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文学是仔细研究过李学武提交给他的工作报告的,其中对于炼钢厂未来发展和定位都是相当精确和明了的。
未来,炼钢厂将会作为小型化走精工路线的企业,逐渐摒弃大炼钢的老包袱,走新的发展路线。
要说钢材,炼钢厂身处钢城,这里最不缺的就是钢材。
轧钢厂所需原材料有很大一部分是从炼钢厂直接调运的,而计划外的生产材料则是采购于钢城炼钢厂。
李学武断定,未来的钢铁产量会随着工业化的发展逐年提升,轧钢厂的产量和用量根本不用担心原材料不够用的情况。
即便是有材料短缺的时候,但也是有炼钢厂的老底子支撑着,不会断了大动脉。
轧钢厂的体量大,转性慢,只能先让炼钢厂走一走,试一试。
董文学在给轧钢厂所提交的报告中也表示了这种先锋意识的决心。
“拳头产品,鍕工用品未来的一段时间将是大需求”
李学武点头道:“综合力量的提升必然带来防护力量的整体进步,而当前所拥有的武器自然不能满足时代进步的更迭,更新装备必然是一种趋势”。
“这我明白”
董文学问道:“枪械并不是那么好生产和经营的,其更新换代必然给企业带来风险,况且咱们的鍕工厂不要太多哦”。
“所以要强调拳头产品”
李学武点了点沙发扶手道:“匕首、饭盒、头盔、防弹衣、工兵铲等等,这都是需要特殊合金的,而咱们就是做冶金的,这不是老本行嘛!”
“呵呵,哪有你想的这么简单?”
董文学轻笑了一声,随后说道:“咱们的人都是生产工人,可没有这方面的开发能力”。
“咱们是没有,可并不代表这玩意儿就得咱们自己研发”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道:“而且就算咱们自己研发,就真的找不到人手吗?”
说完低下头,去端了茶杯的工夫轻声提醒道:“科学技术才是第一生产力啊,您得注重人才引进啊”。
“哈哈哈”
听着李学武的调侃,董文学不由的笑出了声,点了点自己的学生,道:“我看你是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啊”。
“一万年?一年我都嫌时间长了”
李学武轻笑道:“不要觉得自己的步子迈的大了,你看看设计处老夏,人家已经开始研究发动机了!”
“是嘛!”
董文学倒是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惊讶道:“就咱们厂的技术储备,也敢研究发动机?”
“嘿,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
李学武挑眉道:“您这冶金项目也得加速发展了,发动机可是最吃合金技术的,等老夏的发动机技术沉淀好了,就到了炼钢厂发力的时候了”。
“这倒是个发展方向”
董文学点头,道:“你让我改变策略,学习先进技术和思想,走合金冶炼,走精工路线,又要增设小商品工厂供血,其实是为了轧钢厂以后得大项目吧?”
“谁说的?”
李学武笑道:“小商品的盈利价值可能比大项目的价值更高,一块钱的指甲钳有人买的起,一万块的汽车不一定都有人买得起”。
“而把指甲钳卖到一万柄,不比卖一台汽车省力的多?说不定利润更高呢!”
“哈哈哈!我看你真应该调去销售处”
董文学笑了笑,又问道:“羊毛的事情解决了,后续厂里是怎么打算的,真提你进谠委?”
“您还真信他?”
李学武吊着眼睛看了董文学一眼,冷笑了一声,道:“别说杨凤山不愿意,就是杨元松也会反对的”。
“我倒是听了一些风声”
董文学点了点头,道:“有消息说杨元松在内部会议室上讨论了这个问题,具体什么情况没有知道,谷维洁应该清楚”。
“清楚我也不问她”
李学武喝了一口茶,说道:“再说了,不用问我也能猜得到,杨书记玩此消彼长,权衡利弊这一套呢”。
“他有些看不清形势了”
董文学也是澹澹地说道:“这种形势下,如果单纯地以压制为手段,怕不是在谠委那边要制造矛盾,在杨凤山和李怀德这两边也是讨不着好处的”。
“他是班长,自然有他的一套理论”
李学武无所谓地说道:“等他看清的时候怕不是要晚了”。
“嗯,很有可能”
董文学点头,道:“这种失控的可能性很大,尤其是在当前,钢铁学院的工作组形势很有可能要延伸至轧钢厂”。
“这是必然的一个阶段”
李学武放下茶杯道:“前些年的哪次行动没有工作组的存在?我看轧钢厂争论下来,终究要脱离杨元松的掌控”。
“多事之秋啊”
李学武在董文学的办公室一直聊到了下班的时间。
婉拒了老师的宴请,言说今晚还有其他事。
董文学知道李学武在钢城还有私事,便没有强求,让自己的司机开车送了李学武。
李学武也是约了七号上午的火车回京城,所以也请了司机在明天上午来接他。
没有跟着姬卫东等人一起回去,除了要跟董文学谈话以外,李学武还要见见闻三儿等人。
观山路,周亚梅家。
看见李学武从车上下来,付之栋抱着手里的玩具从门里跑了出来。
“叔叔”
“呵呵,今天跑的比昨天慢了一秒钟”
李学武笑着伸手蹭了蹭干儿子的小脸儿,笑着问道:“晚饭好了吗?”
