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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少岛主

直到手骨上传来剧烈的疼痛,钱蛤蟆才知道自己碰到硬茬了。

少年剑眉星目,虽形容消瘦,却背脊挺拔,出手间又快又狠,周身英气逼人,又有一番贵不可言的冷傲气度,宛如天上最熠熠生辉的一颗星子。

正是为了施宣铃出手的越无咎。

船舱里,人群四散至各个角落,唯恐惹上这桩祸事。

两队侍卫也将越无咎几人团团围住,场中霎时形成了一个包围圈。

如斯情形下,施宣铃竟然还有心思去搭讪,她用手指戳了戳身旁的“小蜘蛛”,轻轻一笑:“你叫什么名字啊?”

“蜘蛛姑娘”穿着一袭烟粉色的长裙,眉目清婉,楚楚动人,不同于施宣铃身上那股山林间的灵性,她身上是带着一股浓浓的书卷气,温润亲和,令人不由自主就想亲近。

“我,我叫季织月。”

“呀,这名字真配你,织月亮的小蜘蛛。”

施宣铃眸中的笑意更深了,那季姑娘听不懂她奇奇怪怪的话,只是腼腆地笑了笑。

挡在她俩身前的越无咎却长眉一挑,想到了什么般,扭头看向那道烟粉身影。

“南陵季氏?”

他直截了当地问道:“季如晦是你什么人?”

“是,是我的祖父。”季姑娘如实回答。

越无咎一怔,颇有些意外:“你是季老先生的孙女?那你,你怎会……”

“你们这几個罪奴说够了没有?简直太嚣张了,快放开本官!”

钱蛤蟆的怒喝打断了越无咎的问话,少年皱眉,手下一用力,咔嚓作响间,那钱蛤蟆的手骨被捏得更加厉害了,痛得他龇牙咧嘴,冲四周的侍卫队喊道:

“都,都给老子上啊,你们这帮废物愣着做什么呢!”

不上还好,两队侍卫一拥而上间,不仅纷纷被越无咎打了出去,少年一只手全程还没放开过那钱蛤蟆,叫他跟着混入打斗中,手骨被拽得痛不欲生。

“废物,废物,都是一帮废物!”

所有侍卫鼻青脸肿地摔落在地,个个叫苦不迭,这下再无一人敢近身了。

那钱蛤蟆气急败坏地骂着,可又是“咔嚓”两声,手骨处传来一阵剧痛,越无咎没有骗他,竟是当真要废了他那只手!

“痛痛痛痛……你这罪奴胆大包天,竟敢重伤朝廷命官,你不要命了么?!”

少年冷笑一声,毫不畏惧:“你这狗官贪婪好财,仗势欺人,以权谋私,视法度为无物,你不要命了么?”

“你,你这混账家伙,你给老子报上名来,老子日后定要将你剥皮拆骨,叫你生不如……”

“是哪只恶犬大早上地在这乱吠啊?”

清清朗朗的一记声音忽地传入船舱中,不仅打断了钱大人的叫骂,也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而去——

少年慢悠悠踱步走入船舱,身后跟着大批官兵,他气定神闲,眉眼含笑,甚至一只手还提着一个鸟笼,明明看上去一副好脾性的模样,却莫名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少主,少主您可算来了,这有几个罪奴造反啊!您快来,快来救救卑职!”

那钱大人仿佛瞧见了“救星”般,一边抖着身子一边惨呼着。

摔落满地的侍卫也纷纷爬起,屁滚尿流地跪到那少年腿边,齐声拜道:“参见少主!”

原来,这就是海船第五层的主人,云洲岛的少岛主,钟离笙。

竟然这般年少,又生得这般……好颜色。

是的,不同于越无咎的锐利意气,这位钟离公子一袭紫衫,潇洒俊逸,有着澹如秋水,远如秋山的一份从容气度。

船舱里不少人都看呆了,直到那姓钱的又杀猪般嚎叫道:“少主,这几个罪奴要造反啊,少主您快救救卑职,将他们丢下海喂鲨鱼啊!”

