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还是要想办法解决一下的”
李学武用夹着烟的手挠了挠下巴,随后说道:“我倒是认识个火车司机,可也指望不这种指标的”。
毕毓鼎在这个方面自然是认识人多,但也仅仅是工作的关系,要说能协调,还得是从其他方向用劲儿。
“领导,你有铁路的关系嘛?”
李学武冲着李怀德问了一句,随后说道:“我跟越州那边搞了些黄酒,能不能从京城出发去边疆,再从边疆去越州,再返回来京城”。
说完这句又示意了销售处的处长苟自荣说道:“苟处也想想办法,咱们销售处的脚步决不能局限于京城这一个地方”。
见苟自荣看过来,李学武微微抬了抬下巴道:“我看南方也可以走一走嘛,魔都和羊城都是经济发展比较好的地方,南北有别,互通有无嘛”。
“你把关系说给自荣,铁路的事我来办”
李怀德显然是从一次的贸易中吃到了甜头,这一次听说李学武又开拓了新的商品,自然是要给李学武撑腰的。
再一个,李怀德比较在意李学武话中的安排,尤其是关于销售处在各大城市布置办事处和网点的内容,这可能是一个机遇,只是李学武藏着掖着的没说清楚。
在这里坐着的并不都是自己人,这些话说一半也是应该的。
李怀德拿李学武当半个军师用,只用一半的原因是怕李学武夹带私货给他挖坑。
就算是只用一半,这坑他也没少跳,光是后来知道的,边疆一次,李学武赚的并不少,甚至多少他都不知道。
让李学武把这个业务说给苟自荣,不都是防着李学武,也是在帮李学武扫清尾巴。
毕竟刚刚被工作组的人盯,再被杀个回马枪也是有可能的。
这种事情保卫处做,李学武做,都不大合适,但销售处是没问题的。
李怀德对李学武的支持也是有选择的,不会李学武说什么他就支持什么,那样的话,到底谁是领导?
但反过来说,这也证明了李学武在李怀德这里的份量,举足轻重。
无他,李怀德现在很多计划都是李学武给定的,包括未来的一些战略方向,都是在同李学武参议下形成的。
无论是在经济还是在正治,李怀德都得说李学武是个出类拔萃的年轻异类。
而在思想和组织管理才能,李学武所表现出来的素质更是让他都要侧目的存在。
好在是李学武的年龄跟他存在着比较大的差距,两人的发展不会出现撞车的现象,更不会出现资源挤占的状况。
所以现在是和平共处,互助双赢的局面。
李学武在李怀德的面前表现的也是很有自主性,在保卫处稳定了局面以后,在轧钢厂站稳脚跟后,这半年来最大的变化就是李学武在处理一些事情变得更主动,更自信。
李怀德能够很清楚地发现李学武的这种变化,也能感受到李学武的自信,这是好事,也是代表了他这一系势力逐渐稳固的含义。
相比于张国祁,李怀德更看好李学武,也更看重李学武的未来。
两人在年龄和能力完全没有可比性。
李怀德现在支持张国祁,更多的还是要把这匹马骨收拾好,不至于让后面的人寒心。
无论是什么原因,哪怕是因为他主动牺牲的张国祁,这也无法改变张国祁在他这边的地位下降的事实。
未来张国祁不会在轧钢厂担任主要领导职务了,尤其是这个年龄,更不要想副厂级待遇了。
这就是机关里的游戏规则。
是,你是给领导处理了很多事情,是帮他背了很多事,但这也证明你的能力和作用只能做这些事。
至少在领导的心里你还没有重要到不可失去的地位。
换个方向来说,张国祁把后勤管理处丢了,不能全怪李怀德,这里是有他自己管理能力缺陷的因素。
如果后勤管理处不出现任何问题,或者在调查过程中,后勤管理处的人不说一些他犯的错误,会让工作组和轧钢厂有信心换掉他?
