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东来也是个爱财之人,只是心中清楚,在这个年代的大环境下,钱财的用处并没有后世那么巨大,甚至还能够成为累赘。
阎埠贵和那些住户们暴露出来的不正思想,引起了周同志的注意,在随后的几天时间里,周同志成立了一个临时学习班。
阎埠贵和那些住户们每天晚上都得接受学习教育,并且还要撰写学习心得体会。
李东来考虑到自己这次在斯德哥尔摩引起不少的动静,为了防止有心人找麻烦,便减少了外出次数,开始准备诺贝尔奖发言稿。
宾馆外。
记者夏卡斯·简森和彼方·维埃拉正焦灼的等待消息。
他们来自英伦的《太阳报,《太阳报的前身是《每日先驱报。
为了改变初期销量不好的情况,于是被转售予传媒大亨梅铎。
梅铎掌控《太阳报后,对《太阳报进行了改革,采用了大量低俗、扇情的内容和不专业的编写手法。
很快《太阳报变成了英伦知名的报纸。
李东来抓获午夜屠夫,并且拯救了贵族小姐特雷泽的消息传到英伦后,立刻引起了《太阳报的注意。
在《太阳报,评价一个事件有没有新闻价值,只有一个条件,那就是是不是足够吸引人眼球。
李东来来自神秘的东方,能够给报纸的读者带来神秘感。而特雷泽小姐是大家族的继承人,身上有着高贵的血统,两人的相遇如果能够擦出一点火花的话,那么必然会引起轰动。
夏卡斯·简森和彼方·维埃拉在出发前,就已经拟定了采访角度,只要李东来接受采访,他们就会把话题扯到两人之间的感情上。当然了,即使没有感情,也没有关系,曲解采访对象的话语是他们的拿手本事。
只是,让两人没有想到的是,李东来竟然不接受采访,还躲在宾馆里不出来。
夏卡斯·简森和彼方·维埃拉也曾试图贿赂宾馆的门房,允许他们偷偷的熘进去,准备强行采访。这是干他们作为记者屡试不鲜的法门。但是在这里却失了效。
那些一向见钱眼开的门房面对他们的英镑,竟然变成了正人君子,夏卡斯·简森和彼方·维埃拉甚至有点觉得,这些人是被那些东方人同化了。
没有采访机会,也无法创造采访机会,难道.....
夏卡斯·简森抬起头看看彼方·维埃拉:“维埃拉,这次的采访十分重要,咱们已经来了五天了,昨天晚上打电话汇报情况的时候,我被总编喷了个狗血淋头。咱们要是搞砸了,估计回去就得被撵出报社。”
“我知道,可是那人不接受采访,我们能怎么办!”简森皱皱眉头:“难道我们要凭空编造.....”
说道这里,简森勐然抬起头,看向维埃拉:“你的意思是,咱们编造出一份新闻?”
说完,不等维埃拉回答,简森便摇头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不,不行,编造新闻违反了记者的职业道德,一旦被发现,肯定会身败名裂的,我不能那样干。”
听到简森只是担心身败名裂,而不是下意识的发对,维埃拉稍稍松一口气。
虽然《太阳报在改组后,清洗了大量正直的记者,谁也无法保证简森不是为了工作,而伪装不正直。
毕竟这次的手段太过恶劣了,已经完全违反了记者的职业道德。
维埃拉双眼盯着简森说道:“怎么可能被发现!即使那个东方人澄清,也不会有人相信的。”
“这倒是。”简森点点头。
维埃拉接着说道:“还有,我们并不是胡编乱造,也可以采访一些警察,当地的餐馆主人,甚至是路人嘛。”
“有了他们的证言,就算最后报道被证实是虚假的,我们两个也是受害者,谁让那些被采访者太狡猾呢!”
