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家伙怎么两面三刀。”
“刚才嚷嚷着除恶即是扬善、救恶即是做歹的是你,现在抱怨人家毁尸灭迹的人也是你。”
“唉,真是恼人。”
“我这辈子都想不到那些人的嘴脸会如此憎恶……”
面色有些难看。
长发粘在额头和鬓角,看的出来她其实也有些疲惫。
如果只是和侯忠孝交战倒还好,虽境界相同,但她这一身本事绝对算得上降维打击,不过加上个小白脸就有点吃不消了。
嗯,说的就是某个灵气不足,但是又必须依靠他手中纸灵来带路的小白脸,有一种包养的错觉。
“我们要等到什么时候。”
看了眼远处正在毁尸灭迹的两人,以岑月月这种常年生活在温室的大小姐自然不明白对方用意。
在她单纯的世界中,这红花观里满地蛊虫,还有如此多畸形的玃如,把这红花观一把火烧了也没什么问题,哪怕是还有不少百姓,但个个都疯癫成那般模样。
又是舔舐蛊虫,又是啃咬尸体,哪怕勉强救回来恐怕以后也是个祸害。
事情闹的这么大,她也想过去问问这几个负责驻守在边境的人,究竟是什么情况才让侯忠孝逍遥自在如此之久。
可江枫只是皱紧眉头默默注视远方。
又过了半个时辰,那熊熊燃烧的大火才基本上已经将整个红花观焚烧殆尽,火焰才在两人捏出的水字诀中消失。
雾气迷茫,烧的什么也不剩,只有一堆焦黑的红墙。
为了谨慎起见这两个结丹期高手又在周围环顾一周,确信无人后,才选择朝着山下走去。
眼见两人离去,岑月月刚打算从树林里出来,可少年又是大手一抓。
“你……吃老娘豆腐吃上瘾了是吧?”
面色有些发烫,咬牙切齿,自己这辈子还没被除家人以外的男人碰过,结果这小子直接吃了她两次豆腐!
不过她倒是没挣扎,见到江枫依旧认真的脸色,她心中顿时明白了什么,于是很耐心在原地等待。
又过了半刻钟,那两个结丹期修士毫无预兆的从山崖下一跃而起,脚踏飞剑,看起来像是在某个角落里守株待兔。
“真走了?”
“应该走了,刚才我看了眼现场痕迹,双方修为差距应该不是很大,而且交战时间不短,那人没我们想象中那般厉害。”
“估计是个结丹中期左右吧。”
“嗯,的确,那人刚刚大战一场即便是赢了也不会太舒服,我们二人倒是可以将他拿下,否则这件事被传出去……”
“罢了,走都走了,况且双峰城应该不会刻意派人来吧,不是说羽莺那女人最近修炼出了点事?”
“也对,听说是修炼走火入魔,目前正在闭关修炼,应该没时间来管,反正那南疆人已死,问起来我们也算是交差了。”
“走吧。”
将背上长剑甩出,两人就这样一路直下,到这时他们才算真正离开。
而岑月月则是试探着想甩开江枫的手掌,这动作有些好笑,明明是结丹期的她反而正在看炼气期的脸色,不过这次少年倒是没有继续阻拦。
而是很自然松开手,任由岑月月爬上最高处眺望。
“搞的这么小心谨慎,说吧,你发现了什么。”
俏脸写着几分疲倦。
岑大小姐今天心情实在谈不上好,不单单是今日之事对她三观造成无法逆转的巨大冲击,更是懊恼自己的表现。
有很多事情她虽然没有经历,但多多少少能从家族长辈口中听到一二,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她也自信满满出去闯荡江湖。
可没想到一共才出来个把月就遭了个大的。
说实话,如果不是今天江枫一直在旁边煽风点火,恐怕她真的会选择先撤离现场,至少她是没有勇气对那些挡在侯忠孝面前的人动手。
自己遇上这种滚刀肉时就直接慌了。
而江枫则是同样爬上最高处,看向远方,那两人都是御剑飞行,短短几分钟就不见了人影,于是他开口了。
“岑大小姐,你……”
“能不能换个好听点的称呼。”
没办法,有的想当大小姐都没这命,有些人则是一听人家叫她大小姐反而不开心。
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岑姑娘?”
“直接叫我名字不行?”
“……”
嘛,小公主是这样的。
不过江枫倒是没继续纠结这一点,他只是看向远处那只剩断垣残壁的红花观,明明几个时辰前这里还是一片繁荣,几百人围在山顶将那侯忠孝视作神明供养。
可现在,完全不见任何生机,只剩下被焚烧到焦黑的红墙和那已经完全不见形状的尸体。
“我就直接说了,你觉得他们是来做什么的。”
“嗯?”
