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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抡大锤

中午的扯闲蛋没扯出什么名堂来,大家互相试探着,都装深沉呢。

李学武不着急,这水里的蛤蟆是有数的,谁能叫,谁不能叫,到时候就知道了。

回到办公室,李学武接到了书库那边的电话,也不知道这位张主任怎么找到的他电话,电话里说要谈谈。

李学武没接这茬儿,说自己这边忙,没时间过去,请王小琴政委跟他谈,都是一样的。

张主任也是难过,李学武油盐不进,王小琴寸土不让,这工作是没法做了。

今早上班便发现有的同志从窗子里进出呢,因为楼门口整个都被砂堆堵住了。

更可气的是,昨天叫保卫用铁锨铲出来的过道都被恢复了,且这沙土堆的老高。

再这么下去,不用走窗子了,直接爬沙堆,从二楼的雨搭上去,直接当台阶了。

好么,一楼变地下室,只有山城能这么算了。

他倒是找了上面,但上面现在也为难,根本没时间处理这个事情,大学习、大讨论他们搞的不够好,还要再搞搞。

好么,新成立的工作组把他们豁出去了,重点就放在了文化和艺术相关的领域。

书库也是一样,这种单位有很多分支机构,其中人浮于事,人员臃肿,且掌握着话语喉舌。

光是李学武知道的,那边的楼里办公的就有三家报社。

这个时候对报刊的管理力度也很模糊,是个单位都有自己的报社机构。

当社会上各阶层文化程度呈现顶尖优势的时候,难免的会出现舆论把控等情况。

对于这一点,李学武是很不希望看到的,别的地方他不管,也没有能力管。

但在他的管理范围内,是不能出现这种危险苗头的。

在这个时候,李学武坚持清退东边院大楼也就有了别人不知道的理由。

也就是说,无论张主任找了谁来,李学武的态度都不会改变的。

宿舍楼是着急,但也不是这么的着急,因为新选招的治安大队队员都是要送到山上去统一集训的。

没有三个月还能成型?

别说三个月了,这第一场风不停,他都不会让这些人下山。

作为未来的种子,老实儿在山上练着吧。

这边的大楼主要还是收回来给现有的这些队员们住宿,同时解决一部分八一六团在这边的居住压力。

两个单位现在相处的很融洽,吃饭在一起,训练在一起,办公在一个大院,安全统一管理。

如果住宿都在一起的话,相互之间的关系必定更加的融洽。

也不知道八一六团的人看没看出李学武的用意,但上次齐耀武找李学武谈话的意思就有那么一点意思。

李学武是走一步算十步的主儿,轻易不会落子,落子必定是有目的的。

拒绝了张主任的电话,李学武忙到下午五点多,定好了时间提前下了班。

今天的时间赶的真是乱,事情也多,李学武很是不想晚上出去应酬,但娄父相约,推不掉的。

指挥车到家的时候大门正半开着,秦京茹抱着一捆树条正要进院。

见着李学武下车,秦京茹有些惊慌地看了一眼院里。

“老太太,已经六点多了嘛?”

“没有啊”

老太太也是见着李学武下车了,开口道:“才跟屋里出来,这不才五点多嘛,你咋这么早下班了?”

“今晚有点事儿,提前下班了”

李学武跟沙器之打了招呼,拎着包就进了院。

这会儿顾宁也从屋里走了出来,挑眉看了看李学武,刚才她好像听见李学武要出门。

“呀,这小花猫是谁啊?”

看见李姝的脸上衣服上都是土,李学武笑着逗了逗闺女。

见着李姝露出了小牙笑着,抬起头对着老太太几人说道:“晚上甭带我的伙食了,俱乐部那边有个局”。

说完站起身跟顾宁笑了一下便进屋去了。

顾宁回头看了看李学武,不知道这又是啥局。

老太太示意了楼上,对着顾宁道:“找件衣服吧,穿了一天了”。

“哦”

顾宁也知道老太太给自己台阶,让自己上楼去,应了一声也进了屋。

楼上,李学武拎着手包就要去书房找上次跟娄父谈的方案,关于港城的事他自己也写了一个意见,这一次正好拿给娄父看。

可刚要进书房,却是看见了书架上摆着一个首饰盒,这盒子跟上午从车上拿下来的那个有点像啊。

不对!有诈!

