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你在闹啥啊!”
林中小屋也傻了,看着自己面前已经换好礼服的槐诗和原缘,然后又看了看收到老师通知之后紧急易容便装,收拾了细软还拖着小行李箱的自己……
“你这副打扮是怎么回事儿?”槐诗愕然。
“你不是说剑圣发了请帖让我们去道场么?”
林中小屋的表情抽搐着,“我以为你的意思是让我赶快跑路,我边境的接头人都找好了……”
先从本州去九州,然后从边境走地狱,通过一条隐秘的航线就可以快速回到林家最近的安全屋,然后等待本家的老人们出手把自己接回去。
避一避风头,过一段时间出来,又是一条好汉。
“姑且不论你跑路的打算为什么这么周全……你这思路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槐诗翻了个白眼,对身旁上野吩咐:“找个人带他去整治一下,这副灰头土脸的样子还怎么去参加宴会?”
“真要参加?”林中小屋难以置信。
“为什么不参加?”
槐诗反问:“你参加了刀狩,人家给了你请帖,小十九,这是你露脸的大好时机,你却一门心思想着跑路?”
“我这么不是心里虚的慌么……”
“慌什么,还有我呢!”
槐诗飞起一脚:“快去!”
林中小屋回头欲言又止,没有说话。
就是因为有老师你,我才慌的好吗?
一看到请帖,林中小屋脑子里就蹭蹭蹭开始冒出各种乱七八糟的关键词。
鸿门宴、断头饭、吃点好……
紧接着就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等等一大堆有的没的。
这一套他可太熟了。
以自己做借口,然后引老师过去,罗织陷阱准备手段,然后悍然翻脸,动手拿人……
“行了,别想那些有的没的了。”
眼看着这小子收拾完之后依旧一副贼眉鼠眼的样子,槐诗就气儿不打一处来:“出息点,今天是你们的好日子,拿出点趾高气扬的样子来。一个第一,一个第二,怎么就这么拉胯了?”
林中小屋尬笑:“我这不是怕他们不怀好意么……”
“放心,他发了请帖,我们就是道场的客人。今天晚上不论是谁出事儿,道场都颜面无光。”
槐诗瞥着他:“顶多有点小刁难,但就看你们自己的表现了。”
用不着担心出什么上不了台面的事情。
尔虞我诈那一套,在边境和地狱或许还行得通,但在现境,大家都是要得面子的。
归根结底,现境依旧是信用社会,是有天文会担保,三大封锁庇护的世界。如果一个组织连基本上的道德和姿态都无法保证的话,那距离败亡也不远了。
道场能在瀛洲这么多年屹立不倒,不可能不明白这样的道理。
“放心吧,堂堂正正的去,风风光光的走,今晚谁都拦不住你们。”
槐诗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切有我。”
林中小屋愣了一下。
欲言又止。
槐诗却微笑着走前面去了,没有等他再说话。
林中小屋愣在原地,许久,追了上去。
只有慌乱的心情不知何时平复了下来。
安心的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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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等到了地方,看到熟悉的牌坊,他又又又开始慌了。
就好像被警察带着去指认犯罪现场。
头皮发麻。
不知道为啥,一想起前些日子追杀自己的那个奇怪女人就跟猫踩了尾巴一样。
想要跑路。
“欢迎槐诗下光临指导!!!”
车门一开,道场大门前迎客的弟子就弯下腰去,恭谨的行礼,可嗓门却不是一般的大。
顿时,两侧佩刀的道场弟子齐刷刷的鞠躬应和,声势震天,只不过那样严肃的神情却并不像是欢迎,反而像是要去迎战什么大敌,一丝不苟。
霎时间,之看到一片黑压压的人群,道场所积蓄的百年气魄好像也随着覆压而来,让人喘不过气。
“都还挺有精神的,整挺好。”
槐诗踩在地面上,风轻云淡的挥了挥手。
原缘面无表情的跟在他身后,还有一脸平静实际上慌得一批的林中小屋。
尤其是他,孽业之路的圣痕能够感受到这里有多少针对他而来的恶意,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的仇怨。
这要是在万里之外,林中小屋肯定就舒服了,但要近在咫尺,就难免……心情忐忑。
“有失远迎,实在抱歉。”
门前迎客的师范代走上来,恭谨的行礼,深深的看了一眼槐诗,还有他身后的两人:“这两位就是您的弟子么?”
“对啊,不认识么?”
槐诗不解,特地让开位置,给他介绍:“大的叫林中小屋,小的叫原缘,可都是这一次刀狩名列前茅的参与者,道场应该有所了解才对。”
“……早有耳闻。”
师范代的表情抽搐一下,扫了林中小屋一眼,沉声说:“不愧是青年俊彦。”
如果说话的时候不把眼珠子瞪出来的话,那就更令人信服了。
“是吧?”
