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滴答。
又一滴液体顺流而下。
只是这次并非灵液，而是汗水。
嘴巴哆嗦几下，结结巴巴反驳道：“我不是，别瞎说，我没有，不造谣不信谣不传谣，小心我我……我告你诽谤啊！”
慌了。
羽莺是怎么知道的？自己出去了七八日才遇见岑氏那对姐弟，而且一路上也确定没人跟踪啊。
哪怕是我自己水平不行发现不了，岑家那对姐弟不可能发现不了吧？
尤其是岑月月，结丹中期手里一堆宝贝，以她的实力不可能不会发现，在整个双峰城里基本上只有羽莺、徐掌柜和那位在仙阁工作的老人的实力在所有人之上。
撑死加上个城主，但这几人都因为絮火谣的事焦头烂额，哪儿来的时间玩尾随跟踪？羽莺更是因为身体有恙天天在床上躺着呢。
“呵呵呵。”
还是标准的皮笑肉不笑，看的有点渗人，抬起黄绿渐变的宽袖遮住嘴角，女人这才慢悠悠开口。
“放心，妾身自然不会多嘴，全凭师兄做主，我们紫霄宫和多数门派都有联姻，师兄若是真能将那小圣女从南疆勾来，师叔怕是能乐开了花。”
“这一路上有多少损伤，死了多少人，每一批人行走的路线，境界如何，交战情况，妾身自然了如指掌。”
“不止有人见到你，也有人见到那对姐弟，你们双方刚好路线一致，那么必然会碰上，根据益村的幸存者所言，你们几人碰上后便没在益村附近出现过。”
“其余三个方向都无人见过你们，那么自然是一路向南，唯独那位岑小少爷为人实在的很，主动将那些遇难村民和修士们一起送到何家村附近才跟了过去。”
“少说也耽误了半日时间吧，也不知将那碍事少年支走的人，出自谁的主意？”
“再者说，侯忠孝此人我也略微了解，岑家丑闻我倒是有印象，说句师兄不爱听的，结丹期高手……你一人怕是无法应对。”
上下打量着江枫，啧啧称奇。
她是真没想到这便宜师兄如此有能耐，修为不高，感情生活倒是不少，天生就适合当小白脸，当上门女婿，而且胆儿也肥。
不对，这叫艺高人胆大。
第一次见面就敢和岑家大小姐和小少爷大打出手，第二次见面居然直接把别人家小少爷支开，两人偷偷跑去数百里外幽会去了！
这还不算完，幽会之后还从人家小姑娘手里整了不少东西，脸皮真是够厚……呃，确实有真才实学。
但凡岑家姐弟有任何一点点坏心思，估计这会儿柳师叔已经在给江枫过来收尸的路上了。
“啊，哈哈哈，师妹真是慧眼如炬啊，我们只是刚好结伴同行，我是为了找到蛊毒源头，她是为了干掉家族叛徒，就，就刚好一起走了段路。”
汗水还在滑落，根本没停下。
他发现自己在这疯婆娘面前根本没有任何隐私可言。
该死的控制欲！
而羽莺则是很自然无视了某人吃了屎一样的表情，只是一边喝热水一边慢悠悠继续道：“回到双峰城后，师兄除了找徐符外，还去了趟药铺寻找那几位南疆的蛊术大师，给他们看了几样东西。”
“师兄虽然和南疆小圣女幽会多时，但脑子还算清醒，知道有些东西不能随便拿，有些东西不能随便吃。”
“不过很可惜，那几位老前辈虽然辈分高，见多识广，但并非高强的修士，他们所有精力全部都扑在对于蛊术和医药方面的研究。”
“自然无法给出任何答案，况且你也不可能将真相告知他们。”
留下这么几句话后，羽莺就手掌一翻，琵琶就重新出现在怀中。
抚摸琴弦宛如抚摸着自己的孩子，那悠然自得的模样让江枫有种想上去给这女人踹两脚的欲望。
他现在算是知道为什么整个峰州没几人喜欢羽莺这诡异的性格了，这女人摆出这副态度也并非高傲或是不愿协助，相反，她很乐意帮忙。
只是她的这种方式……
“你的事我全都知道，你的处境我也很明白，但我就是要挑逗一下你，你好好求我，我心情好就帮忙。”
