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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六十五章 社稷之重(感谢不会起名的书友的盟主

扑面而来的,是未曾体验过的恐怖寒风。

等柴川创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已经站在了绝顶的万丈高峰之下,抬头,便能凝视那宏伟而壮烈的光晕。

像是极光那样舞动在空中,占据天穹,轻而易举的将万物染上了自己的色彩。

从未曾见过如此壮绝的巅峰。

凶险又崇高

当它出现在眼前的时候,世上的一切都不存在了,因为那是天地的枢纽。

明明如此寒冷,可是却并不能感受到惧怕。

因为胸臆之间燃烧着未曾预料的恐怖火焰,驱散了不值一提的寒冷,将他的眼瞳烧红了,催促着他上前。

向着这早已经埋葬了无数尸骨的险峰发起挑战。

哪怕不断的有惨叫的声音随着枯瘦的躯壳一起,从空中坠落,在身旁摔成肉泥飞迸的血色落在了他的脸上,带来诱人的甜香。

每攀升一步,就有一步的喜悦。

就好像曾经过去所经历的一切那样。

从生下来开始,在幼稚园之中便开始了竞争。学生只能够被奴役,班长有最优先用饭的权利,可以自由选择牛奶。

但是依旧要听命于老师,为老师的命令奔走。

可老师要听命于校长,哪怕再怎么不合理的教学要求都要达到。

校长遇到有些学生的家长也要堆起笑脸,奋力讨好。

在校董和投资人的面前,所有人的努力都变成了一组数字,写在一张张浮夸的笑脸上,任由遴选。

新人要给前辈倒茶,前辈也要向课长请安。课长在面前什么都不是,可也要向役员,向更高的取缔役俯首。

人的世界,是具备着等级的。

看不见的楼层分隔了高度,将一切都笼罩在其中。

讨好师傅,成为了首席的师兄,可以随意支使其他的学徒为自己处理杂物。

得到了技艺,成为了厨魔,便能够摆脱金字塔最底层的促狭,抬头仰望时,能够看到大将森冷的面孔。

超越同学,超越同僚,超越老师。

一步步的将自己的名字挂在大吟的名头之上

但这就够了吗?

为什么要停下来?

当他看向周围其他庸庸碌碌的同济时,便会油然产生不解的困惑这难道不才是刚刚开始吗?

他奋力,向上攀爬,忘却了所有。

评价厨魔一星,独当一面,出师之后便能够赚取到海量的金钱。

可金钱再多也毫无意义。

得到二星,便能够掌控大吟,成为说一不二的大将,行走在聚光灯下,享受所有人嫉妒的视线。

但依旧局限于大吟的招牌之下,被先代的辉煌所掩埋。

得到三星评价,柴川氏可以自成流派,孤高的俯瞰,笑傲同济

再向上,更向上直到公卿低头,大夫礼敬。

哪怕在上皇的面前也可以谈笑风生!

对的,没错,只要向前,所有的对手都匍匐在自己的脚下!

向着厨魔之顶的宝座,柴川创奋力进发!

只差一点点,只差一点点

在餐桌之前,柴川创的手臂已经裸露白骨。

不断的有汗水从额头和面孔之上滴落。

汗流浃背。

剧烈的喘息。

在那指骨之间,一双颤抖的筷子始终无法跨越最后的那一线。

距离的终点,只有一步之遥。

只差最后一步了!

“可惜啊,到此为止了。”

郭守缺怜悯的俯瞰着那个狼狈的对手,头顶,冷酷的灯光洒落,庞大的阴影扩散,覆盖了那一张苍白的面孔。

那一瞬间,在绝顶之下,恐怖的暴风雪戛然而止。

柴川创终于看到了天穹之上万丈霓虹之后,那狰狞的阴影,还有那一双漠然而嘲弄的眼瞳。

向下俯瞰。

凝视着手掌之中奋力挣扎的蝼蚁。

黑暗在瞬间笼罩了一切,当美妙的幻觉消散时,胸臆间野心的火焰不知道何时已经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空洞。

他低下头,看到胸前的缺口,还有那些蚕食着肺腑的毒虫与蠕动的面孔,它们在狞笑,向着自己。

当他拥抱权力的时候,权力也在吞吃着他

这一瞬间,壮绝的万丈高峰,终于展现狰狞!