这种对比可以去问问工作组,可以去问问杨凤山,把保卫处的李学武换掉行不行。
一个部门的负责人是轻易不能换的,更不能轻易的免职,对部门来说,对整个单位的正治生态都是一种削弱的。
能让领导下决心做出免职决定的,一种就是张国祁这样的,另一种就是王敬章那样的。
这俩人以前就是好兄弟,这一次又是好战友,真的是命运交织啊。
徐斯年手里夹着香烟,眯着眼睛捏了一张牌打了出去,余光扫了李学武一眼。
能跟李怀德这么对话,且轻松处理业务,更能在这么多人面前对销售处也好,对调度处也罢,表现出领导才能和气度,这位李副处长是真的起来了。
这件事不仅仅表现在李学武的主动,还表现在了这些部门的服从。
李学武说完了意见,这些人给不出意见或者建议,并且都觉得李学武说的对,可不就是得点头应和嘛。
从执行者到指挥者身份的转变也代表了李学武即将成为谠委委员的身份得到了这些人的认同。
谁都能看得出,今日坐在这里的李副处长,一定会成为未来的李副厂长、李厂长、李书记。
今天董文学走的路可能是在给李学武趟路,那李怀德走的路未必就不是在给李学武铺路。
传承有序,后继有人,这就是职场的潜规则,也是硬道理。
“回头我把越州的联系方式转给您”
李学武伸手弹了弹烟灰,没有在意李怀德话里的双重意味,即便是李怀德不说这个,他也不会将这种业务放在自己手里。
跟汽车整备不同,贸易线涉及到了很多法规,这是个麻烦,他没必要往自己身揽。
虽然说越州的黄酒是他跟敖衷亮要求的合作基础,但并不意味着李学武就要将这种生意占为己有。
这个时期,没必要为了这种钱而冒险,一定是要合规,一定是要合法。
轧钢厂销售处在同越州那边进行的贸易过后,运回来的黄酒还不是要经过回收站的处理嘛。
能将运输和贸易的风险托架给轧钢厂,将销售和处理的风险托架给供销社,回收站只是做了一个搬运工的角色。
在搬运的过程中会有自己的零散渠道分润这种贸易的红利,这就是一种正常的商业运作,任是谁也查不出问题来。
轧钢厂买来的,供销社卖出去的,中间有个联合单位存在,还会有其他单位分销这些货物。
谁在这个联合单位里面,谁就能第一时间买到这些外地的商品,也能把自己的商品通过这种渠道销售出去。
物资交换,回收站扮演的就是一个货物经济人的角色,老彪子现在搞的蔬菜运送、书籍运送、纸张运送、肉食运送、大宗对缝儿等等,都是这种行为的表现。
李学武要轧钢厂来吃这些贸易的大头不仅仅能给他带来正治影响力,还能给回收站带来联合拓展的能力和盈利。
双赢,讲的就是赢两次。
舍得,有得需有舍,有舍必有得。
“还是那个意思,销售处苟处这边还是咱们贸易线的主要战斗力,还是要发挥主观能动性,主动打破这种地域和交流的壁垒”
李学武看向苟自荣说道:“在主动经营和管理地方办事处的情况下,更要注重思想和组织建设,讲规矩,办实事,做咱们贸易工作的轻骑兵,开拓者”。
苟自荣抽了一口烟,在李怀德看过来的视线中郑重地点头道:“好,这个回头我让综合办出个方案,到时候咱们会议说”。
李怀德打了一张牌,示意了李学武和调度处的毕毓鼎这些人的方向,对着苟自荣叮嘱道:“人力有时穷,无论是人手还是其他需要,跟他们说,主动跟他讲,需要其他部门配合的,我来帮你沟通”。
“好的,一定”
苟自荣在李怀德的领导下开展工作的时间不长,对李怀德的了解却是很清楚,带着一点点江湖味,也带着一定的人情味。
私下里沟通起来还是很容易的,在有些事情并不会像是杨凤山和景玉农等人那样的严格。
更多的像是李学武所表现出来的实用主义,只要在业务不出问题,持续创造成绩,在个人的一些问题他还是有一定的包容心。
在李怀德的队伍里,他还是有些不习惯这种处事方法,尤其是在这种场合下,用闲聊的态度谈工作。
倒是李学武代表李怀德在这里布置工作和发号施令并没有引起他的反感,主要还是李学武在这些日子里所做出的成绩。
可以说这几个月以来,李学武是压着景玉农和邓之望在打的,很有战斗力。
包括在联合企业、居民区,贸易项目等主要问题所表现出来的长远目光和战斗战略决策,都是很让人佩服的。
李学武今天主动同这些部门负责人沟通工作,也是想借这个机会,进一步扩大正治联合影响,更是想加深这种联合力度。
