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水泊,鳄龙潭。
雾霭遮蔽天幕,浓郁的妖气呼啸回旋,吹动浑浊的浅海翻腾不已,厉声嘶吼,腥味冲天。
一艘寒鸦天舟,在‘黑水泊’的浅海上缓慢的行驶着,
浅海不到千丈深,这一艘巨舟便有几百丈高了,此时倒是如同匍匐在海脉上的巨兽在爬行。
两边的海面被破开,天舟高阁之上,依稀可以瞧见一位白袍女子盘坐,闭目养神。
前方,便是鳄龙潭的钧天大岛,妖气弥漫,透过环绕大岛的雾霭,可以瞧见不少妖兽严阵以待,杀意凛然的瞧着破海而来的寒鸦天舟。
为首的是一只鳄身人面的妖将,身材壮硕,双眸猩红。
“将军,这女人来势汹汹,此前只身一人剿灭我黑水泊七座灵岛!”一位鳄人低眉顺眼道。
“那帮废物,连一人族女都拦不下来。”鳄龙尾巴一摆,沉声道。
“这女人乃是神教十大真传,剑势可怖,将军可是要小心。”
“呵呵,且看我如何擒了她。”
鳄龙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旋即尾巴猛地一甩,带着音爆之声穿破雾霭,破空而去。
几息之后,陡然外头传来一声剑鸣,鳄龙潭众妖瞪大双眼朝天空瞧去,只见一道宛如极光般的银色剑气在天际纵横,将鳄龙潭的高天上的雾霭瞬间撕裂开来。
随后一声惨叫,那鳄龙身子直接被从上至下的斩开,鲜血内脏挥洒在天际,当场暴死,无数妖众大骇!
“快去通知妖王……”
鳄龙潭霸主刚照面,几息就被斩了,那肃杀剑气直逼神魂,岛屿上的妖兽满心的戾气都硬生生的被镇压了,哪里还能生的起厮杀的心思。
顿时,整个鳄龙潭乱作一团,妖兽如同蝗虫一般,就要四散而逃。
不过,外头那白袍女子,显然并不打算放过她们。
银白法剑出鞘,可怖的剑势横斩而过,惨叫声回荡在鳄龙潭,只此一剑,便是斩杀了上千妖众,鲜血染红了浅海。
那女人从天舟踏步而出,如同杀神一般,提着银白长剑,面若冰霜的纵横在鳄龙潭,所过之处遍地浪迹,惨叫声连连。
足足杀了半个时辰,除了少数漏网之鱼外,舒傲寒斩了近万妖兽,道袍都被妖兽之血染红了,她握着毁诺剑的手臂都在微微颤抖。
眉目中冷色无疆,浑身散发肃杀之气令人不寒而栗。
舒傲寒悠悠然的深呼一口气,法力一震,将道袍的妖血挥洒,随即踏空回至天舟。
一位老者负手从阁内走出,此人乃是金歧岛的天罡护教长老,舒渊。
“傲寒,以你的天赋,何以仙桥剑经还未修得圆满。”舒渊眉头微皱,瞧着这位浮渊大泽亘古不世出的天骄族人,沉声道。
他观舒傲寒斩妖,虽然一如既往的雷厉风行,但还不是她所能达到的极限。
《追魂夺命》浮渊大泽传承上古末期的剑经,从神藏洞天到紫府合道,每一层境界都有非常完整且详细的法文,然也是非天骄之辈不可修之,浮渊大泽一辈子只会传承天赋最高的弟子。
毕竟,这剑经虽然强悍,但可要灭绝人伦之情,若是舒家人人皆修,怕是早就传承断代了。
舒傲寒的仙桥共余二百九十九丈,如今都已经通往紫府,成就金丹了。
照理说,在此之前就应该斩出最后一丈仙桥了,如今这追魂夺命的剑法神通,却是停滞不前,丝毫未有进展。
闻言,舒傲寒眉目一抖,盘坐在蒲团上沉默不语。
“你有何心事,大可与我相说,若是让你父亲和母亲知道了,可是糊弄不过去了。”舒渊语重心长的皱眉道。
“我外出游历,得了一剑法神通,心思皆是放在那道书上,故此落下了家族剑经的钻研。”舒傲寒嘴唇微动,清冷说着。
“什么剑法神通,能比的上我舒家的传承剑经?”舒渊捋着白须道。
“便是这位前辈生前所修剑经。”舒傲寒持着毁诺剑,凝神说道。
“喔?”舒渊眯着眼睛道。
这伴生灵剑胎实属是舒傲寒意外所得,舒家原本就为她准备了家族修士的传承剑胎,不过无一比的上那位聂英前辈的毁诺剑胎。
“九窍岛那叶藏也有一剑胎灵器,真传大会之时,我观其内剑势,似乎与你这柄有共通之处……”舒渊皱眉说着。
聂英与二代掌教的那些陈年旧事,老一辈的人还是听说过一些的,但毕竟是百万年前的事情了。
叶藏的剑胎虽然是二代掌教当年的配剑所化,但如今神教,恐怕只有那位云阁中的寒鸦伴生灵能认出来了。
“世间伴生灵剑胎何其多,有相似之处也很正常…”舒傲寒瞥过头去,道。
“不说这些了。”舒渊摇了摇头,叹气道:“你父亲母亲择日便会从中昊天回教,在此之前,你可是要将《追魂夺命》的仙桥神通修得圆满,要不然你如何向他们交代?”
