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城某不知名的饭庄前,随着几辆吉普车缓缓停下,几老也纷纷从车上下来。
“老郑老张!”
“老苏老卢!”
看到几人,早已等候的匡志新赶紧上前招呼,说了些彼此身体孩子之类的话题,然后才满脸憋屈的道:“知道大家也都一堆子的事,我也实在是没办法,要不然是真不至于厚着这老脸的请你们过来……”
“所以要真有什么麻烦到的地方,我这儿就先给你们老哥儿几位赔个不是了!”
卢向平郑天兵从善如流,张腾云苏秀山二人则是满脸义愤填膺道:“那小子现而今能骑你头上拉屎撒尿,说不定哪天就能骑到我们的头上!”
“所以今儿这事,老匡你可千万别跟我们客气!”
“毕竟这种仗着有点本事攀上了根高枝就不将我们这些老家伙放在眼里的毛病,那咱们可千万不能惯着!”
说完这话,张云涛苏秀山还不忘看向卢向平和郑天兵道:“老卢老郑,你们说说是不是这个理?”
卢向平郑天兵闻言哼哼啊啊,匡志新则感激涕零,说着些不愧是当年一起从死人堆里爬过得老哥儿之类,便表示自己还得等几個人,让几人先进屋喝茶。
等人到齐,自己就安排上菜。
“那老匡你就先忙,我们进去等!”
郑天兵点头应声,一边走一边回头瞅着卢向平怪笑道:“不说你家跟老王家的关系,就说你家那宝贝孙女,最近可跟那小鬼一手下走的很近……”
“有这么些的关系在,你跑来干啥啊?”
“到底是当年一起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交情!”
“而且大家都这么大年纪,说不准见一面那往后就少一面!”
“所以老匡的这面子,那终究还是要给的!”
卢向平在回答的同时看向郑天兵欲言又止道:“你们家那小子跟姓杨的那小鬼之间的那点事我也听我孙女说了,可你要真因为这事就和老王家过不去的话,那我真是劝你最好得想好了……”
“老卢你不会以为我今儿过来,就是因为这就来给老匡捧场的吧?”
不等卢向平说完,郑天兵就忍不住的好笑道:“话说老卢你看那条法律规定过家里的小兔崽子斗气吃了亏,咱们这些老家伙就必须出来护短的啊?”
卢向平闻言不解道:“既然你不是想护短,那你过来干嘛?”
“那你来干啥?”
郑天兵一脸别以为你嘴里说什么给老匡面子,实际打的是骑在墙头看风向的主意的表情道:“我说老卢,咱们都这把年纪了,你能不能别以为这天底下就你会当墙头草,风往那边吹就往那边倒啊?”
“你说你自己可以!”
“但我可从始至终都是卖老匡的面子,半点都没有要当墙头草的意思!”
卢向平闻言一脸倍感羞辱的表情矢口否认,一边找地方落座一边瞅着屋子里或生或熟的面孔对郑天兵道:“话说今儿这么多人,你说到底有多少是跟你一样抱着当墙头草的打算过来的?”
“我看张腾云苏秀山他们俩!”
“剩下的十个怕有九个,打的那都是跟你一样的主意!”郑天兵道。
想到若真如此,仅靠张腾云苏秀山两个,匡志新怕根本凑不够挑战王家权威的力量,卢向平长松口气道:“虽说咱们现在这把年纪,年轻人的事的确是能不管就不管……”
“不过要老匡今儿真扳不倒老王家,那对我卢家其实未必也不是一件好事!”
“毕竟那姓杨的小鬼别的本事我不敢说,但在赚钱这事上,人是真有一些本事!”
反正光是想想王松为了讨好卢秋雅,光是那大金表都送了自家好几块的事,卢向平便是忍不住的喜上眉梢,心说这事要是成了……
别的不敢说,秋雅这丫头下半辈子的荣华富贵有着落了这事,应该是没跑。
这些郑天兵虽然不知道。
但那么大一妇舒宝厂在那儿摆着,杨振到底能捞多少,那却是显而易见。
不过郑天兵却丝毫没有因此就要从墙上下来的意思,反倒是压低声音提醒卢向平,表示光靠张腾云苏秀山等几个,匡志新或许的确还不够扳倒老王家的分量。
但问题的关键在于匡志新又不是傻子。
既然搞出这么大的阵仗,那必然就有后手。
“四九城的圈子就这么大!”
