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文轩道:“确实还有一个重大发现。”
孟伊宁很诧异,“那你说说到底是什么样的重大发现?”
岳文轩放轻了声音说道:“去你们家搬家的时候,最大的那个藤条箱就是我班上板车的。
你也知道我现在的工作,我就是专门维修电台的,对电台的大小、重量,都非常敏感。
虽然我不知道那個藤条箱子里还放了什么做掩饰,但仅凭重量和体积来猜测,我觉得那里面应该放了一部电台。”
这一回,孟伊宁是真的被岳文轩给吓到了。
得亏发现这些秘密的人是岳文轩,对她们家没有任何恶意,就算被他发现了这么多秘密,也不会有什么事。
这些秘密要是被隐藏的*务给发现,那她们家真的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哪怕是被普通人发现,这也是不得了的事情,万一对方告发,后果一样很严重。
一想到父亲临终之前反复叮嘱自己的那些话,孟伊宁就无比的羞愧。
她脸上露出沮丧的神情,“我一直还以为自己隐藏的毫无痕迹,没想到竟然露出了这么多破绽。
幸亏发现这些秘密的人是你,真要是出了事,我怎么对得起父亲临终前的嘱托?
要是因为我做事不够严密而连累了全家人,就算去了黄泉,也没有脸面见我的父亲和两个哥哥。”
“你也不用太过自责,这个世上就没有永不暴露的机密,一时没有暴露,不过就是运气好罢了。
你做的已经够好了,以后有我给你打掩护,你就更不用担心了。”
听了岳文轩的安慰,孟伊宁的心里好受了很多。
“既然我家的这点秘密都被你知道了,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我父亲和我的两个哥哥确实都是地下党。
本来我们一家一直隐藏的很好,但因为叛徒的出卖,身份因此暴露。
幸亏我父亲先一步知道了这个消息,为我们一家四口争取到了撤离的时间。
但我父亲和我的两个哥哥为了掩护我们撤走,最终都牺牲了。”
说到这里,孟伊宁的声音开始哽咽,两行泪水无声无息的流了下来。
岳文轩的心情也很沉重,但他不知道该怎么劝说才好,最终只说了一句:
“他们都很伟大,他们的所作所为值得所有人敬佩。”
这段时间的磨砺,让孟伊宁坚强了很多,她很快就把泪水擦干,同时也擦去了心中的软弱,始终以坚强的外表示人。
“那你怎么来到了这个小县城?从洛.阳到这里,没有一百里也差不多,你妈妈又缠着小脚,这一路上肯定不容易。”
“突然间发生这么大的变故,我也没个主意,这都是我父亲安排的。
逃得太远,如果路途太长的话,很难保证安全。
如果逃得太近,又担心被发现。
最终我父亲选择了这个小县城。
莪娘一双小脚,肯定走不了这么远的路,所以我专门雇了一辆马车,幸好雇马车的钱还够。”
岳文轩道:“你们一家四口能够平平安安的来到这里,也算是不幸当中的万幸了。
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不怕你笑话,我也没一个长远计划,就我挣的这点钱,养活一家人吃饭都难,只能是过一天算一天。”孟伊宁有点灰心丧气。
“你一个女孩子,年龄又不大,能做到这些已经很不容易了。
而且以后不是还有我嘛,虽然我不是组织里的人,但也算是革命家属。
咱们两家都是革命家属,也算是一家人,以后当然要互帮互助。
所以啊,以后生活上的花销就别分得太清楚了,咱们两家就合在一起过日子,各尽所能就好。
另外,你家的那一部电台最好能交给我保管。那可就是大麻烦。”
岳文轩很担心这件事,不得不提出来。
“交给你的话,那你往哪藏呀?我在这方面还真没什么经验,你能不能教教我?”孟伊宁虚心求教。
“这你就别管了,肯定是藏在隐秘的地方,不能放在家里。
藏东西嘛,无非就是找一个隐蔽的地方,这一点也没什么好交的。
我就是把电台藏起来,你什么时候要了,我什么时候再给你。”
“行吧,你拿到外边藏起来也好。
像这样的机密,我父亲生前从来不会和我提,我知道的也仅仅是他临终之前交代我的那些话。”
随身带着一部电台,这让孟伊宁一直生活在焦虑之中,“要是有人来找,那就好了,把这部电台交出去,我才算是完成了父亲的遗愿。
如果一直都没有人来找,也只能就这么藏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岳文轩一直都觉得孟伊宁不像是受过严格训练的样子,现在终于知道,原来她也只是一个普通的革命家属。
如果不是孟伊宁责任重大,随身带了一部电台,他俩的身份没有任何区别,都只是革命家属。
把所有秘密都对岳文轩倾诉之后,孟伊宁顿时觉得肩上的担子轻了很多。
知道了孟家的机密之后,岳文轩不能再把他们一家当成普通的邻居对待。
他说道:“你弟弟今年才十四岁,还是接着去上学吧,以后就不要让他再去卖报纸了。
他这个年龄,应该读中学了吧?”
“我弟弟脑子挺聪明的,家里出事以前读中学二年级。”
“这两天我带他去中学走一趟,看看能不能插班进去?”
