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三团
一次的行动效果终于显现出来了,训练场多了一批特勤在练枪。
冬季开训这是老传统了,没有天寒地冻休半年那一说。
冷?
负重跑个五公里就热乎了,或者跑个四百米热热身。
已经习惯了,每次来驻地,李学武都要站在操场门口看一看。
看装备,看状态,看带队干部是否负责。
有的时候带训干部能看见他,便会过来打招呼,也有看不见的时候。
主要是他来的很随性,连班都不点的,谁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
除非是有会议,或者级领导视察,点了他要到场。
卫戍区的领导来过几次,毕竟是新加入卫戍的队伍,还是经过合改编的。
更特别的是,这支队伍有点东西,至少跟其他队伍相比。
野战部队出身,能打攻坚战,能打防御战,还兼并了东城最能打的治安大队。
现在有了一营的特勤队,更是在城市应急事件处理有了话语权和执行权。
说有点东西,是卫三团不仅仅在城外有自己的驻地,还在城里有警备驻地。
一般来说,从外面调部队进卫戍序列,都是由卫戍来安排驻地和后勤装备,可卫三团不一样。
卫三团的前身八一六团当时属于借调状态,姥姥不亲,舅舅不爱,没人接管。
所以在面管理缺失的情况下自己找了驻地,且完成垦区建设。
更牛哔的是,卫三团在城里还有个特别大的院子做警备驻地。
这就相当于什么呢,一个姑娘要嫁人了,婆家以为是个穷姑娘,结果一看是个小富婆。
不仅在乡下有产业,还在城里有大宅,重要的是还特别能打。
在后勤保障方面,卫三团自己的垦区今年实现了粮食大丰收,蔬菜大增产。
不仅如此,在创造垦区经济价值的同时,还拥有了畜牧业、渔业和林业资源的充分利用。
就算是在寒冷的冬季,仍然能够保证蔬菜供应和肉食供应。
面拨付的物资给养自然是按人头发放的,每个团都一样。
可卫三团不仅仅能敞开了吃,还能强化锻炼,强化后勤应用。
在三线建设中,更是没费什么力气,便完成了储备洞的建设。
全团三千人,各个身强体壮,精神十足,面领导去驻地视察,瞧着战士们脸一个个红扑扑的,就知道吃得好,练得好。
你说卫三团占了有自己驻地的优势,可在训练和装备也要拉其他队伍一大截。
与地方钢铁大厂合作,开展团队化训练、开展民兵训练、开展代训代培工作,收益反哺后勤不说,还能为垦区作物找到销售渠道。
更好的是能不断和获取最新的训练数据,有效调整当前的训练大纲。
从地方代训代培队伍中采集到的训练数据,有效地印证了当前训练大纲的实战性、必要性。
更在与轻兵所的技术合作中获得了新式装备的使用权和装备权。
尤其是在维护地方稳定,支援地方安全建设工作,卫三团多次获得了市里的表彰。
去年年底,全卫戍区所有团级队伍举行了大比武的练兵活动,结果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
卫三团的单兵素质、综合素质、指战素质全卫戍区遥遥领先。
原本都当卫三团是后娘养的其他团领导下巴都惊掉了,脸都在面领导面前打肿了。
很多团领导都来卫三团参观学习,到底要看看卫三团为啥这么牛。
因为城里的警备驻地近,好多人都先是奔着这边来的。
而在城里驻地,卫三团主要驻守了特勤队、警卫连和通讯班。
要看真实的训练,只有特勤队的能看,也因为新式装备的缘故,特勤队的训练最有看点。
从作战服装,到全身挂具,再到武器装备,更加的全面,更加的优秀,更加的趋于实战化。
就连最普通的装备钢盔,卫三团的都不一样。
由轻兵所根据轧钢厂护卫队钢盔改制设计的新式城市作战钢盔和野战钢盔分别装备给了特勤队和卫戍部队。
钢盔的的外面不是光面漆,而是伪装帆布,里面也不是简陋的钢钉帆布带,而是轻型泡沫填充外加防撞帆布网兜。
刚开始其他团领导自然是一口咬定了卫三团在装备欺负人了。
更讲了卫三团的兵源素质超高,队伍里竟然还特么有高中生!
