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哈哈!顾默!你也有今日!家破人亡的滋味如何啊!哈哈哈哈哈!”
见着这群人气势汹汹杀来,灰头佬谢明晨不惊反喜,开怀大笑,笑声响彻云霄,震的蛾子翅膀上的粉都扑朔扑朔往下掉。
李凡皱起眉,瞧瞧一边在“哇哈哈”另一边在“我誓杀汝”,就知道自己大概又搅和进别人家的恩怨里头了。
虽然人家报私仇不关他的事,但李凡着实也看不大顺眼这百岳山的灰头佬滥杀,便把双手插在袖子里看戏。
对面来的三个元婴,一众金丹虽然怒发冲冠,但却没有就这么声嘶力竭得莽上来,反倒是以金丹神将结成战阵,采取了守势,防备蛾子妖兽的围攻,而那个顾默披头散发,在核心唱法,另两个元婴则手持刀枪,左右护法。
看来这两边也是知根知底,大概斗过好几遭了,瞧那两个元婴将的甲胄精良,可能还是巽国的大将,也不知道遭了什么变故举家逃往离国,才叫人算计了。
单论目前双方的实力,应该是谢明晨更强一些,毕竟能和李凡对两招不分胜负嘛。现在李凡站在一旁,他也心怀忌惮,没有立刻上去同仇家厮杀。
李凡其实也不想惹这个是非,他倒不是怕人家大招读完了,连自己一起框进来打,实在是他也看的多了,本地土著的三观惊人,灭门绝户,杀人全家犹如家常便饭,动不动就冚家铲互动,实在有点丧病,这都属于民风民俗了,大概也没个对错可说,总不能顾家害人你视而不见,谢家报仇就天降正义吧?
便只冷声问了句,
“原来阁下在报仇来的,真是打扰了,只不知这些个丫鬟小厮老妈子又怎么得罪你了,诛连无辜未免有点犯不着吧?”
“呵呵!无辜!”
谢明晨冷笑一声,右手一提,便从身边飞过的蛾子头上,随手拽了个血淋淋的脑袋,然后左手一拖,从袖中举出个巴掌大的酒坛,接着把那硬扯下来的脑袋断口,就着酒坛口滴灌,满装了半壶,接着右手丢了头颅,掐了个诀,在酒壶上画了个血符,便甩手将酒壶朝李凡面门掷来,“你瞧瞧他们无辜不无辜!”
李凡眉毛一扬起,抬手把那酒壶接在手里,瞅着血淋淋,香喷喷的壶口,一时有些犹豫。
他能瞧出瓶口作了个小法术,但只是幻术一类,大概真的是叫他‘看看’到底谁对谁错,而且对方也没避讳着,大概也没有耍花招搞些下毒下药的龌龊手段。当然就算真的下了毒也无所谓,他还有骨扇解除debu呢。
犹豫之际,谢明晨一声冷笑,“总归我已进了你一坛酒,咱们两家上一代的恩义就算了结了,若是阁下干扰我报仇,就别怪我辣手了。”
“哦,这倒爽快。各算各的,正合我意。”李凡耸耸肩,举起酒坛一饮而尽。
大概谢明晨也没料到他真的敢喝,楞了一下,眼神中倒是露出几分佩服。
而李凡把那血酒吨吨吨一饮而尽的同时,眼底已经光华四溢,幻象万千,弹指之间就有无数泡影从眼眸前飞闪而过,如走马观花一般,就将顾谢两家的恩怨瞧了个大概。
亡国之耻,灭族之恨,杀父之仇,夺妻之辱,丧子之痛,简直一应俱全。
简单来说,谢家是前朝余孽,被如今的巽国宗室夺嗣灭国,谢明晨军败逃入百岳山,之后又遭雷部追击讨伐,东躲西藏,好不容易等神功大成,雷部大军撤走才能出来报仇,这才发现谢家早已给满门抄斩,襁褓中的儿子们在内,满门男丁自然尽皆斩首,妻子姐妹也尽皆落入教坊司,不堪受辱也纷纷上吊了。
最后只剩个女儿,辗转沦落到顾家为奴,因为是罪人后裔,受尽恶主刁奴的欺压凌辱,生下的孙子孙女也是不知亲爹的野种,受尽苦难。更惨的是他们也不是小说主角,更没有等到老祖出关,报仇雪耻的爽文主角模板。谢明晨的女儿染了病,顾家的下仆也不给医治,还故意叫她冬天浆洗打杂,病重死了,孙子偷钱给母亲买药,抓到打死了,孙女年纪小没人管,饿死了。
得,这么苦大仇深的模板,简直惨绝人寰。换个人怕是要疯……
于是一坛酒喝完,李凡打了个酒嗝,擦擦嘴上的血迹,“谢兄,多谢你的款待,今天是你开心的日子,我就不打扰你酒兴了。请便。”
说罢丢还酒坛,扭身就走。
报仇雪恨,天经地义,无话可说。
谢明晨瞧他这么干脆,一抱拳也不多言。
倒是那边有个元婴将军瞧出来了,见他俩个并非一路的,而李凡扭头要走,立刻扬声喝道,“这位道友!此人是巽国通缉的魔头!若得助我等一臂之力,诛除此獠!我巽国顾氏必有厚报!”