雪色褪去之后,便只剩下了蠕动的猩红。

无数断裂的肢体繁复堆砌,数不清的破碎头颅鳞次栉比,腥臭的血色自间隙之间流出,爬过一张张扭曲的面孔和空洞的眼瞳。

由尸骸所堆积成的惨烈山峦里回荡着恐怖的尖锐笑声!

一条条触手从其中伸出,拉扯着他支离破碎的手臂和身体,向内,一点一点的收缩

“走开!!走开!!!”

柴川创惊声尖叫,狂怒着咆哮,奋力的挣扎着。

踉跄后退

哪怕从幻觉之中清醒,也依旧无法摆脱那恐怖的梦魇,也无法从面前那一只猪头的空洞凝视里逃走。

龟裂的面孔在迅速的扭曲,却已经没有血水能够渗出。

在哀鸣之中,最后的意识分崩离析。

彻底晕厥。

在死寂之中,只有其他六位厨魔的面孔渐渐阴沉,表情抽搐着,脸色铁青。

而在盘子里,那一颗猪头依旧完整。

不但没有随着温度的逝去而散去香气,反而在牺牲品的供奉之下越发的诱人,泛起一层难以言喻的美妙油光。

诱惑着下一位牺牲者登场。

可是却没有人再迈出脚步,不论多么耐心的等待,都没有人再说话。

“怎么啦?这是怎么啦各位?

郭守缺轻声嗤笑着,端详着那一张张复杂的面孔:“这样就打退堂鼓了?这样就感觉到害怕了?不过是才有一个人失败而已吗?”

有人按捺不住愤怒和不安,低声咆哮:“这种东西难道真的能够算是什么料理么!”

“为什么不算?所谓的猪,不就是给人吃的么?只不过是对客人的要求高了一点而已啊。否则,又为何要叫做少牢?”

“此乃诸侯之享!”

郭守缺咧嘴,露出参差不齐的锋锐牙齿,恰似怪物展露自己的武器那样,狞笑:“汝等应该能够感受到吧?这一份社稷之重哪怕是再怎么贪婪,死后会化作怨灵作祟的谋国之辈,也会在这一道少牢的面前感受到饱足!

可若非气魄惊人、鲸吞四海之人,没有一城一国之主的雄心与手段,便不足以享用这样的殊荣!”

“倘若无此气量的话,就不要再提什么里见家之位了。德不配位,必有灾殃。虚有其表的无能之辈、蝇营狗苟的阴私小人、掂量不清自己斤两的蠢物就活该被吞吃!就算是沦落到多么可怜可悲的程度,也不过是咎由自取而已!”

“来吧,让我看看各位的格局,让我来看看各位的气魄所在!”

在暴虐的大笑声里,郭守缺缓缓展开手臂。

庞大的阴影笼罩在整个赛场之上,无数隐藏在黑暗里的牙齿自灵魂最深邃的地方缓缓展露,滴落了粘稠的口水,带着无以言语的恶意和饥渴。

自巅峰之上,向下俯瞰,嘲弄发问:

“今日,尔等能否让我畅快饱足?”

槐诗垂下眼睛。

“走吧真希。”

槐诗缓缓起身,告诉她:“没必要再看了。”

那个老鬼,从一开始,就是为了折磨人来的!

这种足以飨食鬼神的料理,拿到这里来,简直就是跨纬度打击!功夫再厉害也打不过洋枪,对手的数量再多,对二向箔而言有用么?

如果不是生来与国朝气运相连的皇亲国戚,没有传承神性之血,不是那种能够白手起家问鼎诸侯之位的百代人杰,恐怕都是绝对不可能将那东西吃进嘴里的。

传承了数千年之后的少牢所代表的,便是这一份恐怖的社稷之重。更不要说在料理之内又藏着什么样的东西了。

从一开始,就站在不败之地。

偏偏还用尽了下三滥的手段去搞对手的心态简直就是屠杀之后还要鞭尸一样。

强的过头,又卑鄙的要命。

毫无任何可利用的弱点。

简直无懈可击。

“不尝尝看么,怀纸小姐?”

