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工业类别规模决定了企业的宽度,那么职工的归属感就决定了企业的广度。
按照轧钢厂现有工业类别规模,距离做大做强只剩下努力和时间问题。
但在厂职工的管理和服务方面,包括李怀德在内的厂领导都能清晰地感受到紧迫感。
轧钢厂职工目前的福利待遇问题向上比,各有千秋,向下比绰绰有余。
向前比天翻地覆,现在要研究的是向后比。
李怀德在自己的职业规划中,关于轧钢厂目前阶段性最大目标就是集团化。
这一过程不仅仅是需要厂干部的以身作则,更需要全体职工无私奉献,勤劳奋斗。
奉献劳动,奉献青春,甚至是奉献生命。
李怀德自己也很清楚,骤然提升企业的发展目标,甚至需要同时缩短目标的达成期限,必然要有很多人做出牺牲。
尤其是多厂区、多工作区域的工作需要,天南海北撇家舍业的牺牲。
在这一过程中,是要用到精神激励法,比如工作评级、劳动评奖、技能评优、品质评先等等。
但俗话说的好,皇帝还不差饿兵呢,光是给喂精神食量是不行的,还需要物质奖励。
按照李学武给出的奖励管理办法意见,精神和物质奖励需要相互配合,相互衬托。
比如轧钢厂现有的服务部无票据销售贸易产品、居民区的宿舍楼分房政策、职工子***先招录等等福利待遇。
在制定相关政策和服务措施的同时要考虑普及性和先进性,还要考虑经济性和代表性。
要拿其他工厂没有的待遇激励厂职工,要有突出对比,更要提升这种幸福感。
相比于困难职工分房政策,郎镇南汇报的工人新村计划就显得尤为庞大又具备先进性。
《计划中指出,未来五年时间内,轧钢厂将陆续投建建成包括工人公寓、工人住宅、干部住宅等居民区项目。
目的是要解决在京工作职工的住宿难问题,更要解决未来企业职工的管理难题。
居民区配套服务方向将包括工人俱乐部、学校幼儿园、小学、中学、职业技术学校、综合型医院、活动广场、体育馆内部服务市场、园区储蓄、邮政,园区广播、园区浴室、园区后勤等等。
真正做到衣食住行生老病死全方位的服务和管理模式。
轧钢厂正在协调京城有关部门,要在亮马河流域打造集生态、居住、科研、教育、生产等一体化工业园区。
地皮来源主要包括申请、征调、置换、购买等方式。
李学武在同上级领的座谈会上也在讲这个事情,那些被兼并的工厂必须包含土地。
这些土地将会被轧钢厂与周边企业进行置换和销售,经济所得还是用于征地补偿和置换补偿。
另一个来源主要是跟计划中的工人住宅有关系。
工人住宅有区别于工人公寓和现正在建设中的困难职工住宅。
困难职工住宅是有限制和标准的,包括工龄、房屋情况、家庭情况等等。
工人公寓则是常规意义上的多人间宿舍,只是给单身工人临时居住的场所,并不能长期占有。
但工人住宅则是不同,李学武与景玉农做过充分的、深入的交流和沟通,在现有政策要求的基础上,制定了这一土地和资金的征集方案。
相当于商业住宅,但更具有时代化和目标性。
公寓就不说了,单说困难职工住宅,基本上是二十平米左右,不论家庭人数多少。
没有独立厨房和卫生间,没有基础装修和设备设施。
但工人新村计()
划中的工人住宅楼就有这些,包括独立厨房、卫生间、客厅、阳台和卧室等功能区。
工人住宅申请条件很特殊,需要用现有住宅进行替换补偿,包括轧钢厂协调分配的住房,以及工人自有房屋。
