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搬进四合院住的时候,杨振和何云生就已经四合院的价格方面就已经达成了默契。
说好六千块钱。
不但折算成刀乐,而且还是按照官方牌价,而不是黑市价。
现在刀乐的官方牌价虽说依旧不到三块,但黑市价却早已超过了八块。
也就是说如果按照约定卖下四合院,杨振实际要花的钱足足有两万五千多块!
这样的价格,别说是四九城。
怕是在全国,杨振怕何云生都找不到几个比自己还慷慨的买主。
也是因此,一听何云生说房子的事他还想再商量商量……
杨振便情不自禁眉头一挑,冷哼出声道:“价格当初我们可是说好的,何叔你不至于到了这个节骨眼上,又想来跟我坐地起价吧?”
“什么坐地起价!”
“小杨你话不要说的这么难听!”
“我这不跟你商量来着么?”
何云生闻言一点也没羞愧的意思,只是一脸语重心长的道:“小杨,我知道心底看不起我们,觉得我们一门心思的想出国,那是崇洋媚外……”
“我也知道你官运亨通,参加工作到现在满打满算还不到一年,现在就已经是街道主任!”
“将来说不定就前途无量!”
“但你别忘了国内的环境!”
“不说说不准啥时候就倒行逆施这些,就说这一言堂……”
“但凡你有個什么行差踏错!”
“上头想整死你,那就是一句话的事!”
“我知道房子的价钱咱早就说好,这时候找你加价这事办的是有些不地道!”
“但小杨你别忘了俗话说的好,多个朋友多条路!”
“只要你能答应,我们一家子一定会永远记着你的好!”
“将来你万一遇到了什么事……”
“比如发展的不如意想换个环境!”
“又或者因为什么事被人整……”
说到此处,何云生微微一顿之后,这才嘿嘿有声的道:“到时候有我们帮忙,别的不敢说,但让你到美利尖——那还不是我们一句话的事?”
要何云生说别的。
比如想多带点钱,以备到了美利尖之后不时之需之类。
即便对何云生坐地起价这事颇为不满,杨振说不定也能答应。
但现在听到何云生说这些,杨振就真的是有点怒了。
毕竟在他看来,何云生现在之所以有勇气在自己面前说这些的基础,无非就是因为已经确定了可以出国,算是套上了半张洋皮。
于是挟洋自傲,觉得自己已经是上等人了所致。
也是因此,面对何云生那沾沾自喜的表情,杨振嗤笑一声道:“何云生,你觉得你即便给洋人当狗,那也比国内的人高贵这些我不想管,我也管不着……”
“但你千不该万不该,最不该的就是以为我杨振也跟你一样!”
“真洋人老子都不怕!”
“更何况是你这么一条想给洋人当却暂时还没当上的狗!”
“跟老子讨价还价——你觉得你有这个资格吗?”
因为这话骂的实在太过难听,即便是何云生都忍不住脸色铁青道:“杨振,你是不是以为你当个小干部就有多了不起?难不成你以为我何云生还真会怕了你不成?”
“我不需要你怕!”
“但你真的应该害怕!”
说到此处,杨振伸手指指刘素莲何问莲道:“要不是看刘姨问莲的面子,你信不信我只要一句话,别说出国,便是你家这房子,到时候你都得求着送给我?”
一听这话,何云生总算记起了因为这大半年杨振万事好说而忘记的,当初怀疑过的杨振可能特殊战线的身份。
因而瞬间脸色大变,连连赔笑道,表示自己真就打个商量。
既然不行,那就算了。
还是以原价成交就行。
“你说原价就原价!”
“你说涨价就涨价?”
“现在你就算想原价,那也得先问问我答不答应!”
说完这话,杨振直接摔门进屋,再不想搭理何云生一眼。
“都跟你说说好多少钱就多少钱,你非得不听!”
看到这场面的刘素莲无语至极,心说难不成你真以为人家平时好说话,你就可以蹬鼻子上脸啊?
“我这也不是想多带点钱过去么?”
“谁知道这小王八蛋居然会说翻脸就翻脸?”
何云生懊恼的直跺脚,让刘素莲赶紧想想办法,表示杨振平时经常跟她学外语……
自己求情没用,但刘素莲求情,杨振或许会听。
“都到了这个份上!”
“你以为我去求情就能有用么?”
想到杨振笑脸之下的真实性格,刘素莲狠狠咬牙,回头看向何问莲道:“还愣着干嘛,还不快去洗个澡,待会儿去劝劝他?”
一听这话,何问莲臊的差点都给跳了起来道:“妈你这话什么意思?难不成为了点钱,你居然想让我……”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跟老娘在这儿装!”