李学武的步子一转,手包放在小客厅的茶桌上,人进了主卧。

等顾宁上楼后,看了看茶桌上的手包,再往书房看了一眼,却是听见主卧有动静。

“小宁?”

“嗯”

顾宁听见李学武的声音从里屋传了出来,迈步走进了卧室。

李学武这个时候光着膀子从衣帽间探了半个身子出来看了看,见只有顾宁,便走出来。

“正好,帮我找一套比较正式的衣服吧,或者上班的衣服就行”

说完也不等顾宁说话,人已经去了卫生间。

顾宁撇了撇嘴,从衣帽间里给李学武找了一套白加黑。

再出来的时候却是听到李学武从卫生间里对着她说道:“书桌下面的抽屉里有份标注a计划的文件帮我找一下,等下要用”。

“知道了”

顾宁答应了一声,也不知道自己的声音李学武听不听的见,反正他刚才说话的声音就断断续续的。

花洒的哗哗水声,以及卫生间里隔音,顾宁勉强才听清楚。

走出主卧,来到书房,从书桌的抽屉里找了找,看见《a计划的标志不由得扯了扯嘴角。

什么破名字

她是没有打开来看的兴趣,有的时候晚饭过后,他就神神叨叨的坐在书房写这玩意。

李学武是保卫干部,也是工安干部,家里还跟发小他们搞了个回收站,这又不知道什么时候弄了个俱乐部。

顾宁对李学武的事知道一些,但也仅仅是一些很表面的东西。

回收站就在四合院,可顾宁一次都没有主动问过,关心都没有。

只是从四合院那些人的态度上,以及李学武经常去那边说事才猜得出回收站应该也有李学武的份。

至于其他的,所知甚少,甚至有点漠不关心的意思。

她是医生,只关心工作上的,回了家只想着跟家人在一起就行了。

李学武是不是有很多朋友,是不是有很多钱,这在顾宁这里没什么概念。

顾宁的工资都在书房的抽屉里放着,李学武的没有,她也不问钱去哪了。

日常的买菜、电费、水费等等,都是李学武来处理,到日子了李学武往回带米带面,跟她也没什么关系。

两人虽然才结婚一个月,在钱财上面好像有了几十年的默契一般。

看了看手里的《a计划,顾宁又不自觉地看向了书架上的红色盒子。

刚才她顺路瞟了一眼,盒子没有被动过,而李学武也没有时间来书房。

顾宁想了想,又把文件塞了回去,随手推上了抽屉。

卫生间的水声依旧,顾宁站在门口敲了敲,提高了音量,道:“文件没找着,楼下叫我了,你自己找一下吧”

“啊?知道了”

……

李学武洗澡的动作很快,只是冲个凉,再出来的时候床上已经准备好了衣服。

往书房的方向看了一眼,没有人,探着身子往门外望了望,也没人。

隐约听见楼下有顾宁的说话声,李学武扯了扯嘴角,眼睛眯的像个小狐狸。

擦干了身子,换了干净衣服,李学武舔着嘴唇,面带坏笑地进了书房。

眼睛瞥了一下书架上的首饰盒子,迈步去了书桌那边。

打开抽屉,李学武翻找了一下,文件就在这里。

哼哼

原来你喜欢玩这个啊

李学武坏笑着从手里翻找了一下,当初钢城收缴的好东西不少,挑了一支凤钗找个礼盒装上了。

走到书架前面嘿嘿嘿地坏笑着,将手里的礼盒放在了那个首饰盒的旁边。

位置嘛,木质纹路找了个角,斜对角又偏了一下。

这样动过之后,再放回去的时候,一般都是对前面的角,后面的就忽略了。

放好后,李学武往后退了一步,相看了一下,笑着转身出了书房。

楼下,顾宁正同老太太一起坐在沙发上闲聊着,好像故意在等李学武似的。

见着李学武下楼,罕见的站起身主动招呼道:“文件找到了?”

“嗯,压在下面了”

李学武笑着示意了一下手里的文件,随后笑着对闺女做了个鬼脸。

顾宁看着李学武走去门厅换鞋子,挑了挑眉头,眼神不由得看了楼上一眼。

老太太也是觉得今天的顾宁有些反常,刚才难得的跟她聊天,还说了很多。

难道是因为顾宁的母亲刚离开,而有些不适应?

