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自己的好基友居然跟自己的这个便宜侄女裴欣茹提出要摘掉帷帽的话,坐在一边的裴寂坐不住了,他轻轻地咳嗽了一声,小声地对李渊说道。
“四娘子是河东裴氏之女,不是路柳墙花,圣人还须慎言,不然若传扬出去,说圣人窥伺臣下的家眷,有伤圣德啊!”
“哦!”
听到裴寂的话之后,李渊陛下有些不好意思的用手误了捂脸,小声地说道。
“裴卿说的对,朕一时失言了……”
结果还没有等李渊的话说完,裴欣茹竟然站了起来,双手抱拳,很是英姿飒爽的说道。
“既然圣人有命,欣茹焉敢不从!”
说着,她侧过身,一只手握着自己帷帽的侧面,轻轻地把自己的帽子提了起来,接着她那微尖的下巴,丰润的面庞,带着一点朱红的嘴唇,悬胆也似的鼻子,一双水杏一样的眼睛,虽然经过修饰却依然带着英气的眉毛就这么一点一点的暴露在了李渊的面前。
随后,裴寂就看到自己的好基友的眼睛一下就变得直勾勾的,眼神中还带着一股热切的表情。
“呵……”
裴寂默默地叹了一口气。
等到帷帽全都摘掉之后,裴欣茹眼波一转,一对黑白分明的眼仁在眼眶里打了一个滚,接着手上轻轻一挥,那顶挂着白纱的帷帽就好像飞盘一样,从她的手中飞到了大厅的角落,准确的落在了一个悬挂着衣服的架子的顶端。
“彩!”
李渊看着裴欣茹丢帽子的这个动作,不禁激动地大喊了一声,然后举手鼓掌。
“四娘子好射术……”
“不过是在家中经常以射为乐,所以比较熟稔罢了。”
裴欣茹对着李渊落落大方的敛衽行礼。
“不敢当圣人如此的夸赞。”
“四娘子你果然善射……”
听到裴欣茹的话之后,李渊陛下更加高兴了,他朝前探了探身,试探性的问道。
“倒是与朕的爱好差相仿佛,不知道四娘子能射多远?”
“小女子自幼以此为乐,臂力自问不让男儿。”
裴欣茹屈起手,对着李渊比划了一下自己的肱二头肌。
“廿尺之内,任凭君意!”
“好!”
李渊用力的一拍面前的几案,激动地大声喊道。
“今日朕就要与四娘子竞射,裴卿,快让人准备吧!”
听到李渊的话之后,裴寂一脸古怪的看着李渊,小声地说道。
“圣人,您今天来臣下这里是体察民情的,一会某等还要挨个询问这些难女们各地的情况的,现在您放着这些可怜的难女不管,去跟臣的侄女竞射什么的,是不是不合时宜?”
“体察民情这东西,等会再说吧!”
李渊陛下目视裴欣茹,一脸的跃跃欲试。
“朕现在就是要让四娘子看一看,究竟是她善射,还是朕善射……”
一个方向劝阻不成,裴寂立刻又转换了另一个角度。
“圣人,您要竞射,那这些正等着您召见的难女怎么办?”
“这些吗?”
李渊陛下扭头看了看那些燕瘦昭肥的美女们,眼中流露出了犹豫的神色,但是当他的目光再次落在旁边英姿飒爽的裴欣茹的身上的时候,顿时又下定了决心。
“先让她们休息休息吧……”
“圣人……”
裴寂还想要继续努力,结果话才出口就被李渊陛下给打断了。
“裴卿,勿拂我意,快点去准备吧!”
“是!”
无奈的裴寂只能答应了一声之后,招手把门边的管家叫了过来,低声吩咐了几句。
很快的,那些在场中等着李渊陛下召见的难女们就鱼贯而出,暂时从大厅的角落里移到了屏风的后面,跟那些女乐师们呆在了一起。
几分钟以后,管家带着几个仆役,拿着两个箭袋,搬着两个一模一样的铜壶走了进来。
这两个铜壶高一尺二寸,壶腹五寸,颈长七寸,口径二寸,在壶口的两侧还做出了两个跟壶口一模一样大小的圆形壶耳,在铜壶的内部装着大约半壶红小豆。
在他们进门之后,裴寂立刻起身,从箭袋之中拿出了四支柘木所制的木箭。
这些木箭并没有安装尾羽,也没有安装箭头,而是在箭的头部留了一个圆形的球作为箭头,箭尾处则是削成扁平状,用白色的颜料画成羽毛的样子。
“圣人!”
裴寂端着柘木箭,对李渊陛下微微欠身,严肃的说道。
“某有枉矢哨壶,请乐宾。”
“裴卿……”
李渊陛下也正色长坐,认真的回答道。
“子有旨酒嘉肴,又重以乐,敢辞。”
……
没错,李渊陛下跟四娘子裴欣茹说了半天的射,其实指的并不是射箭,更不是射别的东西,而是投壶。
投壶是一种在中国很早以前就出现的娱乐方式,最早来源于射箭,所以也可以用射来简称。
据说在春秋时期,中华人民在互相请客吃饭的时候,都需要客人拿着弓箭射一下,以示礼仪与尚武之风。不过随着时代的发展,拿着弓箭不会射或者说射不准的人越来越多,这些人在宴席上不想丢人怎么办?
众所周知,射不准的话就只能靠手了……
于是投壶就出现了!