歪了歪头,这不是显而易见嘛。
“自然是过来杀侯忠孝这叛徒的,闹出这么多命案,絮火谣距离州城都只有两百多里路了,他们肯定是察觉到异常过来干掉这叛徒的。”
江枫没第一时间回答,只是问了一句。
“那我问你,他们凭什么这时候才来。”
“什么意思,这时候才来不是因为发现……”声音戛然而止。
她只是单纯,社会阅历浅,不代表蠢。
仔细一想,絮火谣爆发一事处处都透露着古怪,她记得侯忠孝是大约一年前东窗事发,被家中长老察觉到蛛丝马迹,随后仓皇逃离。
随后几天内,在父亲的不断施压下,大族长虽然选择保住侯忠孝一条狗命,但也被两家同时逐出,永远逐出南疆。
尤其是父亲当日还放下过话,任何南疆势力家族都不得收留,否则视作和岑家寨为敌。
换而言之。
侯忠孝至少在峰州附近混迹了大半年之久。
那么问题来了。
这两人怎么不知道侯忠孝来了?
如果是蹦出来两个筑基的她都还能理解,毕竟实力不够,不太敢来得罪侯忠孝,问题是一个结丹下品一个中品,两人都比这侯忠孝年纪大,境界还高。
你们俩凭什么发现不了?
就算摸进来的时候没发现,没能第一时间做出反应,人家在这里到处传播蛊虫,到处发所谓的仙药,这动静不小了吧?
依旧没反应,而且不是一两天,也不是一两个月,是超过半年时间。
“他们是故意纵容的!?”
眼中顿时闪过杀意。
不得不说岑月月嫉恶如仇的性格确实和她父亲有几分相似,刚打算将飞剑从甩出去追过去要个说法,结果。
手腕一紧。
“你!你没完了是吧小色狼!”
又被江枫抓住了。
这是第三次。
某人只是叹了口气,一脸无奈道:“我说岑大小……”
“叫我名字!”
都这种时候了她依旧没忘了称呼的问题,但很奇怪的是,她居然还是没甩开江枫的手,而是等某人主动松开。
“我说岑月月,你觉得你现在追上去的后果是什么?”
“现在你刚鏖战过一场又赶这么长时间的路,体力不支,你是真没看出来,他们两在这里蹲伏这么长时间就是为了把咱两引出去?”
“毁尸灭迹,你不会以为我说的是他们放火烧山吧,人家要烧的是咱俩,人家要毁的踪迹,也是咱俩。”
“你还过去讨说法,没看出来么,他们就是故意让蛊虫这件事闹大,闹大之后再过来把侯忠孝给处理了,这样一来就算有人问责,他们也可以说自己已经干掉凶手。”
“懂了没?”
摆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这女人头脑其实不错,但就是太爱耍小性子了,或者说是还没遭到过社会毒打。
噘着嘴,少女这才把飞剑又收了回去,但还是有点不服气。
“我又不怕他们,就算刚打一场,他们两加起来也未必能胜过我,你也太小看我了些,就算真打不过,我跑总归是没问题吧。”
少年只是咧开嘴一笑。
强忍着上去给这女人踹两脚的欲望,然后屈起一根手指,指了指自己。
“……咳,对不起,把你忘了。”
是的。
你上去找人讨说法最后干一架,那是你的问题,你境界高,就算打不过也能跑,那我呢?
我TM才炼气啊。
被人发现了我怎么跑?我站在原地装木头人?而且老子是为了帮你追杀你们家的叛徒,你搁着卸磨杀驴是吧?
“你脑子好使,你觉得他们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
似乎是感觉到江枫那已经捏紧的拳头,少女有些心虚的撇开视线,主要是平时和堂弟一起出门习惯了,如果是堂弟在就完全没必要担心这个问题。
于是立马转移注意力。
江枫也没计较,连想都没想就直接回答:“为了打仗。”
“打仗?”