这种反常还在继续,当李学武去车库开了车离开口,听见车的声音渐远,刚才还跟自己闲聊的顾宁却又说要去楼上看看。

“他换下来的衣服还在楼上呢,卫生间也一定没有收拾”

顾宁也是发现了老太太诧异的眼神,不好意思地解释了一句。

见到老太太点头后,放慢了脚步,尽量像是往常一样地上了楼梯。

当走过转角后,这才快步上了楼。

她算到了李学武会动那个盒子,并且试戴那块手表,也许就换掉了他们一起买的这对,毕竟盒子里的更好看。

或者是李学武看到了,没有动,但这种概率很小。

没有动的原因有可能是他没看见,或者着急离开忽略掉了。

顾宁在看到刚才李学武上楼后没有碰那个盒子时,就在心里计算了多种可能。

怀着忐忑的心走上二楼,相比于刚才的着急,这会儿的脚步却是慢了下来。

一步,两步……

当顾宁走进小客厅,转过月亮门,往书架看过去的时候……

“唔”

顾宁惊讶的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她看见了什么!

明明就放了一个盒子在那儿,怎么又多出来一个!

下崽了?

当然不是,一定是李学武放的。

可是他为什么又放了一个,明明都看见了这个盒子的。

顾宁迈步走进书房,到了书架前面,仔细看了她放的那个首饰盒子,没有动过的痕迹。

再去看李学武放的这个,好像就是随意放的,跟她的小心不一样,盒子的边也没有贴着木纹。

顾宁微微蹙眉,看着这个盒子纠结了起来。

他这是什么意思?

他知道自己的意思了?

他放的这个是送给自己的?

如果盒子里有机关或者别的怎么办?

如果我动了盒子会不会……

“管他呢”

顾宁忍不住心里的好奇,伸手就要去抓那个盒子。

但就在她的手都要碰到盒子的时候却又停住了,因为她好像看到了什么。

扭着头,微微侧着脸,看着盒子的角好像跟一条木纹的折角对上了。

“呵呵幼稚”

顾宁嘴角微翘,眼睛不自觉的学着李学武的样子眯了眯,好像抓住了李学武一般。

站在书架前暗自得意的笑了笑,想到李学武既然做了一个,那依着他的性格就绝对不止这一个。

顾宁回身搬了书桌前的圈椅过来,放在了书架前面,随后手扶着书架站在了圈椅上,探着脑袋绕着盒子观察了一圈。

“好啊,这心眼子真多啊”

顾宁轻声嘀咕着,话里虽然都是嗔怪,但嘴角的得意还是洋溢了出来。

看准了对角的位置,顾宁伸手便将礼盒拿了起来。

下了圈椅,走回到书桌旁,轻轻打开了礼盒的盒盖,一眼便盯上了盒子里的凤钗。

二楼书房的采光很好,不然也不能作为书房。

夕阳照射进来,洒在礼盒上,里面金灿灿的钗子更加的光彩夺目。

“这……这人怎么送这种东西啊”

顾宁不是爱慕钱财的人,也不是虚荣攀比的人,她只是喜欢这只凤钗的造型别致,典雅秀丽,钗头凤眼像是宝石点缀的。

夕阳下,红色的光线照进来,这只钗头凤凰好像活了一般。

顾宁抿着嘴,眼神欣喜,但不迷离,这人是知道自己的喜好的。

她有一头秀发,这钗子戴在头上一定很漂亮,但却是有些太过于显眼了。

这个时候谁会带着金银首饰明晃晃的上街,别说她是医生了,就是正常的家庭妇女,最多也就是个金戒指、银手镯而已。

顾宁的心里既欣喜李学武知她懂她,又埋怨他乱花钱,买这么贵重的东西。

更埋怨他故意逗自己,还弄了个盒子摆在那个盒子旁边,什么意思嘛

顾宁撅了撅嘴,哼了一声,又将凤钗装了回去,准备把盒子放回书架上去。

可想了想,嘴角坏笑着又将钗子拿了出来,将空盒封好,站上圈椅,将盒子的位置原位复原。

放好后,顾宁抿着嘴角偷笑着,再看了一眼,哼着搬了圈椅回了书桌前面。

可当她去拿那个钗子的时候,却是发现书桌上,刚才她看礼盒的位置有根头发。

这里怎么会有头发呢?