“会不会太麻烦你了?我们一家人的吃喝就已经给你带来了很大的麻烦。
旭川的年龄也不算小了,要不还是别读书了吧,他卖报纸虽然挣的不多,多少也能补贴点家用。”
孟伊宁作为姐姐,当然想让小弟继续读书。
但她没这个能力,弟弟想要读书,只能依靠岳文轩,她不能得寸进尺,一再的给对方添麻烦。
“听我的,无论什么时候,多学点知识总归没错。
靠他卖报纸也挣不了几个钱,等他中学毕业,有了学历才能找到更好的工作,才能多挣钱。
咱们还是得把眼光放的长远一些,不能只看眼前。”
岳文轩说的确实有道理,孟伊宁没有马上拒绝,“那我回头和我娘商量商量,再给你答复。”
两个人从屋子里走出来,没想到院子里好几个人在遛弯,都在探头探脑的看向他的房间。
他们住的这个小院有正房五间,东面的三间走一个门,西面的两间走另一个门。
岳文轩住在西面的卧室,单独走一个门。
他把孟伊宁单独叫到房间里,尽管时间不长,还是惊动了老太太和孟妈妈。
看到老太太笑眯眯的向他这边看了过来,岳文轩说道:
“奶,这大冷天的,你和孟婶子不在屋里呆着,怎么想起出来遛弯了,也不怕冻着。”
“总不能一天天的就在炕上坐着,一会儿就吃饭了,我们出来走几步,等会儿也能多吃点。”老太太胡乱编了一个理由。
说了一句话,岳文轩和孟伊宁没有停下脚步,都进了东屋大门。
等两个人都走到屋子里,老太太凑到孟婶子的身边,笑眯眯的小声说道:
“他婶子,刚才我们家文轩和你们家伊宁走到一块儿,我瞅着就跟金童玉女似的,怎么看怎么顺眼,你说是不是?”
老太太把话说的这么明显,孟妈妈当然知道她的意思。
孟妈妈心里早就有这个想法。
岳文轩的年龄比她女儿仅仅小一岁,为人稳重踏实,而且又有一份薪水不菲的稳定工作,她早就越看越喜欢。
只不过她觉得自己家现在的状况有点配不上岳文轩,尽管心里特别欣赏他,却不敢打这个主意。
现在老太太主动提出来,她当然要抓住这个机会,她也乐呵呵的说道:
“我们家伊宁个子高,也就跟文轩这样的大高个站在一起,看上去才般配。
文轩是个好的,我看着就喜欢,但我们家现在这个条件,会不会太高攀了?”
“什么高攀不高攀,我们家也是逃难过来的,前段时间的状况还不如你们家呢。
伊宁这孩子读过女中,文轩也是中学毕业,以前咱们两家的条件都还算可以,现在又都落了难,你看看是不是哪哪都般配?
咱们两家能凑到一块,要我说,这就是上天安排的缘分。”
老太太极力撮合,孟妈妈更加不会反对,也顺着老太太的话说道:
“要这么说,还真是老天安排的缘分。
咱们两家,一个在豫东,一个在洛.阳,原本天各一方,要不是上天注定的缘分,怎么会在这个小县城里相遇,还能住到一个院里?”
老太太就知道孟妈妈不会反对,有了她的真话,心里就更高兴了。
“我看这俩孩子在一起相处,和和睦睦,高高兴兴的,就是年龄都有点小,还没开窍。
这件事啊,还得咱们当长辈的给他们做主,把话给他们挑明。
俩孩子一个十六,一个十七,年龄也不算小了,要是今年能把婚事定下来,明年结婚正好。
等他们两个结了婚,咱们两家就是名正言顺的一家人了。”
老太太迫不及待的想把这桩婚事定下来。
“俩孩子的年龄确实都不小了,今年订婚正合适。
您是长辈,什么时候把这桩婚事正式定下来,我都听您的。”
孟妈妈比老太太还要着急。
男孩子娶个好媳妇儿不容易,家里有女孩的,找一个踏实肯干的女婿,那就更难了。
岳文轩就是孟妈妈心目当中的好女婿人选,各方面的条件都无可挑剔,别说现在是她们一家落难的时候,就算在落难之前,岳文轩这样的女婿也不好找。
自从落难之后,她们一家人的生活重担就都压在了女儿一个人的肩上,孟妈妈不想女儿小小年纪就承担这样的责任,但却无力改变。
现在好了,女儿要是能和岳文轩成婚,不但女儿能有一个好归宿,以后一家人也不用为吃喝发愁。
孟妈妈接受的是传统教育,女儿能有一个好归宿是她心中最大的愿望。
两个人三言两语就把婚事定了下来。
晚上吃饭的时候,老太太和孟妈妈一直都是乐呵呵的,都是一副喜气洋洋的样子。
吃过晚饭,老太太终于憋不住了,她当着全家人的面,正式宣布道:
“文轩,伊宁,今天我和旭川娘商量过了,我俩的意思一样,觉得你们两个挺般配。
你们两个要是不反对的话,今天就把你俩的婚事给定下来。”
岳文轩和孟伊宁都没有这个心理准备,突然间听到这个消息,都很吃惊。
岳文轩看向孟伊宁,孟伊宁也正好向他这边看过来,两人的眼神刚一对视,孟伊宁就羞红了脸,赶紧低下头去。
他又不是真正的小年轻,看到孟伊宁这副羞怯的样子,就已经明白了她的心意。
他更加不会反对。
孟伊宁清纯清丽的长相,本来就都长在他的审美点上,他能在这个年龄和孟伊宁相遇,绝对是他的运气好。
在十六七岁的年龄结婚,虽然有点早,但他能接受。
在这个年代,十六七岁的人结婚,比比皆是,没什么好奇怪的。
就他个人来说,有这么好的结婚对象,当然是越早结婚越好。
没这个条件也就罢了,既然有这个条件,他当然不愿意一个人钻凉被窝。
孟伊宁低着头不说话,岳文轩大大方方的说道:“奶,婚姻大事,我和伊宁都听你们的。”
“好,好,你俩都是听话的好孩子。”
终于把孙子的婚事定了下来,老太太高兴的见牙不见眼。
“既然你们两个不反对,那今天就算是把你们两个的婚事定下来了。
今年先订婚,等过了年,找个好日子给你俩完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