槐诗大力的拍着林中小屋的肩膀,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一样:“我这两个学生,什么都好,就是低调一些,平日里也不见抛头露面,有些怕生,还希望大家和他多多来往,也好让他开朗一些。”
嘎嘣一声。
不知道谁的牙被咬碎了。
可当槐诗看过去之后,所有人的面色如常,恭谨的垂眸,不敢直视。
“在下……一定。”
师范代低头应承,“槐诗下,里面请。”
“行了,别在门口站着了,耽误人家招待客人。”
槐诗给自己俩学生拉够了仇恨之后,拍了拍手,大摇大摆的就往里面走。
一边走,一遍还回头教育着身后的小十九:“看吧,宅久了人脑袋就不灵光,容易犯傻。
平时别总是待在家里打游戏,多出去走走,多交点朋友,多认识几个统治者和毁灭要素,多见见世面。”
林十九的表情也抽搐了起来,僵硬的点头。
感受着那些如芒在背的视线,原本他还有点如坐针毡,可听老师这么说之后,却忍不住笑出声来。
然后那些投在他身上的视线就越发的阴沉了……
等槐诗走进宴会厅,就和自己的两个学生分开,直接被人请到了前面去了。
在那里竟然还有老熟人。
一个不顾宴会的规矩,就已经开始喝酒吃肉,不亦乐乎的老头儿,醉眼惺忪,枯瘦的面孔通红一片,鼻子长的有些吓人。
可身上却披着一件堪比公卿的华服,头戴修验冠。
频频要求上酒和上肉,
服侍在旁边弟子竟然不敢有什么怒色和不快,反而殷勤的为他奔走。
“哦呀?这不是槐诗小哥么?”
老人抬起眼睛看过来,旋即眉开眼笑:“可真是好久不见,近来听闻了你做下的大事,着实让我辈与有荣焉。”
“哪里哪里,顺势而为而已。”
槐诗客气的颔首,端坐在他的下首,礼貌的回应:“是有劳大天狗关照了才对。”
一扫之前的随意和傲慢,转而正色以对。
这可是天狗山的主宰,瀛洲首屈一指的大群之主,同时也是厨魔大赛组委会的元老之一,放眼全世界也鼎鼎有名的大天狗!
靠着龙山坊从天狗山连吃带拿蹭了人家那么多好处,槐诗见了自然要客气一些,要不然以后没得蹭了可怎么办?
“啊哈哈哈哈,些许举手之劳而已,难道我辈还做过什么值得人特地感谢的事情么?”
老人咧嘴,“反倒是槐诗小哥更让我辈赶到惊喜啊,当时没有让龙山坊强行把你拉进天狗山……真是可惜,可惜!”
说着说着便大笑了起来,端起酒杯:“喝酒喝酒!”
“既然遇到了,那就带我一个。”槐诗笑着端起了酒杯,“正好能蹭点好酒。”
于是,喝酒的人多了一个。
反正不要钱的酒,不喝白不喝。
槐诗可没心情乖乖坐着等开席,当了那俩老头儿一把工具人就已经够麻烦的了,鬼知道他们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反正你们爱怎么样怎么样,剩下的事情别来找我就行。
“啊呀,那两位不是槐诗小哥的学生么?”
大天狗端着酒杯,瞥向下面,“倒是都和你很像啊。”
“嗯?”槐诗摇头,“和我像可不是什么夸奖的话啊,我只期望他们能够有所成就就好,别像我一样这么能惹麻烦。”
“古往今来,哪里有不惹麻烦就能有所成就的人呢?”
大天狗嘿笑了一声:“倘若只会惹麻烦,也不过是个祸事精而已,关键是要能有所建树才对。”
“那您觉得我这两个学生如何?”槐诗问。
“这可难说了。”
大天狗挠了挠下巴,咧嘴:“要我辈来看的话,一个能继承衣钵,一个能有所开拓,都是世间难寻的良才美玉,不可多得。”
槐诗摇头,“大天狗光顾着夸奖了,却没告诉我是在说哪个。”
“这就要看你怎么打算了啊。”
大天狗看过来:“当老师的是你,你又打算怎么安排?”
“这就有点尴尬了。”
槐诗笑了起来,“他们的人生是他们自己的东西,当老师的能够带他们走一段路就已经不错了,我从没想着安排过什么。如果非要说期待什么的的话,只求他们以后犯事儿的时候不要说是我教的。”
大天狗一愣,旋即再度大笑起来:“你这家伙,也是个口是心非之徒啊,来,喝酒。”
“喝酒。”
槐诗举杯,微笑着,看向下面渐渐扩散开来的喧嚣。
宴会还没开始,下酒菜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