出现一次因为工作重新分工后王敬章的两面三刀就够让李怀德受伤的了。
李学武的建议是,不局限于主管业务,应该在更广泛的领域加强合作和交流,通过利益捆绑和思想同化来进行联合。
不争一地之得失,争人争势,做好长期战斗的准备。
李怀德也是在李学武的这种建议下,改变了对以往管理工作的习惯和方式,更多的关注中层和基层干部的发展和个人问题。
今天他来的目的也是就这种改变进行有必要的实际动作,包括但不限于在未来的工作调整和实际业务给与支持和帮助。
没有谁能在面对一个副厂长的示好下选择拒绝,在正治生活中是不现实的。
李学武抽了一口烟,再看向毕毓鼎,说道:“困难是有的,但主要优势还是要发挥出来的,比如钢城到京城的贸易线”。
当李学武说起这个的时候,屋里人都在认真听着,没有人出声打扰。
包括正在打麻将的四人,同样不自觉的放轻了动作。
“钢城到京城之间,咱们的货运指标是不限量的,那就要深耕这种贸易基础,充分调动两地之间的贸易往来”
李学武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给了这些人思考的时间,随后继续说道:“钢城作为东北的重工业基础城市,铁路网辐射完整,交通便利,无论是集中货源,还是疏散商品,都是一个良选”。
“最近炼钢厂董书记给我打电话”
李学武讲到这里的时候看向了李怀德汇报道:“炼钢厂特种钢材研制和冶炼,以及特种钢材的应用与研发都在有序进行中,这就是一种自力更生的表现嘛”。
说完这个又看向周围几人道:“无论是炼钢厂的特种钢材,还是商品,都可以是贸易的对象,包括订制商品”。
李学武又示意销售处的苟自荣说道:“如果销售处能搞来订单,我想轧钢厂不介意在炼钢厂,或者是轧钢厂成立分工厂来生产这种需要,炼钢厂也不介意炼制这种材料”。
“那可就好喽!”
李怀德稍稍用力打了一张牌,借着这个声音笑呵呵地接了一句话,随后看向李学武示意道:“你们真要是做到这个地步,那景副厂长是要给你们颁奖的”。
“哈哈哈哈”
屋里人听到李怀德的话都笑了起来,这玩笑真有意思。
说是颁奖,其实是李怀德在鼓励大家向李学武话中的方向用力的。
为什么?
难道真的是支持景玉农?
扯淡,李怀德这个人的正治争斗经验极为丰富,怎么会犯这种错误。
这是在反讽。
景副厂长做了这么多工作,如果到头来忙活了联合企业做的都没有他们这些中层干部搞出来的厂子好,那脸打的实在是太狠。
李学武也是笑着抽了一口烟,随后摆了摆手道:“哪敢奢求奖赏,能不挨骂就不错了”。
说完又继续刚才的话题道:“钢城不仅仅有丰富的矿场资源,还有其他物产,更是一个具有购买力的城市”。
“如果能发挥钢城在东北的辐射作用,那么通奉城,下通出海口,左右环绕,作为贸易基础,是一个绝佳的承载地”
李学武又看向后勤管理处的副处长岑辅尧说道:“无论是深耕钢城线的贸易,还是充分拓展边疆贸易,甚至是发展南北贸易线,我们都是要以京城为核心根本的”。
众人随着李学武的话又都把目光看向了岑辅尧。
这位后勤管理处的副处长不是第一次进入到李怀德的圈子,但却是第一次被重视起来。
这意味着他可能要代表后勤管理处参与到这个圈子最核心的业务了,更代表他有机会执掌后勤管理处。
至少在李怀德没有更好的人选前,保证不空降,是对后勤管理处最大的努力。
正在打牌的张国祁面对李学武直接同岑辅尧交代工作的场面心里有些不舒服,但他更知道自己要面对这种事实,他已经不是后勤管理处的一把手了。
李学武现在是代表李怀德同岑辅尧谈话,那岑辅尧能做的就是听话,让干啥干啥。
岑辅尧也是这种态度,他这个副处长可没有李学武那个副处长的待遇,更没有李学武的能力和魄力。
他现在只能紧紧地跟随李怀德的脚步,做的要比张国祁还要听话。
跟李学武当初一样,他将要面临的是进步,以及进步过后站稳脚跟。
现在李学武跟他交代的事情就是能让他站稳脚跟的业务,他哪里敢不用心。
李学武对他的态度并没有因为他有机会角逐正处职务而变化什么,业务的事该怎么说就怎么说。
“轧钢厂本身就地处京城,拥有四九城大量的资源,依托轧钢厂的自身优势,要能更多的同其他工厂和单位去沟通协调”
“总不好依赖于李副厂长去搞这些个嘛!”
