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俪一声哀嚎后,头一阵晕眩。
啪嗒~
手机掉落在地。
南俪也跟随着倒在地上,晕厥过去,急痛攻心,极度的悲痛涌上心头。
跌落的声音清晰入耳,听到响动的张院长焦急呼喊道,“南女士~南女士~您能听到么?”
在餐厅和欢欢超超开心视频的赵娜听到了南俪的痛呼,她眉头一皱,扭头望向卧室的方向。
“妈怎么了?我怎么听到南俪的喊声了?”声音有些大,视频的夏君山也听到隐隐约约的声音。
“南俪~你怎么了?”赵娜朝着卧室呼喊道。
没有人答复。
赵娜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她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急忙起身,“夏君山我去看一下。”
赵娜消失在视频中。
视频中空无一人,家里空旷的画面让夏君山突然惴惴不安,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
“欢欢超超,你们陪奶奶去,一会妈妈和外婆回来,我叫你们。”夏君山怕一会出现不好的画面,摸着两小的脑袋说道。
欢欢超超找奶奶去了,夏君山紧紧的盯着视频屏幕,喉结不自觉的吞咽了一下,神色开始紧张。
进入卧室找南俪的赵娜,一进卧室见自己女儿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一下慌了神。
“俪俪~”赵娜扑到南俪身旁,急忙扶起上半身,摸索着南俪的脸颊,手指放在鼻下。
“有呼吸。”赵娜提着的心,稍稍降下。
掰开眼皮看了看,瞳孔有些放大,赵娜深吸口气,用力按南俪的人中。
南俪有了一些反应。
“呃~”
南俪慢慢张开眼,赵娜急忙呼喊道,“俪俪,俪俪你怎么了?”左右看了看,一旁跌落的手机进入赵娜的眼帘,“对……对,叫救护车……”
手机里张院长还在叫南俪,赵娜爱女心切没时间考虑其他,直接挂了电话,要拨救护车。
这时南俪转醒,口中低声无力的喃喃道,“爸……爸……”
“俪俪你说什么……”赵娜低头耳朵靠近南俪,想听清说什么。
苏醒的南俪用力摇了摇头,用力挣奋了一下精神,没时间理赵娜,用手一撑地,找自己的手机。
可是刚刚苏醒,头还晕,身子跟着晃了一下,吓得赵娜急忙扶她。
“俪俪你在找什么,跟妈说,妈给你找。”赵娜见南俪一直盯着地面寻找着什么急忙道。
“手机,我的手机……”南俪眼睛还在四处望。
赵娜闻声,急忙抬起手,“手机在这呢。”
南俪一把抢过,略长的指甲划过赵娜的手,赵娜眉头一紧,抢过手机的南俪见电话挂了,急忙拨回张院长。
电话一通,南俪神色焦急,手带着颤抖,嘴唇微颤道,“张院长,我爸……”
“南女士你可接电话了,你没事吧,身体要紧,请节哀!”张院长安慰道。
“是真的么?我爸走了?”虽然已经听得无比确切了,可南俪还是问道,她无法接受这个噩耗。
一旁的赵娜眼睛瞬间睁大,瞳孔一缩,她听到了什么?南建龙走了?
心猛地抽搐了一下,嘴微张,赵娜无名的情绪涌上心口。
“南女士,我们疗养院发现南老先生心跳骤停,立马实施了抢救,可惜……令尊在11:59分确认去世,请您节哀。”张院长深感悲痛。
“不可能……不可能……我把我爸交给你们,你们就是这样照顾他的!
你们骗我……你们在骗我是吧……
啊……”南俪悲痛欲绝,猛地摇头不相信南建龙走了,披头散发口中哀嚎。
“嘶嘶……”一旁的赵娜也开始呼吸急促,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南建龙她恨,她怪,她想掌掴对方,骂对方,可决不想对方走在自己前面。
恨之深,爱之切。
眼泪充满眼眶,一倒长长的泪痕留在脸颊。
赵娜陷入回忆,眼中失神。
南俪也情绪剧烈波动,她埋怨了南建龙十几年,可从来没有想过这一天,她有些精神崩溃了。
母女都接受不了现实,情绪都有些混乱。
在餐厅中视频里等情况的夏君山,听到一阵阵隐隐约约的哭喊声,他焦急万分。
身在远方,什么情况也不知道,他痛恨自己为什么这时不在家。
平板没有挂,视频继续接通着,夏君山急忙给南俪打电话。
正在通话……
又急忙给赵娜打电话。
嘟嘟嘟……没人接。
这让夏君山快疯了,眼中开始充血丝,到底发生了什么!
