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再吃一口呀!”
李伴峰艰难的张开了嘴。
唱针插着一块牛肉,喂进了李伴峰的嘴里。
在随身居里躺了两天,李伴峰勉强能下地走动。
这就是宅修的优势,只要回到了自己的宅子,宅修的康复能力要远胜过其他道门。
唱机的状况比李伴峰还要好,两天过后,几乎恢复如初。
“相公,你别动,小奴给你擦身子。”
“相公,忍着疼,小奴给你洗伤口。”
“相公,伱别急,小奴一会就去擦洗小相公,暖暖的伺候,用力的擦洗。”
“相公,你再吃一口,就一口,小奴唱曲给你听。”
李伴峰摇摇头道:“我不想听曲,我想机油。”
“相公,身子还没复原,你拿什么机油?”
“油刷。”
“油刷有什么意思,等相公身子好了,想用什么都行,小奴都依着你,快,再吃一口。”
李伴峰看了看地的红莲,眉头微蹙道:“我想把她送到五房。”
“送五房做什么?”
“看着她,我心里不痛快。”
哐啷啷啷
唱机打着锣鼓,咯咯笑道:“相公何必和她计较,我觉得让她在这挺好的,就让这个贱人在这看着,相公,来,再吃一口。”
铜莲花很想啐他们一口。
但想想唱机的状态,还是忍了。
唱机的状态非常好,自从进了随身居,她比之前任何时间的状态都要好!
又休息了半天,李伴峰要出门。
唱机不乐意了:“相公,伤还没好,你出去作甚?”
“我想出去透透风。”
唱机娇嗔一句道:“相公真是的,正经的宅修在家里能宅一年半载,你这才两天就待不住了?”
李伴峰在机箱一通抓挠:“我是不正经的宅修,天天跟着娘子,我也正经不起来呀!”
娘子笑得直哆嗦,李伴峰趁机溜出了房门。
看着李伴峰的背影,红莲啐了一口。
呼
一片蒸汽袭来,把铜莲花烧到红透。
红莲看向了唱机,怒道:“恶妇,你别恩将仇报!”
唱机笑道:“贱人,咱们之间恩怨又添了不少,相公走了,咱们两个好好聊聊。”
李伴峰在荒野之间深深吸了一口气。
……
他是旅修,积攒的光阴倒是够用,但是旅者的天性改不了。
当然,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他有两件法宝丢在了山谷,判官笔和月份牌。
找回来的几率不大,但总得过去看看,这两件法宝在与秋落叶一战之中都立了大功,只要还没被别人捡走,靠着牵丝耳环,总有找回来的希望。
在此之前,他得先去地块。
还有一件事情,比法宝更加重要。
马五还在找李伴峰,他快找疯了。
从峡谷到地块,就这一段路,一天要找七八遍,水涌泉多次告诉马五,李伴峰不在这里,可马五就是不信。
当天晚,水涌泉到了马五的住处,和马五商量起了十里地界的事情。
“当初我和李七立过契书,仗打赢了,得给你们十里方圆的地界,现在李七不知身在何处,这地界你先替他收了吧。”
马五摇头道:“这事不急,等老七回来再说。”
“你不急我急,契书里定下的事情,对我来说就是最大的事情,你赶紧把地块选了吧。”
“这事我不能做主,得等老七回来再说。”
“马五兄弟,我可提醒你,当初我和李七订立契书时说的明白,两天之内,他不选地块,我可就替他选了,我来找你问一声,可算给足了你面子。”
马五不耐烦了:“这事问我没用,老七的地,得老七自己做主,川子,送客!”
水涌泉一笑,身形消失不见。
马五坐在木屋里,喝着闷酒。
他不在乎什么地界,他只想把李七找回来。
喝完了一杯酒,李伴峰又给他倒了一杯。
马五抿了一口,放下酒杯,盯着李伴峰看了许久。
李伴峰依旧穿着黑西装,戴着礼帽,帽檐压得不低,因为脸都是绷带。
马五眼泪下来了:“你特么的去哪了?我特么到处找你!”
李伴峰指了指一身绷带:“我养伤去了。”
“我不是带你回来养伤么?你跑什么呀!”
李伴峰一笑:“不是我跑了,是有位高人中途把我救下了,若不是他医术高明,我也不能恢复的这么快。”
“哪位高人?”
