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宁国府
贾珩这边儿尚不知多铎已经想着在江南等地,掀起一场海寇之乱的风暴,纵是知道,也不以为意。
随着尤氏在银蝶的陪同下,提着裙裾,来到蓬来阁二楼,与黛玉、北静王妃叙着旧日之谊。
甄雪抬眸看向一身素裙装扮的尤氏,秀眉之下,明眸秋波盈盈,柔声说道:尤大嫂,当初一别有年许了吧。”
因为贾珍还主事宁国府之时,尤氏作为三品诰命夫人,还时常到北静王府拜会过,与北静王妃甄雪叙过话,所以两人并不陌生。
尤氏轻轻柔柔说道:“是有一年了。”
贾珩这时,捧着茶盅,抿了一小口,看向不施粉黛的尤氏。
并未穿着那身绫罗绸缎妇人裙裳的尤氏,改换了一身素色底料的裙裳,原本美艳的妇人,反而颇见几许洗尽铅华、宁静温婉的气韵。
甄雪与尤氏说着话,看向那眉眼楚楚的丽人,幽幽叹了一口气,宽慰道:“世间之事,不如意者十之八九,尤嫂子也不要太过哀毁过甚了。”
女人的体面荣耀全在男人身上,不过,眼前之人的丈夫当初也谋害子玉。
尤氏明眸微动,轻声说道:“多谢王妃关心。”
几人说着话,这时,晴雯上了二楼,低声道:“公子,萧姑娘说有锦衣方面的简报递送而来。”
贾珩抬眸看向黛玉,轻声道:“林妹妹先在这儿说话,我去看看。”
黛玉柔声说道:“珩大哥快去忙着吧。”
也不知为何,隐隐有一种错觉,她是这府里的女主人,帮他接待着宾客的感觉。
贾珩温声说着,离了阁楼,抬眸看向陈潇,问道:“怎么回事儿?”
陈潇递过一份簿册,说道:“是刘积贤派人递送来的。”
贾珩接过簿册,也不多言,展开阅览其上记载,稍后,眉头微皱,看向庭院中的雨幕,说道:“刘盛藻的儿子率先招了。”
在第一次离开扬州前,锦衣府的校尉就拿了刘盛藻的儿子刘昌道,经过一番讯问,不仅将其子扬州城中欺男霸女的斑斑恶迹招供清楚,而且还问出了盐运司亏空的底细。
八家盐商与刘盛藻每年都要对上一次账簿,八家共分利银,而盐运司的亏空早就通过各种辗转腾挪的支取手段成了刘家和八家盐商之私财。
当然,重华宫也收到了一大部分。
陈潇皱了皱眉,问道:“那现在怎么办?”
贾珩面色幽沉,冷声说道:“让锦衣讯问马家和程家之人,交待运库盐税历年结余亏空一事的线索,如果程马两家招供,本官可以向朝廷上疏,让朝廷网开一面,从轻发落!另外,一旦罪证确定,就派锦衣缇骑拿捕刘盛藻,从而揭开盐司运库亏空的盖子。”
事到如今,江北大营已经落入他掌控之中,如果说讲究吃相,则是有意不去动盐商,但对刘盛藻这等官吏就没有什么顾虑,客观条件其实已经成熟,不过在此之前需要和齐昆沟通一下。
陈潇螓首点了点,清声道:“那等会儿,我让人过去知会扬州百户所。”
“去吧。”贾珩低声说着,目送陈潇离去,回身到了阁楼。
一直到天色傍晚,北静王妃甄雪才只身离了宁国府,贾珩将其送上马车,折身返回蓬来阁。
登上二楼之时,尤氏早已翩然离去,而唯有一个青裙少女伫立窗前,眺望着窗外的重重雨幕,周身的安静、寞气质,似与窗外的风雨融为了一体。
贾珩面色微动,缓步近前,同样立身在轩窗之前,看向庭院中的雨景。
目光穿过垂挂的雨幕,江南烟雨重叠明灭的假山嶂石之上,在凹坑中蓄积着雨水。
而庭院中种植的梧桐、芭蕉、松树、柳树,早已在潇潇暮雨中苍翠欲滴,蓊蓊郁郁,映衬着乌青檐瓦的白色围墙,而以绿漆漆就栏杆的曲折回环的回廊,围绕出一方天圆地方的秀美庭园。
贾珩轻轻拉过黛玉,将少女的小小娇躯拥在怀中,低声问道:“妹妹怎么了?”