另一个元婴将也道,“百岳山的邪魔外道祸乱苍生杀人如麻!邪魔外道人人得而诛之!巽国国主有令!杀谢明晨者,赏十万金!封曲军侯!”
十万金?不知道是十万金钱,还是十万金饼呢。离国有矿缺蚕所以用丝绸,而中原有些藩国不产金矿,就铸造一枚一两的金饼,兑换十贯铜钱。十万金那就是百万贯了。
而曲军侯,就是统帅一曲五百人的军侯,不过巽国是世兵制的,这五百部曲属于世袭的私兵,还可以传承后代的。
这灰头佬的脑袋还挺值钱的嘛!比某个赤脚贼还贵咧,通货膨胀啊……
李凡一边腹诽着一边飞远了看戏。
见李凡居然理也不理,自顾自要飞走。两人顿时沉下脸来,一个把手里长枪一挥,一个取腰间令旗一指,当即有两道光华冲入天空,炸出满天礼花。
却见从四面阴云翻滚,从南北西,各现身出三部战阵,各有金丹境界的曲军侯率领,总计有一千五百筑基期的部曲兵来,结成包围圈,拦住了周围的去路,大概就是这三个元婴各自家里的亲兵部曲了。
而那居中的顾默也把手中佩剑一举,冥冥中若有光影闪动,雨幕拉开,连着李凡一起,把场中的所有人都给罩住了。
这是开杀劫了。
“谢明晨!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哈哈哈!顾默!不生啖汝肉难消我心头之恨!”
“杀啊啊!”
“除魔!!”
“……不是,关我毛事啊?”被一起裹在阵中的李凡也是挠头。
那边已经打起来了,顾家的私兵只在外列阵,可能是提供了某种杀阵加成,罡风肆虐,阴云遮月,杀气冲霄,核心的三个元婴同二十多金丹神将则列出锋矢一类的战阵冲锋,单那骇人的杀气,就看得出这些私兵部曲都是世家门阀护院的精锐,久经沙场的猛将,不是一般金丹期的修士可以比拟的,较之雷部的精兵也不遑多让了。
而灰头佬也不用他的义子们去冲军阵,就放这些妖兽在四面纷飞,拦住周围上千兵马,自己大笑三声,单人独刀,直冲入阵厮杀。
这两边是老对手了,都不知斗过多少回了,知根知底也不玩那些虚的,上来就全是杀招硬撼。
实际上冲杀军阵的时候也没啥时间作法,以一敌多更没有操纵法宝的闲心,大概这个灰头佬也不会那些清全场的妖法,就单纯以身法配合刀法拳脚的冲杀。
他手中那把鬼面狮子吴钩,每一刀扫出去都带着罡风,卷出一大片幽蓝冥火,几乎每一招都要对面两个元婴将合力招架才能挡下,四溢的道力若是中了周围的金丹精兵,当即就是缺胳膊断腿,非死即伤。
但这些一族的亲兵却含不畏死,而且还真就同仇敌忾的,大概是自己的亲眷也给蛾子们顶在脑袋上绝了后吧,尽界以命换命得生死相搏,有的用强弓狙击,有的用剑戟乱刺,打出数以百计的罡风道火,饶是那灰头佬身法精湛,来去如风,遭到一群人围攻身上也很快见了红。
但他却越战越勇,开怀大笑,周围那些兵将怒吼得越凄厉他就笑得越开兴,大概天底下也没有比复仇更甜蜜得滋味了。不仅不在乎身上的伤口,反而一头往着枪林剑雨中钻去,用刀把人搅碎了都嫌不够爽利,定要一拳一个把人轰杀至渣才觉得痛快。
这谢明晨的功夫倒也在李凡的预料之中,他就是冲着复仇而来,不把对手碎尸万端绝不能罢休的。
另李凡意外的是那顾默,老实说非常垃圾了。
明明是顾家那边的领头人,上来还开杀劫,整得和什么人物似的,结果打起来,但一身元婴境界的修为却仿佛和没有一样,只能怒骂两句,手中佩剑比比划划戳两道剑光,明显手生的很,就这还面红耳赤,声嘶力竭得,要冲上来拼命,一看就不常亲自和人斗法厮杀的。
倒是两个元婴护法,看着护体罡气敦实,明显是沙场上拼出来的,可有一个拖油瓶本是不行还碍手碍脚的,八成的本事都发挥不出来,只能分心替他遮拦着支招。只能你斗一阵,我顶一阵,交替援手。全赖身边的精兵确实勇猛,才一时没有败北罢了。
看的出来,这三个元婴确实是这次死了全家给气急了,一时激怒才来迎战的,假如没有什么其他的后手,那这灰头佬是胜券在握了。
看了一会儿觉得没多大意思,李凡就扭头瞧瞧冲他围过来的一曲五百多兵马,“你们不去救自家的主子,居然还敢来惹我?”