按照城内以及城外所有房屋的价值进行综合评估,再结合职工技能等级和表现成绩,按40、60、80三个等级平米数进行置换。
如果评定等级在40平米档,有需要申请到60或者80平米档,则需要补交这一部分的建筑费用。
一定是有过惯了仔细生活的职工会选择等待困难职工住宅的,更甘愿一家子人挤在一个20平米的房间中。
但绝对有城内的职工愿意用所住平房来置换距离上班单位近的楼房。
干净、卫生、先进等优点就不用说了,厂里免费的供暖就能打动一大部分人的心。
困难职工住宅是需要评估的,不是所有人都能申请到的,李怀德给谷维洁批复的指标只有一千户。
也就是说,全厂总计三万人的职工中,去掉双职工甚至三职工等因素,只有不到三十分之一的概率才能排到困难职工住宅。
且困难职工住宅的建设周期是两年内完成,真住进去了,再跟工人住宅对比,又是一种心情。
按照景玉农的测算,未来在京职工数量应该在一万人左右,三种住宅模式应该能解决百分之八十的职工居住需要。
剩下的百分之二十,也要允许一部分职工喜欢住平房,或者喜欢生活在城里,或者家里有钱有产业。
干部住宅比较特殊,毕竟很多干部都在城里有房子或者比厂建设计划中的要好一些。
但针对干部住宅,工人新村计划中制定了60、80、100、120平米的建筑计划,按级别和组织需要进行分配。
原则上城内有房或者无用房需要的干部不在分配计划内,也可以用现有住房进行置换。
多种计划的出台,只为了一个目标,那就是土地集中,资金流转。
郎镇南汇报完工人新村计划之后,李怀德做了特别指示,他提到了刚刚李学武讲到的综合型医院建设的问题,要求后勤同工程等部门要发挥主观能动性。
势在必得,优先开发,优先建设。
李怀德对这一项目的评价是大有可为,既能满足轧钢厂的职工需要,又能自给自足,甚至创收创效。
现在厂里的干部基本上都品明白了,在李主任这里纯花钱的项目都不是好项目,一分钱不花纯挣钱的项目也不是好项目!
唯独要花钱,还得能赚钱的才是好项目!
花的钱越多,赚的钱越多,项目就越好越成功,他越是要支持。
为啥?
你品,你细品!
品明白了,等你当领导了你也会这么干!
郎镇南在记录下李主任的指示过后,又提请了关于在钢城建设工人疗养休养度假区的项目讨论。
度假区主要包括疗养、体育、训练、狩猎、果园、滑雪、温泉等项目,目的是为了拥有轧钢厂自己的工人福利疗养院。
景玉农在做关于此项目的预算和收益评估中,给出了自给自足的标准和要求。
相比于大家比较熟悉的南戴河、北戴河,钢城拥有更独特的地理优势,更方便的服务条件。
重要的是,轧钢厂在钢城的投资更大,未来在钢城工作的职工会更多。
尤其是钢城具有更多重型工业企业,完全可以实现投入与收益的盈亏平衡标准。
会上并没有得出必然结论,李怀德给了一个继续论证的要求。
还是那句话,能花钱,()
还得能赚钱,亏本的买卖老李现在不相干,他不想当那个冤大头。
轮到生产组汇报工作时,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了走出来的萧子洪身上。
这位刚刚调任生产组担任副组长的,正是原工程处处长,原保卫组副组长,李学武的“老”部下,老背锅侠了。
众人之所以关注他,不仅仅是他同李学武之间的关系,更有生产组在李主任这里不受待见的缘故。
主管领导程开元跟老李的关系就不说了,邝玉生以前根本不屌老李的,纪久征以前是跟夏中全混的,夏中全也不屌老李啊!
