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哪里来的蝎子？”
“蜈蚣进船舱了！”
……
“船下好像有东西？”
“不好，幽灵在凿船！”
“魔法师快出手，不能让这些异端靠近军舰！”
意识到问题的莫西斯急忙下令道。
可惜一切都晚了。受暴风雨的影响，舰队并没有第一时间发现幽灵来袭，错过了最佳的拦截时间。
命令下达时，复苏的毒虫，已经在船舱之中肆掠。
很多官兵，没有反应过来，自己就先中了毒。
被毒死的人不算多，但惨叫声引发的恐慌情绪，却在舰队中不断蔓延。
“司令官阁下，情况有些不妙！
我们随军的高手大都进入了迷雾之海，这个时候遭遇幽灵偷袭，很难同时兼顾所有的军舰。
还有这些突然冒出来的毒虫，明显是有人在背后操纵，不然幽灵们哪有这么多心思？”
副手的提醒，让莫西斯神色一震。随即大怒道：
“该死的阿尔法人，居然敢勾结幽灵。此事我绝对要上报教廷总督，给他们一个好看！
传令下去，让异端裁判所的人挑点燃引灵灯。海上风浪大，放进船舱里……”
话还没有说完，就有一艘军舰在莫西斯眼前沉没。海水倒灌引发了波浪，也波及到了附近的船舶。
报复阿尔法王国的事情，暂时不用去想了。怎么渡过眼前这一劫，才是问题的关键。
旗舰安然无事，那是哈德逊知道这上面还有高手留下保护指挥官，刻意让幽灵们先避开了这根硬骨头。
剩下的军舰就悲催了，肆掠船舱的毒虫，加上神出鬼没的幽灵，还有暴风雨在一旁助阵，仗根本就没法打。
无数士兵接到了指挥官的命令，却连敌人的位置在哪里都不知道。恐慌情绪影响下，一些心里脆弱的士兵直接崩溃。
或是扔下兵器在船上乱窜，或是拿起手中的兵器留在船上乱砍，根本就顾不上执行命令。
偏偏“引灵灯”这种邪物，哪怕放着不驱动，接触时间长了同样会影响寿元，大人物们都对这玩意儿很忌讳，自然不会往旗舰中带。
当然，真要是放在旗舰之中，莫西斯也不会下这种近乎同归于尽的命令。
第一艘军舰沉没，仿佛是拉开了阀门，紧接着一艘又一艘军舰的，宛若下饺子一般不断下沉，最后被大海所吞噬。
意识到情况不妙的莫西斯，在慌乱之中再次下令道：“快让魔晶炮开火，这么多幽灵，肯定是遇上了幽灵船！
所有光系魔法师，立即施展照明术，把幽灵船的位置给我找出来……”
判断没有错，幽灵这种生物并不多见，尤其是在海上。
偶尔遇到几个还有可能是意外，大规模的出现，要么碰上幽灵船，要么是误入了什么险地。
舰队一直停在原地没有移动，突然遭遇大量的幽灵袭击，肯定是遇上了过来“打劫”的幽灵船。
然而，应对的方式就有些尴尬了。一个个照明术被释放出去，在暴风雨中显得格外耀眼。
遗憾的是把方圆数里的海面搜寻了一个遍，都没有发现幽灵船的踪迹。魔晶炮已经全部装了弹，却尴尬的发现找不到攻击目标。
不知道是炮兵过于紧张，还是翻滚的海浪引发了意外，一门魔晶炮突然发射了出去。紧接着所有的魔晶炮，都跟着“轰隆隆”的响个不停。
原本想要阻止的，略微犹豫了一下，莫西斯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受暴风雨的影响，哪怕有照明术，能够看到的距离也非常有限。万一幽灵船躲在视线范围外，让魔晶炮轰一轰没准能够取得意外收获。
剿灭对方，莫西斯已经不再奢望。只要能够将偷袭的幽灵船赶走，他就已经非常满足了。
最不济也要拖到天亮，黑夜对幽灵的战斗力加成太大，要是战斗发生在白天，他们绝不至于这么被动。
远方，目睹这场大战的哈德逊，嘴角露出了一丝澹澹的笑容。
坦率的说，教廷舰队遇袭之后表现出来的素质，放眼整个亚斯兰特大陆都算得上优秀。
