捅他，往前使了个眼色，“得找他们要鬼，你去吧。”
无奈翻了个白眼，马宏图已经第N次后悔没好好干活儿，才让这老弟分了一杯羹。
在怀里掏了几下抓出一把先前剩余的铜钱，他满脸赔笑上前套近乎道：“鬼差大哥，我来找个前几天送过来的老鬼，您看……”手里的铜钱塞过去，小声道：“看能不能行个方便。”
“姓甚名谁？生辰八字？”负责看守的鬼差掂了掂铜钱，对方只是打听消息价格还公道，因此懒洋洋问道。
听完对方描述，鬼差指了个方向，“往前走右边第三个洞里有个叫万安的老鬼，你去看看是不是他，说话快着些别耽误时间。想要请假带出去，得另加钱。”
马宏图忙道了谢，跟侯宗辰一起快步走过去。
“叮当！叮当！”
巨大的昏暗洞穴里寒气逼人，一排黑漆漆的鬼影许多四肢残缺却仍在麻木的挥动着手里的矿镐敲击坚硬石块。
万安从小跟随父母走南闯北，听过的故事能给孙子讲三天三夜也讲不完，可他却不知道人死以后即便做了鬼也逃脱不了当苦工的命运。
直至此时，他才深刻理解人命如草芥这句话的含义。
做人的时候奔波劳累只为了混口饭吃能活下去，如今死了也得听从派遣没日没夜的干活儿才能吊着一口气。
据说鬼死了以后要去往更可怕的地方，直至受尽折磨一死再死最终化作虚无连轮回的机会都没有。而踏上轮回，那可不是所有鬼都能等到的好事，最起码万安觉得自己应该是熬不到了。
更可怕的是鬼竟然也有痛楚，被活活烧死的火毒翻滚在焦黑灵魂里，这不知什么材质的石头散发出的寒意又逼得骨头缝生疼，他麻木挥动矿镐不知还能坚持多久。
“也不知道明川到底怎么样了。”他幽幽叹了口气。
一旁体格明显高大的焦尸壮年鬼闻言也叹了口气，“是啊，也不知道他们都逃走了没有。就算逃过老鼠精，日子应该也很艰难吧，否则或多或少该给咱们烧点纸钱。”
他艳羡的看看不远处几个有钱贿赂鬼差，从而得到轻松差事的鬼，又嘀咕了一句，“大爷，你说……咱们村里穷也不讲究，是不是烧了纸不管用，变不成钱啊？”
“有可能。”万安佝偻着背，怕挨鞭子抽手上的活儿不敢停，把声音压的更低，“我听见鬼差说，大多数纸钱烧了连铜钱都变不了。烧纸钱还挺有说法，咱们村里谁管那些个，怕是等不到喽。”
说话间，两名阴差迈着官步进来。
马宏图打眼一看全特么是被烧死的黑黢黢的鬼影根本看不出男女老少，只得干咳一声，“万安？哪个是万安？”
听到点名，万安急忙恭敬回道：“我就是，阴差大爷有什么吩咐？”
“你是河畔村的万老爷子？”马宏图上下一打量直咧嘴，心说就这样带回去谁能认得出来？
见对方忙不迭点头，他又问道：“你是不是有个孙子？叫什么？”
万安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不祥预感，难道……明川也被害死了？爷孙俩要在地府相见不成？
“万明川，我孙子叫万明川！阴差大爷，您在哪儿见过他？”
“哎呀！总算找到你啦，老爷子！”马宏图瞬间满脸堆笑，解释道：“恭喜贺喜，老爷子您要享福喽！您孙子有出息竟然拜师学艺大小也是个修士啦，此番前来就是他师父委托我带您回去见一面叙叙旧，至于这……”
他环视四周以阴差之躯都觉得苦寒难耐，更何况普通鬼魂？
在此处听从调遣，不过是消耗保存不多的灵魂能量罢了，迟早会支持不住鬼影坠落到更下层变成聻。
“至于这苦累工作，用些钱打点打点自然就不必做了！”马宏图对他做了个捻手指的动作，嘿嘿一笑道：“老爷子跟我走一趟吧，你也不能这幅模样去见孙子，凭白让他心里难受。”
听闻明川出息了，万安整个鬼恍恍惚惚怀疑自己在做梦。
马宏图着急邀功请赏，见状上前拽他，“快些吧，幻化原本相貌也得有点时间，再一来一回你耽误的可都是跟乖孙子见面说话的时间！”
“那……”万安犹犹豫豫。
一方面想着孙子好不容易出息了，能请阴差到地府打捞自己，不知道究竟要付出什么代价；
另一方面想着别的人倒也罢了，林家向来跟爷孙俩走的近，如今死了都在一处干苦力，自己有机会逃离苦寒之地，把林大有扔在这里受苦也不妥当。
“能不能把我老乡也带上？”纠结几息，他终于下定决心小声哀求道：“不管是生前还是死后，林大有对我照顾颇多，现如今我不能只顾自己。哪怕只是让他能见见家里人叮嘱几句，也是好的！”
侯宗辰闻言不耐烦的拉下脸，“哎，你这老头儿得寸……”
“不就是多带个鬼嘛，我去跟负责看管的鬼差多说几句好话，多打点打点应该能行。”马宏途踢了他一脚，笑着打包票应下。
心说难怪你比我早入行，现在还混不出来个样儿。
死脑筋！
都跑到这边捞鬼来了，还在乎多一个？
老头儿是小修士的爷爷，那小修士虽然实力不强可有个高深莫测的好师父，假以时日跟随神秘大佬习得纸人纸马术，那不得金山银山给爷爷送？
老先生现在就是一棵摇钱树，想多带走一个鬼而已，随手就能落得人情干嘛不要？说不定对方见了家里人叮嘱妥当也能拿到钱财，不得给帮他脱离苦海的恩人分一份儿？
万安听闻对方答应的利落，又激动又忐忑，“大有快跟上，明川的师父劳烦阴差来找咱们啦！”
林大有一脸懵跟着阴差吃了些鬼食，幻化回生前模样逆行在黄泉路上都还没弄明白，万明川什么时候有了师父？又怎么会认识阴差？该不会被骗了吧？
河畔村又死了几个人。
江远隐约听着哭喊叫骂声音，大概是饿的太久乍见了从来没吃到过的白面、猪油，实在馋的受不了，饭刚熟滚烫出锅就有人不停劝阻迫不及待抢了往嘴里塞，有活活烫死的也有拼了命吃撑死的。
不知道其中有没有柱子的蛊惑人心干扰。
“刚才我好心去跟他们说，不但没人听还骂我，要不是他们害怕师父恐怕还要动手打我哩。”万明川啐了一口，闷声闷气道：“真是好言难劝该死的鬼。”
白云起都快睡着了，嗓音越发慵懒，“以后见得多就习惯了，总有那么些又蠢又犟还自私自利的人，人各有命拦不住。倒是你得好好想想，找到你爷爷的亡灵以后打算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