到了隋唐时期,投壶已经成为了当时权贵们闲暇时候最爱做的娱乐方式,超过了啪啪啪。无数的达官显贵趋之若鹜,比如说李渊陛下和他的结发妻子太穆皇后窦氏就都非常喜欢这项运动,每天有事没事都要用手射两下,比较解压。
在经过主人裴寂与客人李渊陛下的三辞三让之后,李渊陛下终于接过了裴寂手中的柘木箭。
“某固辞不得命,敢不敬从?”
“圣人……”
投壶之前的礼仪流程走完之后,裴寂又问道。
“壶置于何处?”
“这个……”
李渊手中拿着柘木箭,看向了一边的裴欣茹。
“四娘子,你觉得多远合适?”
“圣人……”
裴欣茹还是一脸自信的回答道。
“奴家刚才就说了,廿尺之内,任凭君意!”
“好!”
李渊一拍几案,激动地说道。
“那就先放十尺……”
听到李渊的话之后,裴寂对着旁边的仆役一摆头,那些仆役立刻拉开了绳子,从李渊陛下的几案前方量了十尺的位置,然后将铜壶放下,旁边的几个仆役也照样子给裴欣茹也放下了一个铜壶。
接着,两个仆役捧着箭袋,放置在了李渊陛下和裴欣茹的几案上,垂手退开。
啪啪啪……
裴寂举起双手,轻轻地拍了几下,屏风后立刻响起了音乐《狸首》,伴随着音乐的,是一个轻柔的女声开始唱道。
“曾孙侯氏,四正具举。大夫君子,凡以庶士。大小莫处,御于君所。以燕以射,则燕则誉。”
就在音乐响起的时候,李渊陛下和裴欣茹两个人同时举起了一支柘木箭,卡着节拍在那个女声唱到第三个字,也就是曾孙侯氏里的候字的时候,身体一转,以一个潇洒的姿态,把手中的柘木箭丢了出去。
当啷!
李渊陛下面前的那个铜壶传来了一声清脆的响声,柘木箭准确的击中了壶嘴,然后掉进了壶内。
“彩!”
在李渊陛下的箭掉进了铜壶里之后,裴寂立刻开始喝彩鼓掌。
“有初!”
当啷!
就在裴寂喝彩的时候,裴欣茹面前的那个铜壶里也传来了一声脆响,一支柘木箭也落进了壶中。
李渊陛下朝着裴欣茹前方的铜壶看了看,然后用两根手指捏着一支柘木箭,身体舒展,好像跳舞一样的转了一个身,同样在狸首唱到第二句的第三个字的时候,丢出了手中的木箭。
当啷!
一声脆响之后,柘木箭再次落入了壶中。
“彩!连中!”
“裴卿,不要说了……”
李渊又瞥了裴欣茹面前的铜壶一眼,然后拈起一支箭,身体跟着音乐的节奏一边舒缓的起舞,一边随意的说道。
“朕还没有胜过四娘子呢,你这样喝彩,好像显得朕赢了一样……中!”
在第三句的第三个字的时候,李渊手一抖,柘木箭再次准确的钻进了铜壶里。
“彩!散……”
这次话说到一半,裴寂就看到了李渊陛下警告他的目光,他默默地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接下来的第四箭,第五箭,第六箭,第七箭……不管是李渊陛下还是裴欣茹,都准确的把箭丢进了铜壶中,而且中间还有两箭是落在了左右两个壶耳中。
唰!
李渊陛下随着音乐起舞,卡着最后一句的节奏,将手中的柘木箭丢进了壶中。
当啷!
裴欣茹那边依然是虽然慢李渊陛下一拍,但是也亦步亦趋的丢了进去。
“彩!”
裴寂连连鼓掌,大声喝彩。
“圣人八矢全中,乃是‘全壶’,而且时间比四娘子快上些许,所以这场竞射,应该是圣人胜了。”
“哈哈哈……”
李渊开心的笑了起来,然后他扭头看向了裴欣茹。
“四娘子,你也觉得是朕赢了吗?”
“虽然欣茹也是全壶,但圣人确实快欣茹一步。”
裴欣茹好像一个男人一样对着李渊一拱手。
“这一场的确是圣人胜了……”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裴欣茹这拱手行礼的动作,以及说话的样子。李渊的眼神竟然一阵的波动,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一样,看向裴欣茹的笑容也变得更加柔和了。
“四娘子你太谦了……”
李渊在几案的后面坐了下来,一脸欣然的看着裴欣茹。
“你每一射都是在朕之后,朕射哪里你就射哪里,朕是随心所欲,但你却不是。你看到朕改了目标,马上就能跟着改,而且还能射中,看来你的确是跟你说的一样,十分善射啊!”
“当然!”
裴欣茹十分自信的一拱手。
“论射,奴自信不弱于人……”
“哈哈哈……”
李渊再次大笑了起来,看向裴欣茹的眼神也变得更加灼热了,他举起了几案上的酒杯,大声的说道。
“好吧,朕射不过你,当敬你一杯,饮胜!”
“圣人赐酒,欣茹不敢辞。”
裴欣茹也举起了酒杯,豪爽的回答道。
“饮胜!”
接下来,酒逢知己的李渊陛下竟然跟裴欣茹连续喝了好久,而且谈的还十分投机,笑声不断,让裴寂都感觉到自己有些嫉妒了。
看着两人一副意气相投的样子,裴寂默默地叹了口气。
作为裴欣茹的伯父,他要为了河东裴氏的清誉着想,不能跟自己的好基友说这个女人跟和尚不清不楚,但是作为李渊陛下的好基友,他觉得自己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成为笑柄。
于是,裴寂默默地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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