若非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雨，为了偷袭提供了掩护，也没有容易得手。
美中不足的是这次行动，没有办法见光。要是提前通知了王国舰队，没准还能够俘虏几艘军舰，拿回来当战利品。
现在么，只能等战后打捞沉船了。能不能有所收获，还是一个未知数。
……
迷雾海域，收到求援信号的搜捕队伍，急忙往回赶路。怎奈黑灯瞎火的，越是着急就越容易迷失方向。
在暴风雨中，军舰的位置本来就在不断移动。原路返回只是一种奢望，调转船头稀里湖涂的一通乱跑后，很快就迷失方向。
气得带队的哈莫迪，对着船长一通狠骂。早就知道此行不会顺利，没有想到最先发生意外的，反而是留在外面的舰队。
要是早知道幽灵船会过去袭击舰队，他们还忙活个什么劲儿，直接守株待兔不就好了。
“司令，海上风浪太大，附近又没有任何标记，根本就没有办法锁定方向。
要不然先派人侦查一下，确定了舰队的位置，我们再赶过去。”
中年船长刚把话说完，就挨了一个大嘴巴子，很明显这是一个妥妥的馊主意。
在其他时候派高手出去搜寻舰队的位置，没有太大的问题，但是这里是迷雾海域。
放眼望去都是灰蒙蒙的一片，真要是离开了军舰，恐怕连归路都找不到。
“哈莫迪，赶紧想办法。舰队中留守的高手数量太少，遭遇八阶幽灵船肯定会吃大亏。
要是我们回去晚了，舰队损失惨重，圣山那边可交代不过去。”
苦修士老者厉声说道。
他们这些黑暗系修炼者，在教廷中历来都不受待见。纵使成了八阶强者，地位也没有高到哪里去。
没有办法，天赋和出生环境是天生的，非人力能够改变。
事实上，他们这些人都算是幸运的。若非教廷处于衰落期，需要“邪教”组织干脏活，他们连修炼的资格都没有。
在三百年前，教廷称霸大陆的时候，凡是检测出黑暗天赋的，通通都要被人道毁灭。
就算父母是一方权贵，不忍心看着自己的骨肉惨遭毒手，顶多也只能将黑暗天赋的子女藏匿在民间。
对一众黑暗系强者来说，这次行动就是他们最佳的翻身机会。
亚斯兰特大陆强者为尊，只要诞生一名黑暗系圣域，他们在教廷中的尴尬处境必然发生改变。
与之相对应的，行动一旦失败，导致舰队损失惨重，他们这些人也是最好的背锅对象。
因为信仰的缘故，教廷之中看他们不顺眼的人，可不是一般的多。
狠狠的蹬了老者一眼，哈莫迪没好气的说道：“够了！没看我正在想办法么，瞎捣什么乱！”
实力上他确实比不上眼前的老者，但他是一名七阶圣骑士，还担任着舰队司令官，地位反倒是在老者之上。
些许小冲突不算什么，关键是怎么找到主力舰队的位置。刚才想当然的原路返回，一阵狂飙之后现在到了什么地方，哈莫迪也不清楚。
“我已经给莫西斯传讯，让他令魔晶炮响起来，为我们指引方向。只要拉近了距离，我们就能够根据声音辨别方向找过去。
这里只有暴风雨的声音，证明舰队不在这片海域，换个方向继续寻找！”
内心深处，哈莫迪一度想要下令分兵三路，往另外三个方向搜寻，增加遇上的概率。只是潜意识告诉他危险。
这种感觉，救过他好几次命。再次出现惊心动魄的感觉，哈莫迪着实不敢掉以轻心。
……
血腥的战斗还在继续，雨水冲刷了留在船板上血迹，却冲不散战场上肃杀的气氛。
轰鸣的炮声依旧在继续，只是显得有些后继无力。伴随着一艘艘军舰沉没，炮火声也变得越来越弱。
眼睁睁的看着，手中的舰队不断遭遇毒手，却连敌人的方向都找不到，莫西斯再也坐不住了。
内心中有一个声音不断提醒着他：
“不能继续坐以待毙！”
“不能坐以待毙！”
……
找不到幽灵船的本体，杀再多的幽灵都是白费。以眼前的这只幽灵王为例，在旗舰上都陨落了两次，结果还是一样活蹦乱跳。
力量上确实比最初有所削弱，可这种减弱实在是太过微不足道。反倒是旗舰上的两名八阶强者阵亡，成为了永久的损失。