李学武说到这里的时候示意了李怀德那边一下,又对着岑辅尧说道:“咱们轧钢厂有什么产品,就去同其他工厂换,换他们有的而咱们没有的那种”。
“换来的东西可以自己用,也可以交给销售处去同其他外地的工厂进行交换,以谋求更大的利益”
“在这其中,调度处做好运输和沟通工作,销售处驻派其他地方代表要主动汇报当地的市场情况,掌握市场行情,便于咱们做协调和贸易决定”
“后勤管理处在收到其他地方转运来的货物后,要注意货物本身的保管和使用时限,尽量在货物到达前完成置换交易和处置工作”
李学武在说这个的时候也点了调度处毕毓鼎,交代他注意库存管理和货物仓库的管理工作。
两人听着李学武的安排,时不时的点头答应着,同时也在李学武交代过后说出了各自的问题和难处。
这些问题和难点,李学武能给出解决方案的他当场就给出答案。
而不能解决的,李怀德会主动提出解决方案,或者就是揽在他自己身,答应由他去做工作。
这种做事和安排事的效率太高了,相比于坐在轧钢厂会议室里谈事情,坐在李怀德的包房里,这种谈话模式更直接,也更快速。
无论是涉及到了哪个部门,没有推脱和躲避,主动承担责任,也主动汇报问题。
作为统筹兼顾的李怀德,更是能够为这些人张目,让他们对接下来的贸易工作充满了信心。
经过第一次的贸易试验,现在李怀德管理的这些个部门,以及协调的部门,大家互相配合都有了标准和决心。
成绩就摆在这,蛋糕就放在这,李怀德敞开了给大家分润,谁来端蛋糕全凭他们自己。
李学武就是那个切蛋糕的人,谁来拿蛋糕都得看他的眼色。
这也是李怀德在培养李学武的领导能力了,为接下来李学武进入谠委,进而进步,进入更高的决策层而铺垫。
麻将局儿比谈话局散的还要晚,李学武没有陪着他们,赶在十点左右的时候便撤了。
跟顾宁约定过,没有特殊情况,十点前要回家。
这不仅仅是顾宁对李学武的关心,更是李学武让顾宁对他安心。
路只有韩建昆在,沙器之下班的时候先回去了。
李学武看了看黑暗中前面正开车的韩建昆,问道:“今天去红星公社还顺利吧?”
“是”
韩建昆话语还是一贯的简单,回答了李学武的问题后便不再说了。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问道:“听器之说,中午是在那边吃的?”
“……”
韩建昆听着处长问,就知道是往哪方面问的。
他倒是没觉得处长八卦只是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这个问题倒是不难难的是这个问题引申出的问题。
不过他也知道李学武问他是在关心他,也明白李学武让他送那个姑娘回家的意思。
“是,是在那边吃的”
韩建昆迟疑了一下继续道:“吃了午饭我就回来了”。
“嗯”
李学武的面色并没有什么起伏,只是轻轻响应了一声,而后好一阵没再说话。
直到进了城,李学武这才又问道:“她家里怎么样?看她跟父母相处的怎么样?”