而且明显不是她的,看长短就是李学武的。

这书房平日里秦京茹是要收拾卫生的,书桌每天都会擦的,绝对不会留下头发在这。

而李学武回来后还没有在这看书,只是经过了,去对面的抽屉找文件,哪里会将头发落在这。

他可是刚洗完澡啊!

一定是在礼盒里的,可她刚才光顾着看钗子了,头发是放在哪儿的?

顾宁看着桌上的头发傻眼了,随即便有些羞恼,伸手将那根头发扫到了地上,就好像对待李学武似的。

使劲瞪了瞪地上的头发,顾宁拿着那钗子,气呼呼地往书架走去。

“哼不玩儿了!”

这也太欺负人了

自己只设置了一道机关,他前面一个、后面一个还不算,还在盒子里弄根头发!

防谁呢!欺负谁呢!

这人心眼怎么这么多啊!

顾宁将书架上的两个盒子都拿了下来,一股脑地塞进了书架下面的柜子里。

再看了看手里的钗子,还是没舍得一起收进去,转身往主卧走,路过那根头发的时候还使劲跺了一下脚。

——

“嘶”

李学武听着娄父的话也是不由得惊讶了一下。

“我并没有什么确切的消息,不过,你确定他们这么干了?”

娄父看了看李学武,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低头又喝了一杯酒。

李学武摊了摊右手,顿了一下,看见娄姐埋怨眼神,解释道:“我只是有些诧异,没有怀疑的意思”。

“我懂,我听了也是有些无奈”

娄父拿着酒瓶要给自己倒酒,却是被娄姐抢了过去,还瞪了父亲一眼。

“您要喝也得等把事情谈完了再喝啊”

娄姐将酒瓶放了,劝道:“各人家有各人家的选择,又跟您不相干,何必呢”。

“唉”

娄父看着空酒杯叹了一口气,随后说道:“都是多年的老友了,哪里说没干系就没干系的”。

“啊,他们自己选择了这条路,船翻了还得埋怨您不是?”

娄姐气呼呼地拿了酒瓶,给她父亲倒了半杯,见李学武看着她,也给李学武满了一杯。

“这是哪儿的道理,先前来找您,您不是也劝过说过的嘛,他们不听,您还能拿绳子绑了他们啊?”

说完又瞪了李学武一眼,道:“少喝点吧,一会还得开车回家呢”。

“嗯”

李学武倒是听话,娄姐说了不让喝,将已经倒了酒的酒杯一饮而尽,随即便放在了一旁,表示不喝了。

娄父这会儿也是饮了杯中酒,吃了闺女夹给他的菜,点头道:“都是命啊,强求不得啊”。

“一家老小都上船了?”

李学武吊着眼睛问了一嘴,见娄父点头,便也没有再说什么。

内河都不敢说风平浪静,这海上还能说什么平安无事。

也不知道跟哪儿雇的二把刀,弄了条渔船就敢出海,带了那么多家财,不翻船才怪了。

即便是船不翻,他们也活不成了,敢去港城的又哪里是老实人啊。

娄父今晚跟李学武说的头一件事便是这个,老友决定全家转移,目的就是港城。

这么长的铁路线他们不敢走,东西也带不动,便选择了从津门出发,沿着近海往港城去。

这一路快的话,不到一个月便能到,去了港城总比在京城终日惶惶的强。

李学武听着,这一位也是个敢打敢拼的主,真是拿了全家老小的命去拼一个富贵。

活下来,在港城立足,荣华富贵,活不了,全家一起上路。

这形势他也许看的明白,他没了,家里老小也活不成,兴许要遭罪。

一家人真正的做到了整整齐齐。

这第一个话题说的就不顺,所以这酒其实也没喝多少,只是娄父有些感慨和悲伤,所以便显得多喝了些。

三人都有些沉默,吃了几口菜,娄姐这才开口解释道:“也是因为这件事,马叔叔他们有些慌,来找我爸提起了钱的事”。

“钱?”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没有说什么,用筷子夹着菜,眼神却是看向了娄父。

娄父接过话茬道:“惊弓之鸟罢了,想着转移财物,来找我商量,怎么才能消除影响,又能保全自身”。

“呵呵”