这在金陵虽好,但却没有一众姐妹陪着说笑,在贾府之时,湘云就是个开心果,再加上探春陪着,黛玉颇是充实。
黛玉将螓首倚靠在贾珩怀里,方才的寂寞和怅惘一下子驱散大半的轻声道:“珩大哥,我没什么。”
好端端的,突然就下雨了,她还打算和他一同去鸡鸣寺烧香祈福。
贾珩握着黛玉的纤纤素手,嗅着豆蔻少女秀发之间的清香,低声道:“林妹妹是想在神京的云妹妹她们了吧?”
“嗯。”黛玉闻言,转过一张粉腻如雪的小脸,粲然星眸勾勒着那张清隽面容的线条,不知为何,心底忽而涌起一股感动,那种所思所想都被眼前之人懂得的怦然,委实难以用言语形容。
贾珩笑了笑,轻声道:“江南虽好,但于妹妹而言,却如他乡之客,原是今个儿出去玩的,却不想被这雨水耽搁了,等这边儿顺遂一些,再让云妹妹、三妹妹、还有大姐姐她们都接过来,平常也能一起热闹热闹。”
如果都呆在家里,恰如金丝笼中雀巧儿一样了,倒也颇无意趣了一些。
说来,他也有些想着元春了,那种丰润、柔软的触感,纵然是甄晴和甄雪那样的人妻,都无法给他同样感受。
等江北大营军兵初整,可以让晋阳过来,正好代表内务府帮着接管淮扬之地的盐务。
黛玉罥烟眉之下,转动熠熠星眸看向贾珩,柔声道:“珩大哥,还要等一段日子吧?”
“用不了太久了。”贾珩低下头来,轻声道。
只要锦衣府开始拷问、调查程马两家在江南盐运库亏空一桉的底细,剩下的就是时间问题。
几有灭门之灾的程马两家,没有必要为盐税结余挪用亏空一事再行隐瞒,之后就可收网。
黛玉抬眸看向那面现思索之色的少年,目光一时失神,他定是在想外面的大事了。
贾珩收回神思,看向黛玉,凑近那张娇小可人的白腻脸蛋儿,低头噙着那少女的柔润唇瓣,抚慰着少女的惆怅的心绪。
轩窗之外,雨珠如断线的珍珠,烟雨朦胧紧锁庭院,道道静谧美好在唇间流溢。
却说甄雪乘着马车返回甄家,已是华灯初上,灯火迷离,返回所居的绣楼。
却见那容貌美艳的甄晴,正就着烛火,翻阅着一卷账簿,正是楚王在金陵等地各处产业的利润收支。
金陵为数朝古都,人烟阜胜,繁华喧闹,商贸也很是繁荣,商铺日收斗金,而维持楚王的庞大势力,自然离不了金银。
这时,甄雪迈着轻盈步子,缓缓而来,轻声唤道:“姐姐。”
“回来了?”甄晴打量着甄雪,见自家妹妹玉容肌肤白里透红,眸似秋水,容色明艳,宛如一株得了滋润浇灌的牡丹花,美眸不由动了动,笑着打趣说道:“怎么这么久?”
甄雪闻言,芳心颤了下,玉颊微红,本来想着说,后来在子玉那儿说了一会话,但见着甄晴的目光投来,也不知为何,忽而鬼使神差一般,低声嗔恼说道:“嗯,他也是的,胡闹起来没完没了的。”
丽人说完之后,玉容滚烫如火,只觉心头砰砰跳个不停。
天啊,她都在说什么?为何要当着姐姐的面,撒着这种谎?
