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有人直达天穹,俯瞰望去,则会发现大炎的天空之中散发着数道耀眼的血色光芒。
血色光芒各自错落,其中最为耀眼的一处,竟是汇聚了三道光芒。
时间已经过去了数日,天机楼的消息也已经传播了开来,对于这血色光芒代表的意义,众人也均都知晓。
均是持有令牌之人,可通往洛河福地。
一尊上古妖族的尸首自天空重重砸落,坠落北原地面,掀起漫天尘土。
叶无忧的身形紧随其后,落在地面,甩了甩手。
“第第第……”陆采薇在一旁板着手指,算着什么。
“算上这只,一共是第八个了。”叶无忧恰到好处提醒道。
这是第八尊对他们想要动手的家伙了。
洛河洞天福地的出世当真如天机楼主所言一样,炸出了不少上古苟活遗留至今的修行者。
它们或是为了活下去,或是为了恢复往日的辉煌,对于这次洛河的机会当然是不能错过,势在必得。
“这帮畜生,实力不过尔尔。”
伴随着清冷的话音,洛清寒的身形也自天而降。
一旁是白露,洛玥,连带着胡三爷与九黎二人的身影也显现了出来。
洛清寒手中有一块令牌,叶无忧手中有两块。
出于对天澜城影响的考虑,一行人最终来到了荒无人烟的北原。
在这样的阵容,在几人面前,出现的几位上时代修行者,叶无忧交手以来,感觉并不算强大。
且不说比拟蒲牢,就连那不空与不能都无法媲美。
叶无忧初始还有疑惑,但随后想了想,倒也没放在心上。
本就是苟且偷生残存至今的家伙,如今大都为了活命而从各地沉睡中醒来殊死一搏,又能有几分真本事。
最初始还有不少身影跑来隔着远远窥探叶无忧几人,但真正下场的却没几个。
直到瞧见三人是一伙,并且各自都斩杀了几个下场的上古修行者后,那些人影才各自退去。
但叶无忧知晓,它们的离去并非是放弃。
而是去了别的地方。
叶无忧目光顺着天穹望向远方。
一,二,三,四……
算上自己这边三道,一共有六道血色光芒。
也就是还有三道令牌,在其余人手中。
而这剩下的三道光芒中,也有两道是汇聚在一起的,如自己一行一样,看来是彼此为伴?
只剩其中一道,是独自一缕,显然只有一人。
但这几道光芒,自从前日开始,便再无动静。
就连位置也不曾更迭。
显然是持有者,不曾发生改变。
窥一隅而见全貌,见微知著,叶无忧目光先是在那两道光柱之上轻轻扫过,最后落在了那单独一道光芒上。
“想来那就是陆采薇说的那位上古剑修了。”
【上古剑修?简直就是笑话,莫管对方修为多高,皆不堪一击】
哦,为何?
【真正的剑修早在以往都死尽了,苟活至今的家伙,可曾还有半点剑心?也配称剑修?】
唔,经典德国笑话。
【天时已到,洛河将开】
【踏入洛河,血债血偿,以这帮余孽的血肉筑成你的登神长阶!】
叶无忧望着自己手中的两道令牌,略一沉思,随后将其中一枚递给了陆采薇。
而另一枚……
“你这是做什么?”已经失去两条尾巴的天狐一脸疑惑。
叶无忧走到自家那位岳母九黎身前,递还给了她。
“这令牌最初是伯父伯母二位手中的,我只是将其归还。”
虽说这令牌最初是在自己手中,然后被那两个秃驴抢去。
但叶无忧抢了回来,东西落在自家女婿手上,自己难道还要拿回来?
洛河的奇异,这位昔日青丘的王也是知晓的,对于修行者而言无疑意味着天大的机缘。
谁心中会没有触动呢……
何况这来之不易。
但毕竟是自家人……
丈母娘此刻发动了结姻。
【他好,我也好】
“我可不要,你拿着便是。”九黎转过了头。
叶无忧目光闪烁,随即转身望向一旁的白露与洛玥。
洛玥神色有些疑惑,但仍是对着叶无忧轻轻摇头。
她看的很清楚,这东西与她无关。
“我不需要此物。”小姑娘这般说道。
倒是白露,此刻皱着眉头来到叶无忧身前,挺着胸脯道。
“你想什么呢?一个令牌推三阻四,机缘送到你眼前都不要嘛,不要就给本狐!”