李伴峰摇头:“那位高人不愿透露姓名,我也不能随意提起。”
李七既然这么说了,马五就不会再问,这是两人的默契。
喝了一杯酒,马五情绪稍有平复,李伴峰道:“我有两件法宝掉在了山谷里,叫几个弟兄跟我一块去找找。”
“不用找了,”马五把判官笔和月份牌都拿了出来,“水涌泉替你找回来了,他还把水落门搬过来了,一会我叫人送到你地块去。”
李伴峰点点头道:“虽说性情奸诈,水涌泉倒也是个守信用的人。”
这点马五表示赞同:“他刚才还来找我,商量十里地块的事情,我说这事等你回来再说。”
一听马五提起来,李伴峰才想起这事:“不能再说呀!你怎么不挑呀?”
马五耸耸眉毛:“你的地,我挑不合适。”
“你计较这个干什么?这不误事么?我和他约好了,两天时间选地块,我要是不挑,他就替我挑了。”
李伴峰赶紧让川子准备供桌,等摆香烛供品,水涌泉的身影再次出现了。
“李七兄弟,你回来了。”
李伴峰点点头:“回来了,我特地回来选地块的。”
水涌泉笑道:“不用选了,我替你选好了。”
李伴峰瞪了马五一眼,深吸一口气,干笑两声道:“你不是给我选到沼泽地去了吧?”
水涌泉一皱眉:“我哪是那种人?我给你选了好的地块,随我来。”
李伴峰回头对马五道:“这块地,有你一半,跟我一块来。”
马五连连摇头:“这不合适。”
“别扯淡了,快来吧。”
两人跟着水涌泉,一路走到了峡谷,李伴峰道:“你不是把这十里峡谷给我了吧?这可不算十里方圆。”
“别急,还早。”
穿过峡谷,李伴峰道:“这已经到了秋落叶的地界了。”
水涌泉笑道:“原来是秋落叶的地界,可现在归我了。”
出了峡谷,往前走了二十里,水涌泉停住脚步,对李伴峰道:“站在此地,向东十里,向南十里,以后都是你的地界。”
李伴峰走了一圈,这地界是真好。
有平地,有树林,有一座不太高的山丘,还有一座三里方圆的湖。
“湖水不能喝,有毒,但湖里的鱼虾都能吃,”水涌泉看着李伴峰道,“李七兄弟,我给你挑的地方不错吧?”
李伴峰点点头道:“不错是不错,可这些都是你的地界么?”
水涌泉一撇嘴道:“当然是我的地界,这事我还能骗你不成?你们看看这湖里的鱼,一网下去,能捞来十几斤,你们可劲的吃就是。”
马五想了想,问道:“我记得你当初说过,让秋落叶赔给你三十里方圆的地界,说的就是这片地吧?”
“是这,”水涌泉指着湖水,接着说道,“这里不光有鱼,还有虾,这个虾是真鲜,我吃过几回,想起来那滋味,那叫一个好。”
马五又问:“你和秋落叶的边界在哪呢?”
“就在那边,我跟你们说,不光是虾好吃,这里还有螃蟹,这湖水是咸的,湖蟹的味道比海蟹还鲜!”
李伴峰道:“水掌柜,你该不是把我们的地块放在你们两家边界了吧?”
这个话题绕不过去了。
从峡谷走出来二十里,才到李伴峰的十里地块。
再走十里就是三十里,可不就到了水涌泉和秋落叶的边界!
水涌泉只得明说:“是在两家边界,可这都是我的地盘,我这么做,可没有违背契约。”
李伴峰道:“地块在边界,我们不成了给你看门的了么?你要再和秋落叶打起来,我们不得第一个开战?”
水涌泉下压手掌道:“李七兄弟,别急,别动气,我和秋大象已经商量好了,以后我们不打了。”
李伴峰道:“你们不打了,为什么还让我们看门?”
水涌泉看着平静的湖面道:“地方是我的地方,也是好地方,我没违背了契书,也没违背了情谊,李七兄弟,这事你不该再挑剔了。”
他说的没毛病。
李伴峰沿着湖边走了片刻,意识到了问题的所在:“你是怕再有人来两家边界开荒吧?”
水涌泉没作声。
马五明白了李七的意思:“水老板,你和秋掌柜之间有过商量,彼此之间不再冲突,
但你熟悉秋掌柜的脾气,只怕边界线有人挑衅,秋掌柜再来生事,所以你故意把老七的地块选在了边界。”
李伴峰冷笑一声:“说到底,还是让我们看大门。”
水涌泉没再辩解,他看着李伴峰道:“这么看来,这块地你是不想要?”
不想要?
水涌泉能给换新的么?
当然不能。
李伴峰如果说不想要,就意味着他放弃这块地了。
“这地,我勉强要了,可你让我们看大门,是不是也得给点报酬?”
水涌泉捏了捏下巴,他知道李伴峰没这么好对付:“你说吧,什么报酬?”
“一块地可以有两个主么?”