甄晴玉容微凝,幽幽叹了一口气,美眸暗然几许,说道:“他终究还是疼惜妹妹多一些。”
原本以为前些时日,她和他已经……不想他对妹妹仍有所不同,想来是没让妹妹跪下吧,哼,这个混蛋。
甄雪也不好再行出言解释,来到一旁,坐在梳妆台前,卸着头面首饰,看着铜镜之上人比花娇的芙蓉玉颜,芳心深处就有几分说不出的羞怯。
甄晴走近而来,问道:“你问他什么时候过来了没?”
甄雪照着镜子,一手摘着耳垂上的碧玉耳环,柔声说道:“问了,他说就这两天,或许明天,或许后天,来之前会派人知会。”
甄晴点了点头,忧虑道:“老太太很是担心,兵部那边的事儿,父亲和老太太说了,这都是四叔横生枝节。”
丽人说着,语气也渐渐有几许怨怼。
甄雪轻轻叹了一口气,宽慰道:“好事儿多磨吧。”
甄晴笑了笑,道:“是这么个意思,咱们姐妹也算给他赔礼了,他应该心里没什么气了。”
大不了,她以后多磨他几次就是了,实在不行,再跪下伺候他一次。
旋即,柔声说道:“过几天是中秋节,等过来时候和他说一下。”
说话间,姐妹两人坐将下来,说着体己话。
“姐姐,你做什么呢?”甄雪忽而娇躯一颤,转过秋水盈盈的明眸,看向抱着自己的甄晴,雪腻脸颊羞红如桃芯,伸手轻轻拨弄着甄晴的素手,羞嗔不已。
虽说两姐妹当年未出阁时,在闺房中不知闹腾了多久,现在又共同伺候着一个少年,但毕竟都嫁作人妇好几年,突然这般贴贴,甄雪还是有些不习惯。
甄晴妖媚、艳冶的脸蛋上笑意嫣然,说道:“妹妹,我闻闻那个混蛋的味道。”
甄雪:“???”
姐姐真是疯了,这是中了那个混蛋的毒?
旋即反应过来,这是姐姐在给自己开着玩笑,秀眉之下的美眸闪过一抹羞意,道:“姐姐……姐姐别闹了。”
甄晴轻笑着打趣说道:“妹妹,这次心满意足了?”
甄雪娇躯微颤,玉容幽凝,一张雪腻脸颊顿时羞红如霞,在橘黄灯火映照下,愈发绮艳动人。
她又能怎么办?
她或许就是一个坏女人罢,在江南她……只能对不起王爷了。
“姐姐,我们这般……终究也不是长久之计。”甄雪目光幽幽,贝齿咬着樱唇,低声说道。
甄晴目光玩味地看向甄雪,低声笑道:“妹妹还想求什么长久之计,和他长相厮守?”
“姐姐浑说什么呢。”甄雪嗔恼说道。
甄晴脸上笑意也敛去几分,轻声道:“明天的事儿,明天再说就是了,再说,以后未必没有办法。”
等她成了皇后,掌秉国政,那时候她和妹妹都能求个长久之计。
甄雪也不再提那般让人忧心的长远之事,柔声说道:“家里怎么说得?”
“再看看吧,等过两天不就是中秋节,让他过来。”甄晴柔声道。
甄雪叹了一口气道:“四叔这般一弄,唉……”
就在这时,外间嬷嬷高声道:“王妃,三小姐和四小姐过来找您。”
甄雪柔婉眉眼见着一抹慌乱,轻声道:“姐姐先和三妹,四妹说话,我先去沐浴。”
她现在身上虽味道不显,但的确黏湖湖的。
甄晴笑了笑道:“妹妹去吧。”
说话之间,只见两个亭亭玉立,明眸皓齿的少女在几个嬷嬷和丫鬟的陪同下,上了二楼,两人向着甄晴和甄雪盈盈一礼:“见过姐姐。”
甄兰秀眉之下,清冽的眸子看向甄雪,亲切问道:“二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甄雪柔婉一笑,轻声道:“我也是刚到,三妹,吃过晚饭了没?”
“吃过了。”甄兰笑了笑,见甄雪身旁空无一人,不由问道:“怎么没见歆歆?”