刘素莲闻言冷哼:“你以为你跟他的那点丑事,真的能做到神不知鬼不晓?”
听到这话,何云生的脑瓜子那是嗡嗡的,咬牙切齿的怒视何问莲道:“不知廉耻的东西,我老何家的人简直都给你丢光了你!”
“莪不知廉耻?”
听到这话的何问莲也有些怒了,反唇相讥道:“我跟他至少还有点喜欢,怎么也好过你一天到晚的给我洗脑,让我无论喜不喜欢都要找个洋人……”
“所以就算我不知廉耻!”
“那也是你教的!”
说完这话,何问莲干脆毫不忌讳,直接就敲响了杨振的房门,当着何云生的面就钻了进去!
不过三两分钟。
房间里便已经响起了何问莲那故意的抑扬顿挫之声。
听着那些声音,何云生睚眦欲裂,几欲杀人。
只是那小知识分子的性格,最终让他不敢逾越雷池半步,只能老泪纵横的仰天哀嚎,心说什么叫做引狼入室?
自己这特码就是引狼入室啊!
房间内。
趁着杨振力战正酣,何问莲开始苦苦哀求。
“不是我不想答应你!”
“实在是你爸的态度,已经触及了我的底线!”
杨振斩钉截铁,却又话锋一转,附耳低语道:“不过看在你的面子上,再次答应买你们家的房子也不是不行,但前提是——你得再做出一些牺牲!”
一听牺牲二字,何问莲立即便明白杨振想干嘛。
本想坚决拒绝。
但想到一旦拒绝,杨振就肯定不会再要四合院。
何问莲最终也只能两眼含泪,点头受辱。
虽说另类玩法,也的确别有滋味。
但不得不说正常玩法,的确更让杨振感到心旷神怡。
如果非得让他形容一下区别的话,那就一个字——润。
而且特别润。
一夜无话。
早上醒来,看到何问莲两股颤颤的走出房门时的模样,何云生看向杨振的眼神,几欲蚀骨。
杨振也没搭理,只是自顾自的洗漱。
完毕之后这才冲着何云生冷哼一声道:“还愣着干嘛?不想要钱了么?想要的话就赶紧拿上地契跟我去土地局……”
在土地局一番折腾,说明情况,签字画押。
随着钢印哐的一声盖下,老驴胡同一号四合院的主人,终于正式从姓何改成了姓杨。
而在拿到钱的第一时间,何云生便已经开始安排购买机票。
也不知道是运气好还是因为别的,何云生居然买到了当天的机票。
虽说明知道只要踏上飞机,十几二十个小时之后,就能踏上心心念念盼了十几年的美利尖的土地。
只是看到杨振,何问莲的心头却是情不自禁的泛起难舍之意,站在杨振面前泪如雨下,拉都拉不走。
虽说对于何问莲,从始至终都只有欲望,没有感情。
但看到何问莲这般模样,杨振却又情不自禁的心头一软,转身进屋之间便又拿出一大摞的绿纸塞给了何问莲道:“万一在美利尖过的不顺利,你可以回来,虽然我不能娶你——但养你肯定没问题!”
看到那厚厚的一摞,看着似乎都不比自己卖掉四合院的钱少上多少,何云生忍不住的心头狂喜。
但听到杨振这话,再注意到杨振因为注意到自己的狂喜,那满脸简直丝毫不加掩饰的鄙夷……
何云生立即便想到了何问莲受辱于杨振时的场景,咬牙切齿的道:“姓杨的你别得意的太早——万一美利尖哪天打过来,到时候你可千万别求我!”
“美利尖打过来?”
杨振闻言嗤笑,心说连洋鬼子自己都不敢想的事情,你姓何的一二洋鬼子居然都敢想……
谁给你的勇气?
那半张洋皮么?
就在杨振和何问莲依依惜别的时候,一辆自行车风驰电掣般的冲了过来。
注意到自行车上的蒲清虎,杨振情不自禁的心头咯噔一声道:“怎么,出事了?”
“国光棉纺厂退休职工到机关上堵门,反对改制!”
“机关领导见已经打扰到了机关的正常办公,于是就让棉纺厂的领导去想办法将人给带回去……结果打起来了!”
“分所那边的人早就过去了,但棉纺厂的职工家属的人数实在是太多了,根本控制不住局面……”
“所以让我们赶紧带人过去帮忙!”
说着这些,蒲清虎急吼吼的道:“许主任,石副主任他们已经和赵哥一起先带人先过去了,主任你就赶紧的吧,要不然万一真出点什么事你却没有到场,到时候怕是又得是一锅……”
听到这话,杨振自然也不敢怠慢,赶紧上车,催着蒲清虎就走。
只是蒲清虎根本骑不动。
低头一看,却是何问莲抓着他的衣袖不放。
“我真的有工作要处理,必须马上到场!”
