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此时天下太平盛世,墨竹山的财团也还能维持既有的商路,那最好的投资方向当然是繁华富饶的中原。
但既然现在天下大乱,中原走不通了,那么投资铁路,开发十万大山,也未尝不是响应宗门号召,为将来做准备的投资方向。
而且李凡想了想也觉得可以搞,现在墨竹山本身没有发展铁路的资金,通过天工峰和本地财团合资民营,可以节省人力财力,而且一定程度上安抚因为最近策略损失了大量财路的本地家族,加深本地家族和宗门的战略捆绑。
于是李凡就跑到娄观塔插队,和观主推了一盘,最后搞出个墨竹山机关铁道院,由他担任铁路院院长,并且以宗门名义发行铁路债券,向社会面融资,天工峰提供技术指导,铁道建设和运营就承包给墨竹山本地的商会。
而这些商会,由本地工商业的大佬牵头,建立了墨竹山机关铁道建设银行,接受墨竹山铁道院的注资,并由银行出面来承包竞标各项工程。
当然,这银行的股东本来就是墨竹山本地商家们抱团入股,形成的契约化商业联盟。铁路业务都是各家内部消化,包揽了从开道,铺路,建设机关车道,资源运输,商业运营一系列业务。
这样一来,外地的世家财阀只能从铁道院购买铁道债券,并且从铁道建设银行获取定期的投资收益,却不能直接干涉铁道建设银行的运营。
而机关铁道名义上,是墨竹山机关铁道院花钱向铁道建设银行买的,属于墨竹山的资产,只不过项目建设和运营通过银行担保,转手承包给本地商行罢了。
实际上具体的操作比说的要复杂得多,这里只是简单介绍一下大致的框架。而建设机关铁道这件事确实对各方都有利。
本地商团不用说,以后发财就指往这条路了。墨竹山也需要人协助开发十万大山,毕竟破山伐庙的赏赐就是十万大山的山头,孤山野岭,没人开发没有营收的话,修士们肯定也缺乏开疆扩土的兴趣。
至于以长思城太监为首的投资方也很开心,手里不断贬值的闲钱有了个明确收益的投资方向,而且还和关内侯直接利益绑定,简直求之不得。虽然他们肯定也眼红十万大山新商路的利益,不过现在八字还没一撇呢,等铁道真的建起来了再计较这个不迟,一本万利呀。
于是整件事情的推动比李凡想象得要简单得多。快得多,甚至都有点狂热了。
因为天底下的聪明人太多了。不是只有商人能看到铁道的好处。
修士,世家,个体户,流民,当一群人争相抢购债券,甚至连普通平民也骚动了。
妈耶!哪个二百五开的钱庄,存钱还给利息呢?什么?来开发铁道,直接给铁道债券报酬?这不是空手套白狼,欺负老实人吗!哦?直接从银行换钱?啥?本地商圈买东西都可以直接用债券付款,不用带一堆铜钱了?神马!黑市上这么多人抢购!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修路啊!
于是墨竹山机关铁道院成立不久,就为墨竹山聚敛了数额已经难以置信的巨量资金,以至于哪怕全款支付铁道工程开山,修路,造车等前期准备的全部资金,依然还有金山银山源源不断的汇聚而来。
毕竟路是一段一段修的嘛,就算有仙人帮忙搬山,一口气也修不完花不完的。
所以这些闲钱闲着也是贬值,但正好墨竹山也在战争状态,同样缺钱,李凡就表示不如咱墨竹山也建立个银行之类的院,发行专门的宗门战争债券,宗门建设债券,宗门弟子修炼投资债券,这样我机关铁道院手里的闲钱本金,就可以名正言顺得投资给宗门使用,反正只要能维持铁道建设,和投资人定期利息的周转,拆借得过来就行了。
上到观主,下到诸部院长,诸山峰主,都被这种玩法特么的震惊了!
巨子能生钱乎!