所以这一窝子人都不在李主任的青睐目光范围之内。
就看萧子洪能不能给生产组带来一点点友好度了。
萧子洪第一次代表生产组汇报工作,所以很谨慎的只汇报了现有重工业生产进度,以及现有技术研***况。
李怀德没说话,对于萧子洪的任用,他更愿意用“有比没有强”来形容。
对方的谨慎小心和中规中矩,并没有提起李怀德对他本人,以及对生产组的任何意见和兴趣。
当然了,这是好事,在场的邝玉生和纪久征都不觉得李怀德的关注有什么可值得欣喜和骄傲的。
他们这种从业务和技术层面走上来的干部,最是瞧不起李怀德这样的人了。
李学武不一样,这人多少啥都懂点,忽悠你是忽悠不了他的,只能是他忽悠你。
所以邝玉生等人不怕李怀德的打压,反而怕李学武的忽悠。
李怀德不讲话,李学武看了看有些严肃的萧子洪,强调道:“下次汇报工作注意加上安全生产的情况”。
“是”
萧子洪努力营造出的严肃气度在李学武的面前是一点效果都没有。
很习惯的延续了在保卫组的上下级关系,所有人都能看得出,萧子洪是很自然地应了李学武的要求。
韦再可忍不住笑着看了一眼李学武,这小子明显在压萧子洪呢。
“还有”
李学武点了技术部门的名,强调道:“要重点关注校企合作的工作内容,拓宽技术发展渠道,抓住科研力量补强契机”。
“李主任很关注这一点”
他微微晃了一下身子,示意了李怀德的方向道:“尤其是科技发展和成果转化工作”。
“好的,李副主任”
纪久征点头应声过后,夏中全作为厂总工程师同样做了回复。
在随后的工作汇报中,夏中全代表技术发展领导小组办公室就对外技术引进和设备采购工作、汽车和造船等工业的核心技术研发,以及现有科研项目进行了补充说明。
李学武在夏中全汇报结束后,特别点了对外办沙器之的名,要求对方注意月底的外商旅行团接待和安排工作。
李怀德也对该工作做了指示,要求对外办同安全和外事部门紧密合作,积极配合,尤其是要注意保密和安全工作。
沙器之现在是对外办的负责人,主动汇报了相关的工作,同时也介绍了上周日接待进步青年来访的工作。
李怀德其实很不耐烦接待这些人,但在沙器之汇报的时候忍不住笑了起来。
尤其是关于接待流程的设计,他还跟李学武开了个玩笑,说李学武这个办法想的好。
李学武则也是不甘示弱,说都是李主任领导的好。
两人的和谐氛围也让现场的紧张气氛得到了缓解,众人在汇报工作的时候也能说上一两个笑话。
尤其是当经贸办最后一个上场,庄苍舒、吕培忠、岑辅尧,三个人,三个地区,三方势力。
由庄苍舒()
代表联合贸易中心汇报了津门办事处和贸易管理中心的建设和贸易工作,汇报了各地办事处的建设、培训、销售和新建办事处的筹备工作等等。
由岑辅尧代表钢城生产基地,汇报了五金、汽车、船舶、电子以及鍕工工业生产基地的建设和管理工作。
由吕培忠代表联合三产管理处汇报了食品工业、汽配工业、联合三产等管理工作。
包括现有的纺织、玻璃、包装、五金等项目的生产情况,尤其是五金类,暖气片、防爆器材、消防器材、特种车辆等销售情况良好。
看着吕培忠讲的抑扬顿挫,还主动开了玩笑,李怀德却是没买这个账。
他没笑,所以会场所有人都没笑,吕培忠的笑倒成了笑话。
“你现在汇报的这些都是以往联合三产工业项目管理处的同志们创造的成绩,你们自己的工作计划呢?”
李怀德很是严肃地看着他讲到:“你和耀辉同志都是刚刚到联合三产管理处工作,一正一副,当初这么安排我是非常不同意的”。
“一个项目,一个部门,怎么能同时更换正副职级呢,这对于部门的管理工作是一种伤害!”
“之所以是现在这个情况,那是学武同志给你们做了推荐的,讲到了你们的各自情况”
“尤其是耀辉同志”
李怀德点了点坐在边缘位置的金耀辉,强调道:“你是刚刚从边疆办事处回来的,从前端回到了后端,不要穿新鞋走老路!”
他的批评十分严厉,尤其是在这种级别的办公会议上,丝毫没有给金耀辉和吕培忠面子。
金耀辉回厂任职这件事本身在厂区内部就传的沸沸扬扬的,都说他是走了狗屎运,结果吃了狗屎。
跟了这么一个好领导,结果自己是废物,虽然从边疆办事处回来升了半级,可结果成了三产的副职。
李怀德在会议室直接点破了关于金耀辉的那些流言蜚语,一方面是为了摘出自己,一方面也是为了安抚李学武。
这个位置是李学武主动提出来的,可也是景玉农同李学武协调来的。
李学武算是把自己的势力范围让出来一块给了李怀德,用来安置金耀辉。
所以你说吕培忠是向李怀德靠拢了?