人家能够死而复活，可以带着一群小幽灵不要命的选择同归一尽，但是军舰上的强者死了就真的死了。
从目前的战况来看，要是找不到幽灵船本体，给对方以重创，舰队根本就撑不到天亮。
知道是一回事，怎么摆脱困境又是另外一回事。内心的纠结，直接影响到了他的指挥。
事实上，战斗进行到现在，有没有指挥官都一样。反正整个战场都乱成一片，队形早就不复存在。
受海浪影响，魔晶炮误伤自家军舰，都不只发生过一次。偏偏还不敢让炮火停下来，这是士兵们最后的心灵寄托。
“传令下去，全军分散突围！”
苦苦挣扎过后，莫西斯无奈的下令道。
能跑一艘军舰是一艘，留在原地只会被敌人慢慢磨死。找不到幽灵船的位置，想要进行反击都没法展开。
不是他无能，实在是敌人太过狡猾。谁家的幽灵船出来打劫，只见幽灵不见船啊？
附近的军官想要劝说，最终又闭上了嘴。下达这道命令，未来追责的时候，莫西斯肯定要倒大霉。
可不进行分散突围，今天晚上这关就过不去，又何谈什么未来？
……
云层之中，观战的一人一龙一熊，此刻正顶着魔法盾，对下方的战斗不断进行点评。
哪怕没吃晚饭，都被哈德逊给遗忘了。饭随时可以吃，这种激动人心的战斗，却不是每天都能够遇上。
“不好，敌人要跑！”
看见有军舰不断脱离原位，哈德逊立即意识到了不对劲。
只是教廷的舰队数量太多，哪怕战斗进行了数个小时，海面上依旧还有不少军舰。
停留在原地战斗，还可以慢慢消耗敌人，将他们磨死在这片海域。
此刻敌人四散而逃，哪怕哈德逊亲自下场，也不可能把敌人全部留下。
略加思索之后，哈德逊当即吩咐道：“你们给幽灵王下令，不要去管那些小军舰，先把敌人的主力舰都给留下来。
贝尔斯登，你反应足够灵活，暗地里找机会给幽灵们帮帮场子，但是切记不要暴露身份。”
没有让马克西姆出手，一方面是需要巨龙保护自己，另一方面则是不放心。
论起打闷棍的技术，贝尔斯登是专业，马克西姆却才刚刚入门。
一旦折腾嗨了，哈德逊可不敢保证自己的蠢龙能够控制巨龙张扬的本性。
没有把握将敌人全部灭口，万一暴露了身份，那就是在引火烧身。
王国确实能够扛雷，但前提是不能把仇恨拉太深。
真要是把人家惹火了，在他带兵出征的时候，教廷出手端了他的老巢怎么办？
前面的一系列冲突，哈德逊确实得罪了教廷，却谈不上生死大仇。
最初劫杀教廷骑兵，那属于不知情，外加执行上级命令。王国直接接过了火力，人家惦记不上他这个小男爵。
后面交易“血月号角”，虽然有敲竹杠的嫌疑，但邪器本身就值那份价钱。
何况还用了亡灵大魔导师的马甲。恐怕至今教廷都搞不清楚，自己究竟是亡灵大魔导师做的交易，还是和他这个领主做得交易。
再往后的冲突，那就只剩下口舌之争。哈德逊是代表的阿尔法王国，并不是自己和教廷的冲突。
这次不一样，教廷三大主力舰队都快被他给霍霍没了。如此刻骨铭心的仇恨，谁能够忍得下来？
所有的游戏规则，都是建立在没有触及对方底线的情况下。这一次已经不仅仅只是底线，而是连老底都给掀了。
三大主力舰队要是全部葬送在了这里，教廷的海上力量，锐减最少七成。莫说是像现在对外四处伸手，光维护自家海域的安全都困难。
可以毫不客气的说，最少在未来五年内，阿尔法王国的海域再也见不到教廷的军舰。
就算是想要报复王国，他们也不能从海上过来。教廷残存的海上力量，纸面数据已经比不上王国各家海上力量的总和。
无论是对哈德逊，还是对东南沿海各大贵族来说，这都是天大利好。
海上来不了，陆地上过来的力量，单独报复某一家大贵族还行，要是针对整个王国，纯粹就是在送人头。
沿途各国也不是省油的灯，真要是教廷出动的力量太多，可瞒不过他们这些地头蛇的眼睛。
就算是不方便亲自下黑手，把消息捅给阿尔法王国卖个人情，还是可以有的。