在不远处陪欢欢超超的夏母,察觉到了夏君山的不对劲,望了那边一眼,然后看向欢欢超超,给了两小一人一包零食,细声柔语的说了几句。
让欢欢超超自己玩,起身走到夏君山身旁。
这时夏君山正疯狂的拨着电话,一会南俪,一会赵娜。
口中细微嘟囔道,“接电话……接电话……接电话啊!
你们到底怎么了,可不能出事啊。”
夏母静静的看了一会,大概知道发生什么了,伸手拍了拍夏君山的肩膀,“你是家里的顶梁柱,谁都可以慌,唯独你不行。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是她们不接电话肯定有缘故。
你在江州生活了这么多年,应该有朋友吧,可以让他们帮个忙。
如果你能确定情况危机,那就直接报警。
不要在这做无用功,自找烦恼。”
闻言的夏君山一怔,然后瞬间回神,“对……对……找人……”
急忙挂断一直在通话中南俪的电话,给钱文拨了过去。
这时钱文家,子悠还在为了自己的压岁钱,努力的拜年呢。
这时钱文手机响了,因为客厅有些热闹,一时之间他也没听到。
“接电话啊~”夏君山实在忍不住了,突然怒吼道。
未知,让他莫名的心慌,恐惧。
还沉浸在年味中的欢欢超超被怒吼声吓了一跳,害怕的望向自己爸爸,他们第一次见自己爸爸这样。
夏君山想用怒吼声驱赶紧张。
夏母看了夏君山一眼,眉头一皱,不过没说什么,而是回去哄欢欢超超了。
这时她也只能做这些了。
夏君山第三次拨打钱文的电话。
在家的钱文终于看到手机响了,他拿过来一看,嘴角一扬,这是来拜年了嘛?
电话一接通,本还随意的钱文一下精神抖擞了。
“颜鹏~现在,立刻,马上去我家。
她们电话都打不通,南俪和欢欢外婆可能出事了。”夏君山的声音很大,几乎就是吼了。
“啊?哦……好!”钱文一连换了几个语气词。
“谢谢……颜鹏你要赶紧。”夏君山说话的语气都有些哽咽了,终于有人接电话了。
“好,你不要急,我马上出门,最多十分钟就到你家了,电话随时联系。
还有你给你们物业打电话,让他们提前去看看。”钱文冷静说道。
夏君山闻言急忙挂了电话,给小区物业打电话,可惜今天是除夕,尤其是刚刚过十二点没多久,办公室的座机,没人接。
“操~”夏君山又怒吼一声,握着手机的手臂,狠狠的在空中砸了一下,他这一刻想打人。
“怎么了?”田雨岚见钱文匆忙起身,往门口走,诧异问道。
闻言的钱文,看了田雨岚一眼,眨了眨眼,南俪和赵娜都是女的或许一会田雨岚能派上用场。
“走,给你准备了礼物。”钱文随意找了个理由。
“啊,我有礼物。”田雨岚捂住惊喜道。
“嗯,赶紧换衣服。”钱文面不改色道。
家里老老小小的,这事不能说,尤其是除夕夜,不管有没有事,让大家担心不好。
颜父颜母,蔡菊英,和嬉闹的子悠看了过来,子悠人小鬼大的看向他俩,捂嘴轻笑,两家父母眼神暧昧。
田雨岚脸色一下羞红了,起身轻轻锤了钱文肩膀一下,声音细微近乎不可闻道,“就不能小声点。”
不过田雨岚还是去披大衣,换鞋去了。
钱文见客厅众人的眼神,笑了笑,一群脑补怪。
房门刚刚关上,田雨岚要是什么,钱文立刻看向田雨岚严肃说道,“南俪家可能出事了,夏君山打不通电话急疯了,我们现在过去看一下,照应一下。
一会戴好口罩,还有如果发生什么意外,自己先跑,记得报警,不要犯傻,明白么?”
