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祁钰的诏命下达之后,最挠头的就是户部了。
户部需要征调民夫,而这种征调是需要从京畿征调,而且需要联合工部进行道路拓宽和平整。
运粮的楯车还有,毕竟当年户部尚书夏元吉,为了配合好战的朱棣,那可是成年累月的造楯车,仅仅第一次北伐,就造了三十万辆楯车。
这工部,攒下了不小的工匠,即便是缺楯车,也不会缺太多,可以造。
“是不是可以组织十团营平整路面,把前期的开山铺路做一下呢?”金濂坐在了户部主事的椅子上,对着下面侍郎和大使们说道。
大家陷入了沉默之中,大军没什么战斗力,但是二十多万人,如果可以动起来,的确是解决了户部的燃眉之急。
其他都好说,就是这开山修路的事,着实难办。
尤其是军队可以使用火药,为平整路面,带来了许多的方便之处。
大明很喜欢用京营做营建之事,比如黄河决堤都会派遣京营前往。
比如徐有贞的治水疏中也提到了若是有需要,也是需要京营前往张秋。
“我去找于少保商量下,你们在此稍待。”金濂站起来,走出了户部,向着兵部而去。
六部都在承天门到大明门御道的左侧,距离不过几步路的事。
眼下正值春耕。
瓦剌人选择的时间非常巧妙,就知道你大明需要忙于春耕,他们才会过来。
金濂没找到于谦,只看到了兵部侍郎李宾言,稍加询问之后,才知道于谦又去了大兴县。
金濂挠了挠头,只好自己差遣了匹快马,没过两个时辰,快马回禀。
“于少保说,京营是陛下的京营,一应调度,皆由陛下一言而决。以后京营的事,还是问陛下的合适。”这驿卒说完就离开了户部的衙门。
金濂只能叹息,自己写了封奏疏,递到了文渊阁。
至于陛下愿不愿意帮这个忙,他有点心里没底。
陛下能同意京营军士干这等劳役的活儿吗?
朱祁钰收到了金濂的规划之外的奏疏的时候,想了许久,终于决定可以督办此事。
京营的训练需要至少三年之功,开山修路不是训练吗?
开山修路,不需要组织度吗?开山修路不需要指挥吗?
开山修路,是演练,是大规模提高军队配合的好机会。
尤其是火药的运用上,爆破也是一门大学问。
清风店一战,石亨鲜炸了不少山石阻路,导致了阿噶多尔济率领的鞑靼人损失惨重,仓皇逃窜,沉重的打击了敌人嚣张的气焰,同时也达到了最大程度上的杀伤敌人有生力量的目标。
工程学,土木作业不是战斗力吗?
明初时,北元实力依旧强劲,辽东未复,明初悍将马云和叶望二人,固守辽东。
北元纳哈出南下盖州,意图将大明势力,赶出辽东。
马云和叶望指挥军卒,自连云岛到窟驼寨十余里,沿河铺土方石沙,垒起冰块为墙,浇上水,晚上冻结,像城墙一样坚固。
在连云岛的附近,在沙中布下钉板,旁边设下陷阱,埋伏军队等候敌人。
北元依仗的纳哈出,大败而归,仅仅几骑逃出升天。
土木作业,当然是战斗力的重要组成部分!
兵部右侍郎罗通和居庸关守将指挥同知赵玟,汲水灌城,城墙结冰,这不是土方作业的功劳吗?
于谦在京师城郭民舍,修丁字街阻敌,挖壕堑,修缮城墙,这也是土木作业。
土木作业是保证后勤的能力,金濂的这个提议很是不错。
京营那二十万人,整日操练,却没有实战,既然打不了敌人,打不了野战,暂时还无法拒敌,那就以山石为敌,开山铺路!
朱祁钰朱批了金濂奏疏之后,下发给了石亨、范广、杨俊和孙镗四人督办此事,又下中旨,让户部和工部,拟定路段,大军开山铺路,随时可办。
兴安拿着一份奏疏俯首说道:“陛下不在宫中饮食,光禄寺可清汰六千二百四十二人庖厨,大约每年可省猪一万九百头,羊一万只,鹅三万余只,鸡四万余只,牛犊四十头,月盐银一万八千两。”
朱祁钰眉头紧皱的拿过了兴安的奏疏,不解的问道:“四千庖厨?朕记得太祖高皇帝定下太常寺庖厨,只能有四百人吗?”