大概是这么个意思，而且羽莺的话没说完，后半句很大概率是。
“他们不知道，但以我的本事自然能认出来。”
察觉到女人似笑非笑的表情，某人老脸抖了几下，但还是叹了口气，这女人的恶趣味实在有点可怕。
手掌一翻，先将红色玉瓶推了过去。
“还请师妹过！目！”
最后两个字咬的很重。
嘴角疯狂上扬，这一下羽莺的笑容不再虚伪，笑起来的模样倒是俏美无比，强忍笑意将红玉瓶拿在手中轻轻掂量。
将瓶盖拔开，顿时整个房间内都弥漫着一股炽热的芳香，只是嗅上一下都能让人清醒几分，哪怕江枫对丹药一窍不通也能明白这品质恐怕远超自己想象。
倒出一枚放在掌心，他明显捕捉到了女人眼中难以掩饰的惊讶。
“赤心丹，拥有淬炼灵气提升体质之功效，且刚好适用于筑基到结丹期修士使用，服下后身体赤红，形似火焰，但只要炼化药效，堪比第二次淬体。”
“师兄体质在同境界中倒是相当不错，但此物依旧能极大程度淬炼你的肉身，淬炼骨骼，她给了你足足三枚。”
“这三枚若是被你尽数炼化，你的肉身应该能直接硬抗结丹高手一击而肉身不溃，拥有和他们正面交手的资格。”
“好大一份礼，如果没猜错这应该是给那位岑家小少爷准备的，而且这丹方只保存于南疆十二寨，因为中原地区并无能炼制这副丹药的蛊术。”
“且丹纹和中原也有所不同，火纹对应我们的祥云，这便是四品丹药，药效纯粹并无掺杂任何东西，放心服用吧。”
放在掌心把玩一番就重新倒了回去，将玉瓶还给江枫。
这东西固然不错，但还入不了她的法眼，不过很快少年手掌一翻，只是翻出来的瞬间，就让羽莺都当场愣住了。
“脂金钗？”
某人只是茫然挠头，不过从羽莺的反应来看，估计是个好东西。
“好好好，师兄果然好本事，没想到从人家小姑娘手里……”
笑着摇头，眼中带着几分狭促，中原人不了解南疆民俗，但她在峰州生活多年，长期和南疆接触，她怎么会不知道。
“这算什么品阶的法宝，我不太懂。”
“普通法宝，师兄就权当武器使用就好。”
“哦。”
松了口气，如果只是寻常法宝那还好说，人情欠的不算太大，只是他发现羽莺的表情似乎带着几分怪异，又补充了一句。
“千万别弄丢了，这是那位小圣女的一片心意。”
————
“到了。”
几日后，一位四十上下的中年人站在远处低头看了看脚下的双峰城。
站在飞鸟背上，居高临下，不过他倒是没有直接飞入城市，而是任由飞鸟不断下落。
直接飞入城市是一种素质低下的行为，尤其是这座城市并非无主之城，若是不客气些，恐怕会引起没必要的麻烦。
直接落到一处小山坡上。
嗖——
脚下的飞鸟突然消失不见，或者说是以一种极快的速度缩小，最后居然化作一张精美的叠纸鸟落入掌中，一翻，叠纸便消失不见，这手玄妙的手法也证明了此人的不凡。
慢悠悠朝着城门前进，如果没记错，自己上次来到这里应该还是二十九年前，那次，他在这双峰城以北大约百里左右的村庄捡到了一个孩子。
见那孩子可怜，加上宗门缺少门徒，于是就顺便带了回去抚养长大，并将其取名为吴道虚。
只是他未曾想到那孩子天赋居然还算不错，虽然比不上大宗门的嫡传弟子，但进入内门问题应该不大。
放在自己这小小的梵音门中已经算得上是佼佼者。
本来他就没有后代，于是自己干脆将这孩子视如己出，当做亲生儿子培养长大，而那孩子也不负所望，二十出头便突破筑基，不足三十已经是筑基中品。
并且心性也相当不错，没有继承他那几个师叔的阴险狡诈，而是为人处世光明磊落，为人正直。
若是顺利，三十五之前便能顺利结丹，如此一来这孩子未来成就肯定能超过自己，但……
这仅限于以前。
如今的吴道虚，整个人俨然一副废人模样。
“肉身伤势到现在基本已经愈合，但过度压榨灵气还是导致伤及本源，以后的修行之路怕是又要困难几分。”