李凡汗一个,墨竹山直接从旱涝保收的小农经济,跳跃到银行券商资本市场,这步子还是迈得太大了一点,容易扯着蛋。但是没办法啊,现在对手太强,难以收拾,墨竹山再不狂暴崛起,那真的没法打了。
有的时候是这样的,明知道眼前的果子可能有毒,也不得不冒险一试,饮鸩止渴。毕竟全面战争就是这样的,大家都在卷,赢家全得啊。
好在墨竹山的领导层们也是有脑子的,毕竟这个世界的修士首先考核的可是算术,以前只是没见过这么玩的,一旦思路打开了,这些简单的会计手段,一个个上手都很快。
于是在参考李凡一大堆有用的没用的建议下,观主专门建立了宗门财经院,用来统筹管理各院的收支借贷,前期先通过机关铁道院的铁道债券试水,模仿着发行了宗门建设债券,但是建设债券只以内部消化的模式,向元婴境界的各院长,峰主,镇守真人,以及立下破山之功的弟子发行。
举例来说,就比如陆碛打下了发爽山,这块地是他的了,但他就一条狗子,一毛钱都没有,怎么办呢?他就可以向宗门申请建设贷款,财经院就会和他对接,审批他对发爽山的发展建设规划,当然,主要是宗门帮他规划,然后发行宗门内部债。
李凡就可以机关铁道院长的身份,拿铁道院的债券,换购这批建设债券,具体是做什么的他就不必管了。
这样陆碛就可以直接拿到铁道债券,到铁道建设银行获得资金了。
当然了,陆碛是要拿宗门赏给他的发爽山做为抵押的,给了你建设资金,你要是不按照规划来,自己跑出去花天酒地的,到期不能还款坏账,发爽山肯定要收回的。
所以现在为了开发十万大山,这种审批和贷款肯定是非常慎重,不止财经院,戒律院,连观主也会亲自过目的。
但是反过来想,一个穷小子带着一条狗搏命,而宗门真的会赏给你一座山,还借钱给你开发领地,帮你掘第一桶金,还有啥不满意的?
总之财经院,建设债券这些事情李凡就不管了,他主要还是处理铁道院这边的事情。虽然其实正经也没啥事需要做的。
就是找太监们要要钱,给银行签签字,剩下的事情都让商行去操办就结束了。
甚至连墨山山民那边,之前救回来那个王芝,现在也不寻死觅活的了,而且还成了这批墨山民的头领。这家伙人脉还真挺广的,好像和墨竹山这边的盐商们也有交情,合作操办起墨山领地内的铁道工程没有问题,李凡只需要大致画个路线山势给他,他就组织人手,带着墨山民们去和商行的人操办起土木工场来了。
一个个主观能动性还挺强的呢
不过李凡也知道机关铁道院还是挺重要的部门,而且牵涉了这么庞大的资金,科技,人力,物力,不能放着不管,任由财阀乱整,得有专业人员盯着才行。
那李凡也有自知之明的,只有做甩手掌柜他才是最专业的,其他的事情还得找人帮忙。
于是李凡掐指一算,算到这个人的所在。
“喂,羊生,你躲在这破庙干嘛呢?”
羊思黯猛得抬头,先是一喜,看清李凡面貌顿时脸一跨,“哦,怎么是真人你啊。”
李凡无语,“喂!看到故人干嘛这么失望啊!你怎么这么萎靡不振的,大白天的还躺着睡懒觉?不是说要功成名就,封侯拜相的么?不读书啦?”
羊思黯胡子拉碴的,一副潦倒乞丐的模样,在破庙门后头用稻草铺了一堆打地铺,神情萎靡不振。
李凡望了一眼他的气息,再看他放在稻草堆当枕头的那个盒子,掐指一算就懂了。
“怎么,在历情劫啊。你这家伙早晚死在这种事情上。”
羊生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什么乱七八糟的,这附近原是我老家,回来瞧瞧,想不到村里人都迁走了。一时无处可去,晚上做梦,突然记得当年就是在这附近,见到四个宝物化形。
我想着都是物灵法宝,或许有什么办法帮霞儿复原的,就带她来找一找当年的神仙。霞儿为了救我道基尽毁,灵识封印,怎么也得报答她的恩情。刚才还以为是把那神仙等来了。”
李凡好奇,“你怎么不直接去找太傅?”
羊生呵呵直笑,“真人诶,我只是一介书生,手无缚鸡之力,能混在人群里逃来离国已历尽艰辛了,怎么穿过中原战场跑去三垣?
