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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9章 回光返照

谢傅一讶,王婉之素来优雅有礼,就算那夜在亭榭,自己冒犯了她,她也只是红脸生气而已,并没有气急败坏的破口大骂。

他真是一个很有修养的女子,也是优雅端庄知书达礼的典范。

其实谢傅更喜欢看她现在这个样子,有点小女子的脾气。

但他心里去高兴不起来,因为她真的太冷漠了,心头隐隐作痛,你以为你可以不在乎,其实你做不到,特别是当你发觉她慢慢远去甚至可能消失。

我爱你三个字在心里响起,只感觉说出来就浅薄了。

谢傅笑道:“对不要委屈自己,多爱你自己吧。”

王婉之惊讶他能说出这样的话来,成熟的不像他这个年纪说出口的话。

王婉之疾行几步,然后就摔倒,没有了谢傅,她就失去了眼睛,陷入黑暗。

谢傅好想抱起她,抱她回家,但他只是走到她面前,重重的迈下自己的脚步。

王婉之起来跟上,一种默契。

这种默契已经足够让谢傅感到安慰。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对于王婉之来说都是一样,她突然停下脚步:“天黑了吗?”

谢傅嗯的一声,发现两人所站的位置是上回的所停的楼阁。

楼阁里传来热闹欢快的乐声里面的男女相拥着跳着楼兰小国的属舞。

那甜蜜恩爱的气息都飘逸出来这一刻他很想和王婉之共舞一曲。

未待谢傅酝酿开口,王婉之就先淡道:“走吧。”

路过一处街道,陆文麟、张凌霄、朱九春三人迎面走了过来,来金陵一趟,自然要趁机领略一下金陵风情,而夜晚是金陵最光辉明耀的时刻。

陆文麟先看到谢傅,微微一讶,露出微笑打算上前打招呼,当看到谢傅身上的王婉之,却是一愣,整个人都呆住了。

张凌霄取笑道:“陆兄,你越来越不淡定了。”

陆文麟却是几个疾步,持晚辈之礼,对着王婉之弯腰一揖:“王先生。”

张凌霄和朱九春闻言一讶,目光落在王婉之身上,张凌霄已经知道陆文麟叫的是谁,能让陆文麟这个名阀公子如此有礼,又叫上一声王先生,除了王婉之还有何人。

王婉之的淡然受之也配的上王先生这三个字。

张凌霄和朱九春感觉灵魂的某些东西被唤醒。

对于女人唾手可得的名阀公子来说唯有王婉之这样名声神圣地位高贵的女子才能洞穿心灵。

王婉之也是贤妻、主母、母仪天下的代名词。

脱离了女子这个笼统的称呼,更多的是伴侣、妻子,眷侣。

她是一个光明正面的形象,可以弥补自己内心黑暗的一面。

像他们正需要这样一个妻子,博学、修养、明识自持,是那些姿色再好的婢仆一辈子也无法达到的。

不过,母仪天下的极端,是气场压过男人本身。

以陆文麟为例,他在王婉之面前永远直不起腰肢来。

这是无数次父亲与王婉之对坐而谈,他却只能作为晚生后辈,一旁静听。

这句王先生,他叫习惯了,他也习惯将王婉之当做一个与父亲平辈的人去尊敬。

没有爱意,唯有敬仰。

张凌霄和朱九春反应过来之后,也施礼叫了一声王先生。

朱九春更是心中热血沸腾,感觉皇冠就在眼前,触手可及。

王婉之冷冰冰,连招呼都不打,淡道:“走吧。”

谢傅对三位名阀公子点头微笑,算是打了招呼,重重迈下脚步,为王婉之领路,便是这句话王先生,也必须让王婉之体面的离开,不能让别人知道她失明了。

两人走后,张凌霄惊讶问道:“怎么回事?”

陆文麟笑道:“我们争的要死要活,只怕谢兄已经捷足先登,谢兄这个人真是越来越让人看不透。”

他无比清楚王婉之有多难接触,她的学识修养让大多数人在她面前都幼稚的像个小孩,真的是什么话都说不上来。

张凌霄惊讶道:“不可能吧。”

陆文麟看向朱九春,笑道:“有谣传说有人在庄圣庙亲了王先生一口,该不会就是谢兄吧。”

朱九春心头阴沉,嘴上笑道:“确有此事,大概是文道的什么奥秘,我看他们应该是文道之友。”

张凌霄点了点头。

陆文麟清朗一笑:“撑死大胆,饿死胆只可惜我对文道一窍不通,要不然也能和王先生说几句话。”

谢傅这边走远,心中暗忖,连陆文麟这种万千少女着迷的名阀公子,在她面前都不值得她正视一眼吗?

有种错觉,那浅浅微笑只对他绽放,婉姐姐的温柔体贴只属于他。

但她今天对自己的冷漠是否自己也被归类为陆文麟一列。

他突然发觉,王婉之的冷漠不仅仅是她突然失明,像是他做错了事。

如同妻子交代丈夫去做某件重要的事,丈夫没做好而生气。

不!更严重一点,更像是我背叛了她一样。

是因为我那个爱字说的犹豫了吗?

