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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 战场相遇

第124章战场相遇

海面狂风大作,碧波粼粼,一望无际,天地间弥漫着一股凛然的肃杀之意。

一面黑金色的旗帜在海上随风飘扬,旗帜上特殊的月亮图案幽冷又神秘,这是赤奴部落月亮神的象征,也是所有赤奴人心中不灭的信仰。

此战有着月亮神的指引,赤奴将士们斗志高昂,怀着必胜的念头,只恨不能立刻杀上那座云洲岛,将岛上的东穆军民屠戮殆尽,立下赫赫战绩!

金色的阳光下,一道高大俊挺的身影站在船头,他轮廓深邃,鼻梁高耸,眼眸淡蓝,五官英俊至极,却又带着几丝邪魅的气息——

正是此战赤奴十万大军的首领,息月寒。

他一袭玄色披风泛着异样的光泽,在海风中显得森冷而诡魅,他手中还拿着一个乌黑锃亮,又古怪异常的精巧圆筒。

而此刻,圆筒中显露出一方广阔幽远的新天地。

云洲岛,终于到了。

息月寒苦心谋划的这一日也终是来临。

淡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嗜血的快意,喉头滚动下,男人压低了声线,以粗犷的赤奴语发出了一记冷笑:“云洲岛,阔别许久,你昔日的‘阶下囚’又回来了,猜猜他将送给你一份怎样的大礼……”

海水翻涌不息,炙日之下,黑压压的一批战船终是渐渐靠近了云洲岛。

“六哥,你快看,我们到了!”

息月寒身旁还站着一个身姿颀长挺拔的男子,那人五官深邃,鼻梁高耸,瞳孔带着浅浅的松绿色,同息月寒的相貌很是相似。

正是息月寒一母同胞的弟弟,穆野王子。

他手中拿着一把造型森冷诡异的铁钩,朝前方的云洲岛上一指,整个人兴奋异常,一双眼眸更是染着猩红的杀意:“六哥,我要将这岛上的狗东西全部杀光,来为你报此前的俘虏之仇!”

然而他这话才说完,海上白茫茫的云雾也彻底散去,云洲岛的真容尽数显露在了长阳下,穆野王子的瞳孔也不自觉地缩了一下,他在海风中奇怪地喃喃道:“怎,怎么会……”

前方的海岛之上,竟然空无一人,且安静得可怕!

是的,太静了,静得不太寻常,静得诡异万分,静得……令人无端端的心慌。

“剩下的那些虾兵蟹将呢,怎么全都不见了?”

穆野王子看了看身旁高大的兄长,又望向空荡荡的岛上,不可思议的同时,眸光几个变幻,又似想明白了般,仰头发出了一阵鄙夷的大笑:

“我竟没料到这帮懦夫全逃了,真是胆小鼠辈,一窝子懦夫逃兵,他们一定是躲进云城里去了,六哥,咱们快杀上岛,把这帮东穆孬种杀个干干净净!”

“等等!”

息月寒淡蓝色的眼眸紧盯着前方的云洲岛,隐隐嗅到了一些不寻常的气息,他骤然压低了声,谨慎道:“这岛上似乎不太对劲……暂且不要全部登岛,先派两支先头部队探探虚实!”

他一挥手,沉声下令,穆野王子也只得点头道:“是,六哥!”

战船缓缓靠岸,两队赤奴士兵率先登岛,一派势不可当的气势,而后方站在船上的穆野王子却是漫不经心,唇边还挂着一丝再轻蔑不过的笑意。

“要我说六哥你谨慎过头了,实在是高估了这帮东穆孬种的胆识,岛上剩下的这几千残兵能成什么气候,他们就是没种,闻风而逃,被咱们吓得跑进城里躲起来了……”

穆野王子双手抱肩,语带嘲讽,身旁的息月寒却是一言未发,只是用一双锐利的眼眸紧紧盯着空荡荡的岛上。

一步、两步、三步……两队赤奴士兵畅通无阻,高歌猛进。

岛上毫无防御,始终一片死寂,任何动静都没有。

海风掠过战船,船头的穆野王子终是有些不耐烦地道:“六哥别等了,咱们快些……”

他话还未说完时,只听“轰”的一声巨响,火花四溅,沙土齐飞,走在最前方的两列士兵被炸上半空,伴随着撕心裂肺的惨叫声,无数残肢断臂纷落如雨,地上一片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不好,有埋伏!”

