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那颗五官被炖煮到模糊的脑袋仿佛是正在对着老杨头笑。
“你们，你们……”
心跳一瞬间都陷入停滞，眼中的散漫顿时变成惊恐。
而坐在那一桌的客人终于全部回转过身，直勾勾看着老杨头，也是这时候才能发现，这些人不光衣襟上全被鲜血染红，就连嘴上还噙着没能煮熟的烂肉。
“哇——”
“哇——”
嘶哑的声音拉长，后院突然传来一阵刺耳的尖叫声，听起来像是女人的声音，又像是某种鸟类。
脸色大变。
因为刚才他驾着马车来到益村时，就听见了乌鸦凄厉的惨叫。
周围几人就像是仿佛着了魔，缓缓站起身，眼中的空洞逐渐成为疯狂，整间客栈里散发的腥臭成为癫狂的调剂，而那乌鸦的尖叫则成为了号令。
呕！
吐出粉红色的血液，一个二个都开始张大了嘴，也是这时候老杨头才发现，这些人衣服里面已经遍布羽毛。
“别过来，别过来！”
带着颤音怒吼一声。
哪怕是行走江湖的镖师这辈子也没遇见过这阵仗，换做是任何人估计都会被吓得两腿发软，他甚至都不知道面前这些围上来的人究竟是死是活。
注视着这群外地来的行商，他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从一路北上开始，他就陆陆续续听闻有人提起村中有怪病，患病者有些会长出獠牙，有些会长出羽毛、鳞片，路过时，还有人请他们捎带一程。
只是那人情况远不如面前这人诡异，可他又突然想起，那患者似乎不小心摔破了膝盖，流出来的血就是这般诡异的颜色。
仓皇的后退两步，但伴随着乌鸦惨叫，后院方向立马传来了家中几个后生的求救声。
“救命！啊！”
“叔，二叔救我，二叔！”
“啊……”
听见后院那可怕的动静，老杨头恐惧的内心稍微清醒几分，眼见其中一人扑上前，他反手就是一脚将这人踹退几步，毕竟是习武之人，不敢说有多厉害，但一身蛮力还是有的。
“二叔这就来救你们！”
对着后院方向吼了一声，可还没等话说完，就只感觉脖子一疼！
始终在柜台后没有任何动静的掌柜已经出现在老杨头身后。
双眸早已猩红没有任何神智，品尝到新鲜的血液时更令动作疯狂几分，老杨头也不犹豫立马伸出手抓住掌柜的下颚，用力一捏！
咔——
直接将对方下巴捏脱臼，甚至险些将捏碎。
只是他并没有注意到，那粉红色的鲜血已经顺着伤口逆流而上，涌入伤口。
“喝啊！”
一个背摔砸将身后的掌柜砸翻！
桌上的羊肋骨和羊蝎子撒了一地，就连远处的火锅都被砸翻，鲜红的火锅底料将地面染红，那腥臭和粘稠的形状更是让老杨头只感觉全身上下都是冰凉。
“他娘的，这是一锅……人血。”
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周围疯癫的几人已经扑了上来，老杨头一咬牙抬腿就踹中对方鼻梁！
可这人躲也不躲，鼻梁被踹歪了都面无表情，依旧一脸痴相，感觉不到任何疼痛，直接就这样抱住了老杨头的腿，在伸出手时他才注意到，这人的手居然已经成了乌黑的鸟爪。
嘭——
对着左边就是一拳将那人打的脑袋险些扭断，可任由再高超的武艺面对这种情况也无济于事，毕竟都只是普通人，体质上差距不会太大，况且他们根本感觉不到疼痛。
硬顶着老杨头的铁拳扑上去，看那疯狂的模样和电影中丧尸相差无几，张开血盆大口，有一个甚至脖子都快被打断了，依旧张着血盆大口冲了过去。
鸟爪用力抠入皮肤，然后张开血盆大口，贪婪的咬了下去。
“啊啊啊啊啊！你们这些畜生！”
惨叫响彻整间客栈。
用尽全力甩开，但手臂毫不意外少了块肉，随手抄起椅子砸了过去，但对方动都没动一下，只是继续张嘴便咬，一口下去又扯烂了衣服，此刻老杨头同样满脸疯狂，拼死抵抗。
“三娃，二娃！你们撑住！”