“可这并非要害，要害还是在于心结，道虚自回家后便一言不发，只将自己关在家中闭门不出，那副模样哪儿像是二十多岁的年轻人。”
“无论是文娟的死，还是败在炼气小子的手中都让他根本无法重新振作。”
“唉。”
长叹一声。
原本是想让大徒弟带着其他几个小徒弟们在外面多闯荡闯荡，多挣些灵石，这样对他们境界和实力提升有好处。
可怎么也没想到，筑基期中品的吴道虚带队，四人一起前往清水县处理一个炼气六品的小子，反而落了个这样的下场。
这世上最难治的病，便是心病，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相隔数年后重新见到的弟子并非那意气风发的少年。
而是一个道心破碎的颓废男子。
况且这还不算完，原本他在得知江枫在双峰城出没后，就让居住在城市内的六师弟直接帮自己解决此事。
可没想到，非但人没解决，筑基上品的房生居然也折在了江枫手里，泥人也有三分火气，就算是他也不可能坐得住，于是亲自来了一趟。
很快他便进入了双峰城内，在诸多行人中显得平平无奇。
环顾四周，这和三十年前变化差距很大，如果没记错，三十年前此地是一个名为乐慧儒的老修士掌管，此人并无派系，只是在当地负责管控仙阁，分发各种各样的委托。
后来战争爆发，整个峰州乃至整个泷国上上下下都换过一次血，若是没记错，当时在整个江湖中都名声都相当不错的紫霄宫掌控了整个峰州。
就算没有居住在这附近，但他自然听说过许多传闻，比如和南疆交战后，这峰州又经过了一次内部清洗，虽然这城市内并没有那些老怪物，但青年才俊不少。
一直到二十年前，峰州的混乱才消失不见，因为当时紫霄宫派了一个人过来，是一位紫霄宫天权峰直系弟子，算得上三代弟子中最前列那批。
刚来时没人把她当回事，但随后么……
“据说那还是个女娃娃，只用了半年就将整个混乱的峰州完全摆平，以铁血手腕武力统治整个双峰城，就连偌大的峰州也超过一半完全捏在她手中。”
“紫霄宫果真是英雄辈出，说起来我那徒儿能保住一条性命，还是那两位紫霄宫弟子出手相助。”
“若是有机会，倒是想认识认识这位高手。”
心中抱着这样的想法从街道上掠过，似乎是觉得有些乏了，男人随便看了眼周围，就找了个茶楼走了进去，然后坐在二楼雅座上慢慢品茶。
此次前来他也没有通知其他宗门弟子，就是为了不将此事闹大，不过很快，隔壁不远处有一对俊俏的少年和少女吸引了他的注意力，虽然外貌俏美，但他只是一扫而……
等等。
重新扫了一遍。
再等等！
直勾勾盯着隔壁桌的女子，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掉到地上。
“结丹中期？”
揉了揉眼睛，他确信自己没看错。
那是一个……看上去连二十都不到，但已经结丹中期女娃娃，而且这女娃娃还和一个同样模样俊俏的少年坐在一排，正在低声细语交谈着什么。
“喂，看见我这么吃惊嘛，垮着脸做什么，就这么不想让我出现在你面前呀？”
声音带着几分俏皮，眼中还流露着些许得意的色彩，看的出来她对于重新见到江枫很开心。
某人只是惊讶的张大嘴。
自己只是最近修炼的有点累了，加上前几日炼化了一颗赤心丹，身体有些不太舒服，于是看着今天天气不错坐在这里喝口茶。
然后岑月月就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一屁股坐在自己面前。
“不是，姑奶奶，这里是双峰城啊！你，你……你怎么找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