“还没有”
付之栋像是跟屁虫似的在李学武的身边小跑着,小嘴儿吧嗒吧嗒地说着今天家里的事。
“妈妈今天还是在收拾卫生,我也可以继续上学了”
“是嘛”
李学武打开房门,让干儿子先进了,随后一边换鞋一边问道:“回到原来的幼儿园,心情怎么样?”
“嗯……还行吧”
付之栋跳上楼梯,站在跟李学武一平齐的地方,想了想,说道:“就是、就是这里没有燕妮了”。
“你还挺念旧的”
李学武笑了笑,走向客厅看着坐在沙发上的闻三儿招呼道:“跟文学书记多说了一会儿”。
“没事儿,我晚上也没事儿,早到一会儿没啥”
闻三儿见着李学武进来也是站起了身,却是被李学武摆手示意坐下。
在这边李学武倒是没有陌生感和拘束感,全当自己家一样。
将手包放在了壁炉的台子上,解了衬衫的扣子对着闻三儿问道:“怎么没带三舅妈和新民来?”
“大晚上的,来回不大方便”
闻三儿用小手指挠了挠头,他跟周亚梅见的不多,仅仅是上次的“合作”。
这边他也是没怎么来过,没想到周亚梅家里这么富,或者是李学武在这边安的家。
看李学武这架势对这边是很熟悉的,包括那个孩子,他可不敢带着老婆孩子过来,再说错了话。
李学武也看得出闻三儿的拘谨和不自在,跟在京城时不大一样。
“抽烟吗?”
“不了”
闻三儿摆手笑了笑,说道:“你三舅妈也不让我抽,说抽烟对肺子不好,也不知道打哪儿听来的,你们家老太太抽一辈子了,也没见咋地”。
“呵呵”
李学武轻笑了一声,这个可真没办法跟闻三儿解释。
这玩意儿也解释不了,真就有九十多岁的老太太盘着腿儿坐在炕上抽着大烟袋。
好么,你不抽烟的都活不过她,要问烟龄,打小儿当姑娘那会儿就抽了。
“还是少抽点儿好,嗓子也不舒服,容易上火”
李学武把手里的烟盒和打火机扔在了茶几上,示意了一下楼上,道:“我去洗个澡,换身衣裳,你先坐,别拘谨”。
“快去吧,累了一天了”
闻三儿笑着应了一句道:“不给我吃饱了不会走的”。
李学武笑了笑没再说什么,手扒拉了一下干儿子,道:“陪三舅姥爷唠唠嗑儿”
“好”
付之栋站在李学武的身边,看着不算陌生的闻三儿应了一句。
李学武走上楼前往厨房去了一趟,跟正在忙活的周亚梅说了多加两个菜,随后便上楼去了。
闻三儿看了看上楼的李学武,又看了眼厨房的方向,这才把目光看向正坐在沙发边看着自己的孩子。
上次见着因为正忙着任务,也没空理会,叫啥也没说。
这次李学武给定了下来,嘿,三舅姥爷。
其实这也就是大街上论辈分的那个意思。
不过在钢城,李学武能让孩子跟他论辈分,那这孩子和孩子他娘在李学武那一定是有些地位的了。
他刚才自己坐在客厅的时候就观察了一下,不能说是富丽堂皇吧,但至少跟他见过的那些别墅相比也差不到哪儿去了。
跟李学武的那幢别墅比,又是一种风格。
付之栋眨眨眼,看着闻三儿不知道聊啥,好半天才挤出一句:“三舅姥爷你搁哪来呀?”
