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吉弗雷卡空间站
作为一个联通众多位面的中转站,西吉弗雷卡空间站今天迎来了一个新的、颇为特殊的客人。
蛇灵纳坦压抑着来自灵魂深处的本能颤栗,它低着头颇为僵硬地滑入到眼前深邃的阴影中。
哪怕没有抬起头,或者说即便抬起头也无法窥见的高空中里,纳坦能够感受到那股犹如恒星般灼烫而危险的目光。
它在这个空间站干了一些年头了,也遭遇过一些不那么常见的客人。
但眼下这个,显然是有些超出蛇灵经验认知的……
好在对方大概知晓了它们的压力,并没有将目光过多地投放在它们身上。
“午安,先生,我想知道这里是否能够前往奥诺拉罗,它又被称为‘绯色之冠’。”
一个穿着华贵长袍却脸色憔悴的妇人,朝着眼前的蛇灵询问道。
纳坦快速翻阅着自己眼前的手册,在意识的力量下,它开始自我检索起来。
但很快,这种似乎永无止境的翻阅便停了下来。
纳坦看着上面的信息,随后满是歉意地说道:
“很抱歉,女士,我想您大概来自另外一条更为‘孤独’的时间线。”
“在我们当前所并行和接触的时间线里,这个位面已经毁灭了。”
妇人听完后,脸色变得更为糟糕了。
她想要说什么,但张开嘴停顿了一会儿,却只是朝着蛇灵道了一声谢。
她无需询问位面毁灭的缘由。
当她出现在那座充斥着无尽邪恶与癫狂城市的时候,她早该知道她的世界遭遇了什么……
而眼下这位妇人,亦是此刻空间站中大量被解救出来奴隶的缩影。
恶魔并非魔鬼,在更多的时候,它们并不会那样充满目的性地去虏获那些高价值的奴隶。
而是在发起暴虐毁灭的途中,因为各种原因的抓获。
简单来说,这些奴隶有很大一部分是恶魔入侵战争的产物。
而他们的家园,也很大概率已然化为了一片焦土。
每个人都在惴惴不安地等待着。
等待着蛇灵将他们叫到眼前,然后以无比熟稔的手法,在足够短暂的时间内给予他们“审判”……
欣喜若狂和心如死水的碰撞,是波折的命运所赐下的无常……
…………
…………
易夏静静地凝视着,底下那些散发着迥异情绪的奴隶。
他们有人类,也有异族。
有身材婀娜多姿的,也有气质凶残暴虐的。
在那大多颇为狼狈的外表下,都维系着或多或少,能够看出曾经不俗境遇的气息。
按照高阶恶魔术士的说法,这些奴隶是那些恶魔商人最后的存货。
如果对于其他的存在来说,可能会对于这样一大批具备足够价值的奴隶所对应的总体价值,而心存迟疑。
能够被恶魔之城的商人留下来且进行了空间安置的,其价值是母庸置疑的。
再加上这样庞大的数量,它对于绝大多数超凡存在的诱惑,都是真实存在的。
从这方面来说,这亦是某高阶恶魔术士对于易夏的回馈。
只是显然,她仍然有些低估了大巫对于财富的认知……
或者说,在大巫的认知里,有比单纯的利益更为纯粹的东西。
“请指引我们道路吧,伟大的巨人……”
“我们……无处可去了……”
而就在一些奴隶朝着易夏作出最后的感谢和告别的时候,另外一些奴隶聚集起来跑到了易夏的脚下。
他们悲怆地呼喊着。
在尚未遭遇这场罹难之前,他们大多在其原生环境里有着颇为优越、甚至尊贵的的社会地位。
那是流淌在其血脉或灵性中的独特力量,所赋予他们的馈赠。
然而这曾经为他们带来一切荣光与财富的特质,也同样带来了与之对等的灾难。
在经手了恶魔之城的残酷洗礼后,这些曾经的尊贵者们暂时或永久地失去了那份属于上位者的恬澹从容。
他们呼唤着易夏,却没有在第一时间得到回应。
易夏缭绕着无尽火光的眼眸注视着他们。
迷茫下的伪装,惊惶下的逃避……
在几如隐射着炼狱般才有的炎炎目光下,一切虚假的或外在的,都被剥离得干净。
易夏审视着这些或蜷缩,或似乎逐渐苏醒的灵魂。
他们并不属于他的文明,亦不是他所立誓守护的群体。
易夏自然没有犹如圣人般高尚的情节。
只是予以这样处境的生灵,易夏愿意顺手帮上一帮罢了。
譬如给他们一笔路费,愿意且家乡还没有毁灭的则自己回家。
没有的,便自己在空间站提供的有收容异域智慧生命的善良守序文明清单中选择一个前去落户。
至于奢求更多?
易夏从那些奴隶身上挪开了目光,他准备回归地球了。
在此之前,他已经和这里的空间站签订了契约:
这些奴隶回归或者前去其他文明落户的传送费用,都由他结清。
这并非出于对于这些奴隶的某些情绪,而是基于易夏在自己所在文明经受教育至今形成道德和认知的表现。
至于这些奴隶,会对此怎么看——他们感激也好,因此憎恶也罢,大巫全然不在乎。
如此,在一片喧闹中,那铺天盖地般深邃的阴影突兀消失。
从外边璀璨星光的幽冷光芒照射了下来,那是在恶魔之城永远也无法接触的事物。
然而,即便是这般珍惜的光芒,正匍匐在地上的一众奴隶却并未感受到任何暖意或光明的反馈。
他们茫然地抬起头,试图从那深邃的星空中寻觅到那一个宏伟的身影。
然而,他们只看到了一片虚无的宇宙……
于是,在某声难以控制的痛哭声响起后,又是一番嘈杂的景象……
蛇灵纳坦看着眼前的场面,说实话,有些手足无措。
好在作为蛇灵的冰冷生命,让它不至于看起来多么慌乱。
而就在蛇灵思索着,要不要喊下一个人的时候。
它看到了那个知晓家园已经毁灭了的妇人,再次走了过来。
蛇灵纳坦以为她想要从自己这里再次得到一个确信而残酷的答桉——一如那些正在痛哭中的某些人。
然而,蛇灵纳坦只听到了一声小声的询问:
“能麻烦您告诉我:她叫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