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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普通人的日常(四)

塔玛拉巴顿咀嚼着这个名字,思考起它代表什么。

他不再像第一次发现自己能听见别人不能听见的声音时一样,惊恐慌乱地左顾右盼,寻找究竟是谁躲在暗处说话,并时刻准备着抄起根木棍,冲过去给对方一棒,他相当镇定地立于原地,边思索边观察帕切科这位“合规部”副主管的反应。

帕切科瞥了他一眼道:

“你对第四纪历史有研究吗?”

“有一定的研究。”巴顿谦虚地回答道。

这一刻,他没假装自己对第四纪的历史毫无了解,一是本身性格不允许,二是他的职位就来自历史方面的学术修养,如果在这个领域有重大缺陷,那他很可能明天就会被基金会辞退。

帕切科望向房门道:

“那你听说过塔玛拉这个姓氏吗?”

“听说过。”巴顿本能就侧头看了帕切科一眼,“在零散稀少的第四纪史料里,塔玛拉这个姓氏出现了好几次,频率仅次于图铎、所罗门和特伦索斯特。从这一点可以初步判断,这代表第四纪某个帝国的大贵族。”

说到这里,巴顿停了一下道:

“弗纳尔最近发现了一些第四纪遗留下来的废墟。”

因为旅馆服务生就在旁边,他没直接点出塔玛拉这个姓氏可能与弗纳尔当前的异常有关。

帕切科没做回应,侧头对旅馆服务生道:

“我是一名负责刑事案件的警官,我怀疑这个房间的住客遭遇了不幸,请你立刻拿钥匙开门。”

说话的同时,帕切科拿出了一本证件,展示给对方看。

旅馆服务生先是吓了一跳,然后仔细看了看证件:

“好,好的。我去拿钥匙!”

他边说边转身跑向了楼梯口。

“你是一名警察?”旁观的巴顿愕然脱口道。

帕切科低头看了眼掌中的证件,呵呵笑道:

“这本证件是绝对真实的,也是从合法渠道得来的。”

为什么要说得这么复杂巴顿习惯性回道:

“我不关心它的真假,我只想知道你究竟是不是一位警官。”

帕切科笑了一声:

“这取决于你怎么认知。”

这样的回答让巴顿有些暴躁,但作为标准的鲁恩绅士,明白对方不愿正面给出答案后,他还是礼貌地闭上了嘴巴。

当然,对方是“合规部”副主管这件事情也是参考因素之一。

两人沉默之中,旅馆老板和那名服务生一起回到了三楼。

认真检查过帕切科手中的证件,比对了下照片和真人后,旅馆老板边拿出钥匙开门,边低声抱怨道:

“怎么会出事?一点动静都没有。”

一家高档旅馆要是出了涉及人命的刑事案件,那绝对会影响自身形象的,甚至因此遭遇破产。

“不用太担心,也许只是一些小问题。”帕切科态度亲近地宽慰了对方一句。

“希望吧,愿女神庇佑。”旅馆老板收回手,在胸口顺时针点了四下,画出繁星。

接着,他轻推房门,让它缓缓敞开。

这一刻,房间内部似乎终于和外界打通了,淡淡的血腥味弥漫了出来。

“噢”旅馆老板察觉到了这一点,只能用一个语气词表达自己的失望和惊恐。

只有这样的环境才能让信封没沾染血液却带上了血腥味巴顿脑海里第一时间闪过的是这样的念头。

紧接着,他才注意到房间里面,家具摆放的整整齐齐,地毯未见明显皱褶,与散布空气中的血腥味充满矛盾。

不像是有过打斗的样子一枪毙命?巴顿的业余爱好包括阅读流行小说,尤其是掺杂着凶杀和爱情的那种,所以,对于类似的状况,他有着相当丰富的“经验”。

而在所有畅销小说作者里,他最喜爱的毫无疑问是佛尔思沃尔。

最初,购买佛尔思沃尔几本小说的是他的妻子,巴顿偶尔翻阅之下,竟沉迷了进去。

当然,他在妻子面前不会表露出这点,总是用一种具备权威性的口吻道:

“这种小说庸俗浅薄,没有价值,只适合打发时间。”

巴顿思绪翻腾间,帕切科戴上一双白色的手套,迈步进入了房间。

这位资深的事务律师环顾了一圈后,走到书桌前,拿起那叠印着薰衣草城堡图案的信纸,对旅馆老板和服务生道:

“你们知道原本有多少张吗?”

“我们,不是,不是每天,每次都补充。”服务生看了眼老板,略显结巴地说道。

他言下之意就是,经过几次顾客的轮换,他早已不清楚弗纳尔入住时还剩多少信纸。

帕切科“呵”了一声,摇了摇头,对走到自己身旁的巴顿道:

“所以,这个世界需要秩序,需要规则。

“如果他们能有一套严格的行为规范,每次顾客退房后,记得将信纸补齐到确定的数量,那我们就能利用这点,找到一些线索。”

“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巴顿如实回答道。

帕切科笑了笑道:

“简单来说就是,有光明才会有阴影。

“当然,足够的混乱也意味着机会。”

巴顿闻言,点了点头道:

“对,罗塞尔大帝说过,混乱是向上的阶梯。”

“没谁知道这句话究竟是不是他说的,这个世界上有太多的人不敢直接表达自己的观点,只能借用别人的名头。”帕切科随意地回了一句。

接着,他拿起位于最上面的那张空白信纸,将它凑至穿过玻璃的阳光下,仔细看了一阵。

“我最喜欢面对粗心大意的人。”帕切科突然笑了一声。

说完这句话,他将手中的信纸放回了原位。

下一秒,他从衣兜里拿出了一支削好的铅笔,在那张信纸上轻轻涂抹了起来。

没过多久,一个又一个鲁恩文单词的痕迹呈现了出来,组成了一段又一段零散的句子:

“我被人盯上了”

“那片废墟里残留有宗教祭祀的痕迹”

“我拿走了祭台上的物品”

“它,它看见我了!

“不!它一直在我身边!”

书写这几个句子的时候,那位考古学家弗纳尔似乎处于相当激烈的情绪中,所以特别用力,留下了最为明显的钢笔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