后院传来的动静已经逐渐减少，这无疑让老杨头越来越焦急，这才过了几个弹指的时间，自己身上就多了五六道血淋淋的伤口。
可老杨头的吼叫并未得到回答，一时间他也不免有些悲凉，恐怕那几个后辈已经凶多吉少，眼见这群疯子还不放过自己，他也干脆放弃了逃生的可能。
“你们这群畜生，老子和你们拼了！”
拳头一下又一下捶打着面前这几具身体，只可惜无论他如何捶打，甚至踢断了他们的脊椎，但依旧无济于事，很快，上了年纪的老杨头体力就到了极限。
身后突然一重，居然还有人从二楼跳下来，直接抱住了他的身体，张口就对着肩膀咬了下去！
鲜血横飞。
浑身是血的老杨头身体确实还算硬朗，不愧是走镖的人，哪怕被如此围攻依旧还能站稳身子屹立不倒，用有些颤抖的手死死戳入对方喉咙。
他只是带着几个后辈跑一趟镖，挣点钱给镇上的儿子娶老婆，还有那几个后生，这都是他一手带出来的徒弟，最年轻的三娃连二十都不到。
“是我害了你们，是我害了你们！都别想活，都给老子死！”
动用浑身力气将抱住自己小腿啃食的人一脚拉开，然后狠狠剁在对方脑袋上，硬是把脑袋都踩到形变，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的武器放在马车上，他也不会应对的如此狼狈。
可就在这时，被砸翻倒地的掌柜又一次歪扭着身子爬了起来。
满脸绝望。
呲啦——
银光从身旁闪过。
那飞快的速度让老杨头都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依旧是一脸赴死的姿态，可银光却没有任何犹豫直接贯穿咽喉！
应声倒地。
还没等老杨头反应过来，他就只感觉身后的门板几乎是被人粗暴撞碎，下意识看向左边，可是只见到了模糊的人影，剑光闪过，那死死抓住自己左臂啃食的怪物已经被拦腰斩断。
就连下颚处也被一剑贯穿，强行令其松口。
看向右边，发现银光直接从面前闪过，只留下那啃咬在自己肩头的半个脑袋。
嗖——
人头被随手一剑挑飞，面前五六个人只是在两个呼吸间就直接被剁掉手脚，动作干脆利落不带一丝多余，尤其是那快到自己肉眼都无法察觉的速度，更是让老杨头和傻了似的站在原地。
“走！”
直到这时老杨头才看清面前的人影。
身形高挑但看起来算不上壮硕，带有几分书生气质，只看面容就知道一定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剑眉星目器宇轩昂，看起来比自己儿子还要小上几岁。
“你……”
根本不给说话的机会，老杨头只感觉肩头一重，自己一百五六十斤的身体在这少年手中简直轻若无物，被拎着就出了客栈。
脚掌踩在青砖上，只是几秒就拉开数百米，并且三两步就跳上屋顶。
他这辈子都没见过如此可怕的轻功，但他也意识到，面前这看起来小了自己至少三十多岁的少年郎，是传说中的仙人。
“张嘴。”
少年的话像是有某种魔力，让老杨头下意识张开嘴，然后一粒丹药直接飞了进去，连味道都没尝清就顺着喉咙咽了下去。
“咳咳，咳咳咳咳……”
用力咳了几下，很快就喘过气来，那惶恐的模样总算恢复了几分神智，像是见到救命稻草一样用力抓住少年的衣袖！
“仙人，仙人！快，救人，我，我的三个徒弟还在那家客栈，快，求你了仙人，他们还在后院……”
听见这句话后，少年面色一变，他五分钟前才赶到这个诡异的村落，好不容易才从小山坡上的破庙里找到几个幸存者，那是一个郎中带着无法逃走的老弱妇孺躲在里面。
大致了解一下情况后，他立马选择回到村里去找幸存者，结果一下来就听见有打斗的声音，这才把老杨头救下。
可没想到还会有其他受害者困在那家客栈里。
“还有几个。”
“三，三个，都只有二三十岁，仙人，求你了……”
