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志刚在家里等他爹的消息,等的心急火燎。
到了八点多钟,只听门外呼哧呼哧连声作响。
这什么声音?
两名护卫冲了进来:“少爷,不好了,有人把压路机开到咱家门口了。”
“这特么是谁?谁让他们把压路机开进村子的?我特么……”
宋志刚摆出了很生气的样子,可实际他一点都不生气,他现在心里只有恐惧。
不多时,又一名护卫进来报信:“少爷,门外有个疯汉,说就给咱们十分钟,十分钟要是不搬家,他就把压路机开进院子。”
“十分钟怎么搬家?你别理那疯子,你拿枪打他!”
护卫答应一声,出去了。
他真敢拿枪打么?
借他个胆子,他也不敢。
这两天出了太多新鲜事了,大管家失踪了,老爷失踪了,二少爷不知去哪了,大少爷野地对盘打输了。
外边都传疯了,蓝杨村以后不姓宋了。
大少爷肯定为这事着急,可护卫就没必要跟着着急了。
大少爷自己都不敢出来拼命,护卫出去拼什么?
护卫来到门口,看着压路机的李伴峰,没敢多说话。
十分钟过得很快,李伴峰看了一眼怀表,笑道:“时间到了。”
一名护卫胆子大,前劝了李伴峰一句:“这位爷,您消消气,得饶人处且饶人,您说让搬家,也得等我们老爷回来,您把压路机放我们门口,您还真能开进来是怎地?要我说呀,您先……”
李伴峰一推汽阀,呼哧一声,压路机启动直接撞向了房门。
护卫吓得浑身发麻,撒腿就跑。
几个修路的站在远处看着,一名工人名叫小根子,低着头问道:“这么干能行么?这压路机就借给外人这么胡闹?”
小川子白了一眼道:“怎么叫外人,那是五少爷!”
小根子有些担心:“关键他都被赶出家门了!”
小川子冷笑一声道:“我说,这是你操心的事么?五爷给钱了,钱都收了伱还怕什么?大不了辞工不干,以后咱们就跟着五爷。”
李伴峰撞了院墙。
要说宋家这宅子,做的还挺坚固,让压路机直接撞,稍微有点困难。
但李伴峰事先做了准备工作,在一些关键地方悄悄放了蛀石蚕。
正面有不少墙砖已经被蛀空了,压路机破墙而入,直接开进了院子。
宋志刚站在前院,吓得声音都变调了:“干什么,你们想干什么?杀人不过头点地,你们还想干什么?”
李伴峰拿出怀表,微笑看着宋志刚:“我再给你十分钟时间,十分钟后你要不走,压路机就开进你屋子。”
护卫跑光了。
家里的女眷也吓得到处跑。
宋志刚揪住一名护卫道:“快,把倪瑞良请来。”
护卫推开宋志刚:“还请什么请,倪瑞良早特么跑了!”
倪瑞良跑了,他能清醒的意识到一件事,宋家已经倒了。
他甚至已经猜到,宋家森已经死了。
他知道马家不好得罪,但他隐约能感觉到,这事不像是马家的手笔。
在马五的背后似乎有另外一股力量,这股力量是倪瑞良无法理解的,这么疯还这么狠,这种事,倪瑞良活了大半辈子就没遇到过。
四层的修为,在哪都能混一碗饭吃,他可不想留在这玩命。
宋志四下召集护卫,李伴峰冷眼看着。
李伴峰不怕么?
当然不怕。
三层宅修,加二层旅修,他有什么好怕。
这些喽啰让他们一起,有多少,李伴峰收多少,全都是给娘子送饭的!
宋志刚紧咬银牙,想和李伴峰拼一场,可叫来叫去,一个护卫都没叫来。
有些事,宋志刚小的时候听他爹说过,他知道什么叫树倒猢狲散。
只是他没想到自己家里这棵树真的会倒,更没想到猢狲散的这么快。
一转眼十分钟又过了,李伴峰把手放在了气阀,宋志刚高喊一声:“这位爷,你就是催命也让我缓口气,我这就招呼人搬家!”
当天晚,宋志刚带着一家老小,搬出了蓝杨村。
家里值钱的东西都收拾的差不多,剩下些家具一时搬不走,宋志刚也不要了。
这些家具成色不错,但李伴峰也看不。
李伴峰告诉小川子,从村头喊道村尾,告诉所有人,宋家滚蛋了,赶紧来他们家搬东西。
起初村民们都不信,小川子先找了几个工人带头开搬。
村民一看有人搬着桌子在门前跑,还有人搬椅子,有人搬床,还有人搬洗脸盆。
洗脸盆都搬走了?
这得去呀!
赶紧去呀!
再不去就什么都不剩了!
这下村民们坐不住了,撸胳膊挽袖子,推车子往宋家冲。
李伴峰让马五站在宋家门前,继续发挥口才。
“乡亲们,听我说,这些年,咱们没少吃宋家的亏,他吃肉,汤都不给咱们喝一口,他敲咱们骨髓,渣子都不给咱们留一点,
从今往后,蓝杨村没有宋家了,大家去新地打猎,给我们知会一声就行,宋家出货的价钱,到我和七……”
马五想说的是他和七爷。
他知道李伴峰不愿透漏身份,但这扬名立万的大好良机,马五不想独占,毕竟这都是李伴峰争来的。
可马五话没说完,李伴峰突然瞪了他一眼。
马五赶紧改口:“宋家出货的价钱,到我马君洋这,价钱只高不低!”
蓝杨村里热闹了整整一宿,一个老太太,八十五岁高龄,推着小车在宋家搬了整整三趟!
