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滴答……
窗外，秋雨飘落。
这是最后一场秋雨，今日过后就算正式进入冬季。
南方雨水较为频繁，窗外声音喧闹嘈杂，想来又是人因为讨价还价而不断争吵，但这并没有让少年的注意力有任何偏移。
滴答。
又是一滴粘稠的液体滑落，正如同屋檐边缘处的雨水掉落，只是这一滴雨水并未落入水泊，而是落在楼下的砖瓦，顷刻间便消失不见。
正如同江枫此时此刻。
“还是不行，再来。”
清秀的小脸没有任何恼怒，闭上双目的神情依旧专注，这个过程他已经重复了数千次，倒不如说自打他回到双峰城后，就一直在重复这个过程，试图寻找到那若有若无的一丝灵感。
筑基。
这是他钻研了大半个月事。
此前还在炼气和淬体时他其实并没有太大的感受，修炼也只是一个累积灵气的过程，伴随着灵气量的增加、淬炼，便是对于修为的提高。
可真到了筑基时他明显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压力，也是他修行以来遇上最难的一件事。
简单来说，就是将体内淬炼过的灵气液化，丹田内妖夜真君遗留的灵气湖就是最好例子，只要成功凝结一滴，那么就属于已经掌握技巧。
将体内其他灵气如法炮制即可。
可问题就出在这儿。
他已经可以成功将体内散乱的发丝完全梳理得整整齐齐，然后慢慢凝结出一滴翠绿的液体滑落，这已经算成功了一半。
可另一半就是他无法将这“一滴”灵气成功保存下来，正如同那不断从房檐滑落的雨水一样，只要滴落在那狭小的丹田中，就会立马化作雾气。
滴答！
又是一滴，但结果还是和刚才一样。
江枫悟性并不算差，在无人教导的情况下，他只是自己翻阅了一下藏经阁就能找到要点。
人家都是耗费多则数年少则几个月时间钻研，他才折腾半个多月就能摸清套路已经相当难得，现在只剩最后一步。
“呼——”
长舒一口气。
在尝试破境前他还无法理解为什么有些人七老八十了还没能成功筑基，但现在他大概懂了。
这种感觉就像是做数学题，有些悟性高的，思维天马行空的，面对这种题目一眼就能看破，加上平时修行勤勉，体内灵气充沛，在习题样本足够多又聪明的情况下，自然很容易就突破境界。
像是自己接触到的岑月月和岑壮壮姐弟应该就属于这个范畴。
至于自己算不算，他就不清楚了。
对于灵气的操控江枫可谓是相当精湛，其中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江枫所有筋脉全部被打通，而且包括四肢和很多不起眼的小分支也畅通无阻。
这就是他为什么操控灵气能比他人更得心应手的原因，毕竟是妖夜真君挑选多年，亲自培养的上好皮囊。
但是。
这不代表“悟性”。
何为悟性？
是一瞬的灵感，是刹那闪过的火光，是风驰电掣的一念，更是昙花一现的绽放。
他曾经询问过自家师姐关于自己的悟性如何，师姐给出的评价是四个字。
“悟性尚可。”
有人在仙途之上如履平地，有人在仙途之上跋山涉水，抛开那所谓的修行天赋，这其中最大的变数就是这所谓的“悟性”。
他记得柳棠溪曾提起过，几千年前有一位前辈苦修百年都只是在筑基挣扎，不得寸进。
这位前辈也明白自己穷其一生也只能沦落个碌碌无为的下场，于是洒然一生，用剩余寿元在天下各地游山玩水，好不快哉，眼见即将寿终正寝时，他在寿元最后一日闭关，选择死在自己的洞府中。
当天夜里，洞府中迸发出一股难以言喻的气势！
尽管结丹的气势在无数老怪物眼中甚至不及孩童啼哭，可那日，数十位屹立于天地间的大能们却纷纷将目光投向那处，眼中尽是震撼。
那是从未有人踏足过的道路，更是从未有人涉及过的领域。
自那日后，这位前辈修道之路畅行无阻，甚至在他眼中再无境界之分，更无道术法宝，任何道法在他眼中都视若无物，万物皆在他掌控之中，想要任何道法他都能信手掂来。
尽管被肉身境界所束缚，但他的精神层面已经触碰到了“神”的领域，更是一跃化作仙途本身。
“碌碌百年，一朝悟道。”
“任何事物在他掌中不过玩物，岁月在他眼中更是不值一提，悟道后不过百余载时光便开宗立派，广收门徒，并未将这独家道法深藏若虚，而是教给任何有能力学会它们的弟子。”
“包括其他几位大能都亲眼目睹过这堪称神迹的绝学。”
“说起来，那位前辈倒是和你有几分渊源。”
“名为……”
“太乙仙君。”
他记得那日赶路时，自己询问师姐，然后师姐便给自己讲了这么一个故事。
尤其是听到最后时脑子更是当场乱成一团，然后跑着跑着就一脑袋撞到了树上，因为直至今日，他只要想到和颜雨柔的那场交战心中依旧满是震撼。
那是将自己曾经所学过完全颠覆的一种道法。
曾经他不太能理解这所谓的“悟道”究竟为何，但正在冲击筑基期间，他似乎隐隐感觉到了什么。
又是一滴好不容易凝聚出来的灵液顺着发丝滑落，最终还是在落地时未能承受那巨大的冲击力，化作雾气。
“参悟寻常人眼中不同的东西，用另一个视角看待众生万物。”
“此路不通，便将此路倒转，行至角落，便朝峭壁而行，身陷绝路，那便向死而生。”
“滴水化雾，我便……斩断青丝。”
重新开始凝聚，就在那粘稠的液体即将从灵气汇聚的发丝上滑落时。
毫无征兆被少年斩断！
斩断部分只有前方不足半厘，细密的光点随着少年的动作飘落缓缓落入杯中，但在即将触碰到丹田的一瞬，在空中漂浮的发丝开始凝聚成型，积少成多汇聚在一点之上。
陡然睁眼！
啪嗒——
声音微不可闻，但在少年耳中是如此悦耳，如此响亮。
眼神空洞，依旧注视着那静静躺在丹田中的液体，哪怕是深藏在灵气湖下的蛟龙都在此刻抬起眼皮，但很快又失去兴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