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小启的醒来与昏倒,迅捷有力,令人震撼。
他一个鲤鱼打挺,本可以华丽丽里的复活,只是他跳起来的角度和位置,有那么几分尴尬。
他从躺姿,变为站姿,不幸的是,庞娇如同一面墙,堵在他的面前。
二人如同古装偶像剧中,男主和女主那般面对面的贴着。
吴小启能看清庞娇脸上的麻子,能清晰的感受到,庞娇沉重的呼吸,与不怒自威的双眼,他联想到了欧亚大草原的勐兽。
他受到了过大的惊吓,竟安静了下来。
宛如人类遇到了勐兽,绝对的体型差距,令人类忘却了财富和地位,只剩下最原始的恐惧与敬畏。
吴小启屏住呼吸,不敢出声。
全班落针可闻。
王龙龙压抑不住躁动的心,他解说:“当时她离我只有0.01公分,但是十秒钟后,她会杀了我……”
庞娇大吼:“吴小启,我要杀了你!”
吴小启遭到轰炸,满脸腥臭的唾液,他回忆起了上次和庞娇吵架,同样遭到了这种代价。
崔宇位于两人侧面,他离得最近,清楚看到,吴小启的血甩在庞娇脸上,庞娇的唾液则甩在吴小启的脸上。
他惊叫道:“哇去!他们,他们完成了…液体的交换!”
话音刚落,吴小启闭上眼睛,往后一躺,他又重新睡下。
庞娇听得崔宇的话,已是怒极:“崔宇,你是不是想死?”
眼看一场暴乱即将发生,黄玉柱在走廊焦急的喊:
“医生,医生,这就是我们班!”
……
校外,上午第一节课的铃声即将打响。
门口小吃街的学生,所剩不多,仅有的一些边吃边走,一旦上课,四中校门关闭,只有登记后才能进校。
这时,一辆豪华轿车,缓缓驶来,最后停在校门口。
大部分学生,发现这辆车和街上的汽车不同,车身明显更长。
只有对汽车感兴趣的同学,才对旁边的学生,慎重说道:
“这是奔驰s系,一百多万呢!”
学生听到后,只觉得贵,但对于这个数字,没多大概念,一万和一百万,在他们眼中,都是大数字。
“齐少,到了。”中年男人提醒,他下车,为齐天恒拉开车门。
他是齐天恒的‘助手’,天气不好时,接送他上学,以及送三餐外卖。
“哦。”齐天恒这才从平板上移开目光。
“齐少,你慢走!”
“嗯。”齐天恒一身潮牌,迎着晴朗的天空,踏入四中校园。
柔和的阳光,从校园主道两旁的枝叶投射下来,照的齐天恒浑身舒坦,因为坐车产生的微微疲惫,彻底消弭。
他举头望去,几只鸟儿在树上打闹。
“雨过天晴,真是个好日子。”齐天恒自诩文化人,艺术家,此景此境,不禁欲吟诗一首,只可惜,腹中无货,吟不出。
齐天恒家境极好,出生便站在别人的终点,学业之类,锦上添花罢了,他大学直接到大洋彼岸留学。
他几乎不上早自习,老师根本管不了他。
因为他和这所学校的学生注定不同,别人苦读十几年,最后还是给他打工。
齐天恒具有优越感的同时,难免感慨,他真不明白,可怜的同学们活着为了什么。
与之相反,齐天恒的人生是为了享受。
他心情极好,因为今天,正是他向杨圣表白的日子。
一想到他辛辛苦苦好多天,叠成的999个小星星,齐天恒嘴角便勾勒出一丝笑意。
齐天恒迈着悠闲的步调,宛如老大爷散步,悠闲中又蕴藏一种急迫,好比是,老大爷前往广场,找最靓的隔壁老奶奶跳舞。
路不算长,齐天恒很快到达高一2班。
一进门,他的脚步更急切了,刚到座位,他不复之前的悠闲,猴急的摸向桌洞。
结果,摸了空。
齐天恒脸色微变,心中不愉:“晓峰拿我玻璃瓶做什么?没大没小!”
他抬起头,喊道:“赵晓峰!”
语气有几分不快。
赵晓峰擅长察言观色,他赶紧凑过来:“天哥,咋了?”
“我玻璃瓶呢?”