闻三儿:“……”
……
当李学武换了棉麻褂子和短裤再下来的时候,周亚梅已经把晚饭准备好了。
“开饭了,请三舅吃饭吧”
周亚梅本想去楼上叫李学武的,见着李学武下来便说了一句。
“知道了”
李学武应了一声,走到客厅,瞧见还在大眼对小眼的两人,笑着问了干儿子道:“陪三舅姥爷聊了点儿啥呀?”
付之栋为难地看了看干爹,皱着小脸道:“叔叔,咱们吃饭吧,我觉得吃饭更有意思”。
“哈哈哈”
李学武笑着拍了拍他的小肩膀,示意他自己去餐厅。
等回头见着闻三儿站起身,笑问道:“骑车子来的?喝点儿白的行不?”
“那就来一点”
闻三儿笑着点点头,道:“孩子挺有意思的”。
“呵呵,跟他妈在家待的,有点儿认生”
李学武从酒柜上挑了挑,选了一瓶开了封的汾酒。
示意闻三儿一起往餐厅走,嘴里说道:“年前我带顾宁来这边玩了几天,就住在这边来着”。
说着话扬了扬手里的酒瓶,介绍道:“我记得这瓶酒是我喝的,当时怕散味儿,还用了瓶塞子”。
“没事儿,咱们自己家人,还讲究这个?”
闻三儿一听李学武带着媳妇儿来过,顿时松了一口气。
早说啊,害得我白紧张了!
他也是摸不准李学武在这边是个啥情况,闻三儿知道这女人的身世,但不知道跟李学武是啥关系。
现在看,这女人带着孩子跟顾宁住了一段时间,李学武又带着顾宁来过这边,那这关系……有点乱啊。
不过乱不怕,跟他没关系,李学武这小子就好给他制造这种压力。
他也不是头一次见着李学武的女人了,姓娄的那个就一直都是他给送账本的。
虽然现在不是他送了,但每次见着那位,他都警惕着,很怕自己说走了嘴。
“呵呵,这句话说的对”
李学武让了闻三儿在餐厅坐了,从橱柜上拿了两个酒杯放在桌上倒满了酒。
这边的餐桌跟李学武那边的不同,是圆形的,而且不算很大,四个人吃饭正合适。
上面还有很漂亮的水晶吊灯,闻三儿倒是打量了几眼。
周亚梅按照李学武的吩咐,又加了两个菜,凑了四个。
一荤三素,闻三儿看着菜就知道周亚梅的手艺不错。
“来吧,为在钢城重逢,碰一个”
“慢慢来,我可干不了”
闻三儿用手轻搭了李学武一下,没叫他干,因为自己还得骑车子回去,喝不得急酒。
喝了一口酒,尝了几口菜,李学武才把话题打开。
“霍永芳他们安顿好了?”
“是”
闻三儿放下了快子,介绍道:“先跟着我学学人情世故,然后撒下去跟着大强子跑业务”。
“嗯,可以,慢慢教,好好培养”
李学武点点头,叮嘱道:“孩子生下来没有好坏,长大了,环境影响了心性,可以判断他的能力,却是判断不了他的未来”。
闻三儿没说什么,关于十三太保的使用,两人跟老彪子早有定义。
另外,关于叶二爷那边,李学武也是抱着宽容的态度,没太在意他的私心。
只是这边怎么用,以后用在哪儿,能给多少自由度,都看现在的观察和后续使用过程中的判断。
李学武绝对不会给他们长久在一个地方工作的机会的。
在成长中学习,在学习中锻炼,在锻炼中磨练品行。
“张万和送西琳她们去了吉城,没四五天回不来”
闻三儿主动介绍道:“昨天你带来的那位,倒是叫张万和很是紧张了一下”。
“呵呵有意思”
李学武轻笑道:“见着葛林都没紧张,丁万秋有什么好紧张的”。
“不一样,这能一样吗?”
闻三儿跟李学武示意了一下,又喝了一小口酒,这才继续道:“一个是不带鞘的刀,一个是带鞘的刀,他当然更怕老的这柄带鞘刀,说不定啥时候就抽出来,防不住”。
“那他为啥要防呢?”