“自己涂上，就在此地不要走动！”
将金疮药抛下后立马跑了过去，虽然老杨头受了伤，但万幸的是轻伤，哪怕是被啃下来几块肉，但只要一两个月时间就能全部长出来。
正在漆黑街道中飞速奔跑的少年表情很难看，距离从双峰城出来，这已经是整整第七日。
早在双峰城和羽莺谈话时，他就了解到这种所谓的病症恐怕是有人发动战争的前兆。
当天已经有不少人动身朝南前进，但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事态会发展到如今这般地步，现在只能用失控二字来形容。
以何家村为边界线，大量修行者从双峰城赶来，到处都是因为这种诡异病症前往双峰城求救的患者，包括这一路上江枫也至少遇见了七八批人。
有些则是因为村子里已经爆发了这种疾病，并且发生了命案然后选择逃命。
而异化病也因人不同，有些人虽然也染病但还能保持神智，有些则是染病后症状非常严重，只要嗅到活人或者是新鲜的血腥味，就会彻底失去理智无差别攻击。
并且和之前他杀死的那些野狼一样，尸首分离也能的独自行动，不会感觉到任何疼痛，想要阻止他们就必须彻底切断他们的关节，等上一段时间才会慢慢失去生命特征。
唯一的好消息，就是州城里有高人可以医治这种病症。
并且是南疆人，而且是根正苗红的南疆巫族。
正如羽莺所说，这两国之间的纷争不过是中原和南疆修真势力之间的博弈，中原包容一切外来者，前提是只要不分走他们的蛋糕。
而这几位南疆的客卿更是专门得到羽莺邀请，只负责研究蛊虫，所以羽莺在见到这些患者时除了有些惊讶，根本没表现出任何担忧。
“他们这种程度肯定没救。”
回到刚才那家客栈，两三下就跑向后院，看了眼地上满是黑色羽毛的尸体，这种异化程度基本上没有任何治愈的可能性。
飞快扫过客栈每一处角落，江枫在这几天时间内也在漫山遍野到处寻找村落，搜找幸存者，很快他就闯到后院，但立马身体就顿在原地，没有选择立马出手。
因为只看地上肢体和整个后院的血腥程度，自己恐怕已经来迟了。
呲！
从身形的曲线来判断，背对自己的应该是个女性。
只是这女人骨架异常粗大，哪怕是蹲在地上都快和自己差不多高，尤其是江枫还注意到，这女人裸露在外的皮肤并非一种颜色，而是黑黄相间，黄色皮肤属于她自己。
黑色皮肤则是长满羽毛。
不仅如此，就连蹲坐在地上的双腿都是如此，关节看起来有些不自然的扭曲，有些像是兽类的骨骼结构，包括手臂和腿长都异常怪异，比普通人要长了足足两尺有余。
保持距离，围绕着女人慢慢转圈，在月光下，那女子只是用锋利修长的鸟爪用力扣住一团鲜红的内脏，用力往嘴里塞，然后……
猛的侧过头！
“哇——”
“哇！”
绯红的气浪朝着少年涌来，江枫只是左手一捏，气浪顿时从他身旁被震开！
“跑了七八个村子，还是第一次遇见这种东西，看样子我运气有点背。”
将手掌放在身后的乾坤袋里。
在羽莺的协助下，她直接抹去了那两个乾坤袋的神识，让江枫可以随意使用，只不过因为某人目前实力低微的缘故，还没办法打上自己的神识。
简单来说，就是羽莺帮他暴力开锁，但现在的江枫还没钱换新锁。
手里捏了几张符纸，筑基上品的库存自然异常丰厚，可令人没想到的是，那骨架相当夸张的女人只是挺了个大肚子，然后像鸟类一样站起身子。
张开嘴。
看起来像是在笑。
只是这可怕的笑容越来越放肆，嘴也越来越大，很快就超过了人类极限。
呲——啦——
终于上下颚完全分开，超过二百七十度，尖锐的鸟喙破口而出，硬生生从食道里挤出来一个乌黑但全部是血的鸟头。
那漆黑的眸子直勾勾盯着江枫，宛如注视着最美味的食粮，整个过程中，某个没文化的少年只能憋出来四个字。
“我艹你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