仿佛能够察觉到背后离去的身影,郭守缺头也不回的问道:“以老朽拙见,此处能够享用这一道少牢的人除了你之外也没有几个了。”

“有机会吧。”

槐诗面无表情,如是回应。

少司命可以吃得下,乐园王子也可以吃得下。

不论是灾厄乐师也好,还是大群之主的身份,他都有足够身份和资本去享受这样的待遇。

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他没有赢的信心。

“对了,顺带还有一个好消息要公布。”

在离去之前,忽然听见郭守缺提高的声音。

老人愉悦的回首,咧嘴,向着场外的观众们微笑:“明天,挑战还会继续。我会随机的从剩下的厨魔里,选出一半的对手老头子可是不抵触车轮战的,还请各位做好准备吧。”

“对了,怀纸小姐要来的话,随时欢迎,什么地方都可以。”

阴影之中的怪物咯咯怪笑着:“抛去其他无关的东西,我觉得,你是唯一一个可以给我带来惊喜的对手了。到时候还请好好发挥。”

槐诗的脚步停顿了一瞬,回头看了过去。

看着那一双满盈着黑暗和地狱的眼睛,告诉他:“我会的。”

随着槐诗的离去,比赛依旧在继续。

不,应该说,一边倒的屠杀才刚刚开始!

可在赛场之外的观众席上,不断的有厨魔起身,转身离去头也不回,脚步匆忙,好像在逃亡那样。

此刻离去的人里,有超过半数,已经打定了退出的主意。

已经被那样惨烈的场景彻底击溃了心神。

死寂里,只有沙哑的大笑声。

那个来自太清重工的怪物,以一己之力,将恐怖的阴影铭刻在所有人的心中,用这一份无可匹敌的实力将所有的信心摧垮。

孩子们,逃吧,走吧,赶快跑吧!

因为你不可战胜的强敌就在这里!

一直到离开赛场,回到了住处,槐诗都没有再说话。

“真过分啊,为什么要这么针对怀纸小姐呢?”

闷闷不乐的真希抱怨道:“他不是琥珀堂姐的代理人么?大家难道不是应该是战友才对么?”

“对那种老东西来说,战友这个词实在太过廉价了,没有任何意义。”槐诗摇头:“只要站在赛场之上的人,都是他的敌人。六亲不认才是厨魔对决真正的精髓,如果战友拦了路,那就把战友一同杀掉,击溃。”

对于像是他那么庞大的怪物,真的需要战友这种东西存在么?

“搞不好,最后说不定真的要打一场。”槐诗伤脑筋的揉着眉心:“我也得开始准备了。”

“诶?”真希惊讶的抬起眼睛,“可是我不想当家主啊。”

“”

槐诗无言以对。

这就开始担心当家主的事情是不是有点早了?合着你就真觉得我赢定了?

这信心怎么说也太过头了吧?

“虽然感觉那个老先生很厉害是没错啦,但我觉得,怀纸小姐也不弱啊。”

真希认真的说:“要我说的话,最后赢的一定是怀纸小姐才对。”

“”

沉默里,槐诗轻声笑了起来,揉了揉她的头发。

“那就,借你吉言。”

挥手说了晚安之后,怀纸小姐潇洒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关上门,然后才开始慌得一批

翻了一夜的食谱,终于从字里行间看出了自己的未来。

没救了,等死吧,告辞。

厨魔对决的结果毫无任何悬念。

七人惨败。

怀石、拉面、刺身、寿司、牡丹锅

所有自负的料理被郭守缺当做小菜一样的吞进肚子里,依旧毫不饱足。而所有人到最后,都没有能够成功的将少牢夹进自己的盘子。

反而是比赛结束之后,仍嫌不够的郭守缺自己调了一盘蘸料之后,直接手撕猪头肉给吃的干干净净。

当着所有对手的面,从耳朵到脑髓,没有一片剩下来。

放肆咀嚼着那一份令人胆颤心惊的深渊精髓,完了,也不过是打了个饱嗝。

提溜着自己的竹篓,好像遛鸟的大爷散完步了那样,轻描淡写的转身离去。

只留下一片死寂和惨烈的现场。

当从赛场离去的时候,弗拉基米尔接到了一个电话。

“好的,我立刻到。”

