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好处都是你们大宗族的,责任都是小户青壮年的,你们就不担心我们这些年轻人撇下你们不管?”万明川听明白了,想要田地没有,还得按照族老们安排冒着生命危险打猎扛起村落祭祀大旗。
平时欺负小门小户也就算了,如今遭了灾还要捡着软柿子捏?
干巴瘦老头儿捋着山羊胡一脸得意,“撇下?你要走没人拦着,你看看有几个人跟你走就知道了。给神明祭祀除了需要大量物资以外还要有繁琐的礼仪,你会吗?
知道为什么有那么多流民建立不起来安全的村落,死乞白赖想加入河畔村吗?你以为他们不想?告诉你吧,河畔村少了谁都没关系,唯独少了祭司主持仪式,物资积攒再多都不可能得到神明护佑!”
说完他眼神睥睨扫视众人,果然方才跟万明川占统一战线的几个小门户年轻人左顾右盼都不吭声了。
乔梅拽了拽万明川的衣袖,示意他不要意气用事。
古老村庄宗族观念向来很重,尤其是掌握祭司手段的大家族甚至比村长还要强势,林家和万家都是小门小户连朋友亲戚都没几个,想跟他们抗衡谈何容易?
有句话对方说的很对,有河畔村的根基才有进贡品的机会,每年都有很多流民想加入河畔村被拒绝,一旦惹怒了他们被赶出去可就只能在荒岛朝不保夕流浪。
如今哪怕忍气吞声些被压榨当苦力,至少还是村里一员也有两份田地能耕种,反正平时也偶尔受些气,危难当前忍忍就过去了。
“外面下那么大的雨,我们这些老胳膊老腿的肯定不能冒雨出去,该年轻人们动弹动弹活动筋骨喽。”老头儿见自己依旧拥有绝对话语权,点点头表示很满意,眼神肆无忌惮扫向另外几个方才唱反调的青壮年,“你们回村里给大伙儿取雨具去吧,这山洞里阴冷潮湿哪有自己家炕头舒服?大伙儿也得有雨具才能下地干活儿。”
其他壮小伙子心里不服,但多少都有几个亲人要顾及,不像万明川没了爷爷以后那么光棍儿。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们只能逆来顺受乖乖听话冲进瓢泼大雨中向着村落一路狂奔。
荒岛之上的偏僻山村向来缺医少药,淋了雨发高烧都能置人于死地。
“这、哎呀……”村长一脸尴尬看看统一战线的族老们,再看看无奈冲进暴雨中年轻人的身影急得直跺脚,“咱们现在遭了难正是需要团结一心的时候,都何必呢?”
万明川也不知道是气得还是伤势导致有些发烧,浑身微微颤抖肩膀靠着石壁又坐下了,他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不可能受那些老东西们牵制,更不可能冒着大雨拿命去拼。
小爷今天就在这儿歇了!
老头儿见状把眼睛一瞪还想给他个下马威,一次制住不服管教的毛小伙才能确保以后没人敢挑战权威,村长急忙上前拉架,“年轻人气盛了些您老甭跟他计较。”
拖拽着对方顺便用眼神安抚其他族老,他压低声音用耳语道:“村里论打猎、干农活儿,万明川可是数一数二的好手,真把他惹急了少个壮劳力吃亏的是咱们!
大家都退一步,我去跟他好好谈谈。
再者说了,您瞧瞧您大孙女那眼神,什么心思还不明白么?关系闹僵了哪有把他变成自家人划算?他不是有力气没处使想种田吗?当了您的上门孙女婿有的是田地给他种!”
老头儿一听这话扭头看看自家又胖又黑的孙女儿,脸色立马缓和下来。村里不少姑娘都打这小子的主意,肥水不流外人田收个上门孙女婿确实不错,就是这犟脾气得治,不给他撸顺毛了迟早尥蹶子!
“算了,我不与小孩子计较。”老头儿摆摆手冷哼一声显示自己大度;
村长转身又去劝万明川,“你爷爷没教你要审时度势的道理吗?你受着伤还跟他们硬碰硬,被赶出去淋了雨谁管你死活?
祖祖辈辈传下来的道理都是拿人命试出来的!在荒岛上就得抱团才能活下去,哪怕有别的打算也应该把伤养好了再说。”
他警觉地往四周瞄了一眼确定没人听到自己的声音,才继续说道:“你以为那些想加入咱们村子享受庇护的流民没找过其他活路?你知道为什么宁愿在村落里受排挤忍气吞声你爷爷也不肯带你离开?
还不是因为外面没活路!
多少人跑去镇上想靠着给人家干活儿赚钱扎根,结果呢?人家镇上的人又不傻,给几个钱打发了晚上让留宿免受荒野困扰已经是天大恩德了,谁能靠那仨瓜俩枣买房子置地?
没地方扎根,但凡有个灾病就只能等死!
生在这山村旮旯里,你得认命。留在村里最起码还有自己的房子住、自己的田地耕种,不管怎么样能吃饱喝足活下去,离了这里你打算怎么办?”
一番推心置腹的话把万明川说的无力反驳,只能靠在石壁上生闷气。
乔梅找了些干茅草忙着编织简陋蓑笠,消瘦面孔表情越发凝重。
“娘,不是有人去拿雨具了嘛?您这是做什么呢?”林春喜好奇问道。
她头也没抬小声回道:“山洞里二百多号人,你觉得刚才那几个人能拿过来多少雨具?不可能有咱们孤儿寡母的份儿。别人家大业大回了家从地窖里找点东西就能吃饱,咱们不想办法干活儿就得饿肚子。”
林春喜怔了怔也凑过来帮忙,小手动作略笨拙却能减少母亲的负担。
冲突来得快结束的也快,村民们都沉默不语悄悄离万明川远了点,他身边除了乔梅和两个孩子没动弹以外,立马空出来一大片隔离带。
“明川哥,我跟你说点事儿。”林春生慢慢挪过去,用低到不能再低的声音说道:“何家的憨丫看上你了,她爷爷估计想打一棍子给个甜枣子,让你娶憨丫哩。”
听见这话万明川身体不适导致微白的脸色有几分愠怒,睁开眼看他问道:“你听谁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