话音落下,叶无忧直接将令牌往白露身前一抛。
“我不要。”他笑道。
白露神色一愣,随即手忙脚乱的接过,眼中又气又恼道。
“叶无忧,你你你……那你呢!”
“我不去。”叶无忧神色坦然。
“不行!”
白露急了,顿时撕咬着就扑了上来。
叶无忧不去!那自己还去什么!
白露又不喜欢修行,她只喜欢和叶无忧在一起。
要么一起去,要么都不去!
一边的洛清寒瞧见叶无忧将令牌给出,眼中也有些微微诧异,但随即收回目光,不屑一顾。
他若不去,那自己超越他的机会……就来了。
洛清寒知耻而后勇,境界可是她的执念,内心早已暗暗发誓,一定要超叶无忧。
倒是陆采薇,此刻目光平静,似乎想到了什么。
地面发出了轻微的震鸣。
这股震鸣传荡四方,整个大炎都能清晰察觉。
但并非是那般地动山摇的地震,而是宛如有浪潮声在地面下回荡。
北原之上忽而浮现了一道道虚幻的白雾,白色的雾气此刻刚一浮现,便自行汇聚,宛如烟云,又宛如一道奔走的雾气长河。
诸如此类的场景,在北原,在大炎皇城,在大炎各地,都有浮现。
这幅画面似曾相识。
正是昔日洛河开启的画面。
白露很急。
“你若不去,那我也不去!”
叶无忧神色悠然,只是额头之上不时有细密青筋微微浮现。
送上门的机缘自己为何不想要啊?
原因很简单。
因为叶无忧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旁白的吵闹声在他脑海内不断响起。
【踏入洛河踏入洛河踏入洛河踏入洛河……】
吵死人了。
狗东西,我要跟你爆了!
片刻后,叶无忧轻轻叹了口气。
“会去的。”
————————
妖魔林立,耀眼的血红色光芒映照在云层,仿若将天空都染上一层血色。
天空此刻当真染血。
灰袍剑客单手负后,单手掐起剑诀。
剑影宛如游龙在那些矗立的身影之中飞速穿梭,带起一阵阵飞溅的殷红。
他此刻略微低头,望着地面上那不断浮现的白雾,望着那涌起如同河流的白雾浪潮。
轻轻一笑,随后朝着空中那些观望的身影喊道。
“若是再不出手,你们就当真没有机会了。”
……
浑身黑袍的五行和左丘凉此刻站在一处崖畔。
啪嗒,啪嗒……
名为五行的黑袍男子身前溢出一阵又一阵的殷红。
他松手,一道浑身血污的身影就从他手中坠落,坠入无边的崖底,不见踪影。
左丘凉在他身后,眼眸之中却是愈发心惊。
这几日光阴,他真真切切见到了许多上古修行者。
那些人都不下七境。
均是为了这块令牌而来,为了踏入洛河的这个机会。
左丘凉简单试想了一下,发现若只有他一人,自己早就死了。
但身前这位五行前辈……实在是太过强大。
无论是怎样的存在,出现在他们眼前,均是败在了五行前辈手中。
左丘凉此前也问过对方的境界,五行的回答并未隐瞒。
“天璇而已。”
八境天璇。
可左丘凉如今已然是七境天玑了。
八境和七境差距有这般大么?
左丘凉不这么认为,只能默默揣测对方身上是还有什么别的手段?
白色的雾气一点一点弥漫了山路小道。
五行转身,没有言语,径直朝那白雾走去。
左丘凉默默低头,紧随其后。
只是在踏入白雾时,名为五行的黑袍男子淡淡回眸,瞥了对方一眼,随即轻笑一声。
半分打趣半分疑问的道。
“左丘凉,我有一事不解。”
“五行前辈您说。”
“你是男是女?”
左丘凉沉默。
水袖云袍穿戴在身上,面色阴柔脸颊双侧有红妆,若非那明显的喉结,倒还真让人误解。
五行没有再问,只是淡淡一笑,踏入雾气中。
至此,六道令牌,全部出现。
……
御兽宗。
“喔喔喔喔……”
一只神奇的大公鸡此刻高声啼鸣。
精神小伙涂苏此刻坐在那宽大的宗主之位上,神情肃穆。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六境天权的气息在他身上散发而出。
但并非是他。
却是那只鸡。
此刻大公鸡站在涂苏头上,神奇十足。
这不是一只普通的鸡,这是一只六境的鸡,这是一只有功的鸡。
除此之外,还有丝丝阴沉的诡异气息自他身上溢出。
却是一尊诡异在他身上。
他终于凭借着自己的努力,一步步走到了这个位置上,手刃仇敌,报仇雪恨!
