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远飞锦上添花,一咬牙给横眉上了座银鹤,八百两已经超过他此月开支,这会却也没有想太多。
有场务上场在石南生耳边低声说话。
石南生颔首点头之后朗声说道:“由于此轮赠宝较多,等横眉娘子献艺之后,再一一明示。”
“横眉娘子,请。”
横眉盈盈一礼,说道:“我现场书写一诗可好?”
场下齐声应道:“好。”
这声音似哄着自家小妹妹,又似顺着自己好娘子,万事依顺。
场务将书桉端上舞台,又备上笔墨纸砚。
无需侍从,横眉亲自展开纸卷,只见那纤纤素手一抚,好似抚在众人心头,柔绵快畅。
一笔、一墨、一镇尺。
一纸、一砚、一静然。
宛然间,这个又羞又s的女子变得静雅嫣然,沉静内敛,犹如墨香泼在美丽的梨花上,有清香也有墨香,又美丽也有厚朴。
一手扶着衣袖,素手轻轻研磨,不急、不躁。不浓、不列。
随着她优雅轻缓的研磨动作,那墨香也似乎流淌飘散过来。
谢傅倒是想起往事。
少癫哥哥,我手酸了,明天再写行不行。
少癫哥哥,真不行了,我眼睛都睁不开了。
谢傅不禁一笑,想来也欠、横眉、宝书、可琴极多,今日要好好捧老友一回。
横眉全神贯注,如同独自一人在香闺书写,突然哎呀一声,却是一点墨水沾到白纸上。
场下众人只感觉这声“哎呀”,趣极妙极,忍不住学着横眉语气哎呀一声,只不过生捣的很,完全没横眉那般脱口娇清。
见眉毛一蹙,众人忍不住哄道:“横眉娘子,不碍事的。”
横眉不应叶不抬头,那桃心嘴唇勾起一丝浅笑,丝毫想到什么好法子来掩盖白纸上的墨水。
她的全然自我,让众人感觉似化身一缕灵魂来到她的闺内,静静的看着她不现于人前的自然情态。
横眉提笔沾墨书写,笔走龙蛇,行书之美在素豪间流淌。
搁笔之后,石南生第一个走进一看,顿时大为赞赏:“彰美不奢,好漂亮的字啊,可称一句先生。”
横眉娘子写的是一首满月,当中有两句名句物以稀为贵,情因老而慈。
怀中有可抱,何必是男儿。
当然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字确实写的漂亮,一个女流能有这样的书法,真是难得。
已经到了收藏悬壁的层次。
石南生颇为兴奋道:“快竖起来让大家看看,横眉娘子竟写的这样一手书法。”
两个婢女上场,各执一端,将横眉写的字展示在众人面前。
赞叹之声此起彼伏,书法并不算什么技艺,但是能够将字写到这个层次,这肯定就是一种技艺。
石南生赞道:“不知道横眉娘子这一手字,师从哪一位书法大家?”
横眉的字也没有特地去学习哪一位书法家,也并没有名师教导。
若非说有今日功劳,却是少癫哥哥把她当驴使,硬生生练出来的。
骤然想起少癫哥哥,眸子隐隐透出几分楚楚,十分思念。
有些人在不知不觉的相处中,分别之后总是让人后知后觉的特别,少癫哥哥最端庄正直了,你脱光衣服都不必担心他会偷看。
这也是她和可琴、宝书一直怀疑少癫哥哥是太监的原因。
嘴上轻轻应道:“也没有学谁的,就是写的字多。”
石南生道:“哦,原来是刻苦为功,磨笔成字,令人佩服。”
紧接着拱手说道:“横眉娘子,此书是否可卖于我。”
横眉一笑:“石先生,你要,送给你就是。”
石南生摆手道:“不不不,无功不受禄。”说着思索沉吟起来:“这样吧将此书现场拍卖,拍下多少就计做珠花,你看可好?”
石南生显然是抛砖引玉,为横眉娘子拉珠花。
一个女子曲唱得好听,舞跳得好看,并不奇怪,但能写出如此潇洒飘逸的一手字来,那就真的太难得了。
横眉爽快应道:“好哩。”
本来就要给横眉娘子送宝,现在又能得到横眉娘子墨宝,真是一举二得,应者如云。
拍价从第一个叫价飞马,很快就叫到玄武。
玄武算是上宝,价值一千五百珠花,这也是今晚出现的第一件上宝。
拍到这个价已经算是天价了,在场不乏富贵,能再往上叫的,也没几个了。
沉浸了好一会儿,石南生朗声问道:“还有没有人再高的。”
石南生连续问了三遍,没有人回应,原本以为石南生要宣布结果,怎知石南生却澹澹笑道:“我出一座白虎。”
石南生的话一出,现在便是一阵声浪,一座白虎!