“这也太多了吧。”
大明法律杀牛违反大明律,朱祁钰除了在大军动的时候,会宰上十头牛犒赏,其他都是以猪肉、羊肉、鸡鸭鹅肉代替。
牛,是重要的生产工具,在很多时候,比人还要贵。
兴安再次俯首说道:“宣德十年初仅一千二百余人,宣德十年末就到五千人了,正统七年就六千八百八十四名,陛下让臣清宫,臣去做了。”
“这六千八百八十四庖厨只有六百多人是活人,其他都是查无此人。”
朱祁钰并没有怀疑兴安在清除异己,也没怀疑这六千四百余人,被兴安给悄无声息的杀了。
朱祁钰上过战场,一百多斤的肉搁在那儿,好大一块,清理起来,至少有四个人处理一具尸体。
太常寺庖厨,六千多人到六百人,这不是清除异己,这是大屠杀了。
杀这么多人没什么动静,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兴安有这等轻轻松松、悄无声息杀这么多人的本事,干脆放他去瓦剌,几年瓦剌人就被杀绝种了。
兴安继续说道:“光禄寺庖厨本来负责宫中饮食,后来宫里的各宫,都不到光禄寺吃饭,光禄寺就开始了贪墨横行,一锅肉,能煮一年都不换。但是所需猪羊鸡鸭却是越要越多。”
“臣查来查去,终于把光禄寺这本烂账算清楚了,陛下若是在宫中口渴用食,大可放心,毕竟臣是陛下奢员,负责试菜。”
兴安这是为了自己的命,不把光禄寺盘的里里外外,干干净净,这要是谁给陛下下毒,毒死的是他
“带食盒吧,君不密则失臣。”朱祁钰还是摇头。
宫中水食,不仅他不信任,连住在那个大笼子里的各宫主子们,都不信任,她们都让自己的宦官做饭,而不到光禄寺传菜。
光禄寺做饭难吃不说,也不是什么龙肝凤髓,珍错殊味,都是些鱼肉牲牢,甚至还危险。
“那就清了吧。”朱祁钰批了兴安的清汰庖厨的奏疏。
朱祁钰搞了大宴赐席,光禄寺当然不敢在那种时候,上煮了一年的肉。
兴安又拿出了台基厂的图纸说道:“陛下,大时雍坊和小时雍坊,臣也理清楚了,需要拆掉的违制的共有七宅,臣以为不用大动干戈,只需要简单动用千余工匠,就足够了。”
“臣选了几十条猎犬,陛下上次说要大狗,臣专门派人找的,等到宵禁,就放到这大小时雍坊,贼人不能入。”
“即便是校尉力有不逮之时,这猎犬也可狂吠撕咬,护我大明明公之安危。”
兴安办事总是十分抠门,奇功牌,一共就二十块,非要搞鎏金,而不搞纯金,还是朱祁钰下的令,才换了纯金的。
让兴安把大小时雍坊给推平了重建,兴安是不乐意的。
但是让他把违制的拆掉,其他的拆掉院墙,重新规划,千余人,几万两银子,他就觉得可以办了。
主要是工期。
兴安琢磨着,陛下也是打算让官员们尽快搬家,推倒重建有点慢,稍微改改,反而简单。
“嗯,就按台基厂的奏疏办,很不错。”朱祁钰出了个点子,台基厂出图纸合算成本,工部负责出工匠,兴安负责统筹安排,将家属大院的制度,尽快的落实下去。
“陛下不是许诺了流水曲觞吗?”
“臣一琢磨,就打算引金水河,在这坊墙周围,挖一个宽三尺,三丈深的河沟,防止一些宵小之徒,妄图挖地道行窃。”
“还有这里,臣在坊墙上设置了望楼,可望整个时雍坊,但是各家各宅院墙极高,又有树荫遮蔽,望楼不能窥私。”
“坊墙之上,加以琉璃片,陛下的刀斧太贵了,维护不利。”
兴安继续介绍着他的大小时雍坊改造计划,里面的小设计很多,比如这坊墙周围的堑壕水道,到底是防止宵小地道,还是防备谁?
兴安是宦官,宦官和外廷的文臣们天生就不对付,陛下把这事,交给了他,他自然是搜肠刮肚,在不违背陛下的旨意下,做到了尽善尽美。
“很好。”朱祁钰肯定了兴安的工作,高度保障了官员安全和日常起居。
“这小妾是不能带的吧?”朱祁钰问到了另外一个问题。
小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