舒傲寒美目复杂,遥视远方,又是沉默了下去。
……
无妄泊,寒鸦天舟攀着流云在高天遁飞。
主殿之内,叶藏手里握着金纂笔,正在案台上聚精会神的在一张符黄纸上编纂。
紫府法力顺着神脉,缓缓没入金纂笔,一道道禁制勾勒。
直至半柱香后,嗡的一声轻响!
案台上的这张符纸摄出无数细小的禁制纹路纵横交错,符纸如同蝴蝶般翩翩游动而起,虽是薄薄一张,内部却是蛰伏着叶藏浩然如汪洋般的法力。
终于成功了一次,叶藏钻研了那符箓玉简许久,耗费了数百张符黄字,才编纂出一张。
九字秘纂,‘兵’字箓。
当然,若是施展起来,可是远远比不得符箓真人所遗留的那张。
收好秘纂后,叶藏又是拿出六韬阵盘,心神沉入其中,在上万道阵法禁制中遨游,观摩这些繁琐的古阵。
符箓真人留下的遗世瑰宝,价值无法估量。
“万象升仙阵,倒是有可行之处,若是布下天玄威能,倒是能困住元婴道人……”
“十二都天门阵眼繁多,元婴道人法眼一时也无法勘破。”
如今现世的阵法,即便是天玄威能,大抵也困不住元婴道人。
阵法道在无尽岁月以来,已然被简化一重又一重,要么就是单取攻杀一道,要么就是只可固守。
如同古阵一般繁琐的现世阵法极少,《云笈图录》也不多见。
叶藏挑选阵法之时,殿外几名金丹弟子踏步而来,朝着叶藏拱手作揖之后,满身血气的递给了他十几道玉牌。
又是剿灭了无妄泊的一处妖部聚集之地。
这几日,他们并没有直接前往蛭乌岛,围剿妖王之事尚且在计划中,那可元婴道行的妖兽,若是正面对敌,天舟上这六百名金丹弟子尽皆死战,都没有把握一定能斩杀。
“叶师兄,下一处便是阎罗岛……”金丹弟子沉声说道。
“我知晓了。”
说罢,叶藏持着六韬阵盘起身,朝舟外而去。
阎罗岛,此地盘踞了不少金丹妖兽。
此前弟子们连连战数日,身心俱疲,此时若是强攻,战况怕是会异常惨烈。
舟头,叶藏操控六韬阵盘,布下千脉剑阵。
半日后,寒鸦飞舟行驶进了阎罗岛浅海域,可怖的煞气环绕在大岛周遭。
叶藏深吸一口气,立于龙首阵眼之处。
“结阵!”叶藏朗声喝道。
瞬间,数百名金丹弟子应声,居于各处阵眼,浑厚的紫府法力奔涌而去。大阵禁制璀璨生辉,在叶藏的操控之下,舟头之上,无数密密麻麻的千脉灵剑回旋飞掠而出。
寒鸦天舟颇为霸道野蛮的冲进了阎罗岛之内!
这时,那阎罗岛的煞气陡然沸腾了起来,冲天的血光从大岛钧天之位而出,一缕缕煞气汇聚成游龙,嘶吼咆哮,环绕天际,将整座大岛护在其中。
“护灵大阵……”叶藏额头灵窍大开,洞穿而去。
这无妄坡的妖岛,如今是越来越难攻杀了,都布下护灵阵法了,当真叫人头疼。
叶藏皱着眉头,暂且收阵,持着六韬阵盘当场推演了起来。
那护灵阵法倒是布的精妙,不过终究是妖兽所为,叶藏在阵法道造诣不低,推演了半柱香便是尽皆勘破
“翟师兄,你领五十余名金丹弟子,朝东南轸宿之位攻杀而去。杜师兄,你带弟子去破了东北箕宿阵眼,刘师妹……”叶藏没有浪费时间,连连开口道。
“好!”