“嗯,为了有个理由开战。”
将腰间的乾坤袋随手丢了过去。
之前他一根雷管给侯忠孝炸了个半死,随后岑月月很配合趁机一击毙命,不过在两人跑路的时候,江枫眼疾手快。
第一反应就是把自己的招魂幡和人家腰间的乾坤袋给摸走。
舔包本能。
有些猝不及防接住这轻飘飘的乾坤袋,其实对于江枫摸走侯忠孝战利品这件事她并不反对,本身这件事就是江枫出力,况且她也看不上侯忠孝那点东西。
“这附近二十年没开战,对于双方而言都算得上难熬。”
将手里的东西抛过来后,少年开口了。
“峰州内势力错综复杂,你应该也见到了这么多方势力为了争夺一块肥肉爆发了多么激烈的冲突。”
“紫霄宫在这块肥肉上有拥有绝对的主导权,这是拜二十年前紫霄宫参与战争且投入如此多资源所赐。”
“但其他宗门势力自然不会乐意,他们同样需要占据更多资源,但紫霄宫已经在当地占据了主导,他们肯定不会冒着风险交恶。”
“所以只能将视线投到其他地方。”
默默点头。
岑月月也没有将那乾坤袋打开,只是认真听着江枫的分析。
“这二人应该也是得到了宗门或者高层指示,要在这段时间内开战,让他们这些驻守边境的想办法主动制造一些摩擦,够他们足够的开战理由。”
“侯忠孝应该就是那个被精挑细选的棋子。”
少年冷笑一声。
“他本身就是南疆人,并且和岑家寨还有侯家寨有千丝万缕的关联,加上擅长使用蛊术又好善乐施,但凡有人上去求药,都会慷慨给予他们蛊虫。”
“这段时间的放任,应该就是为了让蛊虫传播,你难道没发现一个问题么?蛊虫只在往北方向靠近双峰城的区域爆发。”
“他们本地反而没爆发这样蛊毒,按理来说山脚下才应该是重灾区,可偏偏山脚下没事。”
“为什么?”
“因为这里是他们两人所管辖的片区,但凡在他们的管辖地出事,那么被追究责任的是他们。”
“知道为什么今天他们选择过来处理么。”
“就是因为事情已经闹的足够大,现在目的已经达成,恐怕这会儿两国之间的外交官都已经派出去,交战已经板上钉钉。”
“所以侯忠孝没用了,这个蛊毒的源头自然该掐断了,你家这位师兄简直就是完美的背锅侠。”
越听越胆战心惊。
她怎么都没想到会有人利用人命来做出来这种事情,就仅仅是为了拥有一个开战理由?
可她实在想不出来该如何反驳。
“现在知道他们为什么来来回回蹲守这么久么。”
“被人捷足先登,找到了蛊毒爆发的源头,这两人恐怕心中也慌张的很,满脑子想着杀人灭口。”
“如果没东窗事发他们两人自然安然无恙,可我们作为见证者,我们知道了蛊毒爆发的源头,甚至知道是这哥俩纵容,为了将事情闹大。”
“你猜猜,回去之后,我就将这件事汇报给我那位可爱的师妹,他们两会是什么结果?”
微笑的男人露出锋利的獠牙。
“以羽莺那疯婆娘的性格,这两人估计会死的连尸体都不剩。”
毫不犹豫的回答。
岑月月的表情闪过一丝迟疑,但还是把江枫丢过来的乾坤袋给推了回去。
“这东西还是给你吧,你现在境界不高需要用这些东西自保,况且这件事本身就和你无关,倒是你忙我们干掉了这叛徒,算我们岑家寨欠你一个人情。”
主动递过来,看的出来这位大小姐虽然有点任性,但素养还是相当不错,不过么。
“里面说不定有他从你们岑家寨窃取的机密。”
一句话就让少女把手缩了回去。
不仅如此,江枫还从乾坤袋里翻出来一本破旧的古书一并丢了过去,立马接过,结果翻开后她立马表情惊讶,瞪大双眼,似乎透露着难以置信。
“你,你居然把这东西也找到了?”
“嗯。”
他刚才丢出去的,是侯忠孝这么多年来的研究成果,也是他自己编写的蛊书。
“我不会这玩意儿,拿着没用,给你了。”
“你……你知道这东西的价值吗。”
张了张嘴。
她是真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虽然侯忠孝实力不济,但他这身蛊术,连自己都比不过他,尤其是能将絮火谣运用到如此程度。
说实话,也就是给侯忠孝的时间不多,但凡在给他些时日,或者说他不用活人来做实验,兴许都有可能将这絮火谣变成真正能救人的良药。
不,良蛊。
可江枫只是淡然一笑。
“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我只知道这东西在我手里发挥不出任何价值,所以归你了。”
嘴唇动了动。
不过她也没继续推辞,只是将这两样东西全部收下,然后挺了挺骄傲的小胸脯。
“说吧,看中我身上什么东西,自己拿。”
“那你以身相许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