“老匡他再有后手,那又后手的到哪儿去?”
卢向平闻言不以为然道:“要真想成事,除非是他能请动老老王那边的人——可要真这么干,那他老匡就等于是改弦易辙,另投山头!”
“你觉得老匡他能有这个胆子?”
“另投山头找老老王那边的胆子,老匡是没有!”
“但你别忘了咱们这一拨人,那也不是铁板一块!”
“投靠老老王的胆子老匡没有,但投靠老姜的胆子——你猜老匡有还是没有?”
看到卢向平闻言神色微变,郑天兵呵呵笑道:“所以老卢,虽然我知道你心疼你那宝贝孙女,但我也劝你真的别瞎掺和,按照原定计划骑墙头上吹风,挺好!”
“你那么喜欢骑墙,那墙我还是留给你吧!”
“毕竟我今儿过来真就是看看老哥儿几个的,其它的啥也没有想过!”
卢向平闻言嘴硬,不过到底心里还是多少有些偏向,因而一直在暗中关注着现场情况。
一切原本有条不紊。
直到看到匡志新意气风发的引着几个人进来,卢向平这才算是彻底死心。
之所以如此,自然是因为他已经认出跟着匡志新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姜家现在的主事之人,姜洋黎!
众人看到姜洋黎的表情,同样也是如此。
原因很简单,那就是匡志新在内部的地位,本就只是低于王益民一线,而老姜家一直以来,则都是足以和老王家平起平坐的存在。
有老姜家的支持,再加上张腾云苏秀山等。
匡志新本身就已经具备了挑战王益民家地位的资格。
更别说杨振借故敲诈匡志新,并当众羞辱的行为,还的确触动了所有勋贵们的绝对禁忌!
也是因此,眼见匡志新带着姜洋黎进门。
除了郑天兵和卢向平之外,在场那些原本都打着过来骑在墙头观风向的一众,也全都纷纷起身和姜洋黎打招呼,一边满脸愤懑的对匡志新表示小辈借故羞辱长辈这种,绝对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所以除非待会儿王益民不来。
否则的话,到时候自己等一定会帮匡志新向王益民要个说法,问问他到底是怎么管教自家女婿的。
从头至尾,除了招呼寒暄之外,别说是众人,便是连匡志新自己,都没有问过姜洋黎在这事上的立场。
毕竟在他们看来,姜洋黎能来这件事本身,那就已经表明了立场。
正说话之间,又有几辆吉普车停在了饭庄子之外。
从车里下来的一众,自然便是杨振和曾家安,王益民无疑。
看到一溜差不多几十辆的吉普车轿车,王益民脸色阴沉的转头看向杨振道:“你要是现在后悔,或许还来的及,否则的话……”
“等踏进这扇门,那就真是再也没有任何机会了!”
杨振闻言无语,只能求救一般的看向曾家安。
“我知道你嫌他烦!”
“但你也得理解理解人家的心情!”
“毕竟他要是有个儿子,而且只要这儿子不痴不傻多少有点本事!”
“以他们家的功勋!”
“那他们家几乎都能稳进培养序列!”
“可惜的是命不够好啊……”
想到王益民太太当年为了拼生儿子连怀五六胎,结果不是流产就是夭折,最后甚至连命都给搭了进去,也就剩下了王媛媛这么一闺女的旧事,曾家安轻叹几声这才看向杨振道:“原本以为以你的能力可以帮他们王家去争取那无上的荣光,可谁知道你对此居然没半点兴趣——别说是他,就算换成是你,怕你都不会甘心,不是么?”