高中生怎么了!
不问不知道,再问都想哭!
高中生不是一个,而是一群,小三百个,都是团里的训练尖子,咔咔能打的那种。
參謀長长张成功介绍的时候讲了,高中生不算什么,卫三团的正治教员才算牛呢,二十多个华清女大学生。
好家伙,羡慕的其他团干部眼睛都要绿了,当场就要挖人走。
你特么一个团就有二十多个大学生,三百个高中生,一千两百多初中生,以后卫戍区全是你们团出来的干部了!
这个时候的学生仔可不是好惹的,更不是好拿捏的,一般的干部是不愿意招惹这些小崽子的。
可卫三团里的这些年轻人不一样,大学习活动刚开始没多久就被招录了。
等在山里完成新兵训练的时候最大风都过去了。
而且合改编以后这些城市出身的新兵能够以老师和学生的身份跟老兵互相学习,极大的加强了他们的参与情绪。
重要的是离家近,不用去外地,当时没招录的好多家长都后悔不跌,这样的机会实在是太难遇到了。
真有假期的时候,坐通勤车就到家了,不用把探亲假期都花在路。
卫三团的模式很特殊,卫戍区的领导也头疼,连部队建设指导意见都轻易不会给下。
为啥?
因为怕被打脸。
野战团的战斗力有多高,这个年代的部队里全特么是兵王,真是单兵作战实力最狠的时候。
卫三团现在有粮、有菜、有肉,使劲喂养,铆劲训练,你就说这身体素质和战斗素质能低?
全团六个营,配置了所有步兵团应有的对空对地以及城市作战的打击能力。
机动能力更是做到了全团摩托化的地步,更不用说其具备的电子防空和高效后勤保障。
卫戍区来做调研,当初对于卫三团的六营制是有意见的,可看了精兵强将的实战效果,一句话都不敢乱说了。
训练、装备和后勤不敢说,思想正治就敢说了?
其实也不太敢乱说,卫三团有个正治教导团,里面全是华清大学的高材生,更有东城兼并进来的正治尖子。
对时事的掌控,对地方政策的解读,对战士们的心理动态都有着开天眼式的洞察和判断。
面下来的政策文件都是实时下发到团部的。
你就说,卫戍区的解读和理解速度都没有卫三团的快和全面,他们怎么做指导。
所以合改编结束的这几个月,面领导都是来调研的,很少来做指示。
有也是鼓励和夸奖,尤其是在大比武结束后,真是捡着宝了的感觉。
老兵有勇,新兵有才,领导有力,正治高明,结合在一起,整体素质体现出来,那就是对装备的充分使用,对人才的合理利用,对部队的充分掌握。
关键是卫三团有钱,敢新装备,敢新训练,敢新挑战。
钱是从哪里来的?
这就不得不说卫三团有一个日常不班,班就送钱的好领导。
卫三团第一副政委、副团长李学武,神秘又多财。
齐耀武敢说卫三团谁缺勤都不行,唯独李学武可以。
李学武不在这边班,是有地方工作要忙。
而在忙地方工作的时候,就会找到帮助卫三团建设的机遇。
即便是一两个月没有新的进项,可当前山的合作,就足以满足卫三团快速成长了。
以前开玩笑说李学武能给卫三团搞来飞机,成立空降队伍。
现在看来,这个目标虽然遥远,但也不是遥不可及的。
自己有钱,面不给配,自己申请对外合作总行吧。
轻兵所有了,卫三团不就有了嘛,或者轧钢厂有了……
没有!
李学武给李怀德弄台商务车都特么把人情联系到姬卫东那里去了,要是搞飞机……
真就是搞飞机啊!
飞机比特么游艇还要费钱呢,千万不能让老李看见,否者跟他要,他哪整去。
“哎呀,这一算有多少日子没见了?”
赵振华见着李学武进院,笑着从屋里出来迎接,嘴里还嘘寒问暖的。
李学武接了他递过来的烟,笑着示意了自己办公室问道:“我就说跟你换一换,落灰不也是闲着”。
“那可不成!”
赵振华给李学武点了烟,玩笑道:“这是卫三团对于财神爷最后的坚持和尊重了”。
“小高!看谁来了?!”