“我爱你。”

谢傅突然出口,王婉之安静了一下,只是淡淡道:“走吧。”

谢傅满腔的热情掀不起任何波澜来,轻轻的问:“是不是我做错什么?”

“没有。”

听着这么冷淡的回应,谢傅脸上露出一丝黯然,一旦她冷漠起来,真的无懈可击。

让他感觉自己获得她的垂青,只不过是他的幸运,刚好是她最需要那个人的时候,自己刚好出现。

如果换个人,会做一手好菜,对她关心,希望她健康快乐,是不是同样是这个结果。

他没有什么特别的。

“婉之,我在你心中特别吗?”

鉴于王婉之今天的冷漠,很大程度她不会开口。

安静中却传来一声:“是。”

谢傅窃喜。

“独一无二。”

谢傅从窃喜转为狂喜。

脚步在前进,时间在流逝。

谢傅停下脚步,王婉之闻到从院子里飘出来淡淡的梨花香,知道到家了。

安静中,谢傅轻轻问:“现在相信我能当你眼睛吗?”

王婉之点头:“我相信。”

一路上她能感受到自己的生命正在迅速流逝,动物在离开人世前会知道自己要走了。

其实人也是一样,她要走了。

她不想表现出柔弱来,她相信谢傅一定会做出很多来,或许她会被打动感动,并激烈做出回应来。

但已经毫无意义,或许她今晚就走了。

王婉之伸出手来,这是她今天第一次主动,谢傅激动得紧紧握住她的手。

王婉之笑了笑:“脸。”

谢傅立即把脸凑了过去。

王婉之手指轻轻摸了一下,就摸到谢傅脸上还未恢复的淤肿,冷漠的脸有明显的心疼,嘴唇动了动又停下。

檀唇再动时化作微笑:“你放心,我没事。”

“那明天一早,我带你去逛街。”

“好。”

王婉之朝东边宅院走去,她走的很慢,步伐很脚下在黑暗中试探。

其实她完全可以呼唤燕语,但她就是要让谢傅明白,没有了你,我同样能够自己行走。

终于她伸出手,搭在门边上,迈步跨了进去。

虽然是轻轻搭在门边上,谢傅却能够看出那是摸索,他感觉自己此刻的无动于衷很残忍。

但就像母亲看着学会走路的孩子摔倒了,很心疼却只能强忍着。

谢傅心里暗暗鼓励着,当看见王婉之两只脚都迈入大门,谢傅高兴的不得了。

噗,摔倒的声音传来,却又让谢傅的心沉到谷底:“婉之。”

谢傅疾步靠近,他忍不住了,或者是受不了。

“站住!你不能无时无刻陪着我。”

残忍的王婉之说出了一个他无法承诺的要求。

两人都是理智清明的人,当问题清晰的呈现出来,锋利如刀。

你的理智在告诉你,怎么做才是最好的办法。

然后谢傅就看到一个笨拙,极尽狼狈的王婉之。

谢傅目送,直到传来燕语的一声娇呼:“小姐!”

然后就是燕语对自己无穷无尽的咒骂声。

谢傅并没有离开,而是跃上墙头,看着那亮着莹莹灯光的屋子。

夜很静,院子很静熏陶着谢傅,让他数日来绷紧的神经放松下来。

他用两根较粗的树枝,卡住固定自己的双腿,然后在墙头躺了下来,很快就睡着了,他真的太累了。

夜深,王婉之躺在床上,以往每晚都会或轻或重都会病痛发作,但是今晚她却丝毫感受不到寒冷和疼痛,或许身体已经没有生命,失去知觉。

唯有大脑清醒无眠。

身体是平静安详的,思想却是氐惆。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棂照射入屋,王婉之一夜无眠,却精神很好。

下了床,感觉比平时身轻力足,原本苍白没有血气的双颊竟泛着微微红润。

地上一团白芒,这团白芒在还昏暗的屋子显得异常明亮,却是阳光照在镜子上反映在地上。

王婉之走出屋子,就是想晒一晒太阳,还有些饥饿,想吃碗饭。

睡得正熟的谢傅突然感觉腹下支棱一下,就惊醒过来,从墙头掉落院子里,然后他就看见眼前一袭淡红裙摆,一双绣鞋。

抬头一看,竟是王婉之。

王婉之也有些意外,感觉谢傅就像从天上掉下来一样。

谢傅立即站起,问道:“你昨晚没睡好?”再看她气色异常的好,又不像没有休息好。

王婉之笑了笑:“你挺早的。”

谢傅“额”的一声,像一个准备说谎,却又不擅长说谎的孩子一样。

王婉之伸手摸了他的衣服,微微带湿,又朝他头发摸去,手指却先摸到沾着露水的眉毛,一下子就明白了,这人昨晚在这院子露宿一夜。

她能想象到一副露着笑容,眉毛却沾着露水的面容。

很难受,从来不知道一个人眉毛上沾了露水,竟能让她如此难受,这又不是什么悲惨的事。

她心里只想说,我爱你,不管你爱不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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