好吧,也不怪这部兵马来找死,一来李凡离得最近,二来那些蛾子还挺厉害的,毕竟算近百金丹了,铺天盖地得一冲就把这些部曲的阵型给冲垮了。
所以柿子挑软的捏喽,归虚元婴的特点,就是一点没有正常元婴的气场啊……
领兵军侯也没二话,手一挥“放箭!”
其实他手还没抬,身后阴影中已经一道暗箭直冲李凡面门射过来了。
好在李凡也是个机灵鬼,手里扇子一开,就把那箭簇挡了下来,甩手扇子扫出一道罡风,当场就将那军侯,连带着身边十几个潜行隐身的弓兵扫成两段。
“喂!你不准出手!这些都是我的猎物!哈哈哈哈!”
灰头佬杀得兴起,居然一刀甩过来把李凡赶走,这么一会儿功夫,他自己已经铁拳乱舞,把身边的精英甲兵,大半砸成一个个扁罐头,脑浆四溢,鲜血横流了!
李凡也是无语,这家伙还真是乐在其中呢,看来是要手杀了千五百人,把那顾默留到最后撕了,才解心头之恨呢。
“靠!我也想看戏,你倒是叫他们别射我啊哇噻!”
扇子还是短了些,使着不趁手,而且挥一挥就放技能,手中三把飞剑,也都不是格杀长剑的制式,趁手的兵器都没有。李凡干脆拔出系统给的玉箫来当作剑使,用出纷击式的剑法来,将满天箭雨齐射,尽界如落叶般破尽点落。
你还别说,以前他使出这招来,眼神手速其实跟不上剑招的,只是纯粹的背板。如今元婴境界以后,又修了瞽观,神识六感极大幅度的增强,不仅可以以箫作剑击落流矢,甚至他可以全用点刺之式,每一击都打落箭头而不伤箫身。
当然,其实就这么硬顶着给射一轮也没啥的,反正他穷奇道体加成,钢筋铁骨不破防嘛,顶多擦破点表皮,嗑药就磕回来了。只不过那样一来,难免给戳得和刺猬似的,太掉脸面了,所以还是维持风度最重要……
“好剑法!瞧我这一招如何!”
灰头佬见了李凡的剑法,居然生起争强好胜之心,突得一个顺手,把持枪的元婴将抓在手中举起来,一脚踹断了脊椎,直踢飞上天穹,同时伸手一招唤回吴钩,把刀背扣在左臂上,大喝一声,“悲衅式!”
他这一刀挥出成千上万倒影,追着那惨叫的元婴将一阵乱剐,刀锋呜呜逆卷,直若秋风悲歌,竟然追着那元婴大将搅杀上去,刀罡直破碎其护体罡气同一身保甲,将他全身血肉都剐得节节寸断,还和绞肉馅似的被刀风裹挟着倒旋,直如绞肉馅一般。
李凡看的也是眼前一亮,大声赞道,“好刀功!谢兄这刀法精绝,与南海逐浪劈波斩各有千秋,不分伯仲啊!”
“李兄见识过逐浪劈波斩!哈哈!那正好!我久闻此招的名头,只是无缘得见!”灰头佬甩了个刀花甩掉吴钩上的血肉,摆了个驾驶双手正反握着刀柄,侧过身横刀在眉前,“我这里还有一式绝杀,乃是一刀倾尽功力的斩式,只不知道同劈波斩能否分个高低,请品评!”
剩下的元婴将见势不对,大喝一声,扭头就跑。可他居然不会遁法,这又能逃到哪里去?
“葬松涛!”