“家里……就是普通农村的样子吧”
韩建昆用他的感官描述了一下那个姑娘家的样子,总结起来就是穷。
“看她跟家人相处的还可以的,我帮她拿的东西,她母亲还埋怨她乱花钱,挺实在个家庭”。
“她爸呢?”
李学武问道:“跟她爸相处的怎么样?”
韩建昆不知道为啥处长要单独问一下那姑娘的父亲,不过还是回答道:“还行吧,没见他说什么的,劝我喝酒我没喝”。
李学武了然地点了点头,并没有再问这个。
引导着韩建昆想一下对方的家庭和情况,就是让他自己想想,综合考虑一下。
搞对象不是拉郎配,没的强制和硬逼着的道理,终究是要他们自己去感受的。
介绍认识是第一步,两人若是都有这个意思,或者说有一方有这个意思,也可以进行第二步的介绍沟通。
如果两人都觉得不合适,那李学武就没必要去做这个恶人了。
姻缘适不适合谁也说不好,看条件两人是有结合的基础,看性格也有在一起的可能,但李学武不是月老啊,手里也没红线。
到四合院的时候李学武是想从正门进去的,但还没等他下车,西院大门便打开了。
车灯照的,李学武看出来是老彪子。
等他下车进了西院,看见大姥拎着水桶从马圈回来,便知道两人是在饮马和喂马。
“怎么这么晚?”
李学武不在这边住,大姥很少能看见李学武啥时候下班,对他晚归还是问了一句。
李学武笑着解释了几句,说是晚开了个小会。
同时跟老彪子要了卡车钥匙,又了那台大卡车,开着便出了门。
大姥本想让老彪子同李学武一起去的,但李学武摆手拒绝了。
等李学武再回来的时候倒座房这边都熄灯了,是姥爷一直等着他来着。
因为天晚了,爷俩儿也没说啥话,是第二天早吃饭了,姥爷这才说了李学武几句,不要他喝大酒。
这个李学武并没有反驳和解释,只是点头应了。
年轻人好交朋友,交朋友就要喝大酒,可能就是一种陋习了。
姥爷不担心李学武交不到朋友,但李学武的酒量实在吓人,他也知道这种时候喝大酒是最多的。
淹死会水的嘛,能喝的人自然喝的多。
李学武倒是没跟姥爷说他都是替李副厂长喝的,都是交情酒。
顾宁倒是没感觉出李学武身有酒气来,更没感觉出李学武的嘴里有酒气。
姥爷说他的时候顾宁也是看了李学武一眼,见他没解释,便也就没问。
她是知道李学武酒量好的,但酒量再好总也得有点酒气吧,这酒都喝哪儿去了?
早饭过后,李学武去西院找了老彪子,昨晚太晚了,也没说话。
老彪子也是将手里的活儿交给了二爷他们,自己同李学武站在了大门口说着话。
“昨儿一早我就去一监所了,大哥正在课呢,跟黄所谈了谈”
老彪子跟李学武站在大门口说话也是为了方便,主要是院里人现在比较多。
“华清那边安排了新机器,旧机器准备淘汰掉了,黄所跟西城三所那边商量了一下,准备把旧机器调给他们用”
老彪子示意了一下车正在装着的货,道:“你次说过的,黄所觉得现在一监所的项目有点多,可以把家具厂安在西城三所,合作的方式不变”。
“跟钟景学谈过了?”
李学武抽了一口烟,看了老彪子一眼,道:“是黄干带你去的嘛?”