李学武吊了吊眼睛,用快子夹了肉递给了干儿子碗里。
付之栋跟李学武笑了笑,使劲儿扒拉了几口饭。
“好好吃,别嬉闹”
周亚梅瞧见儿子跟李学武互动,也是提醒了一声。
付之栋倒是乖巧,知道叔叔有事儿,在饭桌上不能闹,不能吵,妈妈说了便乖乖吃饭了。
李学武这边继续道:“我看他还是尾巴根没卡嗤干净,还想着回山上呢”。
“呵呵,要不防着你才有鬼了”
闻三儿吃了一口菜,失口笑道:“这次人事调整,吉城的老窝都叫你给端了,他不紧张你就要紧张了”。
“这不是他要求的嘛,求仁得仁嘛”
李学武看向闻三儿说道:“这种人匪气过重,讲究的都是那些江湖道义,没有一点儿良心和人性,得时刻鞭策着”。
“穷山恶水出刁民嘛,正常”
闻三儿劝道:“我这边紧盯着点儿,你那边还是以怀柔为主,三地的人多多流动些,日子长了就好了”。
“那您多辛苦”
李学武就等着这句话呢,端了酒杯陪闻三儿又喝了一小口。
闻三儿也知道今天自己来非得掉坑里不可,不过他不跳坑,那他在钢城就待不住了。
“那边一交接结束,就让大春往京城去”
李学武叮嘱道:“我在京城也给你准备好了人手,具体的还不算清楚,不过都是年轻的好小伙子,你知道怎么用吧?”
“懂”
闻三儿笑了笑,说道:“把工作说的大大的,把得失说的小小的,把人说的好好的,把情分说的高高的……”
周亚梅看了一眼正在跟李学武“汇报”工作的闻三儿,她对这人的印象就是滑。
上次一起合作,她就觉得这人的处境太危险了,可人家愣是带着她们逃出去了。
据说这人又回来了,杀了个回马枪,在这次李学武负责的桉子里立了功。
今天他来,周亚梅也不知道怎么招待他是好,只是见他不说话,便也就随他的方便了。
现在看来,这人跟李学武的关系还是很亲近的,至少很多话李学武跟他说的很明白。
李学武自然更信得过一些闻三儿,且不说同样的生长环境,和老彪子那边的感情。
自打回来以后,两人相处的还是很舒服的。
最关键的还是闻三儿,处处尊重和理解,有的时候还会主动承担责任。
这也是李学武把他放在钢城负责这么大一摊势力的原因。
别看这边说的是张万和做主,可你看现在,张万和敢跟闻三儿呲牙嘛?
主动让大强子把钢城接收的业务和关系跟闻三儿汇报不说,自己更是跑上了船去,承担起了船上人员的训练和培养。
这一次李学武叫闻三儿托话,老家山上的年轻人有愿意跑江湖的,可以慢慢放下来,李学武都给机会。
钢城也好,京城也罢,只要好好干,那机会都是均等的。
张万和想的是,李学武哪里会好心都用他的老家人,没想到李学武一杆子直接扎到他肾上了。
老家的店得给李学武的人管着,这就等于掐住了他的脖子,。
所有下山的年轻人先见到的不是他这位掌柜的,而是那边新到的女掌柜。
渠道被人截住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而人员的去向更不是他来决定,京城还好,就怕李学武另有他处,反正不都是给他。
其次便是闻三儿这次来了也说,京城将会有源源不断的年轻人来钢城讨生活,船员会很快满员,且码头也会热闹起来。
吉城的管理钢城的汉,财政大权在闻三儿手里攥,京城来人还不断,他这掌柜真难干!
