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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五章 棋眼

不过爽归爽,观主的任务是不是要失败了?

李凡就站在原地,看着眼前的乱局发呆。

而周围的守卫都被这一剑吓到了,尽皆作鸟兽散。

这时有一队骑士驰马,从皇城里头跑马出来。李凡也没力气躲了,就站在原地瞧着他们。

这些人看着不像禁军,更没有激战一夜的样子,反而身上衣甲鲜明,盔插鸢羽白翎,高头大马,持槊带弓,神骏非常。

当先领头一名骑士,瞅瞅眼前的景象,又和站在门口大路上的李凡对了一眼,持弓朝李凡一指,他身旁立刻有一名骑士下马,把马牵到李凡面前。

啥情况?骑马?老子不会啊!

‘玄天剑意,没事,骑马很简单的。我教你。’

剑意!而且鲲也在马脑袋上爬着!

李凡一阵迷茫,但还是下意识得翻身上马,于是鲲和剑意也钻到他袖子里,再次会合!

‘玄天剑意,欸嘿嘿,居然斩了个神教的坛主,不错不错,这才像我北辰剑宗的传人!’

对了,快把老子头顶上这灯泡削掉!玛得被围着打!

‘玄天剑意,没事没事儿,你这已经触发过好多次了,天一亮太阳一照就没了。哦,不过你小子真是有点鬼啊,触发这么多次还活蹦乱跳的没脑残呢……’

擦,你才脑残,话说这什么情况?这些人是谁?这是要去哪?

‘玄天剑意,哦,这些人是离国的执金吾,左宿卫军的,领头那个是太尉的儿子,刚才他们诛杀了东宫的内常侍,勒杀了同安郡王,现在那太尉坐镇长思城,派他儿子去城东找你们观主,拥立你作离国国主。’

哦,拥立我为……等等等!

李凡一时反应不过来。

不是,可王家好像是陆豺的盟友吧!而且那什么王太尉不是内常侍的干儿子吗!他们不是想要拥立同安郡王李宽的吧!他刚才才杀了个姓王的爽了一把吧?

‘玄天剑意,他们是这么想的,见郭家已经开始行动,就打算先下手为强来着。还送了一盒酥,藏了伪造同安郡王李宽继位的诏书,送进皇宫里头给那个王太尉逼他下定决心。

不过我把李宽的名字划了,酥给鲲吃了,那太尉看到空盒子,里头送来这么张诏书,就立刻下定决心,反水了。

嘿,亏得他反水,这姓王的和他太监干爹居然都是武神,真要打能打一会儿呢,不是那太尉出手从背后偷袭,击伤那老太监逼他逃了,没有赢的这么干脆的。’

李凡看看鲲。

‘鲲,酥好吃。’

李凡,“……”

‘玄天剑意,所以小子,如果你想要的话,从现在起离国就是你李宥的东西了。’

李凡愣了愣,想了想,没有半分犹豫得摇了摇头。

“我不是李宥,我是李清月。”

‘玄天剑意,嘿嘿,道心还挺坚定的么,不错,孺子可……咦!你的飞剑咋搞的!一晚上怎么都给整成这样了!伐鬼呢!伐鬼飞哪里去了!’

李凡取出剑匣念咒,把伐鬼收回来,接着在剑意指点下,跟着这队骑兵在长思城街头,纵马狂奔,一路直冲出城,再没有什么杀劫契机或者不长眼的修士阻拦。

于是他们赶在日出之前,顺利直达东城外的一座小山,山顶上云松环绕间的楼格观宇,就是娄观道在长思城的分观。

令他意外的是,和想象中斗法斗到山崩地裂,血流成河的景象截然不同,这小山用观气术神识望去,虽然全真汇聚,真修聚集,不知有多少得道高人在里头。但睁眼望去,却全无半点破坏的痕迹。好像压根就没人打架,大家只是来喝茶赏花的似的。

一众骑兵在山脚下马,只有王太尉那个儿子跟着李凡一起上山。

此人应该就是四大纨绔里那个被叫作王狼的,看他甲胄在身,背弓怀刃,手里抓着血淋淋的包袱,也不知装了多少人头,看的出来也是精修霸体功的,还有个武神的老爹撑腰,但却没有传闻中那种霸道的表现,反倒是亦步亦趋的跟在李凡身后上山。

李凡看他对自己低眉顺眼的,也是有点莫名其妙的。

这家伙又是什么鬼?