他先是回头叫了一声李学武的勤务员,随后笑着对李学武说道:“我敢打赌,你的办公室里绝对干净,不可能落灰!”
“领导好!”
勤务员高光小跑出来给李学武敬了礼,随即笑着接了他手里的包。
“瞧见没?!”
赵振华点了点小高,对李学武说道:“咱们团最机灵的兵了”。
“嗯,我觉得也是”
李学武给高光示意道:“多跟赵政委学习,他看好你,以后有进步的事多请托”。
“好啊!”
赵振华没在意李学武话里的钩子,很诚恳地说道:“只要小高坚持学习,那未来就是你们的”。
“听明白了?”
李学武笑着对高光说道:“赵政委的意思是,未来是你们的,现在得听他的”。
“哈哈哈”
赵振华和高光都笑了起来,寒暄几句,众人进了办公室。
跟次来的时候一样,只是室内温暖了许多。
李学武瞅了一眼墙边的暖气片,知道这是通暖气了。
赵振华一边让着他进了齐耀武的办公室,一边介绍道:“入冬就开了,着实暖和,尤其是宿舍那边”。
“哎呀李副政委!”
齐耀武笑着从办公桌后面起身,热情招呼道:“真是想死我了,新年好啊!”
“新年好”
李学武同他握了握手,笑着道:“我可是空着手回来的,你别这么客气”。
“什么话这是”
齐耀武让了他们坐,见着高光从门口闪过,便叫了他帮忙泡茶。
等三人一起坐了,他这才看着李学武说道:“听说你出差了,不然非要叫你回来一起庆祝一下”。
“今天也不晚!”
赵振华示意了食堂方向道:“中午我喊食堂准备一下,咱们聚一聚,新年了”。
“那就聚一聚?”
“聚一聚,哈哈哈”
……
寒暄三两句,赵振华便去忙了,知道李学武回来一定是跟齐耀武有话谈的。
时值年终岁尾,李学武虽然不是客,但也是一个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主儿。
轧钢厂的工作多,又忙,他们都理解,但凡回来有事说,他们都紧着李学武的需要来。
齐耀武在烟灰缸里弹了弹烟灰,笑着问道:“有事?”
“呵呵”
李学武先是笑了笑,随即态度逐渐认真了起来,道:“是有事,但不知道该怎么说”。
“跟我还为难?”
齐耀武打量了李学武一眼,靠坐在了沙发,微微点头道:“咱们是一家人”。
“是”
李学武抽了一口烟,微微眯着眼睛说道:“风口不对头,我这心里总觉得要出事”。
“我听说了”
齐耀武抬手示意了一下,道:“卫戍那边也来消息,说让提高警惕,注意安全”。
他抬手示意的方向是门口,就是刚刚赵振华离开的方向,道:“跟老赵他们开了个会,始终没搞懂应该怎么处理和防备”。
“嗯,我也是担忧这一点”
李学武微微弓着身子,双肘拄在膝盖,一边抽着烟,一边说道:“树大招风了”
“关键是时候不对”
齐耀武目光看向窗外,寒风呼啸,吹得窗外早落了枯叶的树干左右摇摆。
“还是那个案子对吧,是有什么人在后面煽风点火?”
“不知道”
李学武摇了摇头,抬眼看了齐耀武,说道:“我在营城被人摆了一道,差点没回来”。
“营城?”
齐耀武眼睛一眯,身子不由的坐直了,看着李学武的眼睛问道:“对你直接动手了?”
“背后捅刀子才致命”
李学武也是坐直了身子,简单将营城事解释了一遍,又提醒道:“我怕这件事会牵扯到京城来”。
“真是无法无天了”
齐耀武没说什么装腔作势的话,敢这么明目张胆地算计李学武,背后那人势力绝对小不了。
李学武的背景关系你当齐耀武不知道?