杨振叹息一声道:“还是那句话,要是在美利尖过的不好,那你就回来,要不想回来,那就给我写信——有机会,我一定会去看你!”
“你保证?”何问莲道。
“我发誓!”
杨振道。
“你可一定别忘了!”
何问莲再三嘱咐,这才松手。
看到何问莲那梨花带雨的模样,似有所悟的蒲清虎感慨道:“难怪连雪花那么好的姑娘主任你都不屑一顾,原来是早就心有所属了啊——这何姑娘的脸蛋身段,比起雪花来的确是强的太多了……”
杨振闻言道:“娶妻娶贤——你以为我跟你似的,一想到女人就光看脸蛋身段?”
“虽说和何姑娘接触的少!”
“但就何云生两口子那德行,他们家的闺女,怕即便是再贤惠那都贤惠不到哪儿去!”
“雪花那丫头可就不一样了!”
“结果主任你还不是选了何姑娘?”
说到此处,蒲清虎虽然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意思却已经非常明显……
那就是主任你居然还有脸说我想女人只知道看脸蛋身段,不知道要娶妻娶贤?
杨振也懒得跟蒲清虎解释什么跟何问莲,自己可以随便玩玩,但宋雪花却不行。
宋雪花那样的姑娘一旦碰了,就必须要终生负责之类,只是让蒲清虎别废话,赶紧骑车,争取尽早到机关。
虽说一路紧赶慢赶,蒲清虎简直都已经将自行车踩的快要变成了陀螺。
但等他带着杨振赶到机关的时候,现场的事却早已告一段落。
七八十个职工和家属在墙根蹲成一团,现场还残留有斑斑血迹……
看到这一幕,杨振是忍不住的心头咯噔一声,一把就揪住了在一旁执勤的陆涛的衣领低吼道:“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解决,非得动手?”
“你别为难小陆!”
徐俊阳过来闷哼道:“职工们闹成这样,报社的都过来了,领导下令,我们除了照办,还能怎么办?”
“再怎么办,那也不能打人啊!”
看到不少职工家属血流满面的模样,杨振是连徐俊阳的面子都顾不上了,指着赵崇亮道:“刚刚是谁动的手,你指给我看——有本事踏马冲着我来啊,冲着一群老弱妇孺动手,算特码什么本事?”
知道轻重的赵崇亮当然不肯指是谁。
徐俊阳也是在一旁不断眼色,表示这些职工家属,都是旧厂街的老街坊……
所以见他们给人欺负了杨振心里不落忍,这心情他非常理解。
但再不落忍,那也得要分个轻重缓急。
即便再对棉纺厂的改制措施有什么不满,那也应该在厂里解决。
跑到机关来闹事,那就是他们不对。
让杨振千万别在这事上揪着不放,否则要再搞出什么事来……
别说是不能帮这些职工家属们什么忙,便是他脑袋上那还没焐热的官帽怕都保不住。
“到机关单位闹事虽说是不对!”
“但根子却还是出在改制措施相关方面极度不合理,不但严重侵犯到了棉纺厂职工们的利益,甚至都断了一些家庭的活路……”
“职工们过来闹,那是想请机关替他们主持公道!”
“结果可倒好,机关不但没替他们主持公道,居然还让人打人!”
“简直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杨振低吼咆哮,表示徐俊阳不说到底是那些人打的人就算了,但他要知道到底是那个领导下的命令。
他要跟其对质,当众让大伙儿评评理。
眼见杨振不依不饶,徐俊阳是一脸疑惑,心说这家伙平时也不是个冲动的人……
今儿这是怎么了?
但看到随着杨振这番做派,周围那些虽被驱散,却并未离开的职工家属群众等等因为杨振的言行而疯狂叫好,嚷嚷着要下令打人的领导出来给大家一个交代……
徐俊阳瞬间就明白了一切,压低声音警告道:“棉纺厂可不知道是多少领导预定到了盘子里的肉,到这时候了你小子居然还想着火中取栗——你是真不怕胃口太大一不小心就把自己给噎死了啊?”
“富贵险中求!”
“更何况除了我之外,我不觉得别人要拿到棉纺厂,还能比我更能给些许在厂里工作了大半辈子的职工们一个保障!”