‘玄天剑意,你头上脸上沾了好多碎人肉。’

靠!还不是因为你教的法术动不动就剥皮削肉的!

‘玄天剑意,别贫了,换一套干净衣服再上去,上面是正式场合,千万千万不能失礼的你懂呗。’

玄天剑意都这么镇重提醒了,现在上头大概是什么性质的斗争,李凡心里也有数了。

果然他爬到半山腰的山门前,就遇到了大概是观主派来的两个道童。

一个道童手持羊脂玉净瓶,瓶子里插着根柳条。另一个手捧锦缎华冠,上锈祥云瑞兽。一看就不是给山里人穿的。

于是李凡拒绝了对方递来的锦衣玉袍,把李宥从袖子里取出来给他们急救。自己则趁着两个道童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手忙脚乱救人的功夫,用玉净瓶洗了身上污秽,换了一套正经礼装,把身上穿戴整齐干净,选了一双崭新的草鞋。因为刚才道力耗的一干二净,这会儿皮肤倒是褪色,又恢复本来面貌了。

那王狼傻眼看着一身道衣的李凡,又低头看看不成人形的李宥,一时竟然无法分辨,干脆低眉顺眼的一声不吭,候在一旁假装自己是门口的一块石头。

李凡也没管他,稽首问两个道童,“两位师兄,他还能活呗?”

“活是能活,有一口气就能救,可我们奉命等的是李宥,到底你们哪个才是?”

“他是。”李凡想了想,从怀里摸出上次从妖怪那得的玉牒来,“这大概也是他的。”

道童接在手里瞧了一眼,点点头递给同伴,然后看了看李凡,“那你就没资格上山了。山上的事情同一般弟子无缘。”

李凡摇摇头,把怀里的包袱取出来,“我就是来给观主送信的。”

见他准备的任务道具居然这么充分,两个道童也有点傻眼,想了想,还是点头让他上去。

那个王狼僵了一阵,干脆继续蹲在山门口守着李宥。

于是李凡一人登上石阶走上山顶。

外殿乌泱泱跪了一大群人。

泾渭分明,左边是麻衣道士,右边是公卿文武。分明都是自认墨竹山弟子才来罚跪的。但也都是些身有司职官位,在离国有头有脸的人物。

李凡也不在意从两边传来的眼光和私语,从中央走过去,走到中殿脚步停了一下,扭头问,“哪个是西平都护府都护黄海。”

外殿一时死寂,连一根针掉下来的声音都没有。

“黄海不在,你又怎么的了。”

李凡扭头看看黑着脸,和竹竿似得站在面前的戒律院韦真人,直接告状,“黄海残害百姓,罪大恶极,该杀。”

“你……”韦真人微微皱眉,但似乎有人对他说了什么,又摆摆手,“知道了,我会查明此事,如若属实绝不姑息,你先进去送信吧。”

于是李凡朝他鞠了一躬,继续走过中殿,走入内殿。

只见内殿里左右两边,同样分庭抗礼站着两拨人。

右边是一群南宫家的,总有百来人的文武,但看这仪仗和礼服,武器也都是些礼器,倒不像是来干仗的,而应该是持节的使团。他们身后正好是东边的天空,分明还能看见七色祥云,遮云蔽日的仙宫,几乎把初升的太阳都挡住了。

左边是七个白衣黑袍的道姑,都是手上拂尘,背上宝剑,头上照纱,一模一样的打扮。相貌神情略有不同,但从威压感觉起来,都是元婴境界的真人。正经真人,你要是看人家是女儿身就以为是仙宫培养的炉鼎上去搭讪那就是找死了……

‘玄天剑意,哎唷峨嵋的师妹’

七个道姑一齐扭头朝李凡瞪来,横眉竖目,十四只瞳孔闪若明星。

李凡被七个道姑瞪得一阵冷汗。

哇靠!剑意你老大不小的了!别坑老子!