“用好大强子,善用京城和吉城的人,也要给钢城的人机会”
李学武点了点闻三儿面前的桌子,道:“到什么时候,三足鼎立坚持的时间最久,搞两边对立,永远站不住”。
“嘿嘿,你是说那位运输大队长吧?哈哈”
闻三儿端了酒杯主动敬了李学武一口,杯子里的酒没了,也没叫李学武再倒。
“不能多了,回去不安全,你三舅妈惦记”
“那成,咱们吃饭”
李学武笑了笑,放下了酒瓶子,他喝酒从来不硬劝人多喝。
感情可不是喝出来的,是培养出来的。
周亚梅母子都已经吃的差不多了,这会儿给李学武和闻三儿上了馒头。
闻三儿拿了馒头笑着谢了周亚梅一句,同时也夸这馒头做的好,渲软适中。
周亚梅却是只是笑笑,并没有做过多的客气。
李学武吃了一口菜,问道:“要不我帮你弄台车吧,出来进去的也方便些”。
“算了,京城还好些,钢城太招摇了”
闻三儿想都没想就要拒绝,他是什么身份,哪里能跟李学武比,还车,油都烧不起。
“没事,方便的很”
李学武没在意闻三儿的谨慎小心,他知道闻三儿在意两人之间的身份和距离,不敢越过他去享受什么。
包括倒座房的经济转好,这几个发小没说,闻三儿也是从没有张罗过要分红,要分家啥的。
按理说他都结婚了,有了媳妇儿了,是得为自己考虑了。
可闻三儿这人也不知道是书看多了,还是自己想的明白,目光看的很长远,很有股子押宝李学武的信心。
“你抽空去学学车,就去炼钢厂找许宁”
李学武交代道:“以后去炼钢厂的次数多,来城里的次数也少不了,骑车子坐公交太浪费时间”。
“呵呵,我这时间又不值钱”
闻三儿见李学武执意要给他配车也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男人嘛,哪有不喜欢车的,尤其是开车,那滋味……
嘴上客气着,心里却是美滋滋的。
不过李学武说是说了,闻三儿的脑子可没发烧,这会儿吃着馒头和菜,点头道:“那车就放在码头,全当大家一起用”。
“随你”
李学武看着闻三儿笑了笑,劝他多吃菜。
要说车是好玩意儿,这李学武得承认,这个年代,即便是再往后倒几十年,车也仍然是个好玩意儿。
但他不甚稀罕,别说丈人给的,手里缴获的,就是厂里那车也是还在零星的弄着。
成本价也才几百块,不加装挂载件,收拾完了也才不到五百,给这边配一台并没有什么。
“到时候我让调度用火车运道炼钢厂,你自己去取”
“嘿嘿,到时候我让大强子去,这小子稀罕车”
闻三儿不知什么时候,锻炼了一副憨厚的笑容,只是脸上没什么肉,憨厚也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不过这话说的却是叫李学武放下了心。
人就怕被抓住弱点,也怕别人针对这种弱点对他好。
闻三儿要在钢城打开局面,就要用吉城的人,而吉城人的主力还是大强子。
抓住了大强子的弱点,舍得把车甩出去勾搭大强子,闻三儿这路确实走宽了。
看来钢城之行的这两次对他的锻炼很有用啊!
存人失地,存地失人,事情永远都是人干出来的,抓住人心才是管理者的核心技能。
有见过世间最黑暗和痛苦,也见过平安喜乐的西琳在吉城,辅以能打敢杀的葛林,老成持重、廉颇未老的丁万秋。
吉城,李学武放心了,
有老谋深算,虎踞龙盘的张万河在钢城,辅以初生牛犊、性情坦直的大强子,善用谋略、经历颇多、懂得变通的闻三儿。
再加上钢城本地的地利,炼钢厂许宁的照顾,钢城,也稳了。
东北布局的两个支撑点有了,与京城三点联动,剩下的李学武只要经营好京城,那便有了进可攻退可守的余地。
那么,京城,能稳得住吗?
“要不在这儿住一晚吧,也有电话,跟三舅妈说一声不回去了”
李学武站在门口看着要走的闻三儿脸还红着,便留了一句。
闻三儿摆摆手,道:“不成,她胆子小,我回京的那几天都是叫了做饭的老婶陪的她”。
其实就算媳妇儿胆子大他也不想留,因为他胆子小。
能见着李学武的女人也就算了,今晚就够牛哔的了,又吃又喝的。
要真是留在这儿当电灯泡,那得赶上中午在,不然,早晚被灭掉。
“家里有房间的”
周亚梅也收拾好了厨房走出来跟李学武一起送了闻三儿。
嘴里也是劝道:“您在这儿休息也方便的”。
“算了算了,大月亮的,路也不黑”
闻三儿不知道该咋称呼周亚梅,只是笑着摆了摆手,客气道:“学武知道,我这人沾上酒脸就红,其实没醉,不耽误骑车子”。
说着话还看了李学武一眼,想到刚才在客厅时候李学武对他的叮嘱,便又对着周亚梅说道:“咱们是一家人,都别客气”
周亚梅捋了捋耳边的头发,眼睛的余光瞥了李学武一眼,笑着应了闻三儿的客气。
闻三儿推了车子,走出大门,对周亚梅说道:“电话都通着,以后家里有难题了,就跟码头去电话,你三舅妈就在家,让她来帮你”。
说完又看向李学武道:“明天早上还要装船,我就不去送你了,我走了,快进屋吧”。
“路上慢点骑”
李学武和周亚梅站在小院儿的门口,目送了闻三儿骑着车子过了街角。
“怎么论的三舅?”
