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孔清正在晨练的时候,监院道人严奉宗就跑来通知他,有一个身材干瘦的游侠儿,自称叫铁猴子,说有重要的事情要汇报。
“咦,来的这么早……”
孔清一脸意外的抱着小奶猫来到了前院,大老远就看到铁猴子有些坐立不安的在石凳坐着,在看到孔清出现之后,他立刻站起身,露出了孔清熟悉的笑容。
“小郎君,某已经查到了。”
“是吗?”
孔清的脸露出了很感兴趣的神色。
“给我说来听听,那个雅间是谁用的?”
“九号那天的时候,”
说到这里,铁猴子又朝着左右看了看,似乎是想要确认四周有没有人,然后小心翼翼的从怀里摸出一张纸条,恭敬地给孔清递了过来。
“李端端花楼天字三号的雅室一共招待过四五波的客人,有富商,有官员,他们的名字某都已经找人给您写下来了。”
孔清接过纸条,朝着面瞥了一眼,只见面用小字写着十几个名字。
“但是这四五波客人之中,点了凤箫……哦对了,凤箫就是那个这里……”
铁猴子用手戳了戳自己肩膀下面的地方。
“……有梅花妆的那个。”
孔清微微点头,示意自己还记得这个事情。
“点了凤箫的人,只有……”
铁猴子凑近到孔清的身边,用手轻轻的点了点其中的一个名字。
“他!”
孔清的目光也随着铁猴子的手,落在了一个名字。
“李子通!”
……
窦轨跪伏于地,身躯还在微微的颤抖着。
在他前面不远处的几案之后,坐着一脸阴沉的李渊。
“你说昨天夜里,法雅和尚趁看守不注意,用自己的腰带自缢……”
啪!
李渊一掌拍在了几案的面。
“……这绝对不可能!法雅既然在你去抓他的时候没有死掉,那他就绝对不会有自杀的勇气,窦轨,朕要听的是实情。”
“臣不敢欺君!”
窦轨跪伏在地,一字一句的说道。
“昨夜在监狱内巡值的三队守卫都是如此说,臣只是如实回禀而已。”
李渊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垂下了眼帘,冷冷的说道。
“三队守卫,都是如此说?”
“是的!”
窦轨虽然语气有些停顿,但还是诚实的回答道。
“都是如此说……”
“呵呵……”
李渊讽刺的笑了起来。
“好一个杰出的兵家子弟,连自己手下的兵都管不住,看来是朕对你的才能是有些高估了。”
窦轨趴伏在地,两只眼睛里满是怒火,一字一句的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
“臣有罪!”
“算了,起来吧,无能算是什么罪!”
李渊轻描淡写的挥了挥手,对着地的窦轨说道。
“正好岷州总管李长卿刚刚报来,说吐谷浑最近又在蠢蠢欲动,朕加你一个益州行台右仆射,你汇合谓州刺史且洛生去帮一下李长卿的忙,朕觉得打打吐谷浑那些蛮子你应该还是没问题的吧?”
窦轨一个头磕在了地,磕的邦邦响。
“臣遵旨!”
就在窦轨一脸阴沉的从承香殿里走出来的时候,迎面正好碰了太子李建成,以及跟在李建成身后的可达志。
“舅舅……”
李建成一脸恭敬地先对窦轨行礼。
“哦,是太子殿下啊……”
窦轨神情复杂的对着李建成回了一礼,接着又把目光落在了李建成身后的可达志的身。
“这不是可达将军吗?”
看着可达志,窦轨两个眼睛里怒火都好像要喷出来了一样,他举起手,轻轻地朝着可达志点了点,用嘶哑的声音说道。
“好,你很好,可达将军,你带的好兵……这次的事情,我窦轨记下了!”
面对面色狰狞的窦轨,可达志抿着嘴,面无表情,一句话也不说,窦轨又深深的看了可达志一眼,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看着可达志那有些忐忑的脸色,李建成立刻安慰了他一句。
“没事,可达卿,你跟舅舅之间不过是误会,过几天孤会帮你们调解的。”
“……”
在另一边,孔清刚刚来到了太史监,打算找舒绰商量一下关于轶凡和尚找李子通究竟想要做什么的时候,结果却听到了另外一个劲爆的消息。
“什么?法雅和尚在元从禁军的监狱里吊自杀了?”
孔清用手摸着小奶猫的脑袋,一脸的疑惑不解。
“既然这家伙要自杀,为什么不在被捕的时候就立刻自杀,而是要等到现在才自杀?”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舒绰摊开了手,表示自己完全不清楚这个事情。
“或许是因为法雅和尚等了这么久,结果发现事情越来越糟,于是心灰意冷了呢?”
“是这样的吗?”
孔清用手摸着自己怀里的小奶猫,一脸思索的表情。
“这边轶凡和尚才刚刚跟李子通见面不久,那边法雅和尚就了吊,贫道怎么觉得这两个事情之间似乎有什么联系呢?”
舒绰眨了眨眼,有些迷茫的样子。
“但这两个事情能有什么联系呢?”
“对啊,能有什么联系呢?”
孔清抱着小奶猫,在侧廊的台阶坐了下来。
“老舒,我们两个来好好的捋一捋,首先,既然那个轶凡和尚为了掩盖他跟李子通见面的事情都不惜杀人灭口,就说明这个事情一定非常重要……
不过李子通这个人我不熟,老舒你了解他吗?”
