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下几张,都是丑态百出的老叟。
秀云打趣一笑:“夫人这是打算画百丑图吗?却没有一张画成。”
稍近黄昏,秀云和秀灵就给夫人送来饭菜,夫人不喜欢点灯,一旦天黑就什么都看不见,所以晚餐这一顿她们半个时辰送过来。
行到门口,见夫人已经起来背对着门口又在作画。
斜阳照射入屋,金灿灿的洒在她的身上。
天气闷热,夫人的身上只穿薄薄衣纱,纱轻贴肌,身段俏美动人,细细的腰肢之下翘美圆润像一颗微咧的仙桃。
黄昏的清风柔柔的吹起一阵衣纱悠然荡漾,如湖面上泛起的涟漪一般泛着女儿肌骨柔光。
修长而又风韵的双腿在纱衣光泽下,朦朦胧胧十分俏妙。
秀云和秀灵两人对视一眼要命,这谁受得了。
见夫人全神贯注作画,手臂有如侠女舞剑,秀云试探性的轻呼一声:“夫人。”
夫人若应,她们就进去,夫人若是不应,她们就站在门口等待不要打扰。
司马韵雪没有应声,只是执着画笔的手,停停顿顿点墨勾画。
随着时间流逝,夜幕悄然降临,一轮明月高悬天际,室内只有偷逸进来的淡淡清辉。
秀灵见夫人还在作画,低声问道:“夫人看得见吗?”
话刚说完,就看见夫人停了下来。
司马韵雪看着画中丑人,这丑人她可以画出百态来却不敢画出眼睛来。
人就是这么奇怪明明内心十分渴望却会为了一些尊严和意义来折磨自己。
可如果失去了这些东西人又何以称之为人。
每个人自己,或与他人,都是这样的尊严、意义等种种虚无缥缈来构成一个人生。
月华清辉映在纸上,映在画中丑人上,这张面容幽幽冥冥,朦朦胧胧似在向她露出微笑。
耳畔隐约传来遥远的呼喊小韵
司马韵雪红唇迷茫着应:“在”
骤然提笔在这没有眼睛的丑人上点睛。
笔尖垂墨,司马韵雪搁笔。
画中人身材粗鄙,面容丑陋,唯有双眼流露出骄傲的名流风度。
司马韵雪咯咯一声娇笑,竟像一个少女般展臂旋舞起来。
她一边舞着一边笑着,笑声充满着少女的娇憨可掬,又透着特立独行的叛逆不羁。
门口两女傻眼,夫人伤心过度,压抑太久,疯了?
司马韵雪纤足如仙飘到院子,拂着纱衣起舞。
或拔裙回旋,娉婷婀娜。
或衣决蹁跹,纱如水动。
或踮足飞跃刚劲有力。
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都在演绎着绝美仙姿。
最后这个缥缈而又神秘的女子与这淡淡月华融为一体。
秀云和秀灵这一刻已经已经被司马韵雪所呈现出来的美丽所震撼住。
她们早已经忘记了那个高贵冷漠的夫人,她们眼里只有一个仙一般美丽,水一般飘逸温柔的女子。
“我要死了。”
一声犹如山泉般清澈优美的声韵传来,两女竟看见夫人直接瘫软在地。
司马韵雪为谢傅而舞,为第一次心动,第一次爱上的男人而舞。
她又只能在这个男人看不到听不到的地方为他而舞。
真实的她,他的小韵。
热情得像太阳的她,温柔得如水的她,妩媚如花的她,放肆不羁的她,心动到迷醉在月色下的她。
“夫人!”
秀云秀灵两人惊呼走近。
司马韵雪听见了,却不喜欢这二个字,垂下眼眸,迷糊中又似乎听见有人在呼喊她小韵。
是谁?
谁敢这么叫她。
只有他。
司马韵雪回首,他微微笑着站着不远的地方。
他的笑容好温暖,一阵暖流从心过,深锁在心头的哀伤惆怅一下子就被融化。
人生淡薄,能遇见你就已经足够。
她要死了,好开心啊。
“秀云,快去叫小姐。”
王婉之一袭缟素跪在孝堂上,为去世的父亲默念孝经。
按照礼法,一日两次,早上下午各一次,王婉之晚上却又多加一次。
这百日守孝,她要尽心尽孝。
父亲,女儿这一辈子没有给你带来什么福气,身患绝症,反而累你整日忧愁挂心,身瘦气弱不能常伴你膝下。
女儿不是不孝,女儿是不想让你挂心,女儿想让你知道女儿长大了,女儿能够自我独立,也不想看到你为我的病操心。
如今女儿绝症已除,又寻得如意郎君,女儿很中意他,很爱他,他也对女儿很好。
女儿后半生会苦尽甘来,父亲您在天有灵不必挂心,祈望父亲你能放下一切羁绊,早登天界
就在这时,燕语和秀云匆匆来到孝堂门口:“小姐,夫人晕倒了。”
王婉之闻言一惊,立即站起,走了出来,问道:“怎么回事?”
路上秀云就简单扼要的将夫人作着画,突然就咯咯娇笑,舞蹈起来。
舞着舞着就晕倒过去。
见还没有赶到,秀云顺便就将夫人这些日子病怏怏闭门不出的情况也大概说了出来。
王婉之闻言心中暗惊,母亲这些日子这般样子,我竟不知道,真是不孝。
来到院子,见母亲倒在地上,秀灵守在一旁。
秀灵看见王婉之如同看到救星一般,喊了出来:“小姐。”
王婉之蹲下,触摸母亲气息,松了口气:“只是暂时晕过去了。”
秀云问道:“好端端的怎么会晕过去了?”
王婉之没有应话,低头端详,只见母亲慑人心魄的绝色面容流露出哀怨的神色来。
眼角竟挂着泪珠,显得那么的楚楚可怜。
王婉之心头一颤,耳畔响起母亲的那句话你何曾看见过我落泪。
是的,她从来没看见过母亲落泪,
莫不成母亲只在背后落泪,却从来不在她面前落泪。
父亲去世,母亲定是悲伤极了,却不在我面前流露出半点来,这些日子她一直都在忍受着,克制着。
母亲啊,婉之早不是小孩子了,婉之有勇气面对生死离别,你怎么还把婉之当做小孩子一般瞒着,一般哄骗着。
想到这里,王婉之更是心痛:“先扶夫人回房。”
四女七手八脚扶着王夫人回房去。
刚到门口,见屋内一片漆黑凄凉,王婉之开口:“燕语,点灯。”
燕语腾出手来:“是,小姐。”
秀云忙道:“别点,夫人不喜欢点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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