怎么可能,若是不知道,又怎会强留了李学武在卫三团。
在齐耀武和赵振华等人的心中,多李学武一个五谷丰登,少他一个损失重大。
不是所有的关系户都不被这些耿直汉子喜欢和欣赏,关系若是用在了正地方,那就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局面。
现在李学武将这个情况通报给他,就说明火已经要烧过来了。
“说说你的想法”
齐耀武抽了一口烟,对李学武说道:“我对这个案子不是很了解,但我相信你的判断”。
“案子只是表面的因果”
李学武弹了弹烟灰,顺手往比划了一下,道:“我想着,是有人在借刀杀人”。
“你是说……”
齐耀武微微眯着眼睛,看着李学武问道:“咱们是刀?”
“不一定”
李学武吐了一口烟,也是眯起了眼睛,道:“可能一半是刀,一半是人”。
“真如你所说……树大招风了”
齐耀武皱着眉头思考着,嘴里问道:“那这刀怎么说,人又怎么说?”
“刀不是自己的刀,用完了当然要……”
李学武将抽完的烟头在烟灰缸里怼了,话里的意思已经不言而明。
齐耀武点点头,道:“还是你,对吧?”
“对”
李学武点点头,抬手弗了裤子的烟灰,道:“他可能是觉得我这个人年轻气盛好摆弄吧”
“真是瞎了他的狗眼”
齐耀武晃了晃下巴,道:“你做了什么,让他产生了这种不切实际的错觉?”
“不好说”
李学武这会儿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齐耀武了。
对方这特么是帮自己呢,还是嘲讽自己呢。
“可能是我对这个案子的态度吧,呵呵”。
“不争倒成错了”
齐腰武看着李学武,嘴角扯了扯,问道:“我怎么看你也是没安好心呢,那是个……坑?”
“不是我挖的,天然形成的”
李学武很正经地摊了摊手,道:“我哪知道有这么些人死命往里跳啊!”
“所以……”
齐耀武仔细回想着这段时间发生的事,以及李学武刚刚的叙述,试着问道:“还有事要发生?”
“我都是猜的”
李学武抬了抬眼眉,道:“可能有,可能没有”。
“你先猜我信不信!”
齐耀武有些无语地瞅了他一眼,道:“我要是信了,你出门就得叫我大傻子!”
“咱们是一家人啊”
李学武好笑地说道:“一家人当然要互相信任了”
“信任没问题,但信你说的话……”
齐耀武微微摇头,道:“你倒不如说说你想怎么办”。
“我想玩个大的”
李学武眯眼笑着,道:“纪监和分局已经在掌握这个案子了,有三个月够他们挖的”。
“只要被他们坠尾巴,那位保不准惊慌失措露出点什么,甚至是狗急跳墙”。
“回过头来看”
李学武盯着齐耀武的眼睛问道:“魔都出事,首要两个部门会受到影响,你猜是哪两个?”
“这特么还用猜?!”
齐耀武吊着眼睛问道:“分局那边做好准备了?”
“高震和郑富华不是傻子”
李学武微微摇头道:“强力部门的风一直都没断,这次只不过更猛了些”。
“那剩下的就是咱们了”
齐耀武的脸也不知道是紧张还是苦闷,倒显得古井无波一般。
“你是想要从咱们这边直接对他动手?”
“不,咱们是一家人”
李学武认真地说道:“我站在风口,手里有着天时地利人和,凭什么要跟他对子?”
“所以……你是要?”
齐耀武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脖子,试着问道:“你是听着什么风声了?”
“猜的”
李学武又用这一句搪塞了齐耀武,可不由得他不信。
“他跟我玩煽风点火,我就给他玩见风使舵,推波助澜……你说到时候火起来了,先烧谁?”
“……”
听了李学武的计划,齐耀武思考了好一会儿,这才点头说道:“还是你够……够聪明啊”。
他好悬把心里的大实话说出来,可这急转弯的速度不够快,李学武已经听出他话里的意思了。
两人对视一眼,颇有种心照不宣的意味。
算计一个人是卑鄙。
算计一群人是智谋。
如果拉起几方势力合起伙来算计另外一群人,这算什么?
