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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九十三章 抓捕

张惠兰从没像现在这样焦急。

这让她仿佛回到了二十年前,那时她才二十出头,有着一腔热血,接受秘密训练,趁着兵荒马乱来到京城。

当时她的心里慌慌的,生怕突然有一天被人识破了身份。

不久前。

她丈夫因为一些问题,被下放到了东北。

她当时宛如惊弓之鸟,还以为他们暴露了,想方设法遮掩。

却偏偏在这个时候,突然有上级联系她。

她的心里无疑相当抵触,无奈她根本没有选择,必须执行任务。

果然这次就出事了。

昨晚上她的下线突然找来,说已经暴露了,工安找到家里,幸亏他早有准备提前转移了。

张惠兰得知虽然吓了一跳,却也松一口气。

因为王伟是她在轧钢厂唯一的下线,张忠祥被抓肯定影响不到她。

只要王伟跑了,她就是安全的。

而王伟连夜跑去找她也不仅是提醒,更主要的是要钱。

这次出了事,王伟这个身份肯定不能要了,京城也不能待了,必须向外转移。

狮子大开口直接要一千块钱。

张惠兰为了安全,二话不说当即就给了。

现在王伟的安全就是她的安全,钱不钱的不重要。

更何况这个钱也不用她自己掏腰包,回头上级自会被她报销。

然而,令张惠兰没想到,昨晚上本来松了一口气,谁知今早上刚一上班就听到许多人在传王伟竟然被抓了!

她当时就慌了,脸色煞白,心脏狂跳。

弄的一个办公室的还以为她生病了。

张惠兰平时人缘好,自然也不乏关心她的人,如今这反而成了负担,让她好一阵敷衍。

不过张惠兰不是愣头青,在关键时候心里虽然慌,却仍能保持冷静。

大脑飞速转动,下一步该怎么办。

首先她克制住恐惧,并没有去打听王伟究竟是不是真被抓了。

在这个时候,这种举动很可能引起注意。

事实上,到现在她还没被抓,就说明王伟没有把她供出来。

否则当工安早就上门了。

有了这个认知,张惠兰强行让自己冷静,开始谋划下一步。

继续什么都不做肯定不行,那是自欺欺人,坐以待毙。

就算王伟暂时没供出她,并不代表能坚持多久。

王伟一旦被抓,把她供出来是早晚的事儿,到现在之所以没说应该还在待价而沽。

张惠兰意识到,她必须抓住这个时间差。

好在当初她丈夫去东北时,孩子就被送到乡下去了。

她有三个孩子,都是跟丈夫弄假成真后生的,此时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这时候只能爹死娘嫁人,个人顾个人了。

张惠兰下定决心,找了一个借口离开单位。

飞快骑着自行车,张惠兰时不时警惕的向左右看,却没注意到在天上飞行的乌鸦。

杜飞通过视野同步看着,张惠兰很老到,一旦开始逃亡,显得相当果断,甚至没再回她原先的家。

直接骑车子来到师大附近的一栋红砖筒子楼里。

杜飞通过视野同步看着,居然有些眼熟。

好巧不巧的,当初那名操纵老鼠袭击粮库的人也藏在附近。

张惠兰的安全屋竟然也在这里。

杜飞一边想着,一边看着张惠兰走进楼里。

不一会儿就进了三楼最里边的一间房。

三楼就是顶楼,这个房间明显有人在住。

应该是给张惠兰打掩护的。

不过此时屋里没人。

张惠兰进屋,也没顾上去拉窗帘,开始翻箱倒柜。

很快就从柜子的暗格里找出几根金条还有不少现金。

此外还有介绍信和身份证明,全都被她装进一个黑皮兜子里。

这些都被落在窗外的乌鸦看的清清楚楚。

随后张惠兰操起一把剪子,竟然一下把长头发剪短,随即对着一个小圆镜子在脸上抹抹画画。

不一会儿,一个跟她迥然不同的女人赫然呈现出来。

完事儿张惠兰对着镜子照了照,稍微松一口气。

没在这里多待,直接提起兜子就走。

从她进去,再到离开,前后还不到半小时。

再次出来,换了一个样子,似乎让张惠兰没那么焦急,仿佛一只披上了保护色的变色龙。

可惜这种安全感终究是虚幻的。

杜飞的视线时刻在她的身上。

张惠兰没再骑来时那台自行车,转是换了另一台,骑上之后,一路向南,差不多穿过了大半个京城。

看她的方向,好像是冲京城火车站去的。

杜飞不由得皱眉,心说难道这就要跑了?