说完这个,娄父自己都是苦笑出来,微微摇头,道:“这不算是问道于盲,但也是高估于我了”。

娄姐看了看父亲,开口道:“马叔叔他们不甚诚心,这事您可心软不得,由着他们闹去吧”。

说完又对着李学武解释道:“先前我爸就跟他们说过,如果资金方便的话,想要合计合计,他们却是躲着藏着的,很怕我爸坑了他们”。

“还故交呢”

跟李学武说完,又对着父亲嗔了一句,这才跟李学武继续解释道:“反倒是以前的生意伙伴,赵家,祁家,金家,胡家,这几家坐下来谈了谈便同意了”。

李学武了然地仰了仰头,他知道了,娄姐说的却是上次集资的事。

集资筹建银行的那几家里,是没有娄姐跟着学习经商的那几家故交的。

这些事情都是娄父在操作,李学武并没有出面,也没有问过娄父。

今天听这个话,看来先前娄父是问过这些人的意见的,但他们没有同意罢了。

今日再提这个事,不怪娄姐要埋怨,李学武也是懂了娄父的顾忌。

“这件事你知道”

娄父没理会闺女的话,而是看向李学武,说道:“他们现在就像是没头苍蝇一般的乱转,还找不着头脑呢,但形势变的太快了”。

李学武也是理解地点了点头,却是没有应下什么。

娄父知道李学武的意思,开口道:“集资自然是钱越多越好,稳定更是重中之重,鸡蛋可以跳舞,但不能砸了啊”。

“砸不了”

李学武放下手里的筷子,想了想,说道:“这件事还得再看看,没有孤注一掷的决心,那就没有守得云开见月明的信心,这件事不能急”。

说完了,示意了一下娄姐的方向,道:“别耽误了学习,这件事跟学习没有关系”。

“知道”

娄姐抿了抿嘴角,就知道他在意这个,怕自己出去了不懂业务。

娄父没有得到李学武的答复,知道这件事只能是被动的等他们自己找上门,他连开口提醒都做不到,因为李学武不会让人乱上船的。

为什么要把船翻了的事说在前面,就是想获得李学武的一些同情心。

他也不是妇人之仁,只是觉得在能力范围内,能帮一把是一把。

李学武比他表现的更加理智一些,在桌上虽然没有直接的否定了,但也没给他面子。

这不是面子的问题,钱多就办钱多的事,钱少就办钱少的事。

这件事本身就是跟信任有很大的关系,这么多钱交到他的手里,再转去港城,由娄家的闺女掌管。

虽说京城这边也能出谋划策,可终究隔着万水千山呢。

赚不赚钱的都不说,未来真的能收回这些钱?

这件事是单向的,娄父只跟他能确定的人谈,就连马家都是只了解他帮别人管理俱乐部。

而资金的事,也是娄父含糊着说的,生意场上的人,懂的都懂。

要说年轻的时候,娄父也是位杀伐果断之人,生意场上无父子,被他竞争破产的比比皆是。

现在年岁大了,身边的人也是走的走,散的散,就连他的家都散了一半。

老友几个的情况也同他差不多,都是公私合营后,赋闲在家十几年,斗志早都磨没了。

土埋半截的人了,能有跟李学武折腾这一场的心气,都是源自于他对自己这后半辈子的意难平了。

饭吃到最后,娄父基本上不再说话,而是由着娄姐跟李学武介绍了一下这几家的情况。

李学武也只是听着,不说,最后的时候由着娄姐把话题转向了俱乐部,也没在这个话题上多说什么。

对于这些人,李学武宁可不要这些钱,也不能让他们坏了自己的事。

即便这些人跟娄父有交情,关于港城的事,李学武跟娄父早有约定,主事的是他。

饭后李学武同娄姐送了娄父上车离开,随后又开车送了娄姐回家。

只是送到了巷子口,娄姐没让他多留,因为喝了酒,叮嘱李学武开车慢些。

李学武是看着娄姐进院后,亮了屋里的灯,这才开车离开的。

因为酒喝的不多,事情谈的也快,所以到家的时候才九点。

李学武把车停好,从车库门进了院,跟站在门厅的秦京茹示意了一下,往屋里走去。

每次回来晚了,都是秦京茹等着开门。

就像是防贼似的,把门厅的灯打开了,手扶着门,站在门口往外看。

李学武说过她一次,有事儿了就开灯,该出来看就出来看,不用担心安全问题。

这丫头好像天生的胆小,怕黑,李学武说了也没管用。

门口立着的棒子应该就是秦京茹最后的底气了,李学武也怕什么时候自己回来没言声,再叫她给自己一棒子。

所以,每次从车库这边出来,或者从大门口进来,都是咳嗽一声,或者跟站在门口的她招呼一声。

别说,要真是不说话就进屋,这毛兔子真敢给你一下子。

“您吃饭了嘛?”

