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生在右扶风豳乡的骚乱还在持续着……
在士兵们中的某些‘明白人’的指点下,他们并不像一般士卒哗变之后缺乏领导所以显得有些松散,而是始终保持着强大的战斗力,而反观尔朱涣和乔公山两个人则是被质问的支支吾吾,好几次都不得不顾左右而言他。
“尔朱将军,你送铠甲就是谋逆,你想要谋逆的话不要带着我们,我们不做掉脑袋的事情……”
“没错!不做……”
“掉头,我们回长安去,铠甲谁愿意送谁送,我们不送……”
“对!回长安……”
“……”
“兄弟们,兄弟们,不能回长安啊……”
尔朱焕抬起双手,试图平息眼前这些‘群情激奋’的士卒。
“这铠甲真的是太子让某悄悄送去庆州的,咱们就这么回长安的话太子一定会降罪给咱们,到时候咱们也一样要掉脑袋啊!但我们要是偷偷的完成了这次任务的话,太子一定会奖赏……”
“奖赏个毛!”
一个‘明白人’在下面振臂高呼。
“当初可达志对太子也是忠心耿耿,还不是稀里糊涂的死到了蜀地,我们不上这个当!”
“对……”
在这个明白人的引领下,其余的那些士卒们也跟着振臂高呼。
“不上这個当!”
“那兄弟们你们说现在怎么办?”
尔朱焕和乔公山两个人脸上带着苦笑,看着造反的手下,一脸无奈。
“铠甲都运出长安了,私运铠甲的罪名咱们也背上了,不跟着太子一条路不走到底,难道我们要带着这批铠甲去造反吗?”
“……”
听到他们的话之后,这些士卒中的大部分人顿时就愣住了。
对啊!
他们就算不想背上私运铠甲的罪名,但是又能怎么做呢?
“我们可以去举告……”
有一个士卒中的‘明白人’开始振臂高呼。
“圣人现在就在仁智宫,我们带着铠甲去找圣人,就说这个私运铠甲的事情是太子的主意,让圣人自己去裁决。”
在这个明白人的提点之下,剩余的那些士卒们也迅速的想到了这条剩余的出路。
“对!去仁智宫,找圣人举告……”
“我们没有谋逆……”
“找圣人去,圣人一定会体谅我们的……”
“……”
看到眼前的这些士卒们的意见已经开始统一,纷纷表示要去仁智宫找圣人举告的时候,一脸愁容的尔朱焕和乔公山互相对视了一眼,眼中都带着喜色。
好!
这次秦王交代的任务可以完美的搞定了!
然而还没有等他们两个顺坡下驴,站出来表示说支持这些士卒的主意,大家一起去仁智宫举告的时候,猛然从旁边的树林里冲出了两道灰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进了他们面前的队伍中。
噗通!噗通!噗通……
一个接一个士卒里的明白人被灰影抓住,从人群中丢了出来,摔在了众人的面前。
在看到眼前的这一幕之后,尔朱焕和乔公山顿时都是心中一惊,随后直接拔刀出鞘,一声断喝。
“敌袭!列阵!”
下一刻,他们两个就听到从对面传来了一个柔和的声音。
“尔朱将军,不必紧张!”
随着话音,一个白胡子的老和尚手持佛珠,从旁边的树林中缓步而出。
“老僧乃是法华宗智璪,乃是奉太子之命,前来协助二位将军办事的!”
“原来是智璪大师……”
尔朱焕和乔公山虽然之前没有见过这个老和尚,但是也知道现在有一帮法华宗的大师在协助太子,所以也没有太过于怀疑对方的身份,抱拳行礼。
“不知道大师你们这是所为何来?”
“老僧特来为两位将军解困……”
老和尚先是对着尔朱焕和乔公山点了点头,然后飘然转身,对着眼前的这帮士卒温和的说道。
“诸位,你们不要被其中的某些别有用心的人给利用了,试想一下,运送铠甲这样的事情,对于一般人来说自然是重罪,但对于监国的太子来说也是重罪吗?太子可是和圣人乃是父子,感情甚笃,只怕你们去了仁智宫举告不成,反而落一个诬陷太子的罪名。”
老和尚说话的声音略微有些低沉,带着一种磁性,好像是一盆凉水泼了下去一样,瞬间就让已经群情激奋的士卒们变得冷静了下来。
噗通!
又一个士卒被灰衣人影从队伍里丢了出来,摔在了地上。
等这个士卒被抓出来之后,那两个动手的灰衣人影似乎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任务,身形晃动之间,他们就出现在了老和尚智璪的身后,原来是两个穿着灰色僧袍的中年僧人。
“诸位你们再好好想一想,”
智璪老和尚用手指了指地上的横七竖八的倒着的这些被灰衣人从士卒中抓出来的人。
“刚才一直鼓噪着去举告是不是这些人,是不是他们告诉你们说要去跟圣人举告,你们是不是之前完全没有这样的想法……”
在这些士卒中的明白人都被抓出来之后,剩余的那些士卒们在老和尚智璪那温和而带有磁性的声音之下,本来整齐划一的声音也变得开始疏疏落落了起来。
“好像是啊……”
“太子和圣人是父子,俗话说疏不间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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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如果我们运送铠甲路上被人发现的话怎么办,这可是掉脑袋的罪名?”