剩下的赤奴士兵们惊慌失措,方寸大乱,而不等他们定下心神,那呛人的硝烟还未散去时,暗处就已飞出无数锋利的箭矢,一众赤奴士兵躲闪不及,眨眼间便死伤无数,哀嚎着倒地一片。

“中计了,岛上果然有诈!”

穆野王子呼吸一窒,不可置信地握紧了双拳,息月寒却依然一语未发,只是淡蓝色的一双眼眸愈发深不见底了,似乎在判断些什么。

海风猎猎,浓烈的血腥味弥漫在半空中,不断有赤奴士兵被炸飞,又或是被乱箭射死,他们仿佛被无形地困在了一个包围圈中,寸步难进,可岛上却始终没有一个人现身!

不,虽然无一人现身,可硝烟弥漫间,飞箭如雨,那些充满杀意的袭击分明又从四面八方而来,似乎暗处潜藏了千军万马,处处皆是夺命陷阱!

“六哥,怎会如此?”穆野王子额上渗出冷汗,咬牙道:“难道这岛上不只是闻晏如的几千残兵,他们还请来了援军不成?还是闻晏如收到求救的讯号,已经提前从海上绕了回来?”

眼见那派出去的两支先头部队即将全军覆没,穆野王子的呼吸彻底乱了,血红的双眸紧盯着战场,再不敢轻举妄动。

他自幼便活在兄长的羽翼之下,一向被呵护庇佑惯了,几乎不曾上过几次战场,此番亦是他好说歹说,百般央求兄长才得了机会跟随而来,本以为稳操胜券,却未料到一来就被打个措手不及。

相较于穆野王子的慌乱,息月寒显然淡定许多,他瞳孔闪过几丝精光,冷冰冰的声音在海风中响起:“闻晏如此刻不可能赶回来,岛上更不可能出现援军,他们唯有自救这条路……”

说到这,息月寒仿佛想到了什么般,冷笑了一声:“倒是我小觑了这座岛上的人,藏龙卧虎不可料,走了一个闻晏如,必然又冒出了一个胆魄过人的将才,把一盘散沙聚拢,将这岛上剩余的兵力重新组织了起来,这才能提前设下埋伏,对抗我们……”

“只可惜,”息月寒一边冷静地作出判断,一边幽幽一叹,唇边露出了一抹深不可测的笑意:“胜败已定,死局……又怎可能逢生呢?”

他一抬手,再不犹疑,冷声下令:“投石机准备,弓弩手上前,破阵!”

海风烈烈,无数石头重重投射出去,将沙地里埋着的火药弹全都引爆了,密密麻麻的飞箭也铺天盖地般射向岛上,不少藏在暗处的士兵无力抵挡这一波又一波的强劲攻势,纷纷被逼得现了身。

几轮下来后,所谓提前设好的“埋伏”也早就被破得七七八八的了,而这些,正好验证了息月寒的判断。

“果然,几千虾兵蟹将,虚张声势,故摆迷阵罢了……”

息月寒微微昂首,淡蓝色的眼眸里掠过一丝狠厉的笑意:“传本帅军令,所有战船尽数登岛,月亮神在上,赤奴必胜!”

岛上硝烟弥漫,一块巨大的礁石后面,沈千钧手提长枪,神色一变,凑到一袭戎装的少年耳边,急切道:“世子怎么办?看来骗不过这息月寒,他们就要杀上岛了……”

少年身着战甲,长眉飞扬,似一柄出鞘利剑,英气逼人,正是将所有人召集起来对抗赤奴十万大军的越无咎。

恐怕息月寒做梦也想不到,他的确猜对了,却只是猜对了一半。

岛上的确有个胆魄过人的“将才”挺身而出,将一盘散沙聚拢了,可这“将才”并非来自闻晏如麾下,而是出自罪奴营,还不过是个风华正茂的少年,而他组织起来的力量也不只是岛上剩余的几千士兵,还有丝毫不在息月寒计划之内的——

三千洗玉奴。

罪奴营里藏龙卧虎,这三千洗玉奴中不乏能人异士,此刻抱着放手一搏,绝处逢生之心,威力可抵数支军队。

此刻赤奴的无数战船逼近,生死之战就在眼前,越无咎面对沈千钧的问话,却只是愈发握紧了手中的妄心长剑,低声冷静道:“我当然知道骗不过息月寒。”

本就是仓促间布置下来的陷阱埋伏,能唬住敌人一时半会儿已属不易,这场仗从一开始就避无可避!