瞿若筠刘倩颖等人当即应声道。
随后,一群弟子破空而下。
砰砰砰!
神通道法的震天之威响彻天际,无数妖兽亦是从大岛上遁飞而出,极为严谨的围杀真传弟子们而去。
叶藏大手一挥,寒鸦天舟上的真传弟子亦是随他踏空而去,现场顿时乱作一团,杀声震天。
叶藏持着破誓剑,朝护灵大阵的钧天方向落去。
一招奔龙入海,瞬间灭杀了一头煞气游龙,大开大合的剑势回荡,呜鸣狂啸,光是渗透出的剑势,便是逼得的几只奔袭而来的妖兽肝肺俱裂!
“叶藏,纳命来!”
阎罗岛中,传来一声铿锵的喝声,叶藏放眼瞧去,瞧见了一位样貌颇为熟悉的妖修。
敖沮持着大戟,几个踏步之间,从阵法内踏空而至,劈头盖脸的斩去。
叶藏持剑横拦。
铿锵!
恐怖的威势震散而开,力道犹如巨峰一般压迫而下,那敖沮手臂青筋暴起,双目猩红,杀意凛然。
“你是蛟龙王的子嗣?”叶藏眉头一挑道。此妖显然和其他妖修不同,血脉纯正,化形的非常完美,外表和人类一般无二,且灵智颇高。
“你不认得我?”敖沮双眼瞪得斗大,怒气冲冲的吼道。
他在此岛等了许久,可算是等来了这位神教的三境魁首,准备清算当年之事,未曾想后者都认不出他了。
“倒是有些面熟。”
叶藏眯着眼睛说着,猛地一挥破誓剑,定军三式叠加施展,剑尖迸出浩瀚法力,凌厉异常的扑杀而去。
敖沮只感觉皮肤生疼,大戟挥出道道残影,裹旋丹煞破开重重剑势,连连后退。
敖沮咬牙切齿,覆手抬起大戟,怒声道。
“海葵道会,可是记起来了!”
“这么一说,在下确是想起来了,原来是敖兄弟。”叶藏凝神笑道。
“还不快滚过来受死!”敖沮神色阴沉,猛地一踏浅海,炸起漫天的浪花。
他厉声咆哮之际,整个道身覆盖起了一层层鳞片,只见其化出了本体之形,那是一条三十丈长的蛟龙,浑身沥青之色,长着蛇足,面容狰狞可怖。
有鳞者谓蛟龙,有翼者称应龙。
水虺一族三百年可化蛟,但这敖沮一脉,显然血脉非常纯正,诞生之初便是蛟龙之姿。
“敖兄弟可来的正是时候。”叶藏挑眉笑道。
“叶藏,你死到临头了,还笑的出来!”见叶藏一副轻松写意,不拿自己当回事的模样,敖沮感觉心肺都要气炸了,恨不得当场将叶藏撕咬成碎尸。
说罢,他张开腥盆大口,妖气冲天了扑了过去,那滚滚法力,将浅海都撕裂开了一条涧谷,威势可怖也。
叶藏见状,陡然一步踏出,身形宛若泡沫破碎。
他施展混沌遁法,速度极快的在界域中遁飞,眨眼间便是来到了敖沮的背部,猛然一招大天化元掌拍下!
五色灵力巨掌,狠狠的砸在了敖沮的背上,后者小太阳一般的蛟龙双眼瞪得斗大,目龇横裂,霸道的灵力宛若洪水般冲进了自家肉身之内,敖沮感觉五脏六腑都要崩裂了!
自己乃是蛟龙之身,肉身可并非一般的强悍,这叶藏的一招神通竟然能有如此威势。
“敖兄身为蛟龙宫五太子,地位在东海斐然,想来那无妄泊妖王对你颇为在意。”
“你想干什么?!”敖沮瞪大双眼。
说着,叶藏九纹丹煞从掌心迸发而出,全力的催动大天化元掌,一掌按在了敖沮的脑袋上,直接将他拍了昏死了过去,如同一条死蛇般从高空坠落,狠狠的砸落浅海上,溅起漫天海水沙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