秦京茹背着手,将手里的棍子放在了墙根,嘴里跟李学武说道:“要是没吃我就去给你热菜”。

“甭麻烦了,吃过了”

李学武换了鞋,趿拉着拖鞋往老太太的屋里看了一眼,见闺女和老太太都睡着了,便没进去打扰。

秦京茹等着李学武上楼好关灯回屋,却是见着李学武转身看向了她。

“明天周六了”

“啊?”

秦京茹有些愣神,是周六啊,咋了?

李学武扯了扯嘴角,看着这个二迷糊,问道:“你还不跟我们一起回去?”

“额……用我跟着嘛?”

秦京茹脸上的肌肉动了动,这话里的意思好像是不咋愿意回去。

李学武却是歪了歪头,道:“可两周了,你姐上周还问我,是不是把你卖了”。

“那不能”

秦京茹灿然一笑,摆手道:“您不是那人……”

她这话是当玩笑说的,但看着李学武是一点儿都没笑啊,还眯着眼睛看着自己。

“月底了,回去看看”

李学武看了秦京茹一眼,打开了自己的手包,拿出三张五元大票递给了秦京茹。

秦京茹瞪了瞪眼睛,看着李学武,满眼的不解。

这咋给这么多,零花钱不都是几毛一块的给嘛?

“工资”

“哦哦!”

秦京茹见着李学武不耐烦的瞪了眼睛,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在这干活还有工资来着。

忙伸手接过了李学武递过来的钱,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

这是她凭借自己的努力赚来的钱啊!

瞧瞧!

五元大票!

她们家就很少接触这种面额的纸币,这也是她头一次拥有自己的钱。

李学武看着欣喜的秦京茹,从包里又拿了一块钱递过去说道:“明天记得抱鸡”。

“不用你给,那鸡就是我给棒梗的”

秦京茹见着李学武又给她钱,摆手道:“我要两只还不是应该的”。

李学武看了她一眼,将钱放在了她的手里,道:“是你给他的,但这一个月他也把鸡喂大了”。

说完示意了她手里的一块钱,道:“明天白天去给你姐家买点东西,糖也好,吃的也好,总之不要白拿人家的”。

“我……我自己也有钱呢”

秦京茹示意了一下刚才李学武给她的钱,道:“买礼物的事就用我自己的吧”。

李学武却是没跟她争这个,见她说了自己的钱,挑了挑眉毛,道:“别忘了还给你姐的那份,还有你姐借给你爸的那份”。

秦京茹收获第一份工资的欣喜荡然无存,这钱刚到她手里,还没捂热乎呢,就要成别人的了。

她也知道当初她爸和她哥来找她的时候,她姐拿了钱给她爸。

她姐家是个啥日子她最清楚,当初收留她,还帮她留在城里,她又在城里闹了那个不好。

秦京茹都知道,知道自己欠堂姐的,她爸欠,她们家也欠,这个钱是应该她来还的。

李学武看着她表情失落,点了点她手上的钱,说道:“要想轻松自在的活着,就应该真正的把包袱放下,不欠任何人的往前走”。

“我……”