那就是三千两啊,真是令人咋舌的大手笔了。
众人震惊未定,石南生拱手笑道:“横眉娘子这墨宝,我是志在必得,还请各位谦让。”
这自然是谦虚的话,你都叫到白虎了,别的怎么叫的动。
横眉盈盈一礼,退场去。
此轮过后,横眉娘子的得花数已经八千往上。
青莲娘子去年获得花魁宝座,得珠花数是一万二千多朵来看,今年横眉娘子很可能是花魁。
太让人感觉意外了,又觉得在情理之中,横眉娘子的气质实在太特别的,特别讨喜。
赵远飞开心得哈哈大笑起来。
对比之下,吴捷脸色十分难看,感觉自己输定了。
石南生朗声宣示:“雅室的庄伟庄公子送给楚妆娘子雅牌一块。”
庄伟?名头不是很响亮的一个名字,不过能拍下雅室自然不是泛泛之辈,至少有钱。
该不会是庄家的庄伟吧,庄家在苏州也算是望族名流,家中世代官宦,不过自然必不过吴中四阀这等豪门。
尽管庄伟不是很出名,不过在场的多是风月中人,对风月之事比较灵通,“庄伟不是张二小姐养的小白脸吗?”
堂堂一个望族公子当小白脸确实是不光彩的事,不过当张二小姐的小白脸不算丢人,能被张二小姐逆袭也别有一番动人滋味。
颂室栏边四人耳尖,听提起庄伟,最终却均讨论起张二小姐来。
陆文麟笑道:“张兄,多年不见,张二小姐还跟小时候一样让人头疼吧。”
张凌霄却道:“不!长大了,懂事了,有自己的想法,知道干正事了,不过我宁愿她当一个放诞不羁的逍遥小姐。”
张凌霄这番话却是话中有话,这个妹子干歪事他不怕,就怕她干正事,玄宗与地宗的斗争,那可是连吴中四阀都不敢轻易插手的。
一着不慎,那就是万劫不复,连张家也救不了她。
作为他的亲兄长,有的时候他想把凌萝这颗棋抽回来,可他做不了主,而且凌萝在这盘棋,可能已经是主帅了。
张凌霄轻轻看向谢傅:“谢兄,你这个当叔叔的,多照拂她。”
陆文麟闻言一惊,张凌霄这句话透着不少信息量。
第一,张凌霄向谢傅求助,也就说明张家不会掺和玄宗与地宗的斗争,这是张凌萝的个人行为。
第二,叔叔是什么意思,谢傅与张凌萝认识,陆文麟也是知道的,可两人年龄相差不超过三岁,谢傅怎么又成了张凌萝的叔叔。
“谢兄,我可没听说张二小姐有个姓谢的叔叔。”
张凌霄代为解释:“谢兄与我姑姑结拜为义气姐弟,凌萝可不得叫上一声叔叔。”
谢傅呵呵一笑:“我跟凌萝说,各叫各的,可她非要叫叔叔,我也没有办法。”
张凌霄微笑:“这样也好,显得亲近。”
陆文麟好奇问道:“怎么回事?”要知道谢傅可与张家姑姑八竿子打不着。
谢傅简单的说自己在无锡与张意真一起抗疫相识,患难中结拜为异姓姐弟。
陆文麟和张凌霄突然哦的一声,手指谢傅:“原来是你!”
陆文麟微微笑道:“无锡那件坏事是你干的吧?”
谢傅笑而不答。
张凌霄颇有深意道:“应该说是好事才对啊。”
虽已关系熟悉,陆文麟与张凌霄还是拱手道:“佩服!佩服!”
整的陆武元一头雾水,这时一阵喧哗声浪传来,却是凌波舞洛楚妆登台了。
望去,只见洛楚妆身穿一袭墨色儒衣宽袖,头髻男子剑簪,脚踏云履。
儒衣宽袖遮挡住了她女子的动人身段,以至于乍一看去,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儒公子。
女子肌肤白皙,眉目清秀,扮起男装来,比美男子更配得上面如冠玉这四个字,这是天生的优势。
但同时阴柔之气过于明显,肌骨终究脱不了是个女子,缺少男儿英姿气质。
但是洛楚妆此刻目若郎星,气质辰宁勃发,宛如潘安在世,将场下一众英俊公子贬成渣渣。
张凌霄打趣道:“文麟,你苏州第一美男子恐怕要易主了。”
陆文麟笑笑不应,毫不在乎,倒是轻轻看向谢傅,美男子这三个字在某些女子面前,毫无价值,例如王婉之。
谢傅却会措意,笑道:“文麟,你看着我干什么,你都比不上,我自然更排不上号。”
张凌霄不悦道:“你们两个一等俊男。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张凌霄虽然相貌堂堂,但终究到了不陆文麟这种绝世美男子的级别。
谢傅道:“我曾见过一个人,若论女扮男装,此刻的洛楚妆在她面前也要排第二。”
张凌霄哦的一声:“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