“是,就昨儿午的事儿”
老彪子再次看了一眼正在装车的家具,道:“我跟大姥商量了一下,咱们这边搞一搞二手家具维修和家具设计还行,批量生产不太适合,也没有人手”。
“倒是放在西城三所还有可能”
老彪子也是抽了一口烟汇报道:“大姥设计样子,再教几个徒弟出来,定尺寸和定标准就行了,主要还是原材料和销售的问题”。
说到这里,老彪子也是犹豫了一下,道:“原材料从木材厂搞还是比较费劲的,只能是慢慢练手用,真正实现家具生产还得想想吉城的木头”。
“销售倒是不愁,马主任那边也是说了,要真有稳定的家具生产渠道,供销社可以搞一个家具销售区域,也可以推给其他店”。
老彪子见太阳起来了,怕晒,直接蹲在了大门后头,躲在阴影里了。
李学武看着他很没形象地蹲着抽烟便往边走了几步,也站到了阴影里。
“原材料的问题你跟二叔去商量,这个不用我教你,运输的问题你也先问问二叔”
李学武吐了一口烟,道:“二婶在铁路,如果方便的话就以西城三监所家具厂的名义要木头”。
“但是记住了”
李学武低头点了点老彪子道:“这种大宗走货,一定是要走正规手续,别怕麻烦”。
“知道了”
老彪子点了点头,抬着脸继续说道:“黄所还带我去了玄武司院,跟那边的司院后勤管理处达成了合作,以后那边的仓库也归咱们处理”。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这个你自己把握,走回收站的业务,旧商品回收再利用,福利品供应与置换,把业务做扎实一点”。
老彪子现在锻炼着接触更多的人和业务,也逐渐在往管理者的角度过度,李学武对业务叮嘱的不多,主要还是告诉他注意做事。
现在老彪子手里攥着东城司院的仓库,玄武司院的仓库,西城马俊那边还要找他,光是三个仓库就够他收拾一下的了。
拓展这些渠道主要还是为了在公对公的基础扩展销售渠道和关系渠道。
以关联企业为基础,创造更多的合作可能。
但是这种合作要小心翼翼的,要防微杜渐的,要合规合理的,发展慢不是问题,时间还有。
两人正在说着,见着傻柱背着包从大门里出来,显然又是有事情。
“这么早?”
老彪子见着傻柱出来便招呼了一声,同时示意了他要不要烟抽。
傻柱却是摆了摆手,示意了胡同口说道:“厂长的车马到,要去大领导家里帮忙”。
这话是说给老彪子的,解释了他不要烟的原因,却也是给李学武说的,解释了他出去的原因。
提醒李学武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但每次厂长去找大领导,总是要有些事情说。
次书记跟大领导谈的话就是他听来跟李学武说了一嘴的。
倒也不能说傻柱这么做是错误的,毕竟他说的这些也仅仅是他听到的。
且李学武即便是听他说了这些,也没有就这些内容反应什么,或者出卖了傻柱。
也就是图意个心安理得,要是听到这些关于李学武的,他不说给李学武,总觉得不够哥们意思。
李学武对他怎么样他自己心里清楚,他说这些话也没有李学武逼着他,要求他的意思。
如果李学武真的要求他了,他反而不会说这些话了。
李学武的表现一如以往一样,对他所说的内容没什么反应,倒是开起了玩笑。
“彪子说你得意忘形,到处定娃娃亲,说是连老七的婚事都定下来了”。
“扯特么蛋!”
傻柱指了指老彪子笑骂道:“你就是嫉妒我!你个老光棍!”
“我艹!”
老彪子见傻柱这么说,噌就站了起来,指着傻柱笑着道:“大哥别说二哥,您那媳妇儿要不是有我武哥帮忙,说不定哪百辈子找的呢!”
“这我就不管了!”
傻柱笑呵呵地往胡同外面走,嘴里回讽老彪子道:“有能耐早点把对象领回来看看,别跟画画似的,逮着就说”。
老彪子见傻柱都快出胡同了,也懒得再跟他斗嘴,转头看向满脸微笑的李学武解释道:“我真有对象!”
“嗯,我知道”
李学武笑着点了点头,随后问道:“处的怎么样了?”
“唉”
老彪子被李学武问的一叹气,随后又说道:“也不知道怎么了,这人倒霉喝凉水都塞牙缝”。
感叹了一句才给李学武解释道:“苏晴的爸妈都被停止工作了,现在每天都在写检查,学校的课早就停了,她也跟家里呆着呢……”。
说完又苦恼地摇了摇头,道:“麦庆兰父母倒是没事,可她因为学的戏剧专业,也是被孤立了……”。
李学武听着大胸弟唠唠叨叨的,皱眉问道:“苏晴是谁?这个麦庆兰是中戏的那个?”