水涌泉看了看马五,他明白李七的意思。
一块地多一个主人,可不只是名义的事情,这意味着无论李伴峰撒血还是马五撒血,地头神都得出面庇佑。
李伴峰道:“其实你也不吃亏,我们帮你看大门,你帮我们平事情,理所当然的。”
“理所当然,”水涌泉冷哼一声,“你这地块要是冒出一百个主人,岂不是一百人招呼一声,我都得随传随到?你们把我当成什么了?”
李伴峰道:“没有一百人,就我们两个。”
“行吧,立契据,撒血!”水涌泉答应了。
无论做什么事,在水涌泉这必须立了契据才作数。
三人立下契据,李伴峰和马五洒了血,地块的事情就此定下。
马五总觉得占了李伴峰的便宜,心里非常愧疚。
李伴峰可没觉得马五占了便宜。
之前没有马五驰援,李伴峰在山谷里撑不到最后。
以后没有马五经营,这块地在李伴峰手里也发挥不了作用。
这真是块好地界,树林繁茂,保证了木材,平地宽广,提供了空间,一座盐湖,还提供了食材。
这是个绝佳的基底,马五可以招募猎人在附近打猎,直接收仓,再集中运输出去。
有些特殊猎物可以在这块地界养。
如果雇来耕修,还能在这块地界种植不少好东西。
马五在各个地方留下了记号,准备大干一场。
“老七,以后这块地的收入,三七分账,你七我三。”
李伴峰摇摇头:“对半分!别再闲扯了!”
有三分利,出三分力。
有五分利,出十分力。
这里不光有情谊,也有人的天性。
说干就干,马五的行动力很强,第二天就让川子召集人手,三天时间建好了第一批木屋。
最大的一间木屋,用作议事大厅,可以在这待客,也可以商量些重要事情。
马五知道李伴峰爱听曲,特地从凌妙声的唱机行买了一架新唱机。
这也是一架风车唱机,和在蓝杨村那架几乎一样。
李伴峰拿了张唱片试了试音色,唱机的质量没的说,可在李伴峰听来,总是比娘子差得远。
马五说起了水落门的事:“那件灵物还在我那,是搬到这块地界,还是搬到你原来的地块去?”
“你收着吧,送你了。”
马五连连摆手:“不行,我不能再占你便宜!”
“我跟你说了,别再计较,你收着就是了。”
水落门是个好东西,可对李伴峰来说,这东西太笨重,带不进随身居,于宅修,于旅修,都不合用。
对马五来说倒是很适合,他有三个蓑蛾夫人,都是顶大门的好帮手。
两人边听曲子,边闲谈,川子走进大厅道:“有人来开荒。”
李伴峰放下酒杯道:“在咱们地盘开荒?”
“不是咱们地盘,但离得很近。”
马五皱眉道:“还真有人来挑事?老七,你先歇着,我过去看看。”
李伴峰和马五都擅长探查,但两个人手段不一样。
李伴峰习惯用宅修的天赋,不知不觉靠近对方,在暗中观察。
马五习惯直接和对方搭话,凭经验和见识,在明面试探。
沿着湖边,走出了树林,马五看到两个人正在支供桌。
对方不是在边界线支供桌,供桌的位置在秋落叶地界。
这样就少了不少争端。
马五稍微松了口气,直接走到了供桌旁。
桌只摆了一瓶酒,这是要开一里之地。
闻着老酒的香气,看着供桌的位置,这样的布置最容易引起地头神的留意。
马五赞叹一声:“行家呀。”
一人抬头笑道:“我们也是第一次来,之前跟行家讨教过两句,也不知道这法子灵不灵。”
另一个人低着头,始终不作声。
马五扫了那人一眼,对方穿着灰色短褂,头戴着毡帽,看不清楚脸,可这个身形,似乎在哪见过。
他又闻了闻味道,那人身有股独有的香味。
脂粉味。
对方洗过很多次,但是残留的味道还是被马五闻到了。
这股味道对欢修很有吸引力。
随便闲聊几句,马五回了木屋。
李伴峰问道:“查清楚来历了么?”
马五摇头:“没查来历,他们在秋落叶的地盘开荒,但离咱们确实很近。”
“近点倒没事,不在边境线就行。”
马五微微摇头:“但我像是看见了个故人。”
“哪个故人?”
“说起这故人,你也认识。”
李伴峰很好奇,什么样的故人,他和马五居然都认识。
他喝了一口酒,等着马五说出这人的名字。
马五抬头看着李伴峰道:“那人好像是陆小兰!”
咕咚!
李伴峰把酒咽了下去,接连咳嗽了好几声。
:陆小兰敢来找李伴峰?
她不想活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