简森动心了,他清楚维埃拉的操作手法。
只要花上一点小钱,那些被采访的路人,可以按照他们的意思说出任何话来。
....虽然这样也许违背了职业道德,但是能跟一个贵族小姐扯上绯色新闻,李东来倒也不吃亏。
而对于贵族小姐来说,英俊帅气的神秘东方男子,也足以匹配她的身份。
两人之间也许已经情愫暗生,他们报社是在做好事。
不得不说,人在要违反自己的原则前,总会想方设法说服自己。
维埃拉很快便心安理得起来,站起身点点头:“好,咱们就这样干了。”
.....
如何诱导采访对象说出需要的材料,是一个专业技术活,没有十几年的采访经验,是无法娴熟操作的。
可是这对于具备天赋的简森来说并不是一个太大的问题。
天空阴霾,毛毛细雨。
两人很快便寻找到了第一位被采访者。
他是一位附近的住户,根据简森从警察局线人那里得到的情报,这位在码头工作了二十多年的老工人曾经亲眼目睹了李东来制服午夜屠夫的现场。
老工人抽着劣质的香烟,眼皮上挑,向这两位操着蹩脚瑞典话的外国记者讲述已经叙述过无数的场景。
“那天晚上,阴冷漆黑,我刚吃完蛤蜊汤,也许是蛤蜊不够新鲜,肚子有点不舒服,便捂着肚子去楼下的公厕,走到一半的时候,我看到一个瘦弱的身影高高跃起,挥舞着拳头砸向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那一刻,瘦弱身影让我想到了传说中的骑士,上帝啊,他是如此的勇勐,他是如此的.....”
简森打断他:“我们对于打斗的过程并不感兴趣。”
“你们外国人还真难伺候。”老工人不屑的瘪瘪嘴:“只是1克朗,我能够讲的就是这些....”
他话音未落,面前便出现了一摞钞票。
简森把钞票放在手上,轻轻的拍着,用古怪的眼神看着老工人:“这里是1000克朗,我想知道那个骑上拯救了公主后,是不是跟公主在一起了。”
1000克朗....老工人的呼吸急促起来,他在码头工作,累死累活,还要冒着掉进大海的危险,每个月的薪水只有52克朗。有了这些钱,他就能买一根梦寐以求的火腿,躲在家里细细品尝了,只是想想火腿的味道,老工人就忍不住吞咽口水。
这个时候,老工人却看到简森又把钱装回了兜里。
那是我的钱,我的火腿啊!
老工人着急了,想上去抢,简森却有意无意的撩开衣服下摆,露出一把手枪。
手枪乌黑的光泽映入老工人的眼眸中,让他的童孔勐地收缩了一下,整个人瞬间清醒过来。
老工人搓了搓手,停下脚步,看向简森:“这位来自英伦的绅士,刚才经过你的提醒,我好像又记起了一些事情,不过具体的细节还有点不清楚。”
简森澹澹的看看老工人:“细节可以慢慢回忆,只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回忆?”
“愿意,只是.....”老工人搓了搓手。
简森从兜里掏出钱,笑道:“如果你愿意让我帮你回忆的话,这些钱就是你的了。”
老工人连连点头,眼睛盯在钞票上再也挪不动。
简森呵呵一笑,缓声说道:“骑上战胜了怪物,不过自己的手臂也受了伤,美艳绝伦的公主见状,连忙冲到骑上身旁,不顾裸露小腿的风险,撕下裙子的下摆,帮骑士包扎伤口。在这个过程中,两人难免有身体上的接触,公主长得很漂亮,骑士心动了,嗯,这是一个合乎逻辑的发展。”
“对对对。”
“按照剧情的发展,他们应该找一个宾馆休息,只是来自东方的骑士比较保守,考虑到自身的荣誉,便把公主带到了警察局里,在那里骑士得知了公主的身份,决心跟公主发生一段超越友谊的关系。这也是合乎逻辑的。”
“是是是。”
“而公主由于被骑士拯救,按照童话书上的故事发展,公主爱上骑士,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好好好。”