“息月寒毕竟是赤奴的战神,我本就没想过这点伎俩能骗过他,一点迷魂阵未必还真能将他的十万大军吓退不成?不过是拖延些时间罢了,能拖这么几回合咱们已是赚了,至于剩下的……沈大哥,你准备好了吗?”

越无咎转过头,目光灼灼地望向沈千钧,以及他身后暗处那些藏着的洗玉奴们,少年扬唇一笑,像是对着沈千钧开口,又像是对所有人开口:“生死当前,你怕吗?”

“怕?该是那些赤奴人怕才对,我们早无退路,唯有迎敌而上,悍勇之下,未必不能赢得一线生机!况且沈某早就说过了,这条命都是世子给的,世子让沈某做什么,沈某都义无反顾,此生此世我愿追随世子,永不背弃!”

“好,沈大哥重情重义,一身硬骨头谁都碾不碎,有你这句话,我便放心了!”

越无咎深吸口气,缓缓站起了身,千军万马奔袭之声近在耳畔,他却无畏无惧,只望向沈千钧,以及所有将性命交付到他手上,愿陪他豪赌一场的勇士们。

“诸位同袍随我斩杀赤奴豺狼,守住云洲岛,杀出一条生路来!”

沈千钧也随即站起,长枪一举,喝声响彻长空:“杀,兄弟们,咱们定能杀出一条生路!”

无数洗玉奴热血翻涌间,在礁石后纷纷站起,血红着眼眸嘶吼道:“杀,杀光那帮赤奴恶狼,干他娘的,我们一定要活下来!”

——

硝烟战火,飞箭如雨,惨烈厮杀,浓重的血腥味混杂着海水的咸味,充斥在整片海岛的上空。

当钟离笙率领一众护城卫赶来时,战场上已是尸横遍野,焦土残垣,犹如人间炼狱一般。

他目光一凛,转动手中折扇,正要加入厮杀时,却冷不丁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飞掠而过,清脆的铃铛声在风中响起,少女身姿轻盈,宛若山中精灵一般,先他一步投入了战场之中。

“宣铃!”

钟离笙呼吸一颤,目光陡然亮起,却还来不及说更多时,那道纤秀的少女身影就已经掠入了火光中,在赤奴士兵凶猛的围剿中救下了一个洗玉奴。

“三,三小姐?”

被救下的那个洗玉奴满脸血污,浑身颤抖不止,紧紧握住手中的武器,却身骨单薄,气质文弱,与这血腥战场格格不入。

这羸弱少年正是此前一位女罪奴拔下发钗,搂在怀中想护住的那位“阿弟”,他出身富贵,与姐姐受家族连累才流放至岛上,何曾经历过这等惨烈战事,险些丧命于赤奴人的长钩之下,还好在千钧一发之际被施宣铃救了下来。

“三,三小姐谢谢你救了我,可是我好怕,我真的好怕,我会不会死掉……”

少年的眼泪混杂着鲜血染红了破碎的衣裳,明明嘴上说着胆怯,狼狈不堪的模样间却又分明透着一股视死如归的决绝与孤勇。

施宣铃见状鼻头也不由一酸,忙安抚道:“小阿弟别哭啊,这只毒箭你拿好,你不会死的,我们都不会死的,云洲岛一定能守住,你阿姐还在等着你跟她相聚呢!”

那少年红着眼止住抽泣,颤巍巍地正要接过施宣铃递去的毒箭时,不远处忽然传来一声急呼:“宣铃,当心!”

施宣铃心头一跳,迅速侧身一闪,一把大弯刀便自耳边砍下,叫她一缕秀发霍然断在了半空之中。

而下一瞬,一柄玄铁折扇已飞旋而来,重重击落了那把弯刀。

鲜血四溅,那个偷袭的赤奴士兵还没来不及发出惨叫之声,便已被那把锋利的玄铁折扇割了喉。

“宣铃你没事吧?”

钟离笙紫衣飞扬,稳稳落在了少女身边,后怕地将人一把揽住,施宣铃转过头,又惊又喜:“阿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