甄雪柔声道:“歆歆在那儿多住几天,这孩子有些贪玩儿,她和她干爹还有林姑姑玩得挺好的。”
甄兰说着,走到甄雪近前,许是雨后空气清新,也许是甄兰嗅觉灵敏,琼鼻鼻翼微动,心头涌起一股诧异。
这是什么气味?有些怪怪的……
不过,片刻之后,只当是夏季容易出汗,也不好说什么。
甄晴艳丽玉容上,笑意繁盛,说道:“妹妹,你去吧,我和兰儿、溪儿一同说会儿话。”
说着,拉过甄溪的手,笑吟吟道:“溪儿,过几天就是中秋,待诗会之上,姐姐给你好好挑挑。”
甄溪闻言,芳心大羞,顿时红了一张脸蛋儿,低声道:“大姐,我……我还小,还想多孝敬爹爹和娘亲呢。”
“就是先一步定下来,也不耽误你孝敬。”甄晴笑了笑,看向自家眉眼如画的四妹。
如是不能许给那个宝玉,或许将溪儿许配给那个混蛋也好,那样在外人眼里,他就彻底绑上了他们甄家的船。
而不是现在,她和妹妹这般偷偷摸摸,几乎白让他占便宜。
只是,妾室……按她甄家的门第,也有些不像话,四叔那边儿听到,估计都能气死。
甄兰狭长、清亮的眸子凝睇而望,好奇问道:“大姐姐,先前老太君为何执意要和那位永宁伯见上一面?”
这两天府上正议论的事儿,她也算旁听见证了,因为四叔得罪了那个永宁伯,然后老太太似乎想缓和一下关系。
甄溪闻言,也转过气韵婉美的俏丽玉颜,明眸好奇地看向甄晴,这两天府里几乎异口同声地说着一个名字——贾珩。
其实这几天,甄晴回来居住,颇让甄兰和甄溪两姐妹感到新奇,时常寻甄晴询问神京的奇人逸闻。
甄晴轻声道:“这位永宁伯,你们前两天也瞧见了,说来比兰儿的年龄也就大一两岁,但已是朝廷的柱国之臣,他最早……”
不知为何,这位身份尊贵的楚王妃看着两个妹妹一明艳、一清丽的脸蛋儿上现出好奇,心底忽儿生出一股此时此刻的一幕幕场景,颇为熟悉的感觉。
嗯,当初与甄雪说着《贾珩传的时候。
……
……
兔奔乌走,不知不觉就又是一天时间过去。
贾珩在南京兵部以及户部的话先后传至整个江南官场,多是议论纷纷。
江南大营的整饬如火如荼,首先是清查经制兵额,不过,因为江北大营的军械却被两江总督衙门先一步截胡,一时间,金陵各家都是看起了贾珩的笑话。
只有少数人留意到贾珩去了户部对户部侍郎谭节的施压,陷入深思。
安南侯府
这是一座前后几重的大宅院,占地广阔,榆柳环绕,内里凋梁画栋,飞檐斗拱,亭台楼阁错落有致。
一座二楼轩阁之中,安南侯叶真微微眯着眼,坐在圈藤椅之上,这位曾经威震安南的安南侯,年近六十,眉骨耸高,从苍老面容之上依稀可见年轻之时的英武,蒲扇大手中拨弄着两个核桃,身后还有两个着一红一绿裙裳的丫鬟,正在捏着肩头。
在茶几之侧侍奉的茶水是一个年约三十,穿着四品武官袍服的青年,正是叶真的二子叶楷。
叶楷低声道:“父亲可曾听到最近金陵传来的消息,沉节夫要整饬江南大营。”
叶真手中转动的文玩核桃微微一顿,说道:“不用理他,沉节夫胆气不足,只是虚张声势,真正整饬的人还在江北。”
“父亲是说……贾珩?”叶楷浓眉微动,惊讶问道。
叶真沉声道:“当初京营整军经武,牵涉不知凡凡,王子腾闹出了乱子,宫里那位就用着他整军,谁能想到一个毛头小子还真把事给办成了。”
叶楷沉吟片刻,道:“父亲,此人年未及弱冠,所立之功,除却河南平叛,倒也难言有称道之处,今至军机高位,与闻枢密,不过是仗着天子宠信,不足称道。”