鸟雀扑翅,海风轻拂,紫衣少年在阳光的照射下,提着鸟笼,一步步走近越无咎几人。

他面上虽然笑着,却让越无咎心弦骤紧,不敢有丝毫松懈,警惕地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少主啊,我的好少主啊……”

那姓钱的还在嚎着,钟离笙却已经走到了他跟前,对着他微微一笑:“疼吗?”

“可疼死卑职了,少主您一定要为卑职……”

“啪”的一声,钱大人的话戛然而止,只因钟离笙已经变了脸色,狠狠一记耳光抽在了他脸上。

“狗东西,小爷警告过你多少遍,手脚干净些,不要再搜刮抢夺罪奴的财物,你是左耳进,右耳出,浑不当作一回事么?”

姓钱的被打懵了,满船的人也都惊呆了。

那前一刻还清雅端方的紫衣少年,像撕裂了面具一般,露出真正狠厉不羁的一面。

他凑近那钱大人,冷声笑道:“记不记得我上一次怎么同你说的,若你还再犯事,我会如何处置你,你自己心里清楚吧?”

此话一出,那钱大人瞬间吓得脸色煞白,身子抖如筛糠,裤子都要尿湿了:“冤枉啊,少主冤枉啊,卑职时刻谨记少主的命令,绝没有贪拿这些罪奴的财物,反而是这几个罪奴以下犯上,挟持朝廷命官啊……”

“啪”的一声,钟离笙反手又是一记耳光扇去。

“闭嘴,真够啰嗦的,小爷我在五楼都看得一清二楚,敢做不敢认,你这丢人现眼的家伙,自己跳进海里喂鲨鱼吧!”

原来先前甲板上发生的一切,这位少岛主都看见了,这才下来“清理门户”了。

众人原本以为越无咎已经够狠了,直接扭断了钱大人的一只手,可没想到相比起来,他还算仁慈了。

真正狠的,竟是这位钟离少岛主!

“劳烦松松手,我的属下要跳海了,想看这儿的鲨鱼是怎么吃人的吗?”

钟离笙笑得温和有礼,越无咎看着他的眼睛,不知怎么,下意识地就松开了那钱大人。

那姓钱的鬼叫了声,骇得面无人色,拖着骨裂的一只断手,直接往船舱里面逃去,可哪里逃得掉?

钟离笙一面笑着,一面随手抽出身旁侍卫的腰间刀,凌空一掷,簌簌冷风间,竟直接穿过了那钱大人的腿骨,将他牢牢钉在了船舱里!

凄厉无比的惨叫中,钱大人被侍卫们血淋淋地拖了出去,重重地往大海里一扔,浓烈的血腥味立刻将凶狠的鲨鱼引来了——

整艘船都炸开了锅,所有人跑到甲板上胆战心惊地看着,那血肉模糊的一团身影在水中扑腾着,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划破长空,令所有人都变了脸色。

唯独钟离笙站在了桅杆最高处,一手提着鸟笼,一手拿着一把锋利的玄铁折扇,气定神闲地望着被鲜血染红的海面,一袭紫衣随风飞扬,恣意不羁中又带着几分邪气。

他折扇轻打,笑声清朗,自高处传来,在整片海域回荡着:“欢迎诸位来到云洲岛,岛上的第一条规则就是,不要做蠢事,否则下场就跟这个姓钱的一样。”

“咱们云洲岛是个好地方,岛上多玉石,海里满鲨鱼,若有谁不愿在岛上好好挖玉石,那就自己乖乖去海里喂鲨鱼,求仁得仁,总有一条道是最终归宿,诸位听懂了吗?”

巨船驶向前方,浪花拍打着礁石,海鸟展翅高飞,朝阳照耀的尽头,便是那座令所有人胆寒的海岛——

云洲岛,终于到了。

海风之下,施宣铃仰头,望向那桅杆最高处,站着的那道潇洒身影。

尽管距离稍远,但只要有化灵物的出现,她都能捕捉得到,她分明看见长阳下,那紫衣少年肩头白雾缭绕,站着一只——

鲨鱼,一只笑得极其猖狂,又极其残忍的紫色小鲨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