现在是肺炎封锁时期,有些人心惶惶,钱文突然一番这样的话,让田雨岚背后一凉,冷汗出来了。
“南……南俪,怎么了?”田雨岚小小结巴了一下。
“不知道,去了小心就是了,不要傻了吧唧的,聪明点。
没事最好。”钱文轻声说道。
电梯来了,两人急忙进去。
“要不我们报警吧!”田雨岚紧张说道。
“现在是什么时期,如果南俪没事,说不定我们就成报假警的了,看情况吧。”钱文说道。
电梯关上。
一会后,钱文的车奔驰在去南俪家的路上。
几分钟后南俪家小区到了。
现在这个小区门是千难万难进,最后好说歹说保安队长跟在他们身后去了南俪家。
到了门口,钱文拨通夏君山的手机,没等夏君山说话,钱文就道,“我已经到你家门口了,你别急,马上就有结果了。”
咚咚咚~
咚咚咚~
钱文直接上手砸门。
就是这样,都让他们在门外等了好一会,差点以为南俪家出意外了,报警电话都出现在田雨岚的手机屏幕上了。
还好门开了,南俪红肿着眼睛,精神极差,披头散发的出现了。
“你没事吧?”田雨岚急忙问道。
南俪眨了眨眼,看向钱文,田雨岚和保安队长,好像还没反应过来。
“南女士,这两个人说你家可能发生了意外,我就跟了过来,你认识他们嘛。”保安队长问道。
南俪晃神,露出难看的微笑,“不好意思,麻烦你了,他们是我家亲戚。”
“哦,认识就好。
还有现在是特殊时期,最好就不要走动了,不过他们体温正常,我们物业也就不做恶人了,下不为例。”保安队长说完走了。
钱文撇了撇嘴,还下不为例,你们物业要是接电话,他们说不定都不用跑这趟。
“南俪~南俪~”钱文手中传出夏君山的声音。
“哦噢……”钱文差点忘了还和夏君山通话呢。
“夏哥急坏了,你赶紧接电话吧。”钱文耸耸肩,递给南俪。
进了屋,南俪和夏君山通着话。
钱文和田雨岚在门口换了鞋,抹了洗手液,给身上消了一下毒,走进客厅。
餐桌上丰盛的佳肴没怎么动,也没见赵娜的身影,钱文皱眉在家里逛了一圈。
在卧室他找到了赵娜,正蜷缩在床上呢,好像精神状态也一般。
钱文皱眉,什么个情况,难道是除夕夜,没有一家人一起过年,伤心过度了?这也太脆弱了。
回到客厅,田雨岚悄悄走到钱文身旁,拉了拉他衣袖,钱文看向她,田雨岚眼睛红红的,“南叔去世了。”
说完这句话,就想点开了开关,田雨岚哽咽起来,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
她虽然埋怨南建龙对她妈像保姆,护工,有些无情,可是还是非常感激当初帮她读大学,要不然南建龙住疗养院她也不会数次跑去看望,现在突闻这个消息,心中竟都是酸意,眼泪止也止不住。
钱文一愣,南建龙走了?
这个消息太突然了,他一点准备都没有,心中虽没有悲伤,可意外太多了。
木木的看向南俪,“什么时候的事?”
南俪闻言,停下和夏君山的交谈,眼泪无声落下,“疗养院的张院长说,11:59分去世的。”
现在钱文知道南俪,赵娜为什么悲伤了。
他长长呼出一口气,然后重重叹了一声。
南建龙是真会挑时间,这个时候走了。
五天过去,肺炎愈演愈烈。
南建龙的尸身从疗养院转移到了医院的太平间,这个特殊时期任何人都不能见,所以南建龙去世到现在都没有亲人出现在他身旁。
就在昨天,医院给南俪打来电话,说,要送南建龙的尸身去殡仪馆火化,让她准备准备。
肺炎期间根据所在城市的防控,期间不允许组织大量的亲戚和朋友参加丧礼,不允许吊唁,防止人群聚集。
南俪当然不允许自己父亲就这样入土,可是江州的肺炎还挺严重,强压之下必须严办。
南俪其实想在等等,给南建龙一个盛大的葬礼。
可是医院不允许,根本说不通,她们如果不管,就由火葬场的员工处理。
没有办法,南俪只能准备了。
这时正是肺炎最严重的时候,南建龙的葬礼仓促进行了。
“妈准备好了么?”田雨岚在蔡菊英卧室门口轻声道。
自从得知南建龙去世了,蔡菊英就一人在卧室待了一天,然后第二天带着笑容给他们做早餐,不过她红肿的眼睛和疲惫的精神出卖了她。
卧室门打开,一身黑衣的蔡菊英出来了。
“妈,你没事吧。”田雨岚扶着蔡菊英的胳膊说道。
蔡菊英拍了拍田雨岚的手,轻声道,“走吧。”
钱文早在门口等她们了,子悠被颜父颜母带回家了,暂时照顾。
南建龙的吊唁基本没人,不让聚堆钱文他们也去不了殡仪馆,他们直接去墓园。
南建龙只有南俪和赵娜送。
夏君山和欢欢超超已经在往回赶了,南俪想让南建龙火化前见见欢欢超超,毕竟南建龙生前最喜欢他们了,可惜不可能如愿,别说没有航班,就是有,回来也得隔离。
今天火化加入土。
等钱文开车到了墓园,里面寒风,残叶,孤寂,悲凉。
“妈,进去么?”钱文在驾驶位上,看向后座的蔡菊英。
“南俪,赵娜还在么?”蔡菊英问道。
钱文看向不远处的车,是南俪的,“还在。”
“等会吧。”蔡菊英说完,闭目。
看来是不想和赵娜碰面。
墓园中,南建龙的墓碑前摆放着各式各样的东西,非常全,可以看出南俪想让自己父亲走好。
可惜墓碑前就两人,南俪和赵娜。
“看看,这就是报应,让你生前不积德,走后都没人送。
也就俪俪还记着你。”赵娜停顿了一会,怔怔看着墓碑上南建龙的照片,喃喃道,“你说我有资格送你吗?