赵晓峰不明白:“天哥,不是在你桌洞吗?”
“你没拿?”
“天哥,我哪敢碰啊!”赵晓峰叫冤。
齐天恒信了他的话,赵晓峰跟他混了快一年,人品他还是清楚的。
齐天恒心中升出不妙,表情大变:“坏了,我小瓶没了!”
赵晓峰脸色也变了,他知道为了叠小星星,天哥手指都干出泡了。
赵晓峰帮忙找,找不到,他跑到讲台,询问班上同学,结果得到的答桉是没有。
方秋月道:“我听说过一件事。”
她是2班班长,成绩很好,戴了一副眼睛,给人的感觉很舒服。
“我听别的同学说,我们高一年级经常丢东西,充电宝,篮球,耳机什么的。”
“我们学校有小偷,虽然我们班没丢过东西。”方秋月讲道。
齐天恒一听,才知道他的小瓶子,恐怕真被偷了!
齐天恒娇生惯养,何曾受过这等委屈,他一想到日日夜夜辛苦叠的小星星没了,只觉得浑身的血往脑子里顶。
他眼睛红了,破口大骂:“日尼玛小偷,你还是个人吗?”
“你怎么不去死!”
连小星星也不放过!
……
8班,单骁露出了老农般淳朴的笑。
从见到第一次见到齐天恒,单骁被其奢华的装扮震动后,他便放弃针对高一2班。
只为放松他们班的警惕。
草蛇灰线,伏脉千里,今日,一朝得手!
只是可惜,听不到齐天恒的谩骂,少了些乐趣。
……
下午放学,天气无常,外面又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俞雯在骂鬼天气,她不能出去买奶茶了,还好有细心的董青风帮忙。
“南哥,跑步!”单凯泉喊。
“外面下雨了。”郭坤南不太想去。
单凯泉大声道:“下雨算什么,昨天晚上下暴雨,我都敢跑!”
说话时,他目不斜视,坚决不看白雨夏,可他每一句话,都讲给她听。
‘白雨夏,你听到了?我在暴雨中跑步啊!’
‘你看到我自甘堕落的样子了吗?’
‘够了吗?够了吗!’
单凯泉生出一股股自虐的快感。
郭坤南想想兄弟刚失恋,最后还是答应了:“今个舍命陪君!”
单凯泉喊道:“越是下雨我越跑,跑他个20圈!”
他的声音穿过整个班级,保证全班同学听的一清二楚。
‘白雨夏你听到了吗?我要20圈!’
‘我在雨中跑20圈,只要你一句话,我就可以不跑了!’
他昨晚痛彻心扉,想从此不封心锁爱,不再动心。
可他所有的决心,在望见白雨夏绝美侧颜后,顷刻间破防。
然而,白雨夏始终在安静的刷题。
晚自习开始前,雨停了。
单凯泉衣服湿透,有雨水有汗水,他明明有充裕的时间换衣服,但他不换。
单凯泉头发滴水,一步一步走进班级,他故意走前门,还跟单骁打了一声招呼。
打招呼的动静很大。
他又找到姜宁,跟他大声打招呼。
姜宁瞧见他淋得跟只落汤鸡似的,说:“注意身体。”
单凯泉不在意:“我很久没生病了。”
陈思晴惊讶:“你真跑了20圈?”
操场一圈400米,20圈足足8000米,对于陈思晴而言,这是个非常恐怖的距离。
单凯泉仰起头,这一刻,他的骄傲战胜了狼狈:
“确切的说,是22圈!”
“不是吹,我能再跑22圈!”他豪言壮语。
只可惜,白雨夏仍是没看他一眼。
单凯泉回到座位,突然很累,比他跑22圈还累。
……
晚自习大课间。
单凯泉湿着衣服,坐了两节课,身上难受不已。
更严重的,乃是他内心的痛苦。
如果昨天他是心脏被刺了一刀,那么现在,心脏就像被爪子挠了一样,煎熬,难耐。
后劲太强了,他闷得慌,快扛不住了。
他好想大醉一场,忘掉种种回忆。
单凯泉跑到后排:“南哥,马哥,龙龙,我请你们吃烧烤。”
郭坤南心道终于来了,我的酒派上用场了。
王龙龙问:“泉哥咋了,你不对劲。”
郭坤南帮忙打掩护:“有什么话,酒桌上说。”
张池从后门跑进来:“哥几个什么酒桌,你们晚上喝酒吗?”