秦京茹刚想抬起头说什么,却是见着李学武已经迈步往楼上去了。

这十几块钱对于李学武来说不算什么,秦京茹知道李学武和顾宁都是赚钱的。

但她从没有过对这份钱的觊觎之心,即便是在收拾卫生的时候知道顾宁习惯把钱放在书桌的抽屉里,可她却从未动过。

秦京茹倒是知道,这不是顾宁在试探自己,而是顾宁根本就没有防备自己。

李学武也没有,安排做什么好吃的,也都没说躲着她吃。

桌上有什么菜,大家就都一起吃什么,没有让,也没有不让。

尤其是每周六出门前,李学武都会给她零花钱,今天发工资,这钱却不是算在里面的。

秦京茹是怕李学武的,但这一刻,当李学武跟她说了这些话的时候,她是敬李学武的。

活了这么多年,今天晚上是她第一次收到工资,也是第一次感到责任与负担。

没有责任和负担就不会有成长,更不会有理想和未来。

站在客厅里的秦京茹从未有过的清醒和激动,这一刻她感觉自己成长了好多。

今天她才突然觉得,她正在融入到这个家庭当中,她也正在被关心,被关注。

李学武虽然看着依旧可怕,但从未骂过她,严厉训斥她,更没有亏待过她。

一如当初姐姐所说,想要留在城里,又不想嫁人,唯独能求到的就是李学武。

这个人看着凶狠,却是心地最为善良,跟他相处,不要耍滑头,更不能乱说话。

不知不觉来这边一个月了,秦京茹看向窗外的月光,只觉得时间过的真快,却又充实。

——

二楼,李学武轻手轻脚地进了小客厅,却是发现书房的灯还亮着。

本以为顾宁在里面,却是发现只有灯亮着,没有人。

跟上次一样,为了等自己,怕天黑,便开了书房的灯。

李学武抿着嘴点了点头,看了一眼黑乎乎的主卧,床上似乎是顾宁在睡觉。

再转头看向书架,却是发现两个盒子都没了,只觉得好笑。

有个小孩儿玩不起了

李学武坏笑着放了手包,在小客厅里脱了衣服,关了书房的灯,蹑手蹑脚地进了主卧。

看了一眼床上的顾宁,李学武摸黑上了床,仔细听了听顾宁的呼吸,坏笑着扑了过去。

“呀!唔”

“嘿嘿,还跟我装睡”

李学武坏笑着抱住了顾宁,在黑夜里看着顾宁黑色的眼睛。

顾宁则是抿着嘴,瞪着他不说话,手上却是紧紧地抓着被子,不让李学武动手。

李学武哪里会让她如意,笑着凑了上去,低头看着顾宁,问道:“是不是学坏了?”

“你”

顾宁瞪着眼睛看着李学武说道:“是你学坏了”。

“扯!”

李学武挑着眉毛道:“我还用学?”

“你!”

顾宁使劲儿推了推李学武,嗔道:“你欺负我!”

“这可就冤枉了”

李学武停下手里的动作,看着顾宁问道:“你说说,我都怎么欺负你了”。

“你就是欺负我了”

因为是在黑夜里,又是在卧室,顾宁好像也有了反抗的胆子。

李学武的车进了街道她便听见了,急忙放好了书,跑到床上躺了下来。

可是万万没想到,李学武竟然偷听她的呼吸频率,这不是玩赖嘛!

“我要告诉妈”

顾宁瞪着李学武说道:“说你欺负我了”。

“可以,我丈母娘到地方了?”

李学武将顾宁的手抓开,一把抱住了她,翻着身子躺在了床上。

这一次变成了顾宁在上,李学武在下。

顾宁就知道自己抵抗不过,也就放弃了抵抗,看着李学武说道:“我说的是婆婆”。

强调完这个,又想到了什么,抿着嘴笑道:“妈打来电话,说爸看见了咱们写的信,还有李姝的画”。

“哦?”

李学武惊讶地看了看顾宁,问道:“咱爸还有这艺术天赋呢?还能看的懂咱们闺女的画作?”

“哼”

顾宁哼了一声,随后笑着说道:“爸说画的很好,很漂亮,让秘书找了相框装了,放在了书桌上”。

“嘿嘿,那咱爸还是懂艺术的”

李学武嘿笑道:“我早就看出来了,咱们闺女绝对有毕加索的天赋,未来一定是抽象派的代表人物”。

顾宁冲着李学武皱了皱鼻子,道:“不能学那个疯子,画家还没有医生好呢,治死扶伤……”

“停!”

李学武听见媳妇儿竟然希望李姝学医,忍不住叫停道:“医生的话,我还是不建议咱们闺女学的,救死扶伤嘛……有没有可能,这些都是她给人家造成的……”

顾宁也是想起了李姝摔东西,喜欢喊“打”的样子,忍不住笑着打了李学武一下。

“她还小嘛,会长大的”

“小的时候都这样,大了还不得更狠?”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看着媳妇儿,道:“要不让她学骨科吧,听说你们骨科都是锛凿斧锯抡大锤啥的”。

“没有”

顾宁听见李学武说的这么残忍,也是忍不住为骨科医生解释道:“哪有大锤啊!”

“那就是小锤!还有锛凿斧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