问完又怀疑地看了看老彪子,道:“你特么说实话,这两个都真处着呢?”
“嗯……”
老彪子见李学武认真的表情,在回答的时候也是犹豫了一下。
不过见到李学武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后倔强地说道:“次麦庆兰还主动跟我说话了呢!”
“不是!武哥,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俩真说话了,你要相信我啊!”
“苏晴还跟我逛街了呢……”
“现在这个形势,就没必要讲这个排场了”
“吃饭还是要的”
杨凤山看了坐在沙发的大领导一眼,转身对着傻柱示意了一下,随后在大领导夫人的示意下坐了下来。
今天来这边的也不止他一个,不过他来的早,想跟领导汇报一下工作。
主要还是年中会议的情况,轧钢厂有了工作组的变数,又是现在这个形势下,杨凤山的心里不踏实。
每次有这种感觉的时候他都会来大领导这里汇报一下,听取一下大领导的建议。
往日如此,今日也如此。
大领导似乎也是猜出了他早来的目的,何雨柱来这边做饭又不用杨凤山去接,今天一起来的,总有些不寻常。
看见杨凤山,他是有些心累的,也是有些懊恼的。
一厂之长,在管理问题存在着性格的缺陷,平时也就罢了,在这种复杂形势的考验下,一下子就会将他的缺点放大。
轧钢厂地处京城,是钢铁部所属的重点单位,也是计划经济中重要的重工业生产点,在他这里还是比较重要的。
杨凤山这个厂长他也是观察了许久,培养了许久,包括个人素质和能力。
能力有,思想有,就是在决断有些欠缺。
这也是将杨元松定在书记的位置帮助杨凤山的原因。
两人年龄相仿,资历相当,互助互补,相得益彰。
不过也不是没有出现过问题,一次杨元松来找他,就曾经暗示过厂长杨凤山的缺点,在接下来的工作中可能要吃亏。
可在这个时候说这些是没什么用了,肖远华现在不敢轻易动轧钢厂的盘,尤其是厂长这种重要的位置,容易引起雪崩。
所以杨凤山现在这个位置能做多少,能发挥多少,他都不敢过于要求和指责。
而在杨凤山道明了来意过后,肖远华也是仔细想了想,点头道:“现在的形势就不用我跟你过多的赘述了,你比我感受更清楚”。
说完又轻轻叹了一口气,说道:“面的压力也很大,我是不想轧钢厂出现问题的,但现在接二连三的,我能发挥出的余地也是不多”。
杨凤山没想到大领导的压力也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不由得皱了皱眉头,抿着嘴满脸的苦味。
不是他非要大领导对他有更多的支持,只是当前的形势下,越是基层可能影响越小,越是他们影响越大,甚至是身处迷雾中找不到方向。
“肖副……”
肖远华摆了摆手,制止了要说话的杨凤山,继续说道:“既然外功没有作用,那就修炼内功嘛”。
说着话攥了拳头对着杨凤山示意了一下道:“五根手指没有力气,但是攥在一起就是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了,你是要搞好团结工作的,要有容人之量啊”。
这话说的杨凤山微微变换了神色,他不知道大领导听见了什么,或者听别人说了他和轧钢厂什么,好像是有什么意见。
肖远华没有在意杨凤山的神色变化,继续说道:“有些人要出头,要进步,你拦不住,挡不住,倒不如放他往前冲,总会有他摔跟头的时候”。
说完又示意了自己的拳头道:“都知道拳头攥起来有力气,可你知道怎么化解这种力气嘛?”
“不是硬碰硬”
肖远华松开拳头点了点杨凤山,道:“五根手指还不是一样齐呢,这人心就那么的好齐了?”
“他攥成拳头是因为五根手指差不多长,可要是有一根或者两根特别长呢?”
“您的意思是……?”
杨凤山微微一挑眉毛,他好像理解大领导的意思了。
肖远华靠坐在沙发,微微昂了昂头,说道:“你次说过的嘛,董文学,李学武,是吧,他们的正治倾向是什么?”
“这……”
杨凤山见大领导这么问,不由得迟疑了一下,微微摇了摇头,说道:“不太能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