这就是离神京远一些,如甄铸、叶楷这样南方将领的观感,或许觉得贾珩可能有些本事,但……也就那样。
无非是运气好而已,闻达于天子,蒙崇平帝赏识拔擢,方以微功而得厚赏赐。其实这话也不能说错,因为在皇城跟儿脚下,凡有功劳,势必为上瞩目。
叶真宛如瘦松遒劲的眉微微皱起,旋即,苍老目光睁开一线,道:“不管他是仗着谁宠信,现在宫里给他用事的机会,只要他不出大纰漏,一直立着功劳,只会势如破竹,步步生莲,这就是……时来天地皆同力。”
当年他在安南也差不多如此,虽有困难,但都化险为夷,势如破竹,当年也觉得是自己的能耐,这些年想想,只怕也与隆治盛世,国家军力强盛有关。
如今天子有中兴之志,振奋有为,又用了贾珩这等少年整饬军务,期图与东虏一战,除非再次大败,天子自此一蹶不振,不然,整军经武就是煌煌大势。
况且,听说那东虏的亲王都认为他是心腹大患,亲自派人刺杀他。
其实,这就是以军功封侯的第一代创业者的眼光,不会贸然对一个人下定论。
叶楷眉头紧皱,低声道:“不管如何,他在江北搞的那一套,在江南不大行的通,不说儿子,就是下面那些都会沸反盈天,幸在现在只是沉节夫整军,如是这位永宁伯操刀此事,只怕要惊扰我大汉故都,金陵祖庙不得安宁。”
叶真叹了一口气,忽而问道:“楷儿,为父来金陵颐养多少年了?”
叶楷诧异了下,回道:“十四年了。”
叶真看向阁楼外的雨幕,低声说道:“这一晃眼都十四年了。”
人一老,不仅别的软,心也软,十几年的时光过去,当年那些骁勇善战,韩与安南猴子厮杀的老兄弟,一个个也都被这江南的脂粉香气迷了心神。
叶楷拿捏不住自家父亲的心思,问道:“父亲,两江总督衙门最近要清查经制兵额,几位伯伯问怎么办?”
江南六卫,其中五卫的指挥使、指挥同知都是叶真的旧部,有些年岁不小了。
叶真转动核桃的手微微一顿,沉吟片刻,说道:“等明天我去两江总督府,这些都是有功于社稷的将校,不可慢待,至于裁汰老弱,江南大营每年都有补充兵额,原是应有之义。”
叶楷想了想,低声说道:“那儿子等会儿就和几位叔父叙说此事了。”
叶真沉吟片刻,叮嘱说道:“他们年岁也不小了,这些年该享的福也没少享,有些年岁大的,也该回去含饴弄孙了,朝廷既要整顿南军,提拔青壮,咱们也不能逆势而行。”
自河南变乱平定之后,天下大势已尽归神京城中的那位雍王爷,他也不能不识时务,违逆大势,关键是他叶家来日何去何从?
也如在洛阳的太宗朝勋贵一般,安心享受富贵,慢慢澹出大汉军方?
无权柄守护,只怕这富贵是过眼云烟,必不长久,还是需另谋出路才是。
长子才干平庸,但为人本分,可继侯位,二子、三子都为武将,却无爵位在身。
见自家父亲又是陷入思索,叶楷起身一礼,拱手离了庭院。
叶真睁开虎目,静静看向庭院中的雨幕,再次默然出神,喃喃道:“或许应该见见那贾珩。”
如真是个天生将种,有宁荣两公武烈之风……
翌日,天光大亮,经雨之后的金陵城,空气清新宜人,杨柳依依,青翠欲滴。
贾珩与黛玉,水歆乘上一辆马车,在锦衣府卫扈从下前往甄家。
此刻,甄家已得了消息,提前开了中门迎接,嬷嬷和丫鬟支起帷幔,列队而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