整个宋家被搬得干干净净,门板都被摘走了。
李伴峰开着压路机,让小川子招呼一群工人,开始拆房子。
马五有点心疼,过了这么长时间苦日子,这么好的宅院他有点舍不得。
“必须拆了!”李伴峰态度坚决,“从今往后,蓝杨村和宋家没半点干系,宋家再也别想回来,蓝杨村的人也不会再想起宋家。”
天明时分,宋家彻底从蓝杨村消失了。
李伴峰吩咐小川子:“告诉所有工人,愿意跟着马五干的,来你这报名,以后马五按月发工钱,不愿意跟马五干的,村口接着修路,也不用勉强。”
小川子把所有工人召集到一处,把李伴峰的话给传到了。
负责修路的工人有七十多个,有三十来人选择追随马君洋,剩下人说再考虑考虑。
考虑可以,李伴峰说过不强求。
可道理也得讲清楚,他们要是以后再来投奔马五,身份可就差了不止一个层次。
马五和李伴峰商量:“兄弟,咱们这么干,等于挖了我爹的墙角,我是害怕……”
一到家里的事情,马五就看不明白。
李伴峰摆摆手道:“不用害怕,只要那是亲爹,这事他保证不追究,如果他不是你亲爹,这事咱们再商量。”
……
宋志刚带着一家老小,一路走到了太明镇。
在这座镇,宋家有一座宅邸,不算太大,前后两座院子,安顿一家老小倒也够了。
家人刚住下,宋志刚带两个仆役,拿一万大洋,去了刘记纸马铺。
他去纸马铺做什么?给他爹买烧纸么?
那倒不是。
他去纸马铺是为了找刘良义,太明镇的豪强,刘家的家主。
宋家森能在蓝杨村称霸二十多年,有三成的功劳得算在刘家身,有三成得算在刘家边的司家身,剩下四成得算在司家边的陆家身。
刘良义有四层修为,在绿水湾,这个修为不算高。
但刘良义道门特殊,他们家是魇修世家,魇修擅长操控鬼仆,和大多数道门对决,魇修都要占便宜。
尤其刘良义还有一套特殊战法,能用鬼仆附身纸人,四层魇修能驾驭六十个鬼仆,六十个鬼仆能操控三百个纸人作战,这就等于拥有了一支小型军队。
刘良义是草寇出身,凭着刘家的纸人,占山为王二十余载,罕有对手。
而今虽然把身份洗白了,不再做打家劫舍的营生,但在太明镇地界,提起刘家,各路山匪仍有几分畏惧。
到了纸马铺,宋志刚没见到刘良义,见到了刘昌宇,眼泪哗哗流了下来:“少掌柜,劳烦您告诉老太爷一声,我们家落难了。”
刘昌宇是纸马铺的少掌柜,刘良义的小儿子,今年二十一岁,和宋志刚算是平辈,见宋志刚要下跪,赶紧前扶了一把:“志刚兄,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宋志刚把事情有选择性的讲述了一遍。
马五背着他们出货,他讲了,他们要痛打马五的事情,他没讲。
野地对盘的事情,他讲了,马五设陷阱的事情,他也讲了,但他爹自己设陷阱,这事没讲。
刘昌宇闻言一皱眉:“马君洋这也太不讲规矩,这事不用告诉我爹,我给你办了,不管他是落魄公子还是什么人,终究不能让他把蓝杨村翻过来!”
少掌柜带店里两名伙计就要去蓝杨村,宋志刚威风大涨,他让手下人叫几个仆役过来,一并壮声势,一群人还没等出了镇子,被纸马铺账房先生胡军才追来了:
“少爷,老爷让您回去一趟。”刘昌宇无奈,跟着账房先生回去了,宋志刚这下没了指望,只能回宅子等消息。
刘昌宇回了纸马铺,见他爹刘良义在后堂坐着,他正要说明事情原委,刘良义挥了挥烟锅子,叫他不用说了:
“昌宇,我让你在这看铺子,就是为了让你多经历点事,多见识些人,不是让你出去逞强抖威风。”
刘昌宇不明白这话的意思:“爹,宋家是咱们家的人,这事宋家的事,难道咱们不该管么?”
刘良义叹了口气,他儿子处事的态度让他有些失望:“你光看见宋家的人和事了,马家的人和事呢?
宋家森为什么不自己来找咱们?他为什么没了音信?马五一个落魄公子,在蓝杨村讨活,为什么非要和宋家拼到不死不休,这些事你想过没有?”
刘昌宇还真没想过。
刘良义磕打磕打烟锅子:“你没想过,我替你想,宋家森是三层的武修,到了现在没音信,这人八成是没了,
连他都没了,你带着几个人去蓝杨村,觉得自己能活着回来么?
马五在蓝杨村讨口饭吃,如果不是被逼的没路走了,也不至于和宋家森拼命,
他们已经拼到你死我活了,你还过去和马五讲什么规矩?
你要是拼不过马五,去了就要送死,就算你拼得过马五,你还能把他杀了是怎地?马家饶得了你么?”
刘昌宇不作声了,这事是他欠考虑。
“爹,那这事咱么就不管了”
“宋家的事,是他们自己作的,这个咱们不必管了,
但蓝杨村,是咱们的地盘,这事得管,再过三天,就到了收账的日子,让老胡按数收钱,看马五给不给,
只要他给,这规矩就没坏,蓝杨村换个当家的也未尝不可,
他要是不给,规矩可就坏了,到时候再去找他盘道,咱们也算师出有名。“
刘昌宇听明白了这其中的道理,赶紧给他爹赔个不是,老老实实在这看铺子。
第二天,宋志刚又来找刘昌宇哭诉,刘昌宇叹口气道:“志刚,你回去等消息吧,这些年,你们家在蓝杨村也没少赚,要我说,踏踏实实过日子也挺好。”
:踏实过日子,这个想法是好的,但是找李伴峰收账,这事就是他们不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