你凭什么让我送你,当年是你辜负的我啊~”
赵娜话中尽是苍凉,她还是忘不了当初南建龙的果断离婚,她一直以为自己可以在对方死后伸着手指对着对方的墓碑怒骂,可是看着南建龙这时冷清的送行,她又恨不起来。
重重叹了口气,弯腰放下手中的菊花,直起身赵娜轻声道,“我们在没有瓜葛了。”
赵娜说完走了,她没有叫南俪,女儿和南建龙感情很深,会有不少话说。
在墓园外,钱文看到赵娜走了出来,不过没有南俪的身影。
墓碑前,赵娜走后,南俪失声痛哭,她觉得太凄凉,太冷清了,别人家有人走了都是吹吹打打,而她父亲……
南俪一边烧纸一边痛哭,过去好久,腿都有些僵硬了,把最后一张烧完,磕了几个头,起身看着南建龙的墓碑,“爸,我下次来带欢欢超超来看您。”
南俪端起铁盆走了,铁盆中都是刚刚烧的灰烬。
墓园是不允许焚烧的,这是南俪为了让南建龙尽量走的体面,想了这个办法。
南俪端着铁盆出现了,她刚出墓园,一眼就看到了钱文的车,她知道其中缘由,没有走去过打招呼,只是远远的点了点头。
钱文看见也点了一下头。
南俪和赵娜开车走了。
“妈,她们走了。”田雨岚轻声说道。
一直闭目的蔡菊英睁开眼,“我们进去吧。”
钱文抱着一束菊花,跟着进入墓园。
蔡菊英,田雨岚今天都穿着全身黑,钱文则是一身整齐得体的便装,胳膊上绑着黑布。
他今天是陪田雨岚,蔡菊英来的。
到了南建龙墓碑前,蔡菊英看着默不作声,田雨岚却哽咽起来,口中喃喃,“南叔走好……”
钱文把菊花放在南建龙碑前,走到一旁不远处。
没他什么事了。
田雨岚一直在碑前絮絮叨叨,蔡菊英保持沉默,就怔怔看着南建龙的照片。
风有些大了,残叶飘起,在空中飞舞。
田雨岚絮叨完了,看了母亲一眼,最后走到钱文身旁。
钱文对她暖暖一笑,轻抚着田雨岚的背,以示安慰。
碑前没人了,蔡菊英开口了,“现在已经分不清,对你是什么感觉了。
没怨,没恨,没爱,没回忆。
挺好,就像你重来不拿我当回事一样。”
“走的时间不对,生前一直体体面面,走后竟然这样,也不知道你看见自己的葬礼是这个样子,是什么表情。”
“其实怎么样都好啦,人走了,就什么也不知道了,你可以好好休息了。”
蔡菊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说了多长时间,在她回过神,手已经有些冻僵了。
她微微一笑,掏出一块手绢,弯腰给南建龙的墓碑细细擦了擦,最后擦到相片,停留了一下,看着照片,“最后伺候你一次,两不相欠。”
认真的擦完墓碑,蔡菊英没有任何留恋的走了,田雨岚扶着出墓园。
钱文扭头远远的望向南建龙的墓碑,目光凝视,天伦之乐?呵~哪有那么好的事!
没有多言,开车回家了。
南建龙真真正正成过去式了,钱文家今后不会在出现这个名字了。
隔离期间,闲来无事,钱文用尽小心思,终于说服田雨岚生二胎了。
颜父颜母知道这个消息后,都想叫来所有亲戚庆祝一下。