周亚梅跟着李学武往回走,见着李学武锁了院门便问了一句。
“是老彪子的亲三舅”
李学武随口解释道:“就是上次出去玩送你们回海运仓那个”。
“想起来了,挺憨厚个人”
周亚梅点点头,道:“看着倒不像舅甥两个,人却是都不错”。
“呵呵,发小,感情深厚些”
李学武拉开了房门,让周亚梅先进,自己则是后跟了进屋。
周亚梅能感受得到李学武对闻三儿的信任,将这边的地址和电话告诉闻三儿,也是怕有个突然。
今天晚上在这边请闻三儿吃饭也是这个用意,介绍他们认识,也是让闻三儿承个情,认个门。
再有就是没把她当外人,这也是闻三儿在离开前说的都是自己人的那句话的原因。
当着她的面,李学武跟闻三儿讨论的虽然不能说是什么绝密的事情吧,但也足够不为外人说的。
且谈论的都是钢城的私事,包括人事和经营,她还听见了几个关键的人名。
就算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可相关的单位名称她还是分得清大小的。
今天给足了闻三儿信任,也给足了周亚梅的信任。
这让周亚梅的内心哪里能不满足和感动。
客厅,周亚梅拉上了窗帘,走回来收拾了茶几上的茶杯。
看见李学武拿了壁炉上的手包,便劝道:“再洗个澡吧,喝了酒,瞧着你出了一身的汗”。
“夏天就这样”
李学武没所谓地拉开手包看了看,随后将胳膊递向周亚梅笑道:“不信你摸摸,越是夏天越好出汗,但身上凉快的很”。
周亚梅瞥了他一眼,拿着茶杯出厨房了。
李学武也是歪着脑袋笑了笑,拎着手包上了二楼。
还是上次他住的那间客房,将手包里的m1911拿出来检查了一下,按照习惯的方式摆在了床头柜上,这才躺了下来。
刚想关了床头上的台灯,却见房门打开,周亚梅手里拿着睡衣走了进来。
好像没看见李学武似的,迈步过了床尾往卫生间去了。
李学武靠坐在床头,看着这娘们儿梦游似的发疯,也是无奈地按住了额头。
听着卫生间的哗啦声,李学武又跳下床,走到卫生间的门前敲了敲,问道:“需要搓澡吗?”
“……”
“卡哒”
周亚梅躲着身子打开卫生间的门,看着李学武问道:“你想干啥?”
“你呗”
李学武推了门便走了进去,随后用脚磕上了门,卫生间里又响起了哗啦声。
……
“孩子睡着了?”
“嗯”
周亚梅慵懒地躺在李学武的身边不想动弹,也没了力气动弹。
这人不是属狗的嘛,怎么跟驴似的……
“学校的事情怎么安排的?”
李学武也没吸烟,只躺靠在枕头上,侧脸看了看周亚梅,道:“要不就转去炼钢厂上学吧”。
“太远了,这边也不麻烦”
周亚梅枕着李学武的胳膊,抓着他的大手不愿松开。
因为只要松开,这只大手就会乱抓。
“隔壁的张院长还说我可以继续去医院上班,虽然还是临时的,但也有工资,足够养活我们娘俩的”
这么说着,周亚梅翻过身子正对着李学武问道:“你不想我去上班?”
“随你”
李学武低头看了看周亚梅,先是回了一句,随后又有些顾虑道:“只是现在形势不大好,我的建议是暂时不去上班”。
“可是……不是只在京城嘛?”
周亚梅支起身子,有些错愕地看着李学武说道:“钢城离的这么远,我就只是临时的工作也会受到影响?”
要说错愕,李学武更应该错愕才是。
今晚还想不想睡了?!
周亚梅也见到了李学武的目光,嗔着捶了李学武一下,气道:“跟你说正经事儿呢!”