从卫三团回来后的第二天,也就是一月三日,周六。
相继完成了财务预算审核、人事计划审核、生产计划审核等工作后,又分别与保卫组调整岗位的几个干部做了组织谈话。
因为京城日报、工人日报等媒体报道了轧钢厂分厂营城造船厂与外商签署了代生产协议,这几天厂里的电话响个不停。
面的领导多是直接给李怀德打,给诸位厂领导打,关联单位和合作单位的业务领导多是给他打电话。
问的都是如何与外商联系的,又是如何开展谈判合作的,最后又是如何达成外贸协定的。
别觉得他们无知,也别觉得这件事离奇。
就跟外商签个合作协议而已,至于这么多单位和领导来电话“取经”嘛!
真就挺不好说的!
这个年月,敢跟外商直接接触的,还能达成合作的,不多见。
一般都是由进出口贸易总公司,或者类似于津门海产总公司这样的分类经营公司牵线搭桥,最后由他们来签署合作协议。
这样的协议当然是要把谈判权和外汇权利交给进出口贸易总公司了,工厂只能负责生产业务。
就是连最基本的定价权和生产计划都要听人家的,你说有意思没意思。
轧钢厂这一炮算是在企业之间打响了名声,更是在外事部、外经贸以及工业部的监管下达成的协议。
就凭这一条,多少人都想琢磨清楚轧钢厂的门道,好把自己厂里的商品卖给外商。
你当这个时候的人都是死脑筋?
就算思想僵化,就算产能落后,就算眼界窄小,可特么外汇值钱的道理谁都懂的。
赚外汇等于抓功劳,现在评价个人和企业管理能力中还没有体现赚外汇这一条。
但是!
在经济发展速度降缓,工业化设备速度减弱,思想动荡形势不安的大环境下,谁有钱谁腰杆子就硬,这道理狗都知道。
当前形势政策逐条逐句的查找,你就是把报纸翻烂了,把材料找遍了,也找不出一条是针对企业发展经济而出台的管制制度。
只要不是往个人兜里揣,企业如何发展,如何开展生产和贸易,自由度相对较高。
尤其是轧钢厂这般逐渐形成集团化目标的大企业。
集团化的标志是什么?
就轧钢厂而言,现在受京城和工业部双重管理,身的担子还是太重了。
地方财政要支持,部里政策要执行,如果实现集团化,跳出京城工业圈,实现与部里对接,真正形成了一种独立经营的大环境。
一七厂就是李学武给李怀德树立在眼前的目标,一七厂的一把手是什么级别,他太清楚了。
轧钢厂从一个重工业分类工厂,只用了一年的时间,便孵化出了集轻重工业一体化多种经营方向发展的大型企业。
尤其是在对外贸易和经营方面,值得学习和思考。
无论是企业管理者,还是从企业发展本身出发,都想要复制这一成功。
但是,轧钢厂的成功有多重因素,不是简简单单一个电话,几句真言就能复制过去的。
首先一条,思想高度集中,环境高度稳定,安全充分保障这一关键因素他们就不具备。
你看魔都出事,好多城市都接连响应,有所变局。
但如轧钢厂这般早早完成思想变革,实践大学习活动的工厂还是特别特别少的。
很多工厂今年的目标就是要走完轧钢厂去年走过的变革之路,能平稳落地,且不受大面积损失的,又能有几个。
李怀德每次撂下电话后都会想,如果没有提前布局,没有李学武和董文学的支持,早早稳定轧钢厂,还有今天的轧钢厂吗?