实际上是托了景玉农的关系,联合三产管理处本就该李学武和她平分的。
李怀德第三个意思也是提点金耀辉,他不会再给出任何的支持和帮助了,剩下的都需要金耀辉自己去创造。
当然了,这些话都是隐含在他给两人强调要在管理处现有的成绩基础上继续辉煌的期盼和要求当中了。
懂得人都懂,再看向金耀辉的眼神中就没有了那些忌惮,反而多了一些玩味。
以后跟对方有什么竞争关系了,不能明着来,暗地里也不用怕李主任拉偏架了。
明着来是不成的,领导的秘书,终究是一层脸面。
脸面是脸面,可现在看着不多了。
不是跟了一个好领导,以后就飞黄腾达,鸡犬升天了。
是给你发展和锻炼的机会,不可能无限的,不计成本的支持你。
最优秀的关系当属董文学同李学武之间的了,虽然不是秘书,但也证明了职场的互助重要性。
金耀辉听出了领导话里的警告意味,也看出了在场众人飘过来目光里的意味深长。
一时之间内心泛起窘迫、羞愤、遗憾和一些疯狂的怨怼情绪,看向李学武的目光都带着阴狠。
如果不是李学武安排人占了边疆办事处,他何至于丧家之犬一般的回京受辱。
如果不是李学武……
有()
的人失败了,总是想要把错误无端地推给别人,甚至把失败的缘由都怨愤在别人身上。
金耀辉怨怼的眼神李学武没察觉到,倒是让坐在李怀德身后的师弱翁看到了。
是的,同样都是管委办副主任,一个坐在李主任身边主持着办公会议,一个却只能坐在外围会议桌做记录。
师弱翁学着李怀德的模样,全程都在听着李学武的讲话,看着李学武的表现。
他的目的自然不是要学栗海洋收集整理一本《李副主任精辟语录大全而是要找出关于李学武的破绽。
怨愤和嫉妒一样,是邪恶的好兄弟,天然有着互相吸引的属性。
办公会议结束,师弱翁便找了金耀辉单独聊了好一阵。
而后金耀辉在他的带领下到李怀德办公室汇报工作的时候,金耀辉便开始告起了李学武的状。
以前师弱翁便是厂办的主任科员,老笔杆子了,给李怀德服务期间,自然跟金耀辉的关系也很好。
两人聚在一起能有什么好事,金耀辉无非是得到了一些保证,一些应允,以及一些所谓的条件罢了。
所以李怀德听到的,便是由金耀辉报告的,关于李学武在昨天,也就是上周日来厂接了从边疆返回的汪宗丽,甚至是把汪宗丽亲自送回了家这件事。
金耀辉言之凿凿、信誓旦旦地讲述了李学武是如何来厂接人的,又是怎样别有用心地想要帮助汪宗丽的。
他很是不满地讲李学武这样做是不太合适的,明显是有一些私心在里面的。
师弱翁站在一旁,也看出了李主任的眼神晃动,便敲了边鼓说李副主任是管委办的副主任,也是保卫组的负责人,跟汪宗丽是同事关系,现在更是上下级关系,接对方回家也算是情有可原。
金耀辉刚听他如此说的时候还有些诧异,这跟两人在办公室里商量的好像不大一样了。
而等听着听着这话就有些不对味了,这才发觉师弱翁是在反向攻击呢。
一方面点出了李学武现在的职务太多,权利过盛,又跟汪宗丽这样有背景的人私下里接触,难免的是有情况的。
可惜了,李怀德刚开始还有所怀疑,甚至是心中那根谨慎的弦被两人拨弄的乱跳。
这是关于警惕和防范李学武的弦,早早就在他心中紧绷着的。
但是听了师弱翁的分析,他倒是举得两人这一唱一和的颇为可笑。
要论背景关系,李学武还用得着巴结和拉拢汪宗丽?
笑谈!