“见过几次!”
舒绰点了点头,用手敲着太阳穴,认真的回想了一下。
“他好像当年是跟着左才相混的……”
“左才相……”
孔清的脸色瞬间就沉下来了。
“那个在长白山跟着王薄,孟让他们一起造反,自称博山公的左才相吗?”
“没错!”
舒绰点了点头。
“当初李子通也在长白山,还是个不大不小的头目,只不过据说他当时在那些贼寇中间因为作风宽厚,一直护着乡里,被左才相猜忌,然后他就带着自己的人马度过淮河,南下到了江淮之地,投奔了杜伏威……”
“这不就连了吗?”
孔清用手抚摸着小奶猫,嘴里喃喃的说道。
“当年在背后支持王薄,孟让他们造反的就是法华宗,而李子通又曾经是孟让他们一伙的,那么说不定法华宗其实也支持了李子通造反……”
“掌院您说什么,法华宗支持李子通造反?”
舒绰一脸愕然的摆了摆手。
“这绝对是不可能的事情,现在李子通被当今圣人扣在了长安城,根本不能离开。除非李子通再次回到江南,否则他拿什么造反?”
“对啊,在长安肯定没法谋反……”
孔清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所以轶凡和尚他密会李子通,就是想要帮助对方逃离长安,回江南造反……没错,一定是这样的!”
孔清又翻来覆去的把这个法雅和尚自杀跟轶凡和尚面见李子通的消息想了一遍,然后又结合自己的猜想组合了一下……
逻辑通顺,毫无破绽!
“来,老舒,这边坐……”
孔清笑眯眯朝着舒绰的招了招手,拍了拍自己身边的台阶。
“贫道又把整个事情反复的想了一遍,已经全都明白了。”
“全都明白了……”
舒绰用手一撩道袍,在孔清的身边坐了下来,追问了一句。
“您都明白什么了?”
“贫道已经把所有的事情都弄明白了,这都是法华宗的那些秃子的阴谋……”
孔清两眼放光,仿佛智珠在握一样。
“事情还得从前段时间说起,老舒你也知道佛门的这帮秃子们不事生产,剥削民财,囤积田地,最重要的是还不交赋税,所以身为老君苗裔的当今圣人就想要打击佛门……
那些秃子们在感到危机之后,于是偷偷开小会打算谋逆,换一个皇帝。
当然,接下来的事情老舒你就知道了,太老君派人把他们谋逆的证据送给了平阳公主,暴露了他们想要造反的企图。然后当今圣人就果断的派人查封了庄严寺,抓起了谋逆首脑法雅和尚。”
“啊……”
舒绰一脸疑惑的点了点头。
“这些我知道,但这个事情和李子通以及法雅吊有什么关系呢?”
“是啊,有什么关系呢?”
一个声音追着问道。
“关系大了!老舒,你觉得和尚们要谋逆,要换个皇帝,他们能怎么做呢?”
孔清朝着舒绰挑了挑眉毛,循循善诱的说道。
“鼓动他们的信徒和武僧在京兆府起义?还是干脆找人混进宫里刺杀当今圣人?又或者是凭借着自己的修为直接刺龙?”
“应该会是刺杀吧!”
舒绰犹犹豫豫的说道。
“毕竟利用武僧和信徒在京兆起义的事情,和尚们在隋朝就干过了,那玩意根本不靠谱,成功不了。而靠着自己的修为直接刺龙也不靠谱,龙气反噬之下就算是神仙也会被重创,要是某的话,就找人进宫刺杀当今圣人,太子李建成不是据说笃信佛门吗?把当今圣人换成他,事情不就解决了吗?”
“刺杀看去似乎行得通,实际根本行不通……”
孔清冷笑了一声,不屑的摆了摆手指。
“要是当今圣人只有一个太子的话也就罢了,但是现在太子的身边还有一个虎视眈眈的秦王,老舒你信不信,只要圣人一遇刺,秦王就敢毫不犹豫的带兵进京,把刺杀当今圣人的罪名丢到太子身,然后顺理成章的继位。”
对于孔清的这个结论,舒绰考虑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
“掌院您说的对!”
“而且你还说错了一点……”
孔清用手从袖子里抽出了一根韦陀杵。
“和尚们靠着修为直接刺龙的事情未必不可行,老舒,你看这根佛门法器,你觉得它跟一般的法器有什么不同的吗?”
“这个?”
舒绰拿起韦陀杵,仔细的打量了半天。
“这不就是一个储存香火愿力的普通的法器吗?能有什么不同……”
“果然!”
孔清一脸若有所思的点着头。
“昨天跟青霞真人汇报的时候,贫道就隐隐约约的有所觉察。听你这么一说之后,贫道现在可以肯定了,你或者青霞真人都不知道佛门的这种看似普通的法器究竟有什么神奇的功效。”
“有什么神奇的功效?”
舒绰好奇的追问了一句。
“是啊,清微,你说这玩意有什么神奇的功效?”
一个声音又从孔清和舒绰的身后响了起来。
孔清和舒绰扭头看了过去,才发现青霞子居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他们两个的身后,低头笑眯眯的看着他们。
“青霞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