魔都的变故有多大影响力,从大环境暂时还看不出来。
但从具体情况来看,这次的事故算是一个分水岭。
真正完成大学习思想变革的企业和单位已经超脱了其他人一个段位,再往后受环境和资源影响,这段距离越拉越远。
真正能判断一个企业是否有竞争力和发展潜力的标准,不就是这种差距嘛。
可以说,这几天的电话让轧钢厂一众领导们又是骄傲,又是困扰。
开办公会议的时候,景玉农抱怨说自己接电话比话务员都要多了。
众人苦笑,谁又不是如此,昨晚回到家都有电话打过来。
财帛动人心嘛
李怀德给众人交代,电话可以通,但不能耽误了工作,谁的电话都一样,秘书要负起责任来。
挡电话吗,这就是秘书或者办公室人员的一个能力了。
同时他也强调,在介绍轧钢厂发展经验的时候,要谦虚中正,不偏不倚,不骄不躁,能说的说,不能说的不说。
啥是能说的,啥是不能说的,众人心里都有谱。
就是程开元也知道这一点,他反对的是轧钢厂目前发展方向,不是想要破坏这种经济形势。
能赚钱自然是好的,他更想从轧钢工业中看到这一点。
当然了,李怀德和李学武去年忙了一整年,搭建起了轧钢厂的轻工业和重工业下游企业,并没有忘了轧钢厂的顶梁柱。
从六七年开年,李怀德在办公会议便正式提出了轧钢工业设备和技术迭代的五年计划。
在未来五年内,轧钢厂将持续生产设备,重新建设生产厂区,重新规划和加大投资轧钢生产规模。
当前,红星轧钢厂在京城地区,甚至在华北地区都算是首屈一指的轧钢企业了。
但是,羊城走了一遭过后,李怀德和李学武考察时所见到的,国内引以为傲的重工业机械在外商面前的窘境。
以毛子哥为导师建立起来的工业系统自然有着傻大笨粗的毛病,更是在生产有着北方特殊的风格。
并不是说这一点不优秀,但也得分什么环境,什么经济方向。
在五金工业工厂搭建起来的时候,李学武多次强调,产品风格要更合乎审美观念,更要保证实用性。
家庭工具箱用个大黑铁皮箱子就能装,为啥非要用轧制板做轻型精美外观?
因为这玩意儿的主要客户群体不是内地,也不是毛子哥,而是那些资本国家。
位于钢城的新轧钢厂已经在选址做基础工作了,设计图纸工程处那边已经敲定了下来,包括各种车间、办公区、生活区等等。
从主办公楼回来,于德才仍旧在跟李学武说着这个工作。
今年轧钢厂要开十几个工地,贸易管理中心那边也有了新的办事处开发计划,保卫处的力量又有些捉襟见肘了。
“而且!”
于德才看着李学武强调道:“建设工地会逐渐转变成为厂区和生活区,对保卫力量的需要会进一步提高”。
“你是什么想法?”
李学武捏灭了手里的烟头,看了于德才一眼,道:“扩员?”
“不得不如此了”
于德才点头道:“扩员是第一步,管理制度是第二步,往后保卫机制可能要随时有所变动”。
“嗯,理解,正常”
李学武点了点头,将手里的烟头扔进了路过的垃圾桶,嘴里认同道:“有思路了吗?”
“正想跟您汇报呢”
于德才边走边说道:“我看了今年的人事制度,虽然有很多入厂指标,可都是给生产单位的”。
“所以……”
他犹豫着看了看李学武,问道:“能不能从人员换代做一做文章?”
“你想从岗位淘汰职工中选人?”
李学武微微挑眉,脑子里转了一圈,示意了楼门,道:“说说,有点意思”。
“主要是想建立保卫分级制度,解放年轻力量,充分调用现有资源”
于德才跟在李学武的后面进了保卫楼,嘴里解释道:“如果占用生产人事指标,要给厂里添负担”。
“可如果是从岗位淘汰中选用优秀人员充任基础执勤岗位的话”
他侧面对着李学武,认真地讲道:“不仅仅是给厂里减轻压力,更是一种提振士气,解放思想的行动”。
“嗯,说说保卫分级制度”
李学武对于德才提出的这个建议比较感兴趣,分级是管理中最常用到的手段,更具有约束和促进作用。
当前轧钢厂保卫组主要由管理层和执行层组成。
管理层也就是科室一级往的机关单位,执行层则是股级及以下行动力量和执勤力量。
管理层的层级分配自然是不用说的,按照职级和岗位来确定。
但在执行层,除了明确的队长或者小队长之外,股级领导虽然存在,但并不是正常职级。
以保卫科治安股为例,除了治安股股长,其他治安员是没有层级区分的。
有年纪大的,是要在年龄或者经验对年轻一些的治安员进行管理。