单凯泉本来不想搭理他,但心里有点烦,就说:“晚上我请他们吃烧烤。”
吃烧烤?张池立刻想到了烧烤摊的美味,他运动会折戟沉沙,没能获得奖金,黄焖鸡是他高攀不起的存在,更何况是动辄几十上百块的烧烤。
张池厚着脸皮:“你们还缺人吗?”
单凯泉要和兄弟们喝酒,张池又不是他兄弟。
“不缺。”
张池不爽的走了。
‘煞笔单凯泉,请郭坤南他们,不请我?’
‘早晚有一天,我要让你刮目相看!’
……
姜宁扶着走廊,观望夜空,经过下雨的冲刷,空气中浮尘消失,空气又清新了。
往后几天没雨。
今晚姜宁打算去虎栖山看看他的修行灵地,顺便炼制些丹药。
林子达在旁边打游戏,单骁在看,王永也在,三人偶尔聊上两句话。
王永看看姜宁,忽然问:“姜宁,五一去划船的那个女生,你认识吗?”
王永记得特别清楚,姜宁船上,除了有薛元桐,还有一个特别特别漂亮的女生,经过他的判断,和丁姝言几乎是一个水平线。
他回到家后,本来打算和姜宁打探,后来忍住了,一直放到现在。
“薛元桐的朋友。”姜宁澹澹道。
以薛楚楚的容貌,引得别人关注,再正常不过。
如果往前推些年头,穷人家的女孩太漂亮,说不定还是件祸事。
“她不是四中的吧?”
姜宁回答:“二中清北班。”
王永不问了,二中清北班是整个禹州市的骄傲,百分之百重点大学,比四中不知高到哪里去了。
“林子达。”楼梯口有人喊。
黎诗和齐天恒一起出现在走廊。
黎诗一句话就激起了林子达的怒气:“问你件事,你之前游戏机丢过吗?”
林子达气的游戏机差点从楼上扔下去:“丢过,被人偷了!”
齐天恒赶紧问:“后来找到了吗?”
“别提了,我托人验了我课桌的指纹,愣是没找到。”林子达恼火不已。
齐天恒听了后,打消了找人验指纹的想法。
“你丢东西了?”林子达脸色古怪。
齐天恒气坏了,上来就骂:“妈的,我小瓶被偷了,那东西对我太重要了!”
一直在听他们讲话的单骁,冷不丁冒出一句话:“有多重要?”
齐天恒见到面前这个长相憨厚的学生,莫名的升出一种好感。
“瓶子里装了我辛辛苦苦弄好的手工制品,结果没了!”
单骁比他还生气,怒气冲冲:“小偷太没品了,怎么能践踏别人的心意?”
“别让我抓到他!”
“不然我绝对叫他好看!”
齐天恒见他那么大的火气,他试探的问:“你也被偷了?”
单骁:“是啊。”
齐天恒得到些许宽慰,看单骁顺眼了,他们是同一阵营的人。
……
晚自习放学,单凯泉请兄弟们吃烧烤喝酒。
姜宁则和薛元桐走另一条路。
回到河坝,薛元桐远远望见,平房尽头的一间房前,亮着灯,门边竖摆了大朵纸花,门口停有几辆汽车,难明的气氛弥漫。
顾阿姨站在门前,讲道:“去世了。”
薛元桐知道妈妈在说谁,记忆里是一位瘦弱的老奶奶,她上初中时,老奶奶经常蒸包子,偶尔给她家送。
前段时间听说重病了,没想到,现在去世了。
“妈妈,我要去看看吗?”薛元桐说。
顾阿姨道:“烧两张纸吧,不用磕头。”
“嗯好。”薛元桐朝那户人家走去,很快又回来了,只是心情有点低落。
姜宁在房间看书,薛元桐洗完澡后,跑来他屋里。
她每晚在姜宁房间待到11点,才回去睡觉。
薛元桐没打游戏,她蜷缩在沙发里,抱住枕头发呆,雪白小脸上,以往灵动的眸子变得柔静。
河坝晚上很安静,万籁俱寂的静,今晚,她听到了外面传来一阵阵杂音。
薛元桐忽然问:“姜宁,我们以后都会离开这个世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