其实也不怪师弱翁如此的没见识,他确实不知道李学武的背景关系。
此前他可没到这个级别,甚至都没有人跟他说起过李学武的那次婚礼都来了谁。
就几个厂领导参加的,谁又会乱去评论这些事。
周日那天韦再可跟他说李学武来厂的目的时,可没提到这一茬儿,所以他这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李怀德没怪他,但却是批评了金耀辉,训斥他无事生非,不懂感恩,无情无义之徒。
更说他不把这些心思用在工作上,偏偏要来扯闲蛋。
栗海洋拿着文件进来的时候,正好撞见金耀辉被李主任骂的狗血喷头,羞愧难当,掩面而走。
而当他将手里汪宗丽的病假申请,以及上面下来关于汪宗丽的调令交给李主任的时候,却再次听到了更严厉的训斥。
“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李怀德眼神锐利地看了一眼办公室门外,那是金耀辉都离开了,他还不解恨。
汪宗丽昨天回来的,今天就提交了病假申请,厂里又受到了上面关于她的调令,明显是有备而来的。()
李学武昨天来厂接人,要么是探听消息,消弭影响,要么就是去掉这颗烫手山芋的。
无论做了什么,都是在帮他李怀德清除手尾,消弭后患,可笑金耀辉还在这大放厥词。
这种人能干什么?
攻讦他人,构陷诬赖,一事无成!
李怀德一边在两份申请上签了字,一边叮嘱栗海洋,要人事那边加快手续办理速度。
栗海洋应了一声,目光瞥了一眼站在那脸色尴尬的师副主任,心里暗道是,就这点道行,还想玩搬弄是非那一套?
对付别人还有可能,对付李副主任,别等翻了车,哭都找不着调。
他实在是想不通,这位到底是有什么理由来构陷李副主任的,没听说以往两人之间有什么矛盾啊。
再一个,拿汪宗丽来做筏子,这脑子是不是让驴给踢了。
你说李学武夜会周苗苗都成啊,胡编乱造呗,反正这种事没法调查的,倒是让李主任怀疑了。
李副主任昨天去接汪宗丽,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废物利用。
想要利用汪宗丽最后的一点遗憾和怨愤,达到对厂里那些人的反噬作用。
可惜了,从今天的处理结果来看,汪宗丽明显是不上套,甚至还给了李副主任一记后脑勺。
当然了,你要说李副主任损失了啥,无非就是周日那点休息时间,以及想出这点坏主意所消耗的脑细胞。
但你觉得李副主任这样的人,想出这样的主意来能消耗多少脑细胞?
李怀德收拾了桌上的文件,故意没看师弱翁,可嘴里却是轻轻地批评了他一句:“小题大做”。
并且强调道:“以后这种毫无根据的事就不要拿到我这里来讲了,影响团结!”
“是,对不起李主任”
师弱翁不敢在李怀德面前撒谎,更不敢狡辩,主动承认了错误。
当然了,他也从李主任的语气中听出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没有根据的事不能讲,那找到根据的事是不是就能……
“学武同志嘛”
李怀德顿了顿,道:“做事有计划,有章法,有魄力,做人很公道,也很和善,你要多跟他学习啊!”
“可不要小看了他的年龄!”
他抬起头点了点师弱翁,道:“在管委办,你是负责组织工作的副主任,他是负责协调工作的副主任,这一点是明确的”。
“我跟你说清楚,你跟他处好关系,能借力的地方可多了,想想徐斯年,是吧”。
说完他便看了看手上的表,随口道:“呦,都这个时候了”。
师弱翁自然懂得领导的意思,赶紧应声表态,然后道别。
栗海洋搞不懂师弱翁为啥针对李副主任,难道就因为以前李主任用过几次李副主任的稿子?
当时李主任确实有说过李副主任的文章比对方的好,难道这就成了嫉妒的理由?