‘玄天剑意,慌个屁,瞪回去!山的嫡传干起来最给劲了!’

你这个干应该就是单纯那个干架的干吧……

李凡硬顶着压力和她们对视,还以为要吃个下马威,可万万想不到这些峨嵋的师太盯了他一瞬,居然眨眨眼消去了眸子里的精光,神情舒展开来,还冲他微笑着稽首!

李凡忙不迭还礼,靠,莫非老子是师奶杀手?

‘玄天剑意,呸,你头顶着血诛印,是个玄门的见着你都要笑眯眯的。’

“这位就是建安郡王吧。”居然那南宫家领头的使相也走出来,笑眯眯的朝李凡道,“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还记得吗?”

你是不是后悔抱着的时候没一把他摔死?

“不记得。你大概认错人了。”

李凡眯起眼,这货又是搞什么鬼,南宫家的居然也会冲他笑?

“咳咳,”还好这时姚玄洲也从内殿走出来,“哦清月,你有事求见观主?别耽搁太久。

诸位还请稍待。天明了一定给个答复。”

峨嵋领头的师太于是不再看李凡,冲着姚玄洲拉下脸冷哼一声,“那你们倒是把法收了,让天明啊!”

姚玄洲哈哈一笑,朝李凡挤挤眼睛。

于是李凡汗一个,顶着身后众人的视线,走进内殿里把包袱取出来。

“弟子李清月拜见观主。这是一位不方便露面的师兄叫我带来的。”

娄观道的观主封青牛,正坐在案台边看信,案台上还摆着另外三个没拆的信封,从左到右依次是青,黄,红三色的。

“清月,正好,我有事要问你,”封观主抬起头,冲李凡点点头,也不看账本,示意他在案台边坐下,“你去南海取剑之时,可是曾诛杀青阳宗门主,姬皞?”

李凡行礼坐在蒲团上,张开口愣了愣,“……啥?”

‘玄天剑意,他问你是不是杀了青阳门一个叫姬皞的。’

观主也补充道,“他之前法号叫姬明光。”

‘玄天剑意,啥!!’

李凡迷茫得道,“正是弟子所杀。还学了他的穷奇变化。”

‘玄天剑意,就凭你!不可能!!’

观主倒是点了点头,把手里的信折起来,“原来如此,这就说的通了。”

‘玄天剑意,说的通个鬼啊!是那个姬明光!?’

李凡被玄天剑意吵吵得倒是回过神来,对啊,什么鬼啊,你说观主不问陆豺血主的事,不问李宥李清月的事,不问南派北派的事,不问这账本的事,甚至不问他斩开太极殿到底爽不爽,偏偏问他南海遇到的魔头姬明光??

咱能不能别跳来跳去的,按照逻辑来梳理剧情啊哟喂……

“呃……如观主所说,当时此獠已病入膏肓魔瘾深重,弟子得四位真人和四位金丹义士相助,合九人之力除了此魔头,不知观主想问什么……”

‘玄天剑意,不可能不可能!本座还道你除的化神,是仙宫那种垃圾都能赶去南海的垃圾中的垃圾,随手除了就除了,可那个姬明光当年本座见过的!道心还可以的好吗!你若是元婴境界斗败的他也就罢了,差两个境界也太离谱了!’

哎哟剑意你好烦,所以说了是围攻,而且他当时道心已经崩了嘛……

观主却点点头,又问李凡道,“你还记不记得第一次见他时候的情景。”

“第一次?恩,第一次他没露面,躲在船舱里,是侍女从他带的一群人里,挑人杀来吃,”李凡回想着,“正经见到本人的时候就是在海底的剑炉……”

观主却打断他,“他带了几个人?”

李凡是真的懵逼了,操了,这种时候这种场景,观主来问他三四个月前偶遇的一个魔头随身带了几个人来吃?这莫不是在逗他?

