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虚的撇开视线，但就在他看向身旁的羽莺时，表情出现了一瞬的停滞。
但表情没露出任何端倪。
“坏了。”
心中默念一声。
视线投到羽莺身上时，才发现这花言巧语但做事风格硬朗的女人和之前完全不同。
面无血色，嘴唇惨白，平日无论是穿着还是妆扮都极为精致的她，今天却素颜出门，哪怕是已经尽可能让自己看起来平淡，但那虚弱的模样已经足够证明太多问题。
大病初愈，不对，应该说是一副刚患大病的状态。
宽松的花绿色长袍盖住躯体，但时不时会出现很轻微的颤抖，怀抱琵琶，尽管已经虚弱至此，但她性格依旧强势。
“两位说的倒是轻巧呢，只是我们双峰城也有双峰城的规矩。”
“若是两位不解释清楚蛊虫为何会进入到峰州腹地，妾身怕是也无法回去交差。”
“况且，两位的一面之词妾身总归需要派人查验查验，不如，随妾身回去一趟双峰城，妾身……也好尽地主之谊。”
最后一句话突然加重语气，五根手指紧扣琴弦，灵气一丝没有泄露，但那气势让岑壮壮忍不住后退一步，他只感觉自己像是面对一条五彩斑斓的巨蟒，可怕的蛇信子从脸上掠过，压力顿时倍增！
但他没有后退一步，只是挡在在堂姐面前，一旦开打，恐怕只能用命去换堂姐逃离。
嗯，他是在场的唯一老实人。
江枫的表现反而奇怪，一言不发，同样上前一步，俨然一副打手的姿态，主动将那根“如意金箍棒”握在手中，看样子居然有点狗仗人势。
气氛一时间有些紧张，甚至有点诡异，元婴不比结丹，那是完完全全的分水岭，按理来说双方修为差距如此明显，岑月月应该赶快跑路才对。
但岑月月还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面不改色，直接无视掉江枫，直勾勾盯着羽莺的眼睛。
张口就是一句。
“虚张声……”
最后一个“势”字她终究还是没吐出来。
她早在家中就见过羽莺的画像，只是初见面时她没认出来，可想而知羽莺现在这副模样有多糟糕。
哪怕她一个旁观者都能感觉到这女人的虚弱，看起来就像是被人伤及本源，也不知究竟遭遇了何事能将堂堂元婴期高手折磨成这般模样。
现在的羽莺或许能拿下自己这堂弟，但未必能拿下自己，可……
“还劳烦这位师姐看见家父的面子上饶过我姐弟二人，此事确实是误会，我们二人无意惊扰当地百姓，至于蛊虫也无须担心，只需要等个三日时间就会自行死去。”
嘴角往下拉了一点，但还是心不甘情不愿说出这么一句。
她只是倔，不是蠢。
面前的羽莺看起来虚弱，但元婴毕竟是元婴，肉身已经脱离凡胎，体内灵气已初具人形，和神魂融合交汇，故名为元婴。
这种程度的高手哪怕虚弱至极……不，哪怕只吊着一口气都不容小觑，即便肉身消亡，只要元婴尚在都能重新夺舍他人身体。
神魂尚在，便拥有无限可能。
“要不然算了吧，这件事看起来确实是误会，直接抓人也不合规矩，不如先派人调查清楚再决定也不迟？”
始终没吭声的江枫开口了。
这句话算是给姐弟二人求情，说是说调查清楚，但谁都知道放跑这对姐弟以后怕是就再也逮不住他们，羽莺表情有些不悦，看起来对于这千载难逢的机会似乎是有些可惜。
但还是勉为其难点了点头。
脸上的不快逐渐消失，取而代之是那副礼貌但有些虚伪的笑容。
“既然师兄开口求情，那妾身这当师妹的自然没有理由反对，岑大小姐，记得替我向岑宗主问好。”
“……蛤？”
仅仅严肃了半刻钟的岑月月直接原形毕露。
“你说什么？师兄？他是你师兄？”
瞪大双眼，不过双手还是飞快从百宝囊里抽出一条绸缎，飞快绑在腰间，尽可能遮挡住自己的大白腿，不过就算绑上了，那弧度诱人的小腿依旧暴露在外。
“那是自然，各位，恕不远送。”
“你……”
还是把嘴里的话咽了下去。
没办法，他知道羽莺心底八成是有点怨气，在这里阴阳怪气自己呢。
因为昨天这女人想要占据主导权强行窥探自己记忆的缘故，导致她被妖夜的残魂来了一口，看样子估计伤的不轻。
但他倒是没什么埋怨，毕竟人家伤成这样还特意跟出来保护自己，被阴阳两句又不会掉块肉。
岑氏姐弟二人都用一种异样的目光看向江枫，他们都出身名门世家，自然知道辈分这种东西和年龄完全不相干，也就是说。
“紫霄宫长老辈的亲传弟子只有炼气七层？”
“……”
哪怕是以他的脸皮都快绷不住了。
努了努嘴，既然这臭小子不说话那她也懒得继续搭理这家伙，身形走远，羽莺倒是完全没有追上前的意思，脸上依旧挂着假笑。
一动不动。
气氛有些寂静，这里只剩下他和羽莺二人，看了眼站在原地怀抱琵琶的美妇，他非常小心翼翼问了一句。
“那个，徐掌柜不是说你不太舒服，让人三天都别来打扰你么，怎么自己跟出来了。”
没有动静，脸上依旧带着笑容，眼见对方没动静，江枫也立马醒悟了，一言不发。
师兄妹二人就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足足等了半个时辰，天色已经完全黑暗，只剩一轮皎月悬挂高空。
终于，羽莺有反应了。
“小心！”
怀抱琵琶的美妇刚迈开脚步，结果两腿一软正面直直朝着地上摔去，江枫眼疾手快一把扶住，颤抖的手掌用力抓住少年结实的手臂，这才站稳身子。
“现在他们应该走远了，江师兄果然聪慧。”
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只是这个笑和之前的假笑不同，明显发自内心，先前她表现的如此强势，并非真想对那对师兄妹下手。
而是不想被对方知道，自己现在根本没有将他们二人诛杀的能力！
江枫同样看出了羽莺的虚弱，任何人被直接一口吃了半数灵魂别说出来打架了，估计这会儿已经半身不遂变成白痴，于是，他才故意唱了这个白脸。
“兴许你不该出来帮我。”
语气带着几分歉意。
他也没料到自己体内的妖夜真君会暴起发难直接一口把人家灵魂吞噬大半，此前自己只是被抽干灵气都已经痛苦的满地打滚，可想而知羽莺这会儿的身体状态有多糟糕。
可羽莺只是摇了摇头，用最平淡也最理所应当的语气吐出一句话。
一句让江枫铭记于心的话。
“无论宗内弟子如何不应对，可只要面对外敌，即便有不共戴天之恨，也当同气连枝，共御外敌，若他们当真敢还手……”
说到这里，即便是虚弱到如此地步，羽莺依旧用漠然的眼神注视远方。
“妾身就是燃了元婴，也要将他们二人永留峰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