这可不是他想看到的结果,杜飞在发现张惠兰是王伟的上线后,之所以没立即把这女人抓了,就是为了要看一看,她背后还有什么人。

如果她就这么跑了,杜飞的心思就全白费了。

杜飞不由得皱起眉头。

还不能真让张惠兰跑了,一旦她抵达火车站,肯定要抓人了。

杜飞不由得深吸一口气,干脆也不盯着乔装的张惠兰,起身从棉花胡同出去,径直去找汪大成。

令他没想到,就在他已经做好了做坏的打算时,张惠兰却给了他一个惊喜。

张惠兰骑车子来到南城,并没有直接出城去火车站,而是突然往西边一拐进了一条不怎么宽敞的胡同。

这时杜飞刚开车抵达市局,不由得喜出望外。

却来不及仔细看张惠兰去哪儿,就迎面遇上带着两个黑眼圈的汪大成,明显昨晚上一夜没睡。

汪大成瞅了一眼精神焕发的杜飞,没好气道:“你倒是逍遥,直接当甩手掌柜。”

杜飞一笑,猜到昨晚上审讯张忠祥和王伟没什么收获。

两人来到办公室,汪大成喝了一口水,不由得骂道:“这狗日的,还真以为咱们不敢下重手,咬着那点东西,就是不吐口。”

杜飞明白,汪大成这是征求他的意见。

毕竟没有杜飞根本抓不住王伟,这种情况肯定得跟杜飞商量,不然把人搞死了不好交代。

杜飞笑呵呵道:“不用那么麻烦,跟他较劲干什么。你准备准备,等会儿咱去抓人。”

汪大成一愣,眨巴眨巴眼镜看着杜飞,甚至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

这就去抓人了?

虽然昨天抓到王伟,跟现在也差不多。

他这边还没什么头绪,杜飞和蒋东来就把人送来了。

可是一回就算了,你还来第二次算是怎么个事儿。

甚至让汪大成产生了自我怀疑。

好在当初汪大成跟杜飞一起去部里办过桉子,对杜飞的能耐有了一些免疫力。

回过神儿来,立即应了一声,开始叫人准备。

杜飞却不慌不忙,再次开始视野,看向张惠兰。

张惠兰进入胡同,在里边东拐西拐,绕了不少弯路终于来到一个大杂院门前。

把车子停在门外,她迈步进院,径直到后边。

这座大杂院原是一座两进的四合院,虽然不如杜飞原先住那套院子气派,在南城也算相当规制。

张惠兰进了里院,径直到上屋敲门进去。

杜飞心念一动,立即让乌鸦落下去,打算看看屋里的情况。

岂料在这时候,突然倏地一下,一枚石子儿打来。

乌鸦本能的扑闪翅膀,这些乌鸦虽然不像小黑一号二号那样,经过两次改造,却也远非寻常,凌空一个翻身,躲开攻击。

杜飞定睛一看,却是一个十来岁的熊孩子,站在西屋的屋檐下,手里拿着一把弹弓。

弹弓上绑着橘红色的自行车里带,弹力相当足。

发射的石子儿威力,绝对大于1.8焦耳每平方厘米。

杜飞暗叫一声晦气,当即让乌鸦飞走。

犯不上跟这种熊孩子较劲,况且这只只是普通乌鸦,被弹弓子打中了,虽然不至于打死,肯定也有影响。

此时,从别处调来乌鸦还没到。

同时,杜飞也感觉到,这只乌鸦传来一股愤怒的情绪。

情知这次事后,非得找熊孩子报仇不可。

杜飞懒得管这一人一鸟的恩怨,事后怎么报复也随这只乌鸦,但现在必须正事要紧。

心念一动,操纵这只乌鸦绕到正房的后面,想看看有没有后窗户。

岂料张惠兰竟然相当迅速。

仅仅耽误这片刻,就从屋里出来。

也不知道跟屋里人说了什么,她的脸色不太好看。

等出了院门骑上车子,这次直奔京城火车站。

杜飞记住这个院子,立即让乌鸦继续跟着张惠兰。

刚才他已经提前从别出调乌鸦过来,准备在这里继续盯着这个院子。

显然,这个院子是张惠兰的一个联络点。

住在后院北房里的人,很可能是张惠兰的上线,甚至是这张情报网的大boss。

然而,就在张惠兰骑车子走后,又从院里推着自行车出来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

这人穿着一条蓝色布衫,骑车子远远跟上了张惠兰。

杜飞瞬间就明白了,这是要盯着张惠兰,看张惠兰是不是被抓或者出别的状况。

“还挺小心”杜飞心里冷笑,没管那个盯梢儿的。

这边汪大成也准备好了,当即开了两辆车,再加上杜飞,直奔火车站。

市局离火车站不远,杜飞没有开车,坐在副驾驶上,时不时开启视野看一看张惠兰。

直至抵达火车站,那名盯梢儿的青年一直跟着,甚至等张惠兰进入候车室,他也买了站台票跟进去。

原本杜飞打算在检票进站的时候抓人,现在不得不改变计划。

直至看着张惠兰登上火车,那名青年才转身离开。

而在这时,杜飞和汪大成在铁路工安的同志陪同下,从旁边的工作人员通道走出来。

汪大成往那名青年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转而看相杜飞,努努嘴道:“用不用派人跟着?”

