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对房子的要求不高,隔天7月2日,吴远就在四平路附近找到了合适的房源。
这小区距离江静小姨家的教职工公寓不远。
但房内条件,根本无法可比。
除了卫生间装了马桶和洗手台,以及厨房安了单口煤气灶之外,等于没装修。
就是这样的条件,反而最合适。
即便斧头在水泥地面上砸出个坑来,也无伤大雅。
关键是吴远带着马明朝一入住,就换了锁头。
当然,之前房东的旧锁也没扔。
等到退租时,再给人换回来,完璧归赵就行了。
7月3日。
吴远前脚从吴宫大酒店退了房,江静后脚就跟了过来。
打开房门的时候,俩老爷们正赤膊在房子里收拾搞卫生。
一身的汗臭不说,清出来的垃圾和房子原有的怪味,实在令人难以恭维。
所以吴远一看是江静,就抬手把人往外头撵。
“这不是你一个姑娘家家来的地儿,快回去!”
江静坚持着挺进了门:“吴老板,我做过半年的客房服务。相信我,我是专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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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口罩一带,手套一穿,护袖、围裙,一应。
转眼就武装起来。
接着从手提袋里拿出来各种洋文的清洁剂,摆成一排。
好家伙,还真是有备而来。
于是接下来,就成了江静的主场。
吴远和马明朝站在旁边,都看得惊呆了。
都说上海姑娘且金贵着呢。
想不到也有这种外表标致、内里却勤劳勇敢的异类。
如此一来,俩老爷们彻底插不了手了。
唯一能帮上忙的就是,穿上工字背心,不再赤膊在人家姑娘跟前晃了。
俩人躲到阳台上,点上烟。
吴远开始安排接下来的事儿:“明朝,从明天起,我准备去劳务市场趴个活。你看好家,哪也别去。”
马明朝默默点头。
他从不多问,不管吴远接下来打算做什么,合不合乎身份。
等到江静忙完,吴远也没有多留。
自己俩结过婚的大老爷们,实在不适合多留人家一个未出阁的大姑娘吃饭什么的。
再说,家里也没什么可招待的。
俩人就着煤气灶下了锅挂面,打了俩鸡蛋,吃饱喝足。
吴远揣着包红双喜,下了楼。
来到门口的报刊亭,跟看报亭的葛大爷,几根烟一抽。
报刊亭的电话就套了出来。
以后家里真有啥急事打过来,好歹能接着信。
华灯初上,摇着蒲扇出来纳凉的人越来越多了,吴远这个外乡口音,显得另类。
于是把剩下的红双喜丢给葛大爷,拍拍屁股回了租处。
跟葛大爷的聊天打屁中,吴远也确认了一点。
浦东大开发这事,如今还没动静。
葛大爷的嘴里,依旧是宁要浦西一张床,不要浦东一间房,对浦东那种乡下地方嫌弃不已。
怪不得吴远连着看了好几天报纸,都没捕捉到半点的信息。
看来这事,得等那位老人家到上海过年时,才能真正定调开始。
不过这样也好
至少留给他的准备时间多一点。
多一点时间,就多一份实力。
到时候,咱也顶着建筑装修公司的名头,到浦东大开发中分一杯羹去。
那可是100亿的大盘子。
别说是分一杯羹了,只要沾着点汤汤水水的,都比在北岗那土里刨食强。
就算能刨出个金坷垃,那也比不上。
小木匠也有大野望。
不过再大的野望,也得通过他手下一锤子、一斧头,日积月累地敲出来。
隔天一早,天气灰蒙蒙的。
纵使没有烈阳炙烤着大地,依旧很闷热。
吴远随口垫补下肚子,带着百十来块就出了门。
找了家五金店,置办了套木匠工具包,小锤子,大斧头全都置备上。
随后找了块硬纸板上,方方正正地写着:木匠,装修。
这才直奔闸北劳务市场。
纵使已经过了年初的打工潮,闸北劳务市场依旧是人满为患。
吴远从公交车上一下来,人都傻了。
这来错了啊。
往这人海里一扎,哪能体现出他懂装修、会设计的特长?
不过来都来了,吴远摸摸兜里的烟,至少得打听到点消息才行,譬如哪个区活多,哪个区钱好挣。
一堆的打工人里,木工、瓦工、油漆工这些工种还算是好找。
打眼一看,就认出来了。
习惯眯缝眼看人的,虎口有老茧的……
一瞧一个准。
不过他们都没有像吴远这样,只摆出各自的工具当做招牌。
反倒是吴远带个牌子,显得识文解字的,懂得多点。
其实也难怪。
比吴远年纪大些的木匠、瓦匠,未必会读书写字。
时代的局限性。
吴远散了一圈的烟,不需要多好的烟,带过滤嘴就已经足够了。
这年头,有烟好说话。
很快吴远就蹲在地上,和一众打工人攀谈起来。
前世天南海北地闯,各地的口音都能听懂点。
所以吴远很快就掌控了谈话的节奏,成为众人的中心。
直到一道趾高气扬的女声打断道:“喂,农个谁?你是会装修么?”
吴远打眼一瞧,是个二十八九岁的体面女人。
一身小布尔乔亚风格的装扮,搁十多年前,一看就是被改造的对象。
不过这女人,面对一群目光能把她吃掉的老爷们,依旧面不改色的做派,也绝非是一般女人。
“对对对,老板,我会装修。”
“那跟我走吧。”
“好嘞。”
吴远扛起工具包,和一众刚谈熟了的工友们告别,随后跟上女人六亲不认的步伐,连带着自己都跟着趾高气扬起来。
毕竟这才来了一个钟头不到,就找到了工作,绝对是值得骄傲的事。
工友们目送着吴远离去的背影,目光却流连于女房主那婀娜多姿的身段上。
有人甚至开起玩笑道:“也不知道老吴这小身板,经不经得起女房主的折腾?”
“我看够呛,一瞧这女人那腰,就知道是夺命的刀。”
众人顿时哄笑起来。
吴远自然不知道,在工友们的口中,自己已经和女房主滚到一张床上去了。
此刻他大步流星地跟在女房主身后,一看这女人浑身上下处处精致的风格,就连脚踝上都戴了个脚链,心下就知道,这女房主怕是不好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