但是,这种情况仅适用于小范围且保卫流动性小的单位。
轧钢厂从今年开始,未来五年内会建设三大工业区,两大工人新村,以及其他办事处和疗养区。
按照李学武对保卫组的管理定义,所有保卫人员要从总厂这边入职调配,保证流动性。
传统意义的师徒关系、老带新关系,会在高强度的执勤和流动环境里被削弱管理能力。
没有制度,管理就会混乱,就会出现错误,乃至是危机。
于德才在内务管理有着敏锐的观察力,回到保卫组以后便开始着手调研当前的管理需要。
今天算是接着厂里办公会把自己的想法讲了出来,得到了李学武的认同。
他开口讲道:“所有一线执行岗位,按照能力和资历,以及现有的职权岗位等因素,定岗定级”。
“包括股级管理岗、机关执行岗和消防岗位,设干事、一级保卫、二级保卫和三级保卫”。
于德才走在李学武的侧面,一边介绍,一边做着手势,给李学武讲着他的想法。
到三楼,彭晓力正站在楼梯口等着,他先是歉意地对于副组长一笑,随即悄声汇报道:“保密部余科长来了”。
李学武脚步一顿,眉头一挑,眼神扫过彭晓力,看向走廊一头。
于德才这时也止住了话头,等着他的反应。
关于余大儒的事他也有所了解,知道这是李学武在厂外的布局,他也不敢多说什么。
“你继续说”
李学武倒是没想着让他等,或者把这件事撂下。
“分级的事很有必要,厂里今年要有大发展,保卫处不能原地踏步”。
“是”
于德才先是应了一声,看了一眼走廊,知道自己得长话短说了。
“库岗、门岗以及执勤保卫岗可以定级三级,还是以现有保卫为基础”。
他讲道:“从岗位竞赛的淘汰者中选一批执行力较强,但不适应于生产工作的职工,经培训锻炼后连同现有保卫组建三级保卫结构”。
“充分解放较强执行力保卫,以及各分厂、办事处年轻力量,组建二级保卫,负责押运、护卫、巡逻等任务”。
“调动优秀侦查和防务人员组建一级保卫,负责治安、监察、检查和保密工作”。
说到这,三人已经走到了于德才的办公室门口。
他站定道:“各级优选人才提任干事,组建骨干管理力量,稳定保卫组基层执行结构……”
“李副主任”
于德才正说着,余大儒从李学武的办公室里走了出来,还打了一声招呼。
李学武只是对着他点了点头,便又看向了于德才。
“这个意见我是同意的,先把调研材料整理出来,再把具体的实施方案做出来一并交给我”。
“哦,对了”
刚要迈步走,他又回头点了点于德才说道:“监察、检查、保密、训练、消防等,所有职能执行力量都要并在这次变革中来”。
“是”
于德才看了那边显得有些着急的余大儒,又对李学武问道:“具体的待遇要不要改?”
“当然要改!”
李学武认真地讲道:“定岗定级定待遇,在车间干生产他是三级工也好,四级工也罢,在保卫组,就得按照新的制度来”。
分级管理,分的不仅仅是管理权限,还有工资待遇,从车间调保卫处,原本的工资等级自然是要发生变化的。
除非你选择退休。
“卡的严一点,不然后面没法做了”
李学武点了于德才一句,随后便迎着余大儒进了办公室。
“李副主任,冒昧打扰……”
余大儒现在看着李学武也是有些发怵的,可刀架在脖子,他不得不来。
可是,他的客气话还没说完,李学武便摆了摆手,打断他道:“有事说事,不用整这些虚的”。
“……”
余大儒被噎得够呛,现在的他可没有以前来这边的从容和自在了。
轧钢厂真的把保密部的贸易列车给停运了,还将接管通知发给了保密部。
只是保密部谁敢接这个通知啊,接了不就等于他们违规把火车搞回来了嘛。
不接?
接不接轧钢厂都从个月开始,不再给保密部打钱了。
余大儒看着李学武也没有让他坐的客气话,话里话外还有让他说完事赶紧走的意思,真是憋屈极了。
“李副主任,今天周六了”
他努力微笑着说道:“您看今晚有没有时间,我们领导想请您吃个便饭”。
“没有”
李学武回答的很是干脆,在余大儒脸笑容僵硬的一瞬间,他指了指桌的文件道:“真没有,出差耽误事了,今天要加班”。
“加……加班?”
余大儒真想问问李学武,就算是要羞辱他,又何必找这么烂的借口。
你李学武真当自己是宵衣旰食、日理万机的劳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