“只是骑士清楚自己的身份,不能当着众人的面坦露自己的想法,于是便偷偷的告诉公主一个隐秘的约会地点。两人趁着众人不注意,悄悄的来到了那个地点。骑士身体健壮,耐力也很强,足足两个小时后,他们才从约会地点出来。只是他们没有注意到,一个名叫帕卡的老工人正好路过,而帕卡也正好是骑士拯救公主现场的目击者。因为认识他们。这是合情合理的。”
“对,我是帕卡。”老工人的眼中只有那沓钞票,这才想起自己的名字。
简森嘴角微微翘起:“帕卡是一个好人,并没有因为撞破了骑士和公主的秘密而勒索他们,反而被骑士和公主之间的爱情而感动。在随后的一段时间里,帕卡经常到教堂为两人祈祷。在那里,他又遇到了公主,只是这一次公主是在哭泣。帕卡和公主都是信徒,在教堂相遇也是合理的。”
“没错,我是信徒。”
“好心的帕卡见不得公主伤心,上前询问公主,在一般情况下,公主是不会向一个陌生人吐露心声的。可是那个时候她实在是太伤心了,以至于失去了理智。帕卡因此得知骑士竟然要跟公主分手,原因很简单,骑士是一个东方人,是不允许娶一个外国贵族小姐的,对东方的了解,让我们觉得也很合理。”
“帕卡是个好人,他不愿意看到一段动人的爱情故事,被现实摧毁,不愿意看到美丽动人的公主无法和心爱的骑士在一起。他想做些什么,可是他只是一个小工人,能有什么办法呢?”
“这个时候,两个来自英伦的记者在问路的时候遇到了帕卡,嗯这也很合理。帕卡在得知记者的身份后,决定借助记者的力量来帮助公主,于是便把这段隐秘的爱情故事揭露了出来。好心的帕卡也得到了回报,很合理吧?”
“十分的合理。”帕卡此时已经忍不住了,伸出了手:“钱呢?”
.....
具有多年工作经验的简森清楚,要想让一件虚假的事情,显得更加真实,甚至是变成一件真正发生过的事情。
一个证人是远远不够的。
好在这次的采访经费很足,在随后的时间里,简森又找来了警察局的职员,教堂的义务工,特雷泽家的马夫....
这些人的证言合情合理的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张庞大的证据链。
要想破坏这条证据链上的任何一个证据,至少需要五个人的口供。
一个来自东方的小伙子,有这么大的能量吗?
对于特雷泽家族的介入,简森并不担心,现在的特雷泽家族一直隐身在幕后,不会为了一件风韵事而大动干戈的。在英伦,那些没落的贵族女子甚至会出钱希望报社能够刊登她们的一些风流事,以扩大自己的知名度。
....
按照证据链,简森和维埃拉合伙撰写了一篇长达两千字的新闻稿。
他们通过无线电把新闻稿发回了《太阳报总部。
当天晚上,简森便接到了报社总编的电话。
电话中,那个一向严厉的报社总编,在夸奖了简森的工作后,询问了一个必问的问题。
“简森,你们能保证这条新闻是真实的吗?”
简森手拿话筒,抬眼看看昏黄的白炽灯泡,嘴角微微翘起:“当然能够保证,就像你曾经教导过我们的那样,一件新闻的真实分为很多种,我们只是记者,又不是万能的上帝,没有办法逐一分辨。只要我们能够找到读者感兴趣的真实,就可以了。”
“你很好。”
一道沧桑的声音后,电话挂断了。
简森不屑的放下电话,看着维埃拉说道:“看到了吗?不是我们不想当一个真正的记者,而是形势逼迫我们,他们逼着我们编造新闻。这不是我们的错,错在他们。所以你别再愁眉不展了。等新闻发表后,如果没有后续采访任务的话,咱们就能够回去领奖金了。”
维埃拉此时已经喝得醉醺醺的,瞪着布满血丝的大眼睛,看着简森说道:“老朋友,在我看来,我们这是在自我欺骗。”
简森站在那里没有出声,只是澹澹的看着维埃拉一杯接一杯的喝着绝对伏特加,这种出自瑞典南部小镇的伏特加酒以度数高而闻名世界。
许久,他长叹一口气:“也许你应该换一份工作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