灰头佬一刀劈出,这一刀的霸气实属世间罕有,刀罡卷起的气浪,爆发出龙吟虎啸似的音爆狂响!刀罡所过之处,被压断的真气被层层逼开,几乎空间都被斩断了似的,出现一道镜面似的裂痕。
可惜如此精绝的一刀,那巽国的元婴将并无缘看见,明明也是个使刀的,生死关头却丧了胆气扭头逃跑,自然被一刀两断,连带尸身都叫爆裂的罡风震得粉碎,血肉飞沫溃如满天松针,叫刀风席卷着扑洒出去,仿佛给狂风刮落了一片,血色的松雨。
“嘶——卧槽!这招嗲啊!”
李凡真的惊了,如果纯粹的套路招式,他看过两眼,自己也能模仿个七七八八的。但葬松涛,劈波斩,悲衅式这样的绝招,那明显不是用点劲,大力点就可以砍出来的。
这是同玄天剑法一样,需要配合特殊的内功心法,用劲技巧,甚至一定的心境,千锤百炼才能习得的绝学!
“石家的逐浪劈波斩若海扑浪打,势力滔天,层层相叠,无穷无尽,当初我见石家的老祖一刀瞬杀四名元婴妖将,惊为天人。乍一眼下看来,还是谢兄你这招更胜一筹。”
李凡来了兴致,飞到地上检查那元婴将血肉铺地,形成的扇形截面,正中还留着一线刀罡斩出的深痕,乍一看还真如松树一般,“你这招出手的蓄势稍短一些,而且纵斩砍出的刀罡更猛,范围更广,如果两相对砍,大概你能先斩灭敌手。
只不过当时石家的老祖已经身重剧毒,而且连战三日,气力耗尽了,所以逐浪劈波斩的极限是否如此,我也说不清。
不过谢兄,你这绝学虽然厉害,但终归还是差我一手,请看!”
李凡有意比试,压过灰头佬一手,于是一个遁身潜到那顾默面前。
这顾家主眼看着死了两员大将,如一头冰水浇背,正怔如木鸡,猛见得李凡突然闪到面前,骇得大喝一声,把手中宝剑朝他直刺而来!
但他这动作破绽百出,在李凡眼中纯是练手的靶子,压根不在乎他反抗,只把刺到眼前的剑锋随手拨开,顾默已经按拿不住,虎口迸裂,佩剑脱手。
而李凡以箫代剑,手上使了个闪电式,刷刷刷三下,在他印堂,咽喉,心口连点了三下,就遁身而走,复又落到灰头佬身边,“如何?”
谢明晨看了也不由点头,“这剑招精妙无比,连环三剑都是毙命的杀招,而且先手强攻,同境界之下只怕少有人能挡的下。想不到墨竹山的剑法也精绝如此么!”
李凡尴尬得咳嗽了两声,“没有没有,只是偶得罢了,罗酆山的刀法传承也令人钦佩。”
想不到谢明晨却摇摇头,“这两式并非本山的传承,而是我自行领悟的。”
李凡大惊,想不到你丫居然是武学奇才!难怪能和老子对招!不由叹道,“这两式上乘绝学,世间罕有,居然是谢兄自创的吗?佩服佩服!”
灰头佬也持刀落下地,点头道,“我这么多年苦练,在百岳山被追得如丧家之犬,丧尽了家人兄弟,至亲好友,才于杀阵之中,山穷水尽的绝地,领悟出悲衅式的奥妙来。
至于这葬松涛,则是好不容易重现天日,却闻得爱女的噩耗,激怒悲绝之际,才斩出的一刀。应该还有更进一步的余地……
呵呵,李兄,你说我该不该谢谢这顾家人,点化我这两式绝学呢?
今日我用这两式杀人,又算是给她们报了仇呢?还是终究来的太晚,叫她们失望了呢?”
李凡瞧瞧天上那些丧尽了胆气,呆若待宰羔羊的巽国兵将。见着两个护法被杀鸡宰兔般屠戮,面如死灰的顾默。
又看看身边杀得全身浴血,满面猩红,脸上也分不清是血是泪,一片污渍的谢明晨。
最后也只能叹了口气,取出他自己的酒葫芦来,甩手丢给这灰头佬,
“天有必还运,人无不报仇,这酒好歹干净些,谢兄拿去祭家眷吧。”
“李兄,多谢!”
谢明晨接过葫芦,把仙灵玉髓往手中吴钩上一泼,洗透的白刃凶光一闪,刀刃上幽火爆燃噼啪,迎风而长,闪若烛炬!
“顾默!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