十分钟后,久违的见到了自从厨魔对决开始起就没有露面的雇主。

看上去像是未老先衰那样,胡须和头发之上点点霜白,穿着西装的中年男人坐在沙发,正沉吟着什么。

正是他的雇主,里见正平。

有更多的人称这个男人为谢廖沙,ss

虽然是嫡系长男,但在所有家主的候选人之中,他反而是和家族的关系最为薄弱的那个。自从离家前往了俄联之后,便跟家族的经济没什么来往。

这些年来,他表面上以游学者和商人的身份游走在俄联和非洲之间,背后究竟在做什么生意,没多少人知道。

很多人都知道他很有钱,很有权势和地位,在俄联政府的高层之中有很多密切的朋友。除此之外,全部都隐藏在迷雾里。

对此,弗拉基米尔倒是没啥兴趣,也并不感到敬畏还是什么,走进来之后就一脸热情的招呼:“哎呀,旦那桑这两天在忙什么,好久不见啊。”

毫不见外的从他的酒柜里翻了一圈,找到了一瓶威士忌之后就开始吨吨吨。

“瓦利亚你还是别说日语了,旦那桑这个称呼怎么听怎么都不对劲儿。”

里见正平摇头,叹了口气之后问道:“今晚的对决,你看了么?”

弗拉基米尔颔首。

“有什么感想?”

“恩,那个老头儿果然强的有点过分啊不过老板你不用担心,交给我就好。不论是什么样妖魔鬼怪,我都是可以打一打的。”

弗拉米基尔炫耀着自己的肱二头肌:“我的硬汉牛排是无敌的!”

“有信心是好事。”

里见正平沉吟片刻,忽然说:“不过,明天我将为你发起指名挑战。”

“对手呢?是谁?”

“怀纸素子。”

从里见正平的口中吐露出了一个意外的名字。

瞬间,弗拉基米尔恍然。

为了避免受到郭守缺的袭击,提前为自己选定了对手,在中盘时期避开强敌,避免损耗,这倒是一个绝妙的办法。

弗拉基米尔倒是不介意,哪怕是再怎么莽,作为战斗民族好歹还是懂战术的。

暂时的退避更不可耻,更不要说他早就对怀纸小姐感兴趣了。

“计划变更,你懂我的意思么,瓦利亚。”

里见正平忽然说。

肌肉厨魔愣了一下,颔首,“交给我吧,老板!”

“抱歉,提了这种不在契约里的要求。”里见正平思索片刻之后,问道:“我会额外加钱的,还是那个鲸鱼保护协会对吧?”

“现在改名了啊。”弗拉基米尔纠正道“我们最近和印尼海洋环保协会和北方航运联手运营,叫做环太平洋珍稀海洋动物保护协会啦!”

“随便怎样都可以,干脆提前把报酬全都给你吧”里见正平掏出支票本,一阵刷刷的写,抬头问:“一亿美金,够么?”

弗拉基米尔疯狂点头。

里见正平想了一下,又加了三千万上去。

“谢谢老板,老板真好。”

肌肉厨魔眉飞色舞的接过了支票,吹了声口哨,然后小心翼翼的装进自己工具箱最里层的夹袋里。

“这样的话,接下来两年的活动经费也有了啊”

“瓦利亚,你也老大不小了吧?钱这种东西你自己拿了不好么?”里见正平摇头,“三十多岁了,也该收收心,找个老婆养孩子了吧?”

“教育后代这种事情对我来说还早呢,我起码还能再打三十年,孩子什么的,三十年后再说!”

弗拉基米尔拍着胸脯,认真的说:“关键还是要实现理想,理想!保卫蔚蓝的大海和地球,这样不好吗!”

里见正平无言以对,起身道别。

“这就走啦?不看看我的比赛么?”

“抱歉,明天早上还有一个防卫省的会议要参加,虽然是走流程,但还是必须到场才行。”里见正平遗憾的叹息,最后拍了拍他的肩膀:“接下来的事情,就拜托你了。”

“真冷酷啊,我都有一种情妇被抛弃的幽怨感啦。”

弗拉基米尔大笑着,一口将瓶子里的威士忌饮尽。

随着五指的收紧,玻璃瓶子便迸发出一阵尖锐的哀鸣。并未曾分崩离析,而是一寸寸的收缩,最终在合拢的掌心之中变成玩具一样的袖珍型号。

“交给我吧。”

他将那小小的瓶子放在了桌子上,转身离去。

十分钟后,在轻巧的酒瓶碾压之下,整个桌子分崩离析。

当天晚上十二点钟零六分。

战斗突如其来的在奈良的市区边缘爆发。

在十二点一十分结束。

付出了惨烈的代价之后,介错杀人魔佐佐木清正,逮捕归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