李学武扯了扯嘴角,心道:要说正经事,是应该敞开胸怀,坦坦荡荡,但也没必要这么坦荡,有点过分了。
“正经,正经”
李学武点点头,嘴里滴咕了两句,回道:“具体的谁看得清,也是防备着,总不好为了那点儿钱把命搭上”。
“这么严重?”
周亚梅本还气着李学武的不着调,但见他这么说,又皱起了眉头。
“我跟之栋在这……”
“走一步看一步吧,低调些,尽量少跟外面的人接触,有事儿我会叫人来”
李学武叹了一口气,又叮嘱道:“一般的事就找闻三儿,觉得不好办的就给炼钢厂许宁打电话”。
“这……我…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周亚梅伸手搂住了李学武,声音有些低沉地问道:“我是不是应该听你的,留在京城”。
“都一样,风吹起来哪里管你在哪儿”
李学武用手拍了拍周亚梅光洁的后背,说道:“你不是研究心理学的嘛,也试试能不能写书,等条件允许了,就发表出去”。
“那我还不被你养废了”
周亚梅听出了李学武的言外之意,这是叫她不要出去工作,还是像以前一样,由着李学武来养她们。
不过想到李学武刚才面对自己那些问题时候的态度,她也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最好听李学武的。
“我要是一辈子写不出书来,赚不到稿费,你就养我一辈子吧”
“算了,要不你考虑考虑种地吧,我朋友那……”
“去你的!你就是不想养我!”
周亚梅嗔着拧了李学武一下,随后抬起头,看着李学武的眼睛问道:“你明天走?还什么时候回来?”
“嗯,不确定,以后可能次数会多吧”
李学武抚了抚周亚梅的头发,低声道:“这边的工作以后会逐步增多,说不定过几年我得来这边工作一段时间呢”。
周亚梅没有再说什么,她不会要求李学武什么,更没有资格要求李学武什么。
只是搂着李学武爬了起来……
……
清晨,钢城的昨夜微微凉。
李学武用手挠了挠眉头,有点儿痒,耳边却是传来了“咯咯咯”的笑声。
也没睁开眼睛,李学武伸出手便把干儿子抄在了怀里。
“哈哈哈”
付之栋被逗的大笑了起来,躲着李学武的咯吱。
“之栋,不是让你叫叔叔吃饭嘛,又闹”
周亚梅听见楼上的动静走了上来,站在房间门口看着嬉闹的两人无奈的嗔了一句。
“快起吧,都几点了,之栋要上学,你还要赶火车的”
李学武这会儿松开了干儿子,对着门口风情万种的周亚梅无奈地打了个哈欠。
我起晚了啥原因你自己不清楚?
李学武算是知道旷日持久是啥意思了,上次秦淮茹就给自己来了这么一下子。
要说没结婚的大姑娘不能碰,这单身久了女人李学武也奉劝诸位少碰,一般人把握不住。
“叔叔,今天你就回去吗?”
付之栋见着妈妈说赶火车便从床上爬了起来,看着李学武满脸的不舍。
站在门口的周亚梅瞧见儿子的模样也是有些落寞。
离人难留,别绪难拆。
“叔叔得工作啊,就像之栋一样得上学啊”
李学武下了床,伸手抱起了都着小嘴走到自己跟前的干儿子。
付之栋低垂着小脸儿,看着手里的小手枪,也不回应李学武,只是周亚梅看着儿子的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了。
“呵呵,叔叔还得来呢”
李学武微微摇了摇头,没叫要走过来接儿子的周亚梅抱,而是自己抱着付之栋往卫生间走去。
周亚梅看着低声哄着儿子,头抵着儿子耳边低声说着什么的李学武,感觉内心最柔软的地方被触动了。
尤其是看着搂着李学武脖子,低头跟李学武小声说着悄悄话的儿子,那副小模样实在可怜。
她能给儿子吃饱饭,能给儿子洗衣服,教他文化知识,能给他一个温暖的家,却是始终代替不了爸爸的角色。
等李学武两人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周亚梅已经见着儿子不哭了,看着是又洗了脸,只是两人的身上都跟鸭子似的,沾了水。
“怎么跟孩子似的,连自己都伺候不好吗?”
周亚?
??早抹了脸上的眼泪,笑着嗔了李学武一句,从李学武怀里接了儿子放在了地上。
“去吧,下楼吃饭去,让叔叔换衣服”
“妈妈帮叔叔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