何况当初朝廷给的笏板已折,官身已毁,事情又没办成,我还有什么颜面,再去太傅门前自荐啊?反正现在天下大乱,也没有我辈出仕的机会,就先帮霞儿复原吧。
对了,真人,难得大家相识一场,能不能给我变几个饼子吃,等我羊思黯富贵了,滴水之恩,必涌泉以报。”
“以后还我一百个饼子是吧。”李凡翻了个白眼,“你要不要来我墨竹山做事啊。我多给你开点工资,赚够了钱,请专业的给你的宝贝霞儿修一修啊。”
谁想到羊思黯摇摇头,“墨竹山四面受围,遭到衡山和神教两面夹攻,早晚有一场大战,祸福难料,何况现在离国掌权的李弘宪父子和我政见不合,去了也没有出头之日,何苦为了五斗米折腰”
李凡翻了个白眼,“我看你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再问你一遍,是不是真的打定主意不来?”
羊生刚要开口,肚子咕得叫了一声,于是眼珠一转,
“不过小生和真人相识一场,难得您还亲自飞来请我出山,所谓士为知己者死,我就答应做墨竹山弟子的西席吧。”
李凡耸耸肩,“我可不是找你教小孩识字的,而且我也不是真算了,这些以后慢慢再说不迟。
你刚才说当初就是在这遇到仙缘的是吧,恩,我想也是了,那就先帮你取了仙缘吧。”
李凡手上掐算,脚踏七星,估算月相,寻着星位,七歪八斜走了几步,手指在虚空画符,抬脚往地上一踏。呵一声,“开!”
只听劈啪一阵轻响,破庙前头的地砖哗啦啦分开两边,露出一座孤坟来。
“咦?果然有仙缘?”
羊生从李凡身后凑头过来,只看到地下一座白玉所筑的墓室地宫。里头灵息阵阵,符箓重重,摆明了是一座仙人墓地。
“走呗,你的仙缘。”李凡就随手解开禁制,背着手往墓室里走。
羊生愣了愣,去抱了他那个宝贝匣子跟下来。
这墓室的封印禁制都被解开了,何况还有李凡在前头带路,当然也没啥危险的。果然他们走到墓室主殿,见到一具坐化的墓主人,此人显然是玄门正宗,虽然仙去多年,一身真气依然聚而不散,纯正无暇,周身仙骨犹如羊脂白玉,盈盈泛着微光,身上仙绫绶衣也是灵丝制造的宝衣,手里一堆翡翠玉珏具想必更是累世的积攒收藏,面前自然少不得,还放着那故杵、烛台、水桶、破铛四件元婴境的法宝,都是入品的上等灵宝。
“原来当初是仙人托梦。”羊生恍然大悟。
李凡随手一掐,翻了个白眼,
“傻么,什么仙人,这就是你啊!你前世是玄门真修,走到神君境界,前无进路,就出来寻地兵解转世了,你瞧,特地得把法宝遗骸都留在转世家附近,就是准备渡化你成仙的啊。”
羊生,“啊?度,度我?”
李凡耸耸肩,拾起烛台摸了摸,
“那可不,我猜当年若不是你嘴贱显摆,说破了这四宝真身,害它们化形失败,这四个本来能传法助你入道的。
现在可好,它们还得再修一个甲子才有下一个机会呢。”
羊生,“”
李凡随手把烛台塞到羊生怀里,“难怪太傅那么巴结你,怎么样,要不要我帮你算算上辈子是哪一门哪一派的,重回师门啊?”
羊生看看怀里的匣子,又看看手里的烛台,想了想,摇了摇头,
“不必了,或许您这样的玄门真修看来,转世一场不过是红尘炼心,但我羊思黯只记得自幼学圣人之言,夫子师长的淳淳教诲,以匡扶天下为己志。
如今半生蹉跎,不仅一事无成,连答应女人的事情都办不到,就夹着尾巴逃到山里修行,只顾着自己出世清净,那还算什么男人?还有什么颜面自称大丈夫?
真人,多谢您的教诲,但我决心已定,无论曾经有什么样的仙缘,我羊思黯都舍了!还是要坚持本心,匡复天下!”
李凡,“那这些宝贝你都不要了是吧?”
羊生,“那还是要的,我想走一走离秋宫的门路,送两件给宫里的阉竖太监,大概就能销了我的案,恢复功名,说不定可以直接买个官当当了。”
李凡眯起眼,“你还记得自己当初是为什么被夺了功名吗?”
羊思黯叹了口气,“我明白了,时局如此,大江之水,泥沙俱下,若是自命清高,不屑同流合污,那永远都没有出头之日,想要施展抱负的机会,想要实现大志和抱负,就得无所不为
真人,思黯让你失望了。”
李凡点点头,“好,既然你都懂了,现在我可以和你聊聊机关铁道院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