心里想着这些,杨振继续追问到底是哪个领导下的命令。
机关办公室内。
顾云波正在破口大骂,马松林则如同犯错的小学生一般不住解释,表示因为厂里采用了分化政策,职工们知道只要上班不参与闹事,那么将来改制成功,就有可能优先录用的关系。
因而虽说自年后宣布改制之后,职工们的闹事就没停过。
却一直都不成气候,所以也就没怎么当回事。
但今儿也不知道是哪儿传出来的风声,说是改制成功只是开始。
完了之后,棉纺厂就是地地道道的民营企业。
一旦如此,厂里的职工都只能算是私人雇佣。
到时候厂里是想辞退就辞退,想开除就开除不说,而且年龄大了之后还压根就没有什么退休工资……
要不是因为这个消息,厂里的职工压根就不会停工,更不可能跟着出来闹事。
如此的话,事情压根就不至于能闹的这么大。
“我将棉纺厂交给你,那只是想看结果!”
“所以你不用跟我解释,我只想听结果!”
不等马松林说完,顾云波就已经拍起了桌子,指着马松林的鼻子道:“我就问你一句话,棉纺厂的这些职工,你到底能不能搞定?要你搞不定,我就换人!”
连职工带家属几千人一起闹事,这包票马松林哪儿敢打。
于是只能抵着头直瞅郭柱重。
一直坐在一旁一言不发的郭柱重这才干咳两声,说些今儿这事,的确有自己等人一时不查,放松了警惕的因素。
但说到底,这事肯定还是有人在背后捣鬼才会造成现在的局面。
“我已经派人下去明察暗访了!”
“只要弄清楚到底是哪些人在捣鬼,接下来的事情就好解决了!”
说到此处,郭柱重连连赔笑,表示今儿虽的确给顾云波添了麻烦……
但他敢保证,绝对不会再有下次。
“一次我都受不了了!”
“还下次!”
顾云波闷哼一声,然后才道:“话说刚刚老马说的,除了现在退休下岗的职工之外,棉纺厂转为民营之后,职工们下岗开除由你们一言而诀,并且老了干不动了就扫地出门还没有退休金之类——是不是真的?”
“花这么多精力时间将棉纺厂从国营改成民营,我们为的是能挣更多的钱!”
“可不是为了来开善堂!”
这些话,郭柱重自然不可能直白的说出来,因而闻言矢口否认,表示完全子虚乌有。
只是那闪烁其词的神色,又哪儿蒙的了顾云波这样的老江湖?
想到现在退休职工的退休待遇之类,财政方面都已经接盘了,但郭柱重等人居然还不满足……
顾云波忍不住的就又想破口大骂,心说你们要赚钱我能理解。
但人家这些职工有一个算一个,个个几乎都在厂里干了一辈子。
你们能不能给人家留条活路,别恨不得把人家骨头渣子里剩的那点油都给榨出来行不行?
只是一想到上头领导给施加的压力,再想到国光棉纺厂是改制的试点项目,现在都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
一旦不能顺利完成改制,有心之人只要稍加利用,说不定就能将这事树为标靶,进而对所有的改制工作进行全面否定。
顾云波便只能叹息一声,瞅着郭柱重道:“郭副组长,你们想吃肉我能理解,但我真的想劝你们注意吃相!”
“别吃相太难看犯了众怒,到时候我怕你们收不了场啊!”
“收不了场?”
郭柱重闻言冷笑,心说我爹在轻工局!
有他在,这棉纺厂的改制项目除了我,那就压根没有别人胆敢进场。
连竞争对手都没有。
那棉纺厂这块肥肉还不是任由我想怎么吃,就怎么吃?
至于吃相是不是难看……
棉纺厂又是改制试点项目,可谓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就算我吃相再怎么难看。
难不成你们还敢因为我的吃相难看,就敢不兜底了不成?
这些话,郭柱重虽然没有说出口。
但一看他那神色,顾云波便已经猜到了个大概,正想趁着现在事情还没闹到彻底失控的程度,再多劝郭柱重几句。
却在这时,外边原本已经停息的吵闹之声,居然又再次喧闹了起来!
“不是都已经驱散了么?”
“这又是怎么回事?”
一听到这些吵闹之声,顾云波就忍不住的头皮发炸,赶紧叫秘书过来问怎么回事。
“听说街道办的那治保主任就是旧厂街的!”
“跟棉纺厂的很多职工家属们都是街坊,老邻居!”
“过来看到他们挨了打,所以出头想找咱们要个说法!”秘书道。
“这么多人跑到咱们单位跟前闹,我还没找人要说法呢!”
“他居然还有脸过来要说法,简直翻了天了他!”
一听秘书的话,顾云波是瞬间就炸了,嚷嚷着直接起身就出门。
而听到这话的郭柱重却若有所思,心说杨振……
这杨振,不会就是在德聚全遇到的那家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