全是辛勤的汗水,没有半点数值。
当白雾浮现的那一刻,涂苏猛然睁眼,随即淡然起身,独自一人带着鸡一步一步走到了一处偏僻之地。
随后,他拍了拍鸡头。
“鸡哥,辛苦了,现在不用藏了。”
“咯咯咯咯……鸡。”
公鸡一阵啼鸣。
天空之上的‘太阳’在这一刻似乎闪烁了一阵。
却是又一尊烈日此刻自那太阳上分离而出,闪烁之后,随即消散。
露出了那道藏匿于法相之中的耀眼红芒。
令牌并非六道,而是七道。
只是最后一道,被这象征着【希望】的烈日法相,给生生藏匿了起来。
大炎各地有不少修行者此刻反应了过来,更有一些上古修行者,拿其余六人都没有办法,此刻见到第七块令牌,当即发了疯似得朝这边赶。
但涂苏已经抢先一步踏入白雾之中。
“踏入洛河,说不定能解决我身上的诡异……”
……
大炎一处荒郊野岭。
山野之中有一方泥潭,此刻盘踞着一位浑身毒疮的老者。
正是当初递给叶无忧一块‘假令牌’的毒涯子。
他也是掌握了神道术的一位上古修行者,并且当初一眼便看出了叶无忧身上具有数道残骸。
以他的实力其实未尝不可一争那令牌。
但他这些时日,却是没有丝毫动静,没有参与任何争斗。
白雾从他身边浮现,悄无声息的掠过。
老者此刻轻轻一笑,从闭目中苏醒,随即取出一块令牌。
当然,是假的。
与当初递给叶无忧的那一块,并无任何差异。
“老了,打打杀杀成何体统,还是要动脑子啊……”
“真真假假,若无真何来假?今日这张老船票,不知能否登上洛河这艘新船呢?”
毒涯子沙哑的声音带着些许笑意。
两块令牌,包括他送给叶无忧的那一块,均是假货。
但这世间的修行者哪怕眼里再为厉害,看出这令牌不对劲,但绝对不会看出这令牌的玄妙。
既然已经是假货,为何他最初带着两块呢?
“命运令牌。”毒涯子缓缓道。
这世间发展其实很快,很多造物都令毒涯子大为惊讶,但终究少了几分玄妙。
毕竟没有灵韵,只能钻研那般机关巧妙之术。
而命运令牌就是上古时期的产物。
五成概率,直接被洛河发现,五成概率,直接进入洛河。
毒涯子当然不会拼这五成概率。
万一失败,被洛河发觉,那后果……他无法预料。
他故意送出令牌给叶无忧,就是为了今天。
“他肯定会用,只要他一动用,那么以老夫的手段,他一定是那失败的五成概率!”
“而老夫,则是必定成功!”
心中想着,毒涯子面带微笑,手持令牌,静静等待。
他在那令牌之上种下了一丝极为巧妙的联系,能够感应到。
只要他用……
……
天澜城,天牢。
“王叔。”
“诶,来了。”
“我托你买的东西,到了么?”
“买来了买来了,但是你要这么多破旧的武士刀作甚?”
王叔看着抱着一大堆废铜烂铁的叶无忧走入天牢,神情疑惑。
“垫一下?”
王叔挠了挠头,不懂叶无忧话语中的含义。
第八层天牢。
叶无忧蹲在真假小孩面前,将一柄破旧的刀丢到小孩身前。
“小朋友,帮叔叔判定下?”
真假小孩翻了个白眼,然后继续自顾自的画圈圈。
叶无忧想了想,跑到一旁,将扒在栏杆上的哑女一把抱了出来。
“阿巴阿巴……”
“让这娃娃帮我判定下。”
“斯哈斯哈……”
“嘶,别舔别舔……”
破旧的武士刀。
【真假判定】
【判定为假】
破旧的武士刀。
【真假判定】
【判定为假】
……
不知过了多久。
叶无忧神色紧张,丢出了一物。
虚假的洛河令。
【真假判定】
【判定为真】
“成了!”
……
“成了!”
毒涯子焦急的目光此刻猛然一顿,随即一声大笑,直接起身。
带着那虚假的令牌就走入了白雾之中。
“命运令牌诚不欺吾。”
但随即,天空一声雷鸣。
雷霆砸落。
当头劈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