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舟之上五个人，四女一男，这本应当是一场欢快的路途，但眼下却是没有欢，只有快。
飞舟在云层之上穿梭，速度飞快，无暇的天空之中突兀的拉出一道白色匹练。
老实说，叶无忧不得不承认。
洛清寒的驾驶技术很好……
就是飞舟之内的氛围有些压抑。
没人说话，厚重的舱室前后有着分隔。
小结巴不说话，方凝闭目修行，李素也不蠢，察觉的出这气氛似乎太不对劲，自然不会轻易开口。
叶无忧和洛清寒更是一上飞舟就沉默无言，压力弥漫在四周。
这种沉默的氛围已经持续了约莫半日，关键叶无忧发现这飞舟之上连个乐声都没有，只有沉默的无形重力。
至于洛清寒为什么会在这飞舟上。
上飞舟前，叶无忧也曾问过对方这样的问题。
洛清寒只是淡漠一笑，以一种极为冰冷的眼神轻轻扫过叶无忧，随即目光移开，借着一方后视铜镜凝望打量着其中那抹倒影。
倒影之中是陆采薇安静坐在后排的摸样。
叶无忧于是很疑惑的回头望向陆采薇。
她终于知道为何陆采薇此前一副人畜无害的眼眸望着他了。
“她她她……没地方去了，我想帮帮她。”磕磕巴巴的话语传来。
“她不是五行宗的圣女么？”叶无忧疑惑道。
“她她她……”小结巴歪了歪头，想了想说不上话来。
这个问题最终还是由洛清寒回应。
“我与师尊之间有些争论，所以我现在不是所谓的五行宗圣女，自然无处可去了。”
“而我与陆采薇是朋友，是从小到大最好的朋友，我找自己的朋友有何不对呢？”
洛清寒目光并未看叶无忧一眼，但是那纤薄的嘴角却是勾勒出一丝戏谑的笑。
“是么，那你也可以回洛家，或者去别处，何必与我们一同淌这趟浑水？”叶无忧皱眉望着洛清寒。
回应叶无忧的，是方凝低声解释的话音。
“叶无忧，洛前辈说愿意出手帮忙，大炎如今最紧缺的，是高境界的修行者……”
洛清寒应声道。
“正是如此，我先前答应了这位方凝道友，会帮一帮大炎，又如何不可？”
清冽的话音传来，洛清寒指尖在飞舟上轻轻一点，前后舱便分隔开来，并且随着女子挥手，布下一层屏障，隔绝了声音。
前后被隔绝屏蔽的一瞬间，面色始终平静的洛清寒目光突然冰寒至极，望向叶无忧，淡漠道。
“少管闲事，叶无忧，我现在非常讨厌你。”
叶无忧目光淡然，那先前还紧皱的眉梢随之舒缓，轻笑道。
“你讨厌我没关系，毕竟讨厌我的人有很多，但有人喜欢我就行了。”
此话传出，洛清寒身上的气机沉寂一瞬，但猛然间，双眸迸出森然寒意，声音寒冷刺骨道。
“叶无忧，你不过是一个趁虚而入的小人罢了，你与她才认识多久，而我与她自幼相识，若非你用一些肮脏卑鄙的手段欺骗了她……”
话音被打断，叶无忧坐在飞舟上，神色不以为意的望向前方。
“啊对对对，我就是个骗子，你真了不起啊，你清高，你是五行宗的圣女，是大玄的天骄，然后呢？你既然喜欢她那有没有想过她在哪里经历了什么啊？
我和她被困在地牢里快死的时候你也没出现呐，她被姬无夜欺负最后强行度心魔劫差点失败你知道么？你不知道，因为你根本不在，你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圣女，是雪山之上洁白不可亵渎的高岭之花……”
叶无忧话音微微一顿，随之两手一摊，嘴角勾勒出一丝戏谑的笑，目光缓缓望向洛清寒。