他却是不知道,嫉妒并不需要理由,失败才需要呢。
李怀德看了一眼师弱翁离开的背影,倒是想的更多些。
刚刚松给师弱翁的口子,更多的来源于他内心对于董文学和李学武师生两个的忌惮。
现在厂里管理环境明显得到了改善,也是时候限制一下李学武的权利了。
师弱翁跳出来的时机很好,理由差了些,李怀德这也算是顺水推舟了。
有效果自然皆大欢喜,如果出了问题,那自然是师弱翁自作主张,挑拨离间了。
什么叫越忙工作越多,就是()
无论你怎么辛苦,怎么赶进度,未来总是有很多突如其来的工作等着你。
李学武刚刚吃了中午饭从食堂回来,还跟韦再可他们扯了一会闲蛋,看了个热闹。
热闹是刘岚的爱人来厂里找她,看着倒不是要复婚,像是炫耀来的,给了她些钱,还骂骂咧咧的,三十年河东什么的,挺有意思。
冬日里饭后娱乐活动实在是没意思,夏天那会儿还能去团结湖边上溜达溜达,搞个恶臭小团体什么的让有些人嫉妒。
但现在不成了,就算是团结湖里的水再温暖,也保不住岸边的绿色逐渐枯竭调令。
大冷天的,团结湖附近多有浓雾,掉进湖里死的不清不白的,多难堪。
你看李学武天不怕地不怕的,其实他就怕水,怕水里的暗劲儿。
别不信这个,说起来是迷信,可你用科学知识还真就解释不清楚这些东西。
比如水里的死鬼,大冬天的掉冰窟窿里死的,被人弄死塞冰里的,特别奇怪。
反正你搁哪塞进去的,或者掉进去的,它明年还搁哪浮起来,就是没有冰冻着了它都不飘走。
上次在大桥边上救那个孩子,他后来想想也是后怕的,谁知道那里有没有啥不干净的东西。
当然了,在陆地上他不怕这个,敢吓唬他,半夜拎着铁锹和炸药敢掘了你的坟。
可水里不成,他没有断了一条大河的伟力,更没有水下畅通无阻的神通。
救人全凭借着一股子勇气,所以不建议一般人做这种事,先保护好自己再说。
李学武讨厌水里的死鬼还有个原因,就是这玩意在水里时间长了,难免的要膨胀,看着可恶心了。
你说他就怕这个,刚进办公室,郑富华亲自给他打来的电话里就提到了这个。
“我们接到一个案子,金鱼池工人巡查时发现了一具女尸,案子很棘手,需要你的帮助”。
听见这话的李学武直挠头,郑富华是提拔他,重用他的老领导,更是轧钢厂保卫处属地管理关系的领导。
两人自从治安大队划走以后就很少联系了,主要是李学武怕给他惹麻烦。
上次轧钢厂新车发布会还邀请了郑富华前来观礼,可惜当天的人实在是太多,都没机会坐下来好好的聊聊。
这一次对方打来电话,李学武实在是不愿意接这个工作,一听就不是什么好活儿,尤其是郑富华亲自给他打电话,可见案子的棘手程度。
李学武现在不是分局的人了,轧钢厂这边的保卫科业务也很少亲自过问,所以双方的关联也少了。
能被郑富华打电话叫帮忙,他是又无奈,又尴尬。
“郑局,我可是刚刚吃完中午饭啊”
“呵呵,抱歉了”
郑富华听得出李学武话语里的无奈和情绪,先是轻笑着道了歉,但随后还是认真地说了:“如果我能想到其他人,其他办法,也不会给你打这个电话了”。
“现在怎么个情况呢?”
李学武坐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拿着了钢笔拧开了,又找了文件纸准备做记录。
郑富华听他的话知道这事儿李学武接下了,便讲到:“尸体还在现场,分局的人正在收集证据,我是想到了去年你办的那个案子,也是冰下藏人,对吧?”
“嗯,是有这么个情况”
李学武点头应了一声,这事还跟他现在的司机有些关联,冰下有一个是韩建昆的父亲。
“情况很接近”
郑富华讲到:“应该是同样的目的,主要是为了销毁证据,那边更容易伪装”。
“这样吧,我也要过去,要不辛苦你一趟()
,陪我出个现场?”
“在您面前我哪里敢说辛苦”
李学武笑了笑,随后很是认真地问道:“郑局,这个当事人是不是有什么特殊身份啊?”
“嗯,猜到了是吧,你的心思还是跟以前一样,很敏锐啊!”
郑富华在电话里顿了顿,说道:“不要有顾虑,跟你没关系,更牵扯不到你”。
说完他又怕李学武有心理包袱,毕竟从分局调走,就是怕了这边的复杂情况。
他很清楚李学武的背景,更理解李学武的选择,这个时候,不是什么案子都好办的。
所以先是安抚了李学武一句,这才解释道:“分局这边接了一个大案子,办了快两个月了,依旧没有线索”。
“而今天发现的这具尸体,就是案件的关键人物,她身上牵扯了伍万元的盗窃案关键,我们不得不提级办理了”。
“五万?!”
李学武拿着电话就是一皱眉头,问道:“谁家有这么多钱?还有,提级办理什么意思?”