王益民太太早逝的事杨振早已知道。
但其中居然还有这么一段秘辛,却是杨振做梦都没有想到过的。
也是因此,闻言即便杨振也是忍不住的叹息一声,这才回头看向王益民道:“王叔,我不是不想帮你,我是真觉得我能力不足——所以,对不起了!”
听到这话,知道这事杨振算是铁了心的王益民便也不再多说,只是回头指指一辆皇冠小轿车对曾家安道:“要仅仅是匡老他们几个倒还好说,可现在这姜家的人过来了——今儿这事,怕还得有些变数!”
“姜家那孩子,可比你以为的要识时务的多!”
“更何况今儿还有莪在,他们翻不了天的!”
说到此处,曾家安便也不再多说,招呼一声之后,便率先进场。
看到曾家安,在场不仅是郑天兵卢向平等,便是连姜洋黎都赶紧起身招呼让座。
张腾云苏秀山同样如此,只不过在招呼的同时不断拿眼对匡志新询问,心说你不是说这小辈之间的事,曾家安应该不至于参与么?
现在该如何是好?
“要是时政之事,或许的确麻烦!”
“但今儿这事的主题,可是借他王家的家事发难!”
“到时候即便偏袒,那也不至于太过明显!”
“毕竟这不还有姜洋黎在么?”
匡志新压低声音道:“所以到时候咱们该怎么办就还怎么办,用不着怕他!”
如此解释,自然不可能让张腾云苏秀山放心。
只是想到自己等早已挑明立场,这会儿怕是即便想要跳船那都已经不可能撇清干系。
再加上想到匡志新答应的,只要自己等力挺其上位之后允诺的种种好处。
张腾云苏秀山便也只能硬着头皮,在在场一众稍稍寒暄完毕之际,便一拍桌子指着杨振的鼻子发难道:“咱们在场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几乎没有一个不是年少从军,多少次尸山血海,多少次死里逃生……”
“要不是因为有我们这些人!”
“别说是现而今的这好生活,说不定连你有没有,那都未必!”
“你可倒好,处心积虑的抓咱们这些人的把柄不说,甚至还揪着一点小辫子就不放,当众肆意羞辱!”
“你自己说说你这是想干嘛啊?”
要按照杨振自己的脾气,杨振怕是会当场据理力争,说些功是功过是过。
曾经的功勋,可不是你们用来现今鱼肉一方,大肆搜刮的借口之类。
但因为有曾家安和王益民来路上的万般交代,杨振也只能捏着鼻子对匡志新以及在场一众认错道:“匡老,诸位前辈,此事是我错了!”
“还望匡老以及诸位前辈看在我年幼无知的份上,给我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现在才知道错了!”
“早你干嘛去了?”
在场有人闻言附和,张腾云苏秀山则是抓住话茬大声道:“大家可别给这小子骗了,毕竟你们别看他这会儿多老实,实际上那可鬼的很……”
说着,便开始涛涛不绝的列举杨振如何巧夺棉纺厂,又如何狂敲匡志新竹竿等等的事例。
一听二人说到这些,无论卢向平还是郑天兵的心里那都是忍不住的咯噔一声,暗叫要遭。
毕竟他们都是从斗争中成长起来的人,岂会不知张腾云苏秀山此番的旁征博引,压根就不是为了列举杨振的罪证,而是为了将事件扩大,并祸水东引?
也是因此,虽嘴上骑墙,但心底多少还是有点偏向的二人几乎在同一时间就将目光看向了曾家安和王益民,希望二人能及时出手,截住张腾云和苏秀山的话茬,以免二人借机将事件扩大化。
但曾家安和王益民,却像是毫无所查一般,居然没有半点表示。
就在郑天兵卢向平一边埋怨曾家安王益民是不是好日子过久了,要不然嗅觉也不至于退化到这种地步,一边想要冒着挑明立场的风险出来说两句的时候,却已经来不及了。
因为张腾云苏秀山此刻早已话锋一转,指指杨振道:“平素里这么精明的小子,居然会在大是大非的问题上犯这种错误……”
“要说没人指使,真就是他自己一时糊涂,年幼无知!”
“你们信不信我不知道,但我肯定是不会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