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一仗打出了王国未来五到十年的海上战略安全。
转瞬的功夫，教廷舰队已经四散而逃。小军舰哈德逊已经顾不上关注了，他的眼中只剩下敌人的主力舰。
尤其是那艘旗舰，更是重点关注对象。从龙背上下去的贝尔斯登，第一站就落在了旗舰上。
只不过受“苟道”影响的大地之熊，此刻的身体缩小到了跳骚大小，不留神根本就发现不了。
此刻船上遍地毒虫，混在其中那是一点儿也不起眼。然而就是这个不起眼的小不点儿，直接将一名八阶魔法师撞到了海里。
有了一个好的开始，接下来的战斗中，不断有人遇害，不是整个人被撞飞，就是被撞坏了身体的零件。
稀里湖涂的战斗，让船上众人摸不清头脑。只听到同伴发出的哀嚎声，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作为指挥官的莫西斯，率先意识到了不对劲，刚喊出“船上还有敌人”，脑袋就突然飞了出去。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军舰就开始迅速下沉。
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贝尔斯登已经找到了魔法阵的核心，一巴掌拍了过去，不光破坏了魔法阵，还让将船舱拍出了一个大洞。
紧接着就是无数个大洞，没有魔法阵守护的船舶，就是一堆坚固的木材，光战斗余波都能够将军舰送进海里，何况是一头打洞的圣域熊。
摸索出成功的经验之后，为了减少暴露的概率，贝尔斯登不在对人出手，每次潜入军舰上都是找到魔法阵运转核心，破坏之后立即闪熊。
哪怕有强者守卫，也拦不住一头专心偷袭的圣域熊。一击命中，海水马上就倒灌进来，想要进行抢修都来不及。
接二连三的看到军舰沉没，哈德逊也渐渐明白了是咋会事，转头对自己的龙询问道：“学到了么，马克西姆？”
一心看热闹的马克西姆，根本就没有想到哈德逊会突然问话，摇晃了一下龙头，满脑子都是一连串的问好。
“学到了么？”
“要学什么？”
迟疑了一会儿功夫后，一脸不屑的说道：“有什么好学的，不就是弄沉几艘破船嘛？
要是换我下去，保管比他干得更好！
哈德逊，你别忘了贝尔斯登是陆地生物。到了海上我能打他那样的熊两头，不像我们龙族在哪儿都是王者！
要不是给你面子，我早就教他做熊了。天天敢和龙大爷……”
跑偏的话题，让哈德逊不得不叫停。人和龙的思维模式，终归是不一样的。
他想要保密，省得引来教廷的报复。但是马克西姆却恨不得满世界都知道，才能够彰显他的威名。
幸好刚才稳健了一把，要是让马克西姆出手，现在大概率已经没法收场了。
真要是暴露了身份，那就只能启动后手，带着沿海各大贵族的舰队，对残余的教廷舰队进行围剿。
作为牵头者固然要拉最多的仇恨，但是多了一群分摊仇恨的盟友，也能够减轻几分压力。
……
天气渐渐放亮，血水早已经散去，海中的鱼虾瓜分完了最后的残渣，海面也慢慢恢复了平静。
阳光再次撒了下来，折射在贱起的浪花上，宛若一枚枚飞出的珍珠。
唯有漂浮在海面上木屑，在诉说着昨夜战斗的残酷。
顺着波浪看去，偶尔还可以看到幸存者抱着木板，正在与大海做着最后的斗争。
没有伸出爱的援手，也没有落井下石。在尚未暴露身份的情况下，哈德逊选择了充当一个旁观者。
幽灵船还在进行最后的猎杀，但那已经不是他关注的目标。歼灭了教廷三大舰队中的主力军舰，残余下来的已经不值得一提。
深入迷雾海域的教廷队伍，尚未被歼灭，这场战争还称不上圆满。
不过这种事情急不来，没有合适的战机，哈德逊宁愿一直等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