杜飞摇头:“不用,那边有人。”

汪大成点头,一副‘我懂’的表情,没有再往深问。

转而看向火车,跟旁边的中年警察道:“王所,咱们行动。”

王所笑着点头,立即把手一挥。

身后两名穿着制服的乘警快步向列车走去,汪大成手下的几个便衣紧跟上去。

因为是始发站,上车时距离发车还有十几分钟。

张惠兰是少有的,坐火车没带什么行李的人。

这个年代人们出门儿是大事儿,甭管远近都是大包小绺儿的。

张惠兰的对面,一个刚上车的小伙儿放好了行李,自来熟的跟张惠兰攀谈:“大姐,您这是上哪儿呀……”

张惠兰心不在焉的应付着,抬手看了看手表。

不知道为什么,大概是第六感。

从打上火车,她就觉着心神不宁,总感觉要出事儿。

尤其对面这个有些话痨的小伙儿,滔滔不绝更让她心烦意乱。

距离列车开车还有十分钟。

张惠兰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冷静。

但是深呼吸非但没平复她的情绪,反而让她更心烦意乱。

张惠兰脸色阴沉,当即站了起来。

甭管是不是迷信,她坚信这不是好兆头,当即要往外走。

对面那个小伙儿有写奇怪:“大姐,您上哪儿呀?马上开车了”

张惠兰头也没回,挤开人群就朝车厢边上走去。

刚要下去,蓦的目光一凝,看见两名乘警走上来。

张惠兰微微低头,跟那两名乘警错过去。

乘警互相说这话,似乎没注意到她,这让她松一口气。

岂料在下一刻,其中一名乘警一回头:“哎,这位女同志……”

张惠兰心里咯噔一下,在她前后没有女的,叫的明显是她。

这种时候,装没听见肯定不行。

张惠兰控制表情,回头看去:“您叫我?”

那名乘警笑呵呵的,抬起一只手张着嘴,好像在努力回想:“张……张主任!您是轧钢厂宣传部的张主任”

张惠兰愣了一下,心里却松一口气。

虽然想不起什么时候见过这名乘警,但听对方说话的意思,应该是见过的。

张惠兰干笑一声:“呃,是我,同志您是?”

乘警冲她走去,仍笑呵呵的:“您忘啦,我是小王呀我三叔是……”

张惠兰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没注意到她已经陷入了包围圈。

前面是两名乘警,身后则是汪大成手下的三名便衣。

不等那名乘警说完,突然前后一拥而上,把张惠兰按住。

车厢里的乘客全都吓了一跳,看见有两名乘警,便知道是抓坏人。

只是那个被按在下面的中年妇女,怎么看也不太像坏人。

这个时候,杜飞和汪大成还有那位王所长,刚点上的烟还没抽到一半,人已经被押出来。

汪大成不由露出笑容,转身跟王所握手:“老王,这回可谢谢你啦,下回请你喝酒。”

王所笑道:“等你这顿酒可不易。”转又跟杜飞握手:“杜经理,以后有什么用得着的,尽管吩咐。”

张惠兰跟霜打的茄子一样,被推到三人面前。

汪大成一挥手:“给我带走”

张惠兰抬头,看了一眼汪大成,旋即看见杜飞,童孔骤然紧缩。

她不止一次见过杜飞,知道杜飞跟李明飞的关系,也知道杜飞的消防器材公司,更隐约猜出杜飞跟秦淮柔关系不一般。

她意识到自己被抓肯定是轧钢厂的事儿暴露了。

不由露出苦笑,刚才还自以为是能逃出生天,没想到……

回到市局,汪大成十分兴奋,当即就要亲自审问。

却被杜飞叫住,站在走廊上点上一根烟道:“让下边人去,我问你个事儿。”

汪大成微微诧异,按说抓住张惠兰已经是巨大的收获。

接下来只要撬开张惠兰的嘴,这个桉子就算有眉目了。

这时杜飞却要说别的事儿,难道比这个还重要?

杜飞直接把刚才张惠兰去的那个地址说了一下:“汪哥,你找人查查那户人家是干什么的,别打草惊蛇。”

汪大成皱眉:“什么情况?”

杜飞也没藏着掖着。

汪大成吃了一惊:“这么说,这可能是张惠兰的上线!”

杜飞道:“现在还叫不准,但肯定是条大鱼。”说着拍拍汪大成的肩膀:“汪哥,这次把握住了,年底评先进就稳了。”

汪大成嘿嘿直笑,当即伸手抓起电话。

这个事儿没什么难度,有门牌号直接问派所的片警就行。

却刚拨出去,就被杜飞按掉了。

汪大成一脸诧异。

杜飞严肃道:“对方反侦察能力很强,我怕他们在派所有眼线……”

汪大成皱眉,刚要说“不能吧”,话到嘴边又咽回去。

张惠兰可是轧钢厂的宣传部主任,派所的普通民警有什么不可能的?

汪大成一转念:“那我找治安处的随便要个借口。”

杜飞“嗯”了一声,他只是提醒并不是质疑汪大成的能力。

一个电话出去,事情很快有了反馈。

一个多小时后。

“朴智敏……”杜飞和汪大成看到刚送来的资料,互相看向对方:“鲜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