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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7章 竖子误我清名!

热闹而又冷寂的咸阳城,行人匆匆而行。

街边的一间米铺里,米铺老板和买米秦人,借着买米的机会凑到了一起。

两人不时观察着外面有没有巡行的城防军经过这边,趁着没人,赶快偷摸说几句话。

这话也不是什么谋反,刺杀的话。

无非是前几日王弟大闹楼台,真是纨绔。

最近无战事吗?如此下去,肚子都吃不饱。

阿父和三娃都没听过上个冬天,还不知道今年冬天怎么过呢。

就是这样的话,两个相识三年的人,一月之内也聊不得几次,因为这是犯法。

两人的情形要是被巡防的城防军看见,大概率是徒刑一月游。

要是此时有另一个秦人进入米铺买米,看到二人在聊闲话。

第二个买米秦人大概率就会行检举告发一事——秦法规定,每个秦人知道有人犯法而不检举揭发就叫包庇,包庇等罪。

许是好久没聊闲话,两人正聊的兴起,就忘了注意观察。

一个城卫军正好经过米铺前,余光瞥到店里两人正在说笑,不像是在正常买米,就要进去问询。

他刚向米铺迈了一步,一只臂膀就横到了城卫军的面前。

城卫军眼神一凝。

他确定刚才附近没有人,哪来的一条臂膀?

这青天白日的,难道前些日那些百姓说的鬼魅,是真的不成?!

视线偏移,城防军才看到拦他路的是一名背着药箱的医者,心下安定。m.

“何故拦阻?”城防军沉声道。

城防军的声音传到店铺里,店铺内的两人循声看到城防军,吓得脸色煞白。

休矣!

两人被抓了个现行,按照常态,就是要受徒刑。

正当二人满心绝望之际,就看到拦阻城防军那人给城防军递了个好像牌子似的物事。

城防军接过检查一番后,匆忙行礼。

然后那拦路者一番说辞,城防军犹豫地看了米铺二人一眼,竟然就跟着拦路者一道走了。

二人逃过一劫,长出一口大气。

买米秦人匆忙离去,米铺老板也不曾挽留。

过了一炷香左右,买米秦人又推开了米铺大门,米铺老板一惊匆忙赶人。

“你不要命,我还要命!”他以为买米秦人还是来和他闲聊的。

“米还未买。”买米秦人举了举空空如也的双手。

方才他只顾着和米铺老板闲聊,竟是连买米的正事都忘了。

……

“你可参与过灭楚之战?”夏无且看似随意地问。

他的身边,正是刚才发现米铺异样的城防军。

“有过。”城防军点头。

灭楚之战,秦军起了六十万,民夫和运送辎重之人更是有百万之巨。

基本上只要不是近两年内招揽的新兵,是个秦兵都参与过那场旷世之战。

“据说楚人中有会巫术者,可招魂夺神,你可曾见识过?”夏无且再问。

城防军露出轻蔑之色,道:“装神弄鬼罢了。”

倒是太医令,方才差点让我以为是鬼魅。

两人一路行走,眼看着就要到咸阳宫的宫门前,夏无且从药箱中摸出来一蓝色小瓷瓶。

“我也不白问你的,这瓶止血散予你,总比外面那些外伤药好用一些。”

“谢过太医令!”

城防军接过夏无且递过来止血散,眼中露出大喜之色。

太医令放在药箱中的止血散,就算是个愚者也明白必是不凡。

能及时止血,在战场上就是第二条命。

就算是不上战场,卖给识货之人,对家里也是一笔不小收入。

城防军重去巡逻。

夏无且紧了紧背上药箱,神色间若有所思,步履稳健地行向咸阳宫,就准备返还太医署。

入咸阳宫要经过一个十余米长的甬道。

夏无且刚走过来,一个身穿儒衫的人便从甬道内行出,冲着夏无且行礼道:“淳于越见过太医令。”

夏无且礼貌还礼,他认得淳于越。

淳于越是长公子的老师,时常出入大郑宫,两人相见也不是一次了。

“敢问太医令,长公子所患到底是何病症?”淳于越直接发问。

长公子患病了?

何时的事?

我怎不知?

夏无且楞然。

但常年生活在宫中,他也不是不谙世事的赤子,自然有些城府。

当下皱着眉头摇了摇头,答道:“陛下近日,并未要无且医治长公子。”

一句话,就把自己从事情里摘出来了。

我是陛下御医又不是长公子的,我这几天没给长公子治过病,长公子的事我不清楚。

淳于越今日来大郑宫求见嬴扶苏,又被拦在了外面。

理由是长公子之病传染,不能与他人接触。

但淳于越透过窗棂分明看见,大郑宫内人影忙忙碌碌,绝对不只一人。

这让淳于越对嬴扶苏是否真的患病更加疑虑,转头就去了太医署。

长公子病了总有人医治吧?

结果太医署的医者都回应,前些日长公子在朝堂晕倒,是太医令亲自主治的。

至于最近,在场的医者没有去医治长公子的,也没人知晓长公子患病,但好久没看到长公子倒是真的。

淳于越这下子心中的不安是急剧增大,犹如热锅上的蚂蚁。

太医署的人不聊天?

一个都没听说长公子患病?

这不开玩笑嘛!

长公子患病,始皇帝不派太医来医治,难道是从外面请的医者?

听到朝堂那次晕倒是夏无且救治的嬴扶苏,淳于越心中惴惴不安,也不回府了,就站在宫门内的甬道边上等夏无且。

这一等到,两人方一聊天,淳于越的心就沉到了万丈深渊。

夏无且也不知道长公子患病!

“打扰太医令了。”

“淳于仆射慢行。”

两人拜别。

夏无且看出淳于越脸上气色衰败,如此下去极易被风邪入侵,有心想叫住开解几句,想了一下还是没张口。

淳于越这病也是心病,和楼台管事一样,在不知道病因的情况下,夏无且也是无计可施的。

若是长安君在此,或许可解。

夏无且摇摇头,把这个想法抛出脑外,施施然回了太医署。

一路上,夏无且发现巡逻的郎官,路过的宦官,宫女都用异常羡慕和异样的眼神望着他,有些莫名其妙。

及至他回到太医署,看到被众多医者围住,放在地上那百来金,不禁呆了。

他终于明白一路上收获的那么多异样眼神是怎么一回事了。

“竖子误我清名!”

当日,有一颗仁心的太医令夏无且,在太医署痛骂嬴成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