观主却又重复了一遍,“仔细想想,几个人,这很重要。”

这真的很重要吗?李凡一阵纠结,得亏他是过目不忘的,仔细回想了一下还真能想起来,“三条舢板,每条船上用竹竿穿颊挂着七八个,这样大概二十一人或者二十四人吧……”

观主又问,“金丹修士有几个?”

这李凡倒是记得,“三个,恩,其中有一个修为差一点,好像是双修凑数的,咳咳没别的意思……”

观主点了点头,“这样就对了。”

‘玄天剑意,哦,三峰七嗜续命之法,原来如此,你小子运气不错啊,尽捡漏。’

三什么……

观主解释道,“此为三峰七嗜续命之法,被人打成重伤时,以吃人续命的邪法。金丹期的修士,每天吃三个,连吃二十一天,即可根治体内的暗伤,还能功力大增。如果吃的人修为不满金丹的,就得吃七个抵一个,吃足四十九天,倒也什么伤都能治的好。但少吃一天少吃一人,都得前功尽弃,从头开始算。”

这什么稀奇古怪的邪法,也就是说那老魔之前被人打伤了是吧?这李凡倒是看的出,心情上限给的又少,又是天人五衰,又穷的掉渣,屁法宝都没的,和个乞丐似的……

还好观主不做谜语人,把手里的信纸递给李凡,“这是越兰子从昆仑传回来的信,神教趁着姬明光冲击悟道境失败,大举进攻攻克了青阳门,叫他杀出重围走脱了。现在看来,确实当时是重伤了他,几近濒死了。

想不到他逃到了南海,最后还是丧命在你手里。一饮一啄自有定数,姬明光既然亡命,青阳门道统失传,北昆仑之境就全盘落到神教手里了。

这样算来,他从神教手下逃走,当在四十九天之内……下手太快了,几乎是几边同时发动,连做错的余地都不留……是早就算计好的啊……”

越兰子,姬明光,神教,青阳门……

李凡看着手里的信,虽然字都识得,但还是不明白自己在看什么。

格局不一样啊,一座长思城他跑了一天一夜都奔波不过来,昆仑……实在太远了……

观主似乎看出了李凡的迷茫,语气平和得对他说,“不用急,知道了这棋眼,很多事的因果就能推算了。先放一边,你再看这一封。”

于是李凡看着观主指的黄信,在观主的示意下拿起来看。

只见信封上是寄给离州牧,镇南大将军的。上头各种官名将军号表荐这个举荐那个的,看的眼花缭乱,最后落款是太傅。

‘玄天剑意,哎呦,你们这个观主,官位好高啊!而且居然是太傅亲笔信给他!’

啊?他不是国师么,那应该比什么太傅大吧?

‘玄天剑意,你懂啥子,藩国的官职瞎来的,出了国境谁认啊。不过就算再位极人臣,人间道也只能封到太尉司徒司空的三公。

上三公的太傅大司马大将军,是三垣仙宫的实际掌权者才能受封的,至少得有悟道境的实力打底才能坐稳。

太傅就是特指仙宫如今执掌朝政的宰相了,下头的四宗国八藩国都不能逾礼用这个官制,你看离国的百官之首,也只是宰相副职的御史大夫。其实这都有点逾矩了,其他地方一般都不设宰相,或者录尚书事来避免失礼。’

剑意你好懂哦……

‘玄天剑意,唉,当年我年轻气盛,立了功就写信给仙宫想做大将军,结果被群嘲了,给宗门脸上抹黑了……’

……别介意,这方面给北辰剑宗抹黑的肯定不止你一个。

观主也知道李凡这个山沟沟里的土包子,根本看不懂正经的三垣公牍文牒,于是解释道,“这是三垣寄来的,太傅亲自出面,从中调解我墨竹山同南宫仙家的矛盾,另外为了化解两家的恩怨,他有意给你封关内侯,并为你做媒,迎娶南宫家一个公主为妻。南宫家也同意了。”

李凡简直特么无语了。

南宫家也太过分了!

杀人不过头点地,居然还要诛心!

而且怎么回事啊你们一个个的!是个人都对老子娇羞的身段垂涎欲滴啊!

‘鲲表示,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