别觉得李学武小题大做,就是后世五千块都算是立案标准了,更何况是这个年代的伍万元。
“提级就是分局侦办,我挂负责人,赖山川同志负责办理”
郑富华先是解释了提级的情况,随后又解释道:“案子发生在信用社,是金库里的现钞,现在案子还没理出头绪,不方便细说”。
“我知道了”
李学武应了一声,随即问道:“赖处长主持办理,我过去没问题吧?”
“……”
“你当这是干啥呢?”
郑富华那边先是沉默一下,随即没好气地反问了李学武一句,这才讲道:“不要把工作以外的东西掺杂在工作中,对你是这样,对他也是这样,好吧?”
他很清楚李学武与赖山川之间的关系,当然不是仇人。
正治争斗,胜负已分,高下立判,愿赌服输。
赖山川后来没有给李学武找过麻烦,李学武也没给赖山川继续添堵。
双方已经不在一个平台之上了,所以郑富华也是小小地点了李学武一句。
这意思是告诉李学武,成熟点,赢了不是赢,输了也不是输,工作之外的东西别太当回事。
李学武也就是想提醒郑富华一句,别到时候有什么不合适的,彼此都不好看。
毕竟大家现在都要脸,让李学武再亲自下场跟赖山川斗法,他也是不愿意的。
瓷器怎么会跟瓦罐撞呢。
金鱼池,这个地名李学武很熟悉的,因为他家里就有一方金鱼池。
当然了,家里的金鱼池绝对不是案发地点,那池子给李姝游泳都嫌小。
之所以提起家里的金鱼池,是因为李学武突然就想到那池子跟案发地点还有点关联。
当初买那方池子的时候李学武遇见一人,就是卖池子的那个,姓盛,叫盛少威。
听郑富华说起这个地名,他莫名其妙地就有种联想,盛少威家就是金鱼池边的养殖户。
他买金鱼池的时候对方还附赠了每个月都来的金鱼养护知识小讲座,都是给秦京茹授课的。
来了许有三四趟吧,秦京茹都懂了,对方便也没再来过。
这一次想起对方,也想起了盛少威跟他讲过的关于金鱼池的往事。
这地方其实后世都没了,就剩下一地名了,金鱼池的大坑原是金朝挖土建城墙落下的,位置就在天坛的北面。
说金鱼池不知道,龙须沟知道吧?!
就是老舍先生笔下的那个臭水沟子。
之所以被称作龙须沟,是()
因为在民间传说里,正阳门是龙头,天桥是龙的鼻子,而龙须沟正处在龙鼻子旁边,因此而得名。
这条臭水沟子连着的就是金鱼池,盛少威小时候还从金鱼池里淘鱼给张大帅送去过呢。
要不说今天也是怪了,想什么有什么,吃完中午饭想起团结湖水雾大淹死人,结果电话来了,有人淹死了。
想金鱼池这个地名跟以前的相识盛少威有关系,结果等李学武乘车到了案发地点时,真见着了对方。
盛少威见着他发楞,李学武见着他也是挺无语的。
“你发现的?”
“嗯”
盛少威听见李学武发问,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道:“算我倒霉”
“呵”
李学武吊着眼睛打量了他一眼,这副颓丧的模样瞅着是够倒霉的。
“大冷天的不跟家待着,跑这干啥来了?别跟我说你来整鱼啊!”
“……”
盛少威哭丧着个脸,无语地看着李学武,说道:“可我真是来找鱼的啊”
“艹!”
李学武也是被他的样子逗无语了,很是认真地问道:“真的?”
“真的!比特么真金还真!”
盛少威满脸倒霉的样子,指了地上的渔网道:“这坑里可是有好种的,每年都能出异种,我这不是闲不住,想过来看看嘛”。
“冬天也能整?”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问道:“金鱼不会冻死吗?”
“有点常识好不好!”
盛少威还没回答,李学武身后过来的郑富华提醒他道:“照你这么说,冬天鱼都冻死绝种了”
“嘶好像是啊”
李学武被冷风吹的吸了吸鼻子,道:“冬天鱼也不死的,艹,我都被你说懵了”。
“……”
盛少威见李学武这种事都赖他,脸上的倒霉样子更浓了。
“我是被冤枉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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