“……”
“来,你们再看一下……”
老和尚智璪嘴角带着微笑,朝地上这些被丢出来的士卒指了指,接着柔声说道。
“这些想要害你们的人都是谁?他们是不是听了其他人的唆使……”
还没有等智璪老和尚的话说完,只见站在他身后的尔朱焕和乔公山两个人已经毫不犹豫的举起了手中的长刀,朝着他们面前的两个中年僧人的身上就刺了过去。
事发突然,包括智璪在内的三个僧人谁也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那两个中年僧人只来得及下意识的闪避了一下,但还是没有完全躲开,被长刀在他们的肋下狠狠的划出了一个大口子。
一刀得手之后,尔朱焕和乔公山两个人没有停留,而是顺势向前冲出,冲进了对面的士卒之中,同时举起了手中的长刀。
“第五都听令,圆阵!”
话音刚落,他们身边士卒们已经下意识的四下散开,结成了一个防御性的圆阵。
在尔朱焕控制结阵的时候,在另一边的乔公山则是长刀一挥。
“兵家秘术,不动如山!”
看着眼前这两个人的动作,智璪和尚终于彻底的明白了。
“原来如此……”
智璪和尚扭头看了看受伤的中年僧人,看到他们默默的点了点头,示意没有大碍之后,这才转过头,依然用温和的声音说道。
“老僧没有想到,原来想要举告太子的居然是二位将军。”
“不错!”
尔朱焕一振手中的长刀,一脸怒色。
“运送这些铠甲是死罪!若太子体恤某等,就应该给某等一张运送铠甲的手令,反正他与圣人是亲父子,这个罪名对他来说无足轻重,但他说什么都不肯给,就是想要某等来背这个罪过……”
接着,站在他身边的乔公山也跟着说道。
“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仇……”
“南无妙光菩萨!”
智璪和尚双手合十,念了一声佛号。
“智越师兄果然是明见,这次运送铠甲的事情果然就是祸根,既然如此,那说不得老僧也只能使用霹雳手段了……”
哒哒哒……
就在智璪和尚话音未落的时候,忽然从远处传来了一阵如同雷鸣一般的马蹄声。
智璪和尚扭头看去,只见远处的驰道上烟尘滚滚,出现了一支黑色的铁流,在这支队伍的最前面,是三个穿着明光铠,脸上都带着面甲的骑士。
“这是……”
看着出现的铁流,智璪和尚本来平静无波的脸瞬间破防。
“天策府的玄甲骑?”
此时,在这支黑色铁流的最前方,某个身材微胖,脸上带着面甲的将军看着智璪和尚他们所在的方向,举起手中的马槊朝着他们一指,用怪模怪样的声音发出了一声大喝。
“阴兵过境,凡人退让!”
……
就在这场发生在豳乡的骚乱演变成一场小规模冲突的时候,一个穿着艳丽的女子脸上带着冰冷的神情,走进了清都观的大门。
“道士……”
女子走到大殿旁边,正在给香客们解签,占卜的某个清都观的道士跟前,用手在桌子上敲了敲。
“奴家听说你们清都观的掌院道号是叫做清微,是太史局的监候是吗?”
“正是!”
道士抬起头,看到眼前这个女子那漂亮的面孔,顿时眼前一亮,声音也变得热情了几分。
“这位娘子也是慕名来找我们掌院来占卜的吗?真是抱歉,我们掌院今天不在观中,不过小道也的占卜之术也得到了我们掌院的真传,娘子若是不嫌弃的话,可以由小道来为娘子效劳……”
“是太史局的清微就对了……”
漂亮女子脸上露出了一丝冷笑,转身就朝着清都观的内院走去。
“奴家正好要找他!”
“娘子且慢!”
这个道士看到这个漂亮的女子一言不合,居然就要朝他们的后院走,赶紧起身赶了两步,拦在了她的面前。
“这个院子不是进香之地,而是香客暂居之地,娘子不可乱闯……”
在看到这个道士拦在了自己面前的时候,这个漂亮女子眉毛一挑,毫不犹豫的一掌就拍了出去。
“滚!”
砰!
一声闷响之后,这个占卜的道士直接被这个女子一掌拍成了滚地葫芦,顺着院门就摔了进去,接着就听到从院子里传来了一阵稀里哗啦的声音,似乎是摔进去的道士砸坏了院子里的某个东西。
“大胆!”
下一刻,一个娇嫩的声音从这个院子里传了出来。
“何人敢冒犯本宫!”
随着话音,一个穿着宫装,看着只有十六七的少女威严满满的从院子里冲了出来。
“本宫今天一定要……”
话还没说完,这个艳丽的女子和那个威严满满的少女两个人同时都愣住了。
“郗徽?”
“太阴夫人?” 16679/1029289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