“况且，你眼下的举动，何尝不是故意博取了她的同情心？”
以陆采薇的性子，洛清寒但凡找她说上几句，表明自己被迫离开宗门不知该去何处，陆采薇自然是不会拒绝对方。
这些话语说出，叶无忧已经做好准备和洛清寒一番激烈的唇枪舌战了。
但出人意料的，洛清寒此刻没有回应叶无忧，反而是面色仿若凝固一般，那双清冷的双瞳微微收缩，眼眸之中有一丝愕然与不可置信。
话音有些迟缓的传来。
“她经历了什么，你刚刚说的，告诉我……”
叶无忧微微扭头，摩挲着下巴打量着眼前近在咫尺的洛清寒吗，老实说，叶无忧还是第一次见到她这般失神姿态，倒是有些让人意外。
有些意思，原来对方什么都不知道。
叶无忧当然不可能就这般全盘脱出，只是轻啧一声随即扭头望向前方，话语平静道。
“我可没有这个义务告诉你，你还是好好……驾驶飞舟吧，洛大圣女。”
洛清寒沉默一瞬，随后目光死死凝望着叶无忧，老实说，那股子冰冷的目光看的叶无忧心中直发毛。
但他仍是面色平静的望向前方，不去理睬。
良久，洛清寒这才回头，启动了飞舟。
————————————
苍老的身影之上气机宛若沸腾一般，却是爆发出了比之寻常五境更为强盛的气息。
燃血。
身形虽然苍老，但速度却是丝毫不慢，手中并无任何兵器，只是高高跃起，自空中猛然踏下。
那原先还平整的地面顿时阵阵崩碎，自老者落脚之处寸寸龟裂，地面颤抖了一瞬，仿若有某种压迫顺着老者脚尖传入地底。
紧接着从那崩碎的土壤之中破土而出一物。
却是一条气息庞然的蛇妖，人头蛇身，显然是已经掌握了幻形之法的妖王。
身形庞然的蛇妖发出一声嘶鸣，眼瞳刚凝聚在身前眉发皆白的老人身上，但那头颅却是轰然炸裂，腥臭的鲜血纷纷扬扬洒落一地，身形无力垂下，摔落在地。
这一幕先是让四周人惊愕到说不出话来，但随着蛇妖死去，紧接着爆发出如雷般的轰鸣。
“赵大人威武！”
“赵大人，头发都白了也这么牛批！”
“没文化的东西，这叫老当益壮，懂不懂？”
“赵大人，你下次来白玉楼，奴家给你免单啊。”
赵长河这才冷哼一声，卷起袖子擦了擦满是鲜血的脸，神色悠然的挥了挥手，不多时便有数人从四面八方过来，将蛇妖尸身处置。
但四周也有细密话音，那是一些更为小声的窃窃私语。
“怎么如今又有妖跑到天澜城来了？这里离边境还有距离啊，而且前方的防线也没突破……”
“上次也是，那些妖族哪怕费劲代价绕路，也要来天澜城……”
“你说的是去年那次天牢？也是，当时也是有妖潜入，它们……”
这些话音尽数落入赵长河耳中。
老人丝毫不在意，一脸风轻云淡，就这么负手慢悠悠的走回了那座天牢之中。
第一层天牢，第二层天牢……
第三层，第五层……
直到第七层，赵长河走入一个房间，那脸上的风轻云淡早已经消失不见，化为紧绷与阴沉。
房间不大，有些简陋，但对于修行之人而言，并不在意。
此刻房间内正坐着一人，神色悠闲，将手中茶盏轻轻放下，目光望向自外踏入的赵长河。
年轻男子此刻话音带笑，轻声道。
“赵大人，这些日子我帮你宰了六尊潜入的五境妖王，十四头四境，顺带还给你提供了这么多信息，包括今天也是，你觉得我够意思么？”
赵长河沉默半响，点了点头。
年轻人轻轻一笑，随即话锋一转，语